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安帮她拉了拉被子,就着杯子喝了口水道:“你且安生养你的病,明儿晨里我多掐块银子给小二,托他办了,咱们人生地不熟别再给四爷添麻烦,我见姨娘咳的重,吃药丸子总没有煎药对症,得请个大夫来。”
两人悉悉索索的小声说着,顾青竹回忆着算半天,才发现真要到生辰,别说误了今年的,只要父亲好,便让她永不过也是甘之若饴。
这一夜睡的安稳,却不知为何做了个稀奇的梦。
梦里正是她生辰当日,在一整片竹林里的石台上侧卧着小憩,鼻尖似乎还能问到竹叶的清香,睡的正沉的她被人唤醒,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青翠的竹林,还有俯身低头笑看她的沈昙。
“你是谁?”顾青竹很奇怪,明明清楚他是沈昙,为什么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沈昙姿势都未变,闻言淡淡笑了笑:“我是天上的仙人。”
顾青竹似是不明白:“仙人来这做什么呢?”
沈昙又道:“因为答应过你,生辰礼一定送到。”
最后他掏出的东西好像根本没看清,却让人欣喜的很,顾青竹梦醒之后,才发现天已是大亮着,摸摸自个儿额头,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心内笑自己居然惦记人家送的东西,这梦见了倒还真就又有几分好奇。
顾同鹤找的船已经停在岸边,同路人多,渐渐分出了快慢,顾青竹他们紧赶慢赶行在前头,休息两日倒重新被甩在后面,不过水路顺畅,往下走便不会费太多心力了。
水路上走了七日,端午便是在上头过的,各家互相赠粽子,简单吃了顿,顾青竹还破天荒的饮上两口雄黄酒,不为别的,她晕船晕的厉害,酒的辛辣送入口中好歹能压几分胃间的翻滚。
待终于抵达泸州,顾青竹恨不能从船上跳到岸边,期间呕吐到看见江水滚滚便忍不住的地步,脸颊的肉眼瞧着陷了下去。
码头对面正是漫山的荔枝树,葱绿色的铺了整片,枝头已经结出不小的青果,阵雨刚过,河面上笼着片流云似得水雾,本是美不胜收的景色,她却大煞风景的伏在石头上忍着胃里的难受,耳鸣眼花。
顾青竹张嘴喊着颂平的名字,想让她找杯冷水来,过了会儿,感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拍,面前送来只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水。
顾青竹拿过竹筒喝了两口复又吐出去,将嘴里苦味驱掉,才松了口气,一点点的把剩余的水饮入腹中。
水透着竹子的清香,过后还回味甘甜。
“这水从哪里打的?”顾青竹只觉胃中好受多了,撑着石头刚想站起身,不料俯身过久,猛地起来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
码头归泸州官府管辖,今日清退的闲杂人等,留作他们靠岸使用,沈昙早早等在岸边,几乎在第一时间寻到了顾青竹的身影,目光跟随她下船蹲在河边,少有的羸弱之态,让他心头猛的紧了紧。
“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沈昙沉默打量她半晌,低声询问道:“只剩一把骨头了。”
顾青竹整个人被半圈在他怀里,眼前仍晕的交替闪过白光,看不清楚,拿手掌抵住他胸膛,饶是这样,依旧半分不稳,她有些不敢信自己的耳朵,轻声问道:“沈大哥么。”
作者有话要说:紧张的心情全寄托在码字上头,冲冲冲,存稿要见底QAQ。
第60章第六十回
扶着她的肩头,沈昙才发觉眼前的人儿比看着更瘦弱,以为她郁结于心弃饭食而不顾,任凭自己脱了相,即便知道事出有因,心内难免生出些不虞,故意将唇边那点笑意隐了去:“如这样再过上几日,你能认出我这个沈大哥,我却是认不出七妹妹了。”
顾青竹听出他的责备之意,未敢乱动,站着身子阖眼待那阵眩晕过去,总算看得他的脸,浓眉凤眼,额前几缕不慎落下的发丝平添些许不羁之气,想人家也横跨山水,却丰姿依旧。
“我晕船难耐,在江上数日单吃进去点儿瓜果,所以才消减了些,并不是故意而为。”
沈昙挑了挑眉,算是接受她的说法,单手将臂弯里挂的大氅抖开帮顾青竹披上,温言道:“两军对峙最怕兵卒未行,后方先乱,既然为你父亲奔波至此,至少先得把自己照顾周到。”
顾青竹温顺应下,急切问道:“沈大哥可是有我父亲最近的消息?”
