顾青竹大概比划了片刻,簇起柳眉道:“缀上去穿着会不会硌脚?”
颂安摆摆手:“不会的,鞋面儿本裁的高,再垫上一层细软布料,正好合适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的火车回家了~
有趣见闻:昨晚上乘公交车时,邻座的一位小姐姐对另外一位小姐姐说:“趁着今天赶紧回去打排位,小学生们都有时间了,容易赢。”
我顿时肃然起敬,睡前就下了个WZRY,可惜连人机对战的简单版都吃力...
第152章第一百五十二回
顾青竹听的一知半解,手中的针换上彩线,想先将边儿缝起来再说其他,怎知她刚刚下了两针,如意挑了帘子进门,回禀说堂姑娘顾青荷来了。
年初王家追究她成亲前和外男不清不楚,冯氏从平江府火急火燎的赶到京城,二话没说就跑王家示威去了,指责王蒙纵容小妾怀了孩子还倒打一耙,怪罪顾青荷的不是来。
王蒙母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拜访老太君时没讨到好,半点儿不客气的回嘴说,顾青荷上梁不正下梁歪,和表哥都鸿雁传情了,家里头还好意思说是亲戚间正常交际。
哪家表兄妹住在一府里头还写信,便是写了,谁还尽写风花雪月的东西?
争来争去,连王蒙都厌烦了,先把自家母亲拉回屋里,再去给岳母赔罪,毕竟他刚上任不久,家宅不宁要被传出去,仕途上铁定会受到波及。
另一面,顾青荷的父亲也后脚跟到,他倒是个实在人,将表哥表妹一说解释开,说到天上,两边都没有闹大的想法,互相给个台阶下,这风波算过去了。而然夫妻间的隔阂一时半会儿消不去,顾青荷眼睁睁看着妾室生下儿子,母凭子贵,连院子都换了更宽敞的,苦水只得往肚里咽。
顾青荷如今把王蒙看的透彻,表面是和煦如玉的书生,其实本性则无利不起早,当初求娶自己,无非因为想和顾家攀上关系,可惜家世弱了些,不敢肖想顾青竹。
越是知道缘由,她越无法坐以待毙,唯有在顾家长辈面前能说上话,王蒙还会忌惮着些,是以顾青荷几乎每月都会抽空带着女儿玉姐儿来探望老太君,以至于玉姐儿见了老太君,比见到亲外婆还亲。
最近亲朋好友陆续来给顾青竹添妆,她既来了,也不好拒之门外,于是让如意把人请了进来,摆上点心小食招待着。
因为抱着玉姐儿,顾青竹便把她让到罗汉榻上坐了,垫子不软不硬,小孩子爬起来最好。
顾青荷把女儿安置妥,这才从身后奶娘手中接过匣子,瞧着不大,里头分了两层,装着一整套的黄金打的头面,其中耳坠还是金镶玉的,这添妆的礼可不轻。
“妹妹大喜,我也不懂京师这边儿添点什么合适。”顾青荷把匣子里面的金钗拨弄了下,抿嘴笑道,“想来想去,金子固然俗了些,好在以后若戴久了,也能融了再打成其他式样。”
顾青竹略略看了眼,心里头有数,先谢过收下,暗地里让颂平去库里拿一对儿玉手环出来,还是前次给四哥家姑娘选礼,买了这个,后来又觉得玉如意好,便搁置了。
“玉姐儿做酒的时候我正巧在京兆府,今儿算是见面礼了。”顾青竹把玉手环给她戴在手上,玉姐儿马上快会走路,看到稀罕的东西就上嘴啃,不一会满胳臂都是口水,奶娘赶紧抱过去帮她擦干净。
屋里有孩子在不愁找不到话说,顾青荷踌躇了会,趁着玉姐儿被抱去喝奶的时候,寻间隙和顾青竹道:“有句话一直想与妹妹讲,我初来乍到在府上借住,心眼儿小,总是记恨着你,说些不中听的话,想想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今才明白血浓于水的道理。”
顾青竹微微讶异的抬眼,没想到顾青荷会说这个。
顾青荷叹了叹,接着道:“我也不奢望你能说原谅的话,就是不吐不快,一入高门深似海,王家虽在汴梁不打眼,对于我来说却是高枝儿了。”
“王家也还有明白人的。”顾青竹并非心软,两人各自嫁出去,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顾青荷从前做的那些,别家府中姑娘多的,难免勾心斗角,像顾家这么安和的才是异类。
