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懈怠了。”傅长泽听明卓磕磕绊绊背完书,温言道:“虽是新学,这么多时日应当背诵自如,且你中间还有三处错误。”说着伸手翻了两页,指给他瞧。
顾明卓羞愧万分,认真记下错误,说:“我今儿回去一定背好。”
傅长泽拍了他脑袋道:“一心不能二用,玩便是玩,学就要专心致志,可别做那费时费力不讨好的事。”
“知道了,傅大哥。”顾明卓重重点了头。
收拾好书本,顾青竹才将茶托端过去,抿嘴笑着:“辛苦长泽哥了。”
花茶的香气儿浓,屋里碳也烧的暖和,顾青竹说话时手上没闲,先帮他端杯新茶,茶盏显然特意换成了圆形深口的杯子,然后才给顾明卓递了杯小的,傅长泽晃了神,莫名体会到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明卓聪慧好学,只要坚持,将来必成大器。”
顾明卓背课不过关,正是心虚的时候,听见夸奖反把头埋着的深,咕咚咚的喝完茶,跑去整理书本了。
“平安是福,学问深浅得看他自己能耐。”顾青竹在桌对边坐下,想了想问道:“年前听闻你病的重,很是凶险,四哥探过后才跟我说起,如今可怎样了?”
傅长泽淡淡笑了:“这不是好好的,别听明宏夸大的话。”
夸没夸大顾青竹心里还是有数的,好在如今健健康康,两人又聊了几句过年的琐碎事儿,颂安颂平抱着东西进了门,紧跟着的六合将怀里的酒坛子往桌上一放,再用干净的布抹了,才道:“姑娘,东西都齐了。”
那酒坛不小,六合抱着都挺吃力,有傅长泽不大明白的看着她:“这是?”
顾青竹一一指着说道:“这是泡的药酒,春季最是疏肝养胃的时候,里头有柴胡、香附、白芍、枸杞、桑椹、生地、熟地、百合、合欢皮、川芎、当归和麦冬,大夫说是每日一小盅,可你之前才病了,最好还是找人问问看,用多少合适,这方子我是托人看过的,与你不冲突。”
傅长泽舌尖滚了滚,良久才说了句好。
“另外两包是常用的药材,我爹前两月趁着雪灾多存了些,听人说眼下药铺都买不大齐全,就给你挑了些不好找的拿回去。”顾青竹东西送的大方,全不像夹着儿女私情:“还是刚才说明卓的话,平安是福,别拿身体开玩笑。”
顾青竹把话往重了说,傅长泽自然听的出来,只觉心中近几个月从未有过的舒坦,也没推辞收下了,出府时冯山瞪着马车里多出来的酒坛包袱看了许久,试探着问:“主子,您这身体可不敢饮酒的。”
傅长泽轻轻抚了下酒坛边儿,眼中透着柔和:“这是药酒,回去好好收着,每日睡前给我倒上一小盅。”
冯山用脚指头想想,就猜到是顾七姑娘准备的,只嘿嘿笑着应下,想起两人被搅合了的婚事,默默咒骂了那六公主不长眼。
第27章第二十七回
松竹最受文人墨客喜爱,顾府有棵三十多年的松树,还栽了不少竹子,竹林最密的要数听竹苑,门前弯着几道弯,正映了那曲径通幽的意境。
沈昙那两只鸽子还没到,顾青竹就差人将木笼架好挂在树上,放的地方不高,垫起脚刚好能瞄到,三房除了姨娘屋养的灯笼儿,连条鱼都没养过。顾青竹问了颂平颂安,小猫小狗的她俩倒会,可鸽子鸟儿也没上过手,最后还是六合跑去找木匠做好笼子,还打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箱,一边挖出个圆洞,能钻进去遮风避雨。
顾青竹转着看了两圈,又填进去了些干草废布头才算满意。
约莫过了两三天,顾青竹每日等的发急,都想去前院问了,商陆才提着两只鸽子珊珊来迟,一手一只,直接抓了翅膀,鸽子还乖顺的咕咕的叫不停,颂安出门迎他时不禁咋舌。
“我家公子跟着二老爷做学问,说寻了空再来您这看看。”商陆咧嘴儿一笑,抬抬手里的鸽子:“七姑娘看我把这俩小东西放哪儿?”