“正要与你说。”沈昙虚虚扶了她坐于山石,将目前状况介绍道:“顾三爷已无性命之忧,但伤势要稳定下来需一阵子,前日我随师父将他接来,正在一处居所养伤,所以青竹不必再辗转去宜宾,晚些就能见到。”
顾青竹脑中预想过许多艰险情形,包括最差的状况,水路这些日子,除了晕睡就不曾停过,哪知道才下船,便能听闻父亲确凿安全的消息,可谓是山穷水尽间窥得柳暗花明,胸中压迫的那块巨石顿时消失的了无踪影。
“真的?”她紧张的站起来,很是不知所措的望着他,眸子里迸发出异样的神采,连男女大仿均不顾了,主动凑上前抓住沈昙的袖子,问道:“我爹还活着,就在泸州?”
沈昙扫了眼小臂上头的纤纤玉指,颔首安抚道:“当然是一切安全,青竹不必多虑。”
顾青竹不知不觉的抓紧了他,眼中热泪骤然而至,扑簌簌的往下落,心底的后怕按捺不住的喷薄而出,忍也忍不住,就这样蹲身下去哽咽起来。
顾家二爷如今身负泸州这一方之任,另要时刻注意宜宾那头的动向,日夜忙的/分/身/乏术,且不用说教导沈昙功课,连自己手里头好多要事,均由他协助办理。今日接应京师众位大人,也是沈昙一力安排妥当,周围山林设下层层布防,确保来人顺利入城。
停在岸边的马车陆续出动,附近人少,顾青竹下船又避人耳目找的偏僻地方,故而并不引得侧目,沈昙倒毫不介意的弯了身,单膝点地,如同座山石般罩着她,无言无声的陪伴着。
一阵谷风吹来,河面上水雾散了又聚。
垂首落泪的顾青竹难过到一半就生了悔意,也是奇怪,家中时惊痛是有,但无论对着李氏还是四哥,都能控制自己,连路上和颂平颂安,也只湿湿眼角,不若现在这样,泪水真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个不停。
似乎沈昙在身边,她就格外的小女儿气。
颂平和张姨娘在车旁等,颂安帮着拎完东西,便跑去岸边接顾青竹上车,下船时姑娘没让她跟,码头并不多大,一眼望的到头。
“姑娘怎么了!?”颂安瞧她耸着双肩在哭,可是吓唬的不轻,怔怔瞪着旁边的沈大公子,立刻想到老爷遭不测上面去了,捂着嘴一时不敢往前上半步。
沈昙并未抽手,但凭顾青竹牵着,斜眼看了看颂安道:“顾三爷无事,七妹是喜极而泣了。”
颂安一听鼻子也泛酸,见沈大公子点点头,立刻合十念了声佛,过去把自家姑娘从地上搀起来:“天大的好事,姑娘赶紧随我去擦把脸,咱们精神点才好去看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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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二爷接顾同山到泸州,是为着提防宜宾的亡命之徒,制造一次山崩没达到目的,人豁出命去,不管不顾的置人于死地并不稀罕。泸州辖内有他坐镇,别处宵小自收敛些。即便如此,客栈驿馆,包括顾二爷自家府邸,都没敢让顾同山和王大人居住养伤,出人意料的安置在泸州富商许家的豪园之中。
说起许家,发家之路足以撰写出本奇闻异志。
祖上最早在扬州一带做木匠营生,凭借身好手艺,十几年积累了些资本,带着同族子弟算是扎稳了脚跟,后来朝廷招募能工巧匠前往河南府扩建佛像窟龛,许氏一族被挑走不少人手,经此得前朝皇帝连声赞叹,直呼神技。
有了天子首肯的金字招牌,许氏在木匠雕塑的行当里顺风顺水。
后来又过一代,时任族长是位颇有经商头脑的奇才,投资丝绸布匹,再次借得东风,赚了个盆满钵盈,其子女也各自涉及不同领域,在哪儿提起名号,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膝下三子两女,最小的女儿如今不惑之年,继承父亲衣钵经商手腕可谓了得,从扬州牵至泸州,靠着河道竟青出于蓝,坐起盐商的生意来。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如此豪门富商之女,这把年纪仍是未出阁的姑娘,在泸州称得上地方一闻了。
许家的园子坐落在泸州城西半山之中,别看是在山腰,位置可一等一的好,府中随意站个地方,看遍整个泸州,屋瓦街巷尽收眼底。
七八辆马车从侧门进去,顾青竹按耐不住的想亲眼见见父亲,又顾虑不和主人打过招呼,颇为失礼。结果多虑了,下车后沈昙领着她和顾同鹤直穿院落,目及之处雕梁画栋,连房檐角挂的铃铛都玲珑奥妙。
许多士族自喻文雅,鄙视商贾恶俗炫富的浮夸之风,若拉他们来瞧瞧这泸州许园,估计要自戳双目,痛恨自己那番狂言乱语了。