“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顾青荷提起来就是一阵心酸,用帕子压了压眼道,“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为了打好关系,我嫁过去就拿嫁妆贴补他们母子,只要提起,从没说过不字。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成亲前和家中表哥的事儿,是我一时糊涂,但多余的实在没做过,抬头不见低头见,若真越矩,我爹头个绕不了我。结果事情出来,都在煽风点火看大戏…”
在王家如履薄冰,顾青荷憋在心中许久的话,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的说与顾青竹听,满眼的通红。
顾青竹使眼色让如意拿了条冷帕子:“堂姐先擦擦罢。”
“对不起,我这一叨叨,又惹人烦的。”顾青荷赶紧收住抽泣。
“乔老夫人倒是面善。”顾青竹虽没见过,但当初王家请媒人登门闹了笑话,错以为是向她提亲,乔老夫人便和王夫人一同来顾家赔礼,老太君事后还叹了一句。
顾青荷楞了楞,听出她所说的深意:“可老太太向佛,几乎不理后院的琐事了。”
顾青竹笑笑:“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玉姐儿也大了,祖孙之间多近亲总是好的。”
言尽于此,其他便不是她好多嘴的,顾青荷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也没问,玉姐儿喝完奶打着饱嗝被抱出来,顾青荷就起身准备走了。
“对了,看见你,我才想到件事儿。”她挥手让奶娘先出门,扭头小声和顾青竹说,“那段城里传出你身子不好的说法,兴许是我多想了,县主定亲宴那次,咱们一起去,你因为喝药忌讳饮酒,完了她还特意又跟我打听是哪儿不舒服,吃的什么药。”
虽然顾青竹已经知道是李淑动的手脚,也还一直不清楚她是从何联想的,闻言才将事情串联起来。
顾青荷又道:“我也只猜你是风寒,没多说什么,大概是我想的多。”
送走她,顾青竹重新拿起针线开始绣鞋上的花样,心里却思忖着,当时她还没同赵怀信退婚,如果李淑就有那般念头,可真够未雨绸缪,极其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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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烦且存在心里,顾青竹没空闲去纠结,单手上的活儿计便起早贪黑的忙了小半月,卢家姐妹是下聘当日来添妆的。三书六礼走的紧巴巴,即便如此,沈家聘礼也诚意十足,该有的齐全不说,因着陕西路那边的交情,西域珠宝香料、琉璃制品之类的紧俏货,一股脑儿的全在礼单上头。
沈昙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等放榜后,圣人才会正式给他任命官职,两家长辈考虑到万一派去外地,小两口成亲都是个问题,于是紧赶慢赶,将吉日定在了十一月初。
聘礼满满当当摆在顾府正堂前的空地上,卢玉怜不住的在顾青竹耳边喟叹着:“我方才替你去瞧了,每抬担子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半点儿装点门面的意思都没,竟不知晓沈家如此阔气。”
新妇受重视,顾青竹心内欢喜之余,又有些发愁,家中长辈怕也没料到沈家会行了重礼,如今一来,之前张罗那些嫁妆便不够看了。
卢玉阁捧着脸站在窗户边儿,听竹苑里也放了几抬喜担,俱是女儿家私用的物件,上头铺着大红色的绸缎,丫鬟婆子脚下生风的腾地方,各个喜上眉梢的:“改明儿我成亲若有这一半排场就好!”