顾青竹看着徒手抓鸽的商陆半晌,才颔首迈开步子往房后走:“窝我已经打好了,你瞧瞧成不。”
商陆一路对着竹林赞了又赞,待见鸽子笼,为着防雨上头还遮了棚子,三个小罐子并排放在台上,正好用来放水放食,哎呀一声:“这小畜生甚时候有过这待遇?比我都不差了,要我说给它团巴点干草,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就行,真是罪过罪过!”
也不全算客气话,商陆自小服侍沈昙,五六岁洗衣做饭样样都行,在军中,沈昙和普通兵将一样的吃住,有时遇到急行军,晚上落脚连个帐篷都没得搭,胡乱找个避风的树干石头,被窝一撑,几个人挤挤便歇了。
顾青竹笑道:“将它们放进去试试?”
“好咧。”商陆答应声,抬手嗖嗖两下,鸽子准确无误的被抛进窝里,起先还挣扎的扑腾翅膀,大概见没人理它们,踩了几步开始打量起新家来了,他又伸出两根指头训道:“你们俩敢在这作威作福,小心公子拔了你们毛煲鸽子汤喝。”
打头那只灰扑扑鸽子的应景的咕咕了声。
颂平偷偷笑起来,颂安绷了嘴儿。
“若有人送信,我是直接交给沈大哥么?”顾青竹又问了点细节:“轻重缓急怎么分。”
商陆回道:“腿上绑纸条的绳子颜色不一样,白色最普通,晚个两三日也没干系;黄色稍紧,两日内需办妥;红色的话就少见了,十万火急的事儿,如果碰见,麻烦姑娘直接喊我就行,反正公子在我也在。”
不明白的地方都问个遍,顾青竹心里头有了谱,亲手添满水和小米,算是为两位小客人定居摆宴了。
临出门,商陆一拍大腿从怀里摸出块儿牌子,椭圆形,最上头打孔穿了条红绳,面上刻着‘昙’字,对顾青竹道:“差点忘记,少爷说让我把这个给您,保不准以后用得到,闲的无事要想给公子带个消息什么的,摸摸它脑袋再抓把食儿让它吃就行。”
虽不觉得会有向魏国公府送信的机会,顾青竹仍道了谢,让颂安把木牌子收进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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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过后正是农忙时节,城外佃户均卯足了劲头打理农田,往年这个时候,京师闺秀早早开始拟日下帖,寻个踏春赏花的由头,呼朋唤友开了茶会花会,谈天消遣。可打从朱四娘出了事,大家俱小心翼翼的,没了那心思,最多三五人约着小聚。
卢玉怜给顾青竹连送了两封信,都是邀她出城游春的,无奈总合不上日子,直到老太君开口说想去东门外种养园子逛逛,像玉仙观、杏花冈之类的地方去的人太多,不如清清闲闲的看看花草,中午吃顿农家饭刚好。
顾青竹禀了祖母,邀请卢家夫人一起,满当当十多辆车朝城外驶去,顾明宗为哄弟弟高兴,更让人牵了几匹好马,到园子那平坦地方跑马助兴。
明为种养园,其实是城郊佃农费心打理出来的菜圃,除了供给主家吃用,逢春秋达官贵人来这消遣也是一大进项,所以规模越来越大,阡陌交通,青瓦屋舍错落有致。靠离汴河近,挖的水渠里春水潺潺,时而还能看到围起的鱼塘,自是番好景色。
抵达园子时还早,东方洒着曦光,顾青竹和黄姑姑要来钓鱼的竹竿,菜篮子等物什,十来个姑娘丫鬟便上山坡摘菜去了。尽管天暖和,顾青荷仍围着冬里最厚的毛皮披风,顾青竹倒利落的很,穿了身轻便的襦裙,上身多着上件绣着山茶的水青色夹衣。
几个姑娘出门前和老太君夸下海口,晌午饭食的材料由她们采,人多准备吃食也要时间的,顾青竹没敢耽搁,先去采好菠菜荠菜萝卜什么的,丫鬟们拎着篮子送去灶房预备着,这才慢悠悠的往鱼塘走。
卢玉怜跳着往前跑了段,见远处山峦起伏,已染了些许青色,咧嘴笑起来:“我最不耐烦冬天,整日烧着炭火闷在屋里,人都要呆傻了,还是春天好,出来跑跑不知道多自在。”
“说的好似表姐这冬月闲住了。”顾青竹笑笑不拆穿她,卢玉怜的跳脱性子,就是在房里也要整出些花样的,九连环、毛毽子断不了:“咱们待会钓鱼,你好好露一把。”
“且饶了我罢,我就来当个看客,你们钓你们的。”卢玉怜害怕的吐吐舌头,想到一动不动的坐半天,盯着鱼钩,她就浑身发麻。
卢玉阁元宵节和顾青荷见过的,俩人熟悉不少,听完她说平江那边赏春的场景,忍不住和卢玉怜道:“我听青荷姐说平江城真是羡慕的很,咱们什么时候能下江南走一圈就好了。”
卢玉怜好奇的追问:“怎么个好法儿?”