顾青竹仅仅观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脚下步子越来越快,终于进到屋中,鼻尖萦绕着好大股子浓浓的药味,架子床边站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正换冷水帕子。
“爹。”顾青竹楞了下,嘴动了动但未出声,快步绕过圆桌侧坐到了床边。
筋骨伤最为疼痛,顾同山除了头部被山石砸中,胸前也受到强烈冲撞,肋骨断掉两根。胸口这地方伤的不妙,平时呼气会抽着疼,大夫少不了在药房里加上几味止痛的药材,所以吃下就昏沉入睡,减少些疼痛折磨。
她瞧着自家父亲头发被剃掉碗口大小一块,缠了布,隐隐看见些血迹,想来刚换过药不久。顾青竹犹豫了下,趁着四叔和沈昙说话间,小心翼翼的抬手在父亲脸颊贴了贴,似乎有点儿发烫。
少年见她动作,晃着脑袋指道:“这位老爷都是外伤,起热很常见。”
顾青竹站起身对他深深福过一礼:“多谢小公子照顾我父。”
少年惊的赶紧挪开几步,摆手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师父学徒,本来就是要学这些活儿的!”然后把帕子往水盆里头一扔,端起来飞一般的逃掉了。
颂平本要从怀里掏个锦囊袋送他,里面装着几块金裸子,人家平白跟着劳苦许久,总不能甚都不表示。
沈昙笑着道:“别管他,那性子比小丫头都见不得人。”
许久,太医院的朱院判到了,他从隔壁王大人休息的院子过来,见到顾四爷和顾青竹,招手让他们出来说话。
“顾大人伤情有些好转,就是烧热一直不退,能下的药我均下进方子里,多久见效还得看大人体质如何。”朱院判行走宫中多年,说话总会留有些许余地,责任能推的绝不揽在自己头上,皱眉说:“冷敷不能停,只是各位要有个准备,烧久了对脑不好,更何况他颅间还有着外伤。”
话是隐讳,人还未清醒,兴许全须全尾甚事没有,或者砸坏脑子烧坏脑子都说不准。
闻言,顾青竹好容易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沈昙向她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勾了下唇,拖着腔调儿问道:“辛苦大人,不过…顾大人受伤后醒过一次,虽然时候短,但言辞清晰有序,恐怕不像会有这个隐忧的样子?”
朱院判接着烫手山芋到泸州,一肚子苦怨气没处说,医治好圣人觉得你应该,医治不好要掉脑袋,一味药用上,十个人或许十个效果,行医的谁会去打那劳什子的包票?
“凡事不可妄下结论。”朱院判不会让毛小子堵了自己退路,振振有词的说:“还是待顾大人彻底清醒后,再看看罢。”
待他走后,顾同鹤在厅中踱了两步,阴郁道:“圣上不是还派了位院判和京师有名的郎中,我找来问上一问!”
“顾四爷且慢。”沈昙手指点着桌面道:“另外两位正在旁院那儿诊治,王大人腿骨折损严重,要断腿才能保住性命,不若明日方便时,晚辈再去请。”
顾青竹抿嘴不语,怪不得,从进了院子那边就哭声阵阵的。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
青竹:...(懵逼)
沈大:娘子别动,我来帮你。
第61章第六十一回
入夜十分,顾同山身边没了旁人,张姨娘才从别的屋子搬过来床褥,在旁边的罗汉床上头随意铺卷下,晚上守着顾三爷伺候。府中主人相当细心,连小灶热水一应俱全,厢房里留着俩个婆子守夜,碰见什么情况还能搭把手。
顾青竹随遇而安,在哪儿都能睡的好,但船上坐的腿困腰酸,夜里洗漱过坐在被子里,依然浑身不适。
颂安看她一直捶腰,挽起袖子帮着揉按良久,再让颂平端了盆热水泡脚,如此弄完,顾青竹觉得好些,睡前还吩咐颂安,明日定早早叫自己起来,要亲手煲汤给父亲喝。
可真到第二日,顾青竹僵着身子半晌,怎也起不来了。
小腹像有凉气一劲儿灌进去,阵阵作痛,腰上麻木的怕是没了知觉,看不见的地方有股热流缓缓淌了出来,顾青竹没吃得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早先程瑶在延福宫不舒服,她还给人出了主意,放在自个儿身上,硬是半支着身子神游良久,才开口叫来颂安。
“姑娘还可再睡会儿子。”颂安想她是要起床,方才看了看正屋,张姨娘才沾着枕头休息上。
顾青竹红了红脸,不知怎么就张不开嘴,踌躇着道:“你帮我拿套换洗的衣裳,还有被褥...估计也需要换换。”
颂安听得一头雾水,细细琢磨了下,才突的松了眉头,嘴边笑道:“姑娘可是来了月信?”