顾青竹笑出声道:“那得让玉怜姐去和刘家公子提个醒儿。”说起来卢玉阁月底便大婚了,比她还早呢。
听竹苑这边热热闹闹,长松苑里也是一派喜庆。
老太君招待罢沈家人,回屋头一件事儿就让李氏把嫁妆单子拿来对了遍,掐指算了算道:“也不能都原样当嫁妆抬回去,显得咱们家怠慢,快帮着想想法子,看添些什么好。”
李氏仔细看完,笑道:“我觉得准备的不少,剩下的不如和爹商量,多带几册古籍之类?”
顾家的书阁在京师有名的很,多少学子慕名前来一观,有些古籍可比黄金白银珍贵多了,书香世家嫁女儿,肯定少不了书,原先定的嫁妆单子里头也有,只是比起沈家的聘礼欠缺点。
老太君豁然开朗的拍掌道:“这个好,我倒是老糊涂,居然没想起来。”
李氏唉了声,将礼单叠好收起来,笑说:“依媳妇儿看,您是乐糊涂的。”
忙完纳征,沈家把两家提前拟好的良辰吉日用红笺写了,再带上沈昙的庚帖,算是正式定下婚期。
十一月十一,宜采纳、嫁娶、祭祀、祈福、安香。
冬里成亲的少,外面呵气成霜,平时街上行人车马均是稀稀拉拉,可今日却出奇的热闹,天还没亮,西角楼大街附近便陆续有百姓出来,在巷子口喝碗热乎的羊汤,互相拉扯会儿闲话,单等着沈家迎亲的队伍从这过呢。
因为上妆后便不能吃东西,顾青竹前一夜睡的及早,并未像长辈说的那般,紧张的睡不着觉,还是颂平将她喊醒的,趁着热水洗漱干净,那边儿李氏已经带着丫鬟们冲进门来。
“这丫头还真稳得住!”李氏哭笑不得的点着她道,“喜婆都在暖阁等半天了。”
顾青竹刚坐在凳子上,面前是煮好的鸡蛋,米粥还有烙饼和两样小菜,端起碗先喝了口粥,不好意思道:“也不知怎么,睡得特别沉,大概是前几日忙的厉害。”
李氏指挥着丫鬟把需要用的东西摆到妆台上:“好好好,你吃你的,待会儿坐着让喜婆帮你开脸,有什么事儿就差人喊我,张姨娘在屋里陪着你。”
绞脸时顾青竹疼得呲牙咧嘴,受了足足一刻钟的罪,就这喜婆还笑吟吟的说,她皮肤滑嫩容易上妆,换做别的,怕要花小半个时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成亲了,晚上回家继续码字,再补一章,明儿早起仙女们可以看到。
今早到办公室,发现上周网购的键盘清洁泥到了,于是兴致勃勃的打开堆在了键盘上...
紧接着被叫出去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回来看见人间惨剧,泥巴全漏进去了,抠不出来...
最后无奈的拆格子(哭笑不得)。
第153章第一百五十三回
喜婆是城中有名的送婚婆婆,开脸上妆自成一派,顾青竹五官精致妍丽,眉如远黛,眼尾淡淡斜飞入鬓,由深及浅别有风韵,无需太多粉黛便可惊艳四座了,使得喜婆一劲儿夸奖着。
顾青竹扮好妆,由颂平颂安两人伺候着穿上嫁衣,隆冬时节饶是穿棉衣还会冻的哆嗦,成亲总不好也像常人那般,故而里面夹了层金丝广袖大衫,腰封下头是十二幅的如意吉祥裙,外面罩着流苏百穗的鸳鸯霞帔,发间百鸟朝凤冠灿然夺目,冠前珠帘将她的脸隐隐遮了起来。
张姨娘忙前跑后的为她安置东西,垫肚子的小块素饼、袖炉子、还有丝帕俱让随嫁的丫鬟带在身上,盘点完一圈儿,于妈妈欢天喜地的过来通报,迎亲的队伍至府门前头了。
沈府坐落于皇宫西侧,一路绕着大街巷击鼓奏乐而来,围观百姓由侍卫拦在两旁,踮脚勾头的竞相张望沈家大公子的英姿。
沈昙素来穿戴简朴,在西北大营时着军衣,回到汴梁也改不了习惯,几乎没有过颜色鲜艳的衣袍,眼下大喜之日,喜服硬生生被他传出些许英朗之气,眉目出奇的俊秀,唇边笑容时隐时现。一群戴着兜帽的姑娘像雀鸟儿似的叽叽喳喳议论着,沈大公子美名已传至汴梁城外头,今日再看,真真儿是名不虚传。
展翼等五六个武将子弟前来为他助阵,胯/下是清一色的黝黑骏马,浩浩荡荡抵达顾府,队伍刚刚停下,门中便跨出一位青衣公子,正是赶来参加七妹婚礼的顾家大少。
顾明瑞将到而立之年,在唐州做官多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沉稳老练,遥遥笑起来道:“若想进门,每人以‘冬梅’为题,赋诗一首。”
历朝历代吟咏梅花的诗句颇多,这题目在学子们眼中,再寻常不过,连展翼都脱口而出,剩下的人依次说完,顾明瑞方才抬手摆了摆:“开门,沈兄请。”
沈昙被众人簇拥的来到正堂前,顾明宗领头扯开嗓子嚷嚷道:“大哥放水啊!这也太容易了,不成不成,一会儿罚酒!”
顾明瑞淡淡瞥了他一眼,摇头道:“后面才是重头戏。”迎亲队伍那么长,总不能让人在外面赋诗许久,由易到难,先进了家门,之后怎样就得看他们是否手下留情了。
沈昙倒毫无惧意,一副神挡杀社佛挡杀佛的模样,站在中央任他们考验。
顾家子弟肚子里墨水儿多,连顾明卓都拦在前头,当他过五关斩六将后,愣是抛出最难的出来,让沈昙现作首回文诗,以表喜悦心情。
所谓回文诗,便是回环往复,正读倒读均可成章的诗句,无论从哪个字开始,俱解释的通顺,自西晋以来,历代诗人争相效仿,许多文人墨客将其视作卖弄文采的小手段,城中士族也不能免俗。
话音刚落,观礼众人忍不住呼吸一窒,随后哗然起哄,顾明宗狠狠拍着顾明卓的肩膀,竖起拇指,哈哈大笑道:“你真是绝了!居然敢提这个,若让七妹妹知道,指不定要怪你难为沈昙呢。”
顾明卓不着痕迹的躲过他的毒掌,揉着肩膀认真道:“那可是我长姐,起码得回文诗才能配得上。”言外之意,顾青竹才学广博,要嫁的人当然得善于笔墨,诗词造诣高人一等。
展翼托腮苦思冥想了半天,委实没有头绪,甘愿败下阵来:“天神爷爷,这我可顶不了,兄弟们谁行谁上?”
“必须是沈大哥自己作诗。”顾明卓一本正经的说道,“别人帮忙不算数。”
“好。”沈昙眼中带笑的做了个手势,随即低头沉思。
一方红木桌事先被搁置在园子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童在旁边研好墨,沈昙便飞快的从笔架抽出只略粗的毛笔,毫不犹豫的写了下来。
十六字围成个圆圈,挑中任何一个字往两侧读,皆可成诗。回文诗又分多种,像往复回文、双句回文...其中最难的便是这通体回文,别看简简单单那么几个字,能想到的绝非池中物了。
“妙!”顾明瑞还想着沈昙若过不了关,怎么两全其美的绕过这个话题,没想到他不但写出来了,且意境辞藻上乘,于是毫不吝啬的称赞,“简直绝妙!”