开天辟地头一回,她羞也是光明正大,梗着脖子点点头,稍微不安的移动着双腿,想赶快去好好淋沐浴一番。
“奴婢这便请人烧热水,不过姑娘可不能像往常那样窝在浴盆里头。”颂安点到为止,把她按回床上叮嘱道:“待会儿水好了叫您,这时候万万不能着凉了。”
女子来葵水是好事,意味着之后结婚生子延续香火,普通人家做母亲的,会敲来红糖煮水给自家孩子喝,顾青竹没了母亲,祖母她们又在汴梁,全指望颂安颂平张罗。
沐浴完的顾青竹在她指点下,别别扭扭绑上月信带,走一步,不由自主的想扭头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样子逗得颂安咬了嘴还止不住笑。
“有何可笑的。”她气鼓鼓的扁起嘴,瞥她们一眼:“当初你俩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张姨娘眯了会儿,起床时顾青竹正巧端着骨汤进来,泸州比京师热的多,带着稍厚点的衣服统统用不上,许府下人更一个个穿的清凉,像她这种身份打扮必须得体,还选件竖领的薄裙,七姑娘居然换的比昨日还厚,半点风都不透。
询问后方知道她来了葵水,当即接过汤,催着她继续休息,而顾青竹的确撑的辛苦,纸上得来终觉浅,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其中不易。
说话间,沈昙请了许郎中给顾三爷把脉,顾青竹紧张的背过身,选好位置站着,脚底生根似的半步不动。
检查一遍后,许郎中没有保留的将自身见解告之他们,果然如沈昙昨日猜的那般,烧是烧,但再说什么坏脑子的话是危言耸听,最后还笑呵呵的拍着他说:“沈大少爷如果不是天之骄子,老朽千方百计也要把你收做关门徒弟了。”
屋内众人听后高兴不已,张姨娘打消了顾虑,一心一意的给顾同山煲汤更换食谱,顾青竹每日除了待在父亲身旁,就回屋休息,沈昙见她衣着不符泸州天气,说过两次带她出门买些成衣,都被各种理由推辞了。
连客气都不客气。
前后落差太大,沈昙少有的心浮气躁,往常一目十行的书,现在盯着一页,再翻不下去。
商陆从顾同林身边跑腿儿完,正哼着小曲儿,见主子冷冷盯着桌头的书卷,那凶神恶煞之态比在校场上大杀四方都可怕,战战兢兢踮脚围过去:“主子,这是谁又惹您动怒?我告诉沈靖,立刻把他办了!”
沈昙幽幽扫他一眼,冷淡的能将人冻出冰碴子来。
商陆马上从善如流道:“我这就滚去屋里睡觉!”
屋内重新静穆,沈昙略微头疼的捏住眉心,只觉被人牵动心神的滋味甘苦难言,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之人,思索片刻,决定明日无论如何要把顾青竹带出去。
这么打算,也真如此做了。
接连拒绝人家多次的顾青竹深感愧疚,虽然身子还不爽利,但还是答应沈昙上街逛逛铺子。
泸州街道狭窄的多,蜿蜒曲折,很难找到条笔直的路,大概正遇见每月一次的市集,人群熙熙攘攘,街边推车挑担子的小贩兜售着自家的货物。中央一方空地中,架了两根高杆,之间固定横木,只见位瘦弱裸着上身的男子蹭蹭几下爬到顶端,扮作神鬼嘴里吐出烟火来,围观人喝彩声掌声不断。
小日子中间不会太难过,但顾青竹偶尔分神仍让沈昙捕捉到了。
“有间铺子不远,咱们去看看。”沈昙笑着指了指,转身先一步在前头走了。
顾青竹戴着帷帽儿走不快,转了个弯,看见家挂着‘绣春堂’匾额的成衣铺子,两人进去后,从后上正走下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头顶百花金冠,一身富贵芍药的霓裳,比大多少女丰腴了些,眼都不眨的指着柜里铺的几样裙衫,抱怨道:“那些还有楼上的样式都各要一套,你这衣服太小了,我试都试不出样子。”
掌柜却是四十出头风韵犹存的妇人,从脸上妆容看得出,品味很是高雅脱俗,店里衣饰也多适合大家闺秀的端庄款式,和眼前富贵之流的姑娘风格相差甚远。
“小姐不急的话,奴家先做上两身合适您的送到府上,您满意了,再继续光顾可行?”