围观众人也是大饱眼福,纷纷表示此诗定要誊写一遍,回去好好揣度几番。过去诗词这关,后面涉及到射箭等体力难题,展翼等人为沈昙保驾护航,奋勇上阵,待时辰差不多,喜娘才提醒说该进院子迎新娘了。
顾青竹坐在床边,老太君和李氏她们都在屋里陪着,张姨娘比她还紧张的,按照规矩,避人耳目的把春宫图压在嫁妆箱子的对下面,然后拉着顾青竹的手小声私语:“姑娘在洞房花烛前先看一看,心里有个数...若有何不懂,也能问陪嫁的婆子。”
顾青竹闭着眼都猜出那是什么,害羞带怯的点点头,心里头忽然忐忑起来。
但容不得她多思,院外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要迎亲,张姨娘扶着顾青竹站起来,重新收拾好嫁衣,走到老祖宗面前行饯别礼。
几个姑娘里面,老太君最是疼她,嘴上担心年龄大嫁人不好,可心里头哪儿能舍得顾青竹出嫁,一想到今后听竹苑空空荡荡的,便抽抽着难受。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祖母也没太多要说的,要记得百善孝为先,不与人为恶。”老太君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道,“不过说一万句,你也是咱们顾家嫁出去的女儿,假如有不顺心如意的,祖母把听竹苑给你留着,不必委屈自个儿。”
顾青竹眼里的泪珠儿忽的流出来,止都止不住,干脆俯身又是一礼,感念道:“青竹谨记祖母教诲。”
祖孙俩哭了一阵,李氏也心酸的要命,眼见着顾明宏要来背顾青竹上轿子,才赶紧把两人分开,劝慰道:“母亲往好了想,沈家离咱们不远,沈昙还是二爷的爱徒,往后来家里的机会多得是,青竹总能跟着回门!”
顾青竹连连点头:“孙女儿会常回来看您老的。”
“好了好了,倒是我婆婆妈妈了。”老太君抹了把眼泪,笑着往门前一指,“你四哥来了,别让外头等的急。”
颂安上前把红盖头给顾青竹遮上,牵着她走到门前,耳边尽是锣鼓声,顾明宏卷起袖子把她背了起来。八抬大轿还在门口等着,沈昙叮嘱商陆在轿中放了两个袖炉,好让顾青竹路上抱着取暖。
两人虽未脸对脸的见着,顾青竹坐在轿中,却隐隐能感受到沈昙在前面引路的安心。
摇摇晃晃到了沈府,迎新娘的鞭炮已然噼里啪啦响开了,大红色的鞭炮将石板地崩的满是纸屑,加上落脚前丫鬟洒出来的粉色花瓣,稍微吹起风,便如杏林花雨一般。
沈昙按喜娘所说,站在轿前将顾青竹请出来。
她手中捧着花球低头出轿,沈昙便牵起另外一端,低沉透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让你多等了,喜房安排的有丫鬟,到地方你先歇会儿。”
顾青竹头上顶着盖头,花冠也重的很,摇头点头都做不来,只能嗯了一声回应他。
沈昙扶着她走上台阶,而后再道:“不用怕,一切有我。”
前来贺喜的人把沈府堵的是水泄不通,两人勉强走到正堂,沈老妇人和沈昙父母分别坐于上座,吉时一到,喜娘扬起帕子让新人行交拜礼。
拜过堂,顾青竹被众人簇拥着入了洞房。
沈昙所住的三省居被打理一新,门前贴着喜联,窗子上俱是大红的喜字,床上的被褥和百子千孙帐是李氏提前一日亲自来打理的,红枣桂圆花生铺的满床都是。内室的墙边还高悬着一对儿红烛,这烛火在新婚当夜通宵不灭,俗称做长命灯,象征着夫妻平安至白首。
一对儿夫妻坐在床上,喜娘招呼着丫鬟从两人发尾各剪下段头发,用红绳系在一块结发,紧接着颂安端着托盘立在旁边,上面放着两只酒盏,由一指宽的彩缎子相连。
“新人请喝交杯酒!”喜娘欢喜道。
沈昙挑中一杯,把剩下的递到顾青竹手中,酒盏是铜制的,握在手心儿有点发凉,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胳膊被沈昙拖了起来,随即两人各抿一小口,喜娘又说了句‘和和美美’。
沈昙是沈家第一个成婚的,下面几个妹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沈昕沈如看的激动,在旁边儿一替一换的娇声吆喝起来:“大哥快掀盖头呀,我们等不及看嫂子呢!”
若是平时,沈昙一个眼神便能让两个丫头闭嘴,可今儿这日子,她俩如同拿到了免罪金牌,围在房中是又说又笑,等不及的想看看新娘子的模样。
顾青竹说不清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欣喜又夹杂着紧张,这情绪在沈昙拿喜秤挑起盖头时,一下子到了顶峰,四目相对后,她似乎连身在何处都忘记了,沉在沈昙眸子里怔了神。
君子如玉,当如是。
鲜红的袍子让他整个人张扬起来,仿佛身后便有团火焰,不住的燃烧着,灼的顾青竹眼睛发疼。
喜娘见两人眉目传情,逗趣道:“新郎官儿瞧见美娇娘,是不是惊到了?”
屋内妇人也善意的笑起来:“那可不么,别说新郎官儿,连我们也看呆了。”
顾青竹脸颊本就上了胭脂,听见这么一说,更如春月桃花般绚烂,不由自主的先把头垂了。
沈昙在沉默过后,也配合着她们道:“的确是看的出神了。”
“哎...这才刚拜过堂,便如胶似漆的。”沈昕故意捣鬼的叹了道。
沈昙将盖头放在桌儿上,看着顾青竹挑眉一笑:“理应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洞房怎么写,世纪难题。
脖子以下亲热不可描述(捂眼睛),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第154章第一百五十四回
合卺酒喝过,盖头也掀了,小丫鬟从门外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喜娘转手不容分说的塞进顾青竹手里,笑着催促道:“新娘子快尝两口饺子!”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顾青竹深知这饺子夹生,估摸是用沸水过了遍,皮儿上却看不出来,她硬着头皮咬下一小口,羊肉白菜馅儿的,因为吃生肉不干净,所以里头肉馅很少,满口都是生白菜的味儿。
喜娘见她咬下去嚼了,歪着头问说:“新娘子,生不生啊?”
闹洞房的众人纷纷扯开嗓门打趣道:“生的嘛!”
顾青竹将嘴里头的饺子咽掉,偷偷瞟了眼沈昙,而他正似笑非笑的也看着自己:“生。”
“这就对了!”喜娘搓了搓手,说了一通吉祥话,“多子多孙多福寿。”
闹腾一阵子,众人才陆续从喜房退出去,沈府前院所有的屋子都被用来摆喜宴了,沈家亲朋在东,顾家前来贺喜的在西院,正堂摆的几桌则是朝中权臣及本家亲戚。
沈昙带着几位公子哥儿过去应酒,他酒量甚佳,强将手下无弱兵,展翼他们一时间竟无人可挡,压根儿没有被灌酒的狼狈相。
因为赵怀信前半月领旨去陈留镇巡查,赵家则另派赵怀礼出面恭贺,说起来也是好事,免了那几分尴尬。
田桡本也和兄弟一样,找到借口不来,无奈田大人夫妻软硬兼施,迫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喝这喜酒,是以见到沈昙毫无醉意,为挚友两肋插刀的义气油然而生,遂扔掉酒盏换成海碗,一本正经的怂恿道:“沈大公子该不是喝的是水吧?咱们能就这么轻易放他去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