那姑娘却不满的拧起眉,哼了声道:“不合适大不了放着不穿,总短不了你的银子。”
掌柜的笑笑没再说话,听见有客来访,定睛一看,好一个俊俏郎君,那般标致的样貌生平未见,让外面大姑娘瞧见,可不得花果满怀趋之若鹜了?
“沈公子!”那富贵少女见掌柜的不再理人,才想发火,不料抬眼看见朝思暮想的沈昙,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当即跨过最后几个台阶,满脸思慕的说:“没想到咱们如此有缘,在这小店中遇见了。”
沈昙大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颔首说了句:“许姑娘。”
“之前不是同你讲了,喊我如之便可。”许如之痴迷道。
这许如之正是许府女主人的侄女,许家三老爷的小女儿,寻着春日从扬州跑来泸州游玩,因顾同林借用许园的机缘,对沈昙一见钟情。
当然,以沈昙魅力,有姑娘倾慕是理所应当的事,只顾青竹从未见过如此奔放的女子,是以瞠目结舌的定在那儿没了反应。
沈昙没理她的话,反转身对顾青竹低声解释道:“许府主人的侄女。”
顾青竹缓缓点头表示知了,两人简单的动作,在许如之眼里可就刺眼的很,沈公子说话明显更亲近她,声音还温柔许多。
许如之一眼就视她为情敌,在泸州,年轻人互表心迹追逐爱意并没什么,更有甚者为泄心中不满,当众比试的都有,可不像京师那边贵女矫情做作。
“这位姑娘是得了什么病症有碍观瞻吗?”许如之开口就呛人,眼神若能当刀子使,顾青竹怕早被她剌上十几遍了。
顾青竹以为这趟出门,颇长见识,起码...素来没被人指着鼻子说过有碍观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犯自己心上人就等同招惹自己,沈昙也懒得再应付给她好脸色,没等顾青竹开口,先嗤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在下倒建议许姑娘买顶帷帽给自己戴了。”
许如之每次被他半搭不理的,反而深感沈昙仿佛是朵高岭之花,普通女子连句话都攀不着,结果眼下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姑娘,先前设想的成了一团泡影不说,还言语犀利的护着人家骂自己丑,捂着胸口半天没喘过来气。
兴许是沈昙讥讽能力出众,一语定乾坤,许如之自觉丢人丢大发,涨红着脸跑了,身后大包小包拎东西的丫鬟喊都喊不急,惊慌失措的追出门去。
眼前一出戏上的快去的也快,顾青竹懵着脑袋,沈昙已从容坐下喝起掌柜泡的香茗,一手捏着茶盖,慢慢拨着零碎飘在上面的茶叶。
掌柜的看好茶,便如沈昙要求的去找合适的裙子,顾青竹见他面色不好看,想了想,劝道:“许姑娘话是不当了点,不过算得童言娇憨,沈大哥别与她计较。”
沈昙怎么会有空闲计较许如之,明明是心内不快牵连到旁人头上。
“不会。”沈昙放下茶盏朝她一笑:“青竹多虑了。”
顾青竹忽略他几日,这会儿总算品出点不对来,猜又猜不到,于是试探的问道:“你好像有心事。”
沈昙听完翘起腿,抬眼紧紧盯了她,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不错,你总算问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腊八的末尾,大年的开端,祝愿大家甜甜蜜蜜。
居然放在存稿箱忘记发了...幸亏上来看了看QAQ
第62章第六十二回
听话听音儿,这明摆着在暗指了祸由她起,但近来光应付小日子都徒增三千烦恼丝,其他时候又围在父亲身旁,顾青竹咬唇反思半晌,楞是没理出半点头绪。
“是我何处惹得你不快么?”沈昙之于她恩情厚重,定然不愿两人间生出难以解开的心结误会,顾青竹决定直言而问。
沈昙观她云里雾里的表情,不像有意避开自己,后被人拆穿的尴尬,随即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眼神转向柜前一盆结了果的金桔小树,一字一顿道:“前日我见你穿着极厚,便想领你来这铺中选些穿戴之物,当时你说天色已晚;昨日我两次进你园子邀约,竟干脆连面儿都未见着。”他顿了下,微不可察的笑一笑:“是我应问问什么地方惹青竹厌弃,引得这般的避之唯恐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