顾青荷见有人捧场,也不放过机会夸赞自家,笑道:“我们那里本就暖和,这个月份早就穿不住大袄了,春风十里一过,垂杨柳发了嫩芽,各处小桥流水,河道里船舫不断的,玩的地方多,姑娘们常自己登山泛舟,惬意的很。”
如此一讲,卢玉怜跟着羡艳起来:“我要去了的话,管它什么山啊湖啊,定要玩过来遍的。”顾青荷听得受用,哪知她顿了顿居然转口问:“你习惯了南边天气,到汴梁多受罪,平江那么好,家里什么时候让你回去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别人只知顾青荷为兄长分忧,打点衣食住行而来,却不知她挤破脑袋要嫁到汴梁,加上家里那点事儿在老祖宗面前被翻出来,顾青荷心里别扭的要命,还不能带到脸上,僵着笑了笑,只答说:“我大哥马上就到京师了。”
卢玉怜显然思绪已飘着下了江南,顾青竹见状赶忙拉了她手:“表姐这脑子也是,让舅舅舅母带着回趟老家不成了,咱们快去钓鱼罢。”
卢家祖籍江浙,正经的南方人,不过卢玉怜姐妹记事时已经是在汴梁了,故而印象中不曾领略过江南盛景,顾青竹欲换个话题解围,可顾青荷却不领情,以为她看不起自己出身,心里愈发恨上几分。
其实也不想想,同宗的顾氏子孙,看不起她不就成了看不起自己,人心眼小起来,真是听甚都刺耳的。
各怀心思的走到塘边儿,颂安早预备了小凳鱼篓,饵料盛在木盒子里,一边是蚯蚓,另边是小米泡酒,来撒窝用。顾青荷胆小,碰不得虫子,便由丫鬟绑好勾,扔进水里,再接过杆子盯着便好。卢玉阁和顾青竹没那忌讳,自己挂上鱼饵,喂好窝,将竹竿一甩,鱼线嗖的抛了出去。
兴许顾青竹位置占的好,鱼儿一条接着一条往勾上咬,挡都挡不住,一会儿下来钓出六七条,看着膘肥体硕,卢玉阁稍弱些,鱼篓里也不显得太空落,可顾青荷运气实在差,坐半天食倒吃,就是钓不出来,急的她也不接丫鬟递的杆子了,打过招呼去和卢玉怜到旁边转转。
一直坐着钓鱼也乏味,顾青竹不贪多,玩了会收竿让人将鱼也送回去,晌午又有了样新鲜菜,两人手捧过袖炉暖手,顾青竹仰了头,见坡那边卢玉怜和顾青荷正与三个锦衣公子说话,倒瞧不见脸。
卢玉阁看了看,出奇的嫌弃道:“原来是那群纨绔子弟。”
顾青竹认不得,开口请她介绍。
“为首那个蓝衣服的,是太子詹事之子姜源,就住我家隔街,他爹打理东宫内外,有家里庇护倒养出斗大的脾气。”卢玉阁叹气道:“后面俩个是他发小,总是一块待着,黑衣服胖胖的是宋义飞,好颜色的厉害,看见漂亮姑娘走不动路,和姜源一个鼻孔出气的,月白袍子那个是太子少詹事家公子王蒙,比起其他两个还算正派,没那么多毛病。”
给天家贴身办事儿,地位总比官位高,人都说后宫嫔妃吹吹枕头风说不准就干预了朝政,其实圣人哪就容易昏脑袋,一不留神越了那界限还失宠,倒是常在宫里行走的官员,日日潜移默化的说点什么,真起点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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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二十八回
正聊着,卢玉怜的丫鬟过来请两人。
顾青竹不好凑热闹,打完招呼便站一边了,能看出卢家姐妹和姜源很是熟悉,不过关系有点奇怪,三句话两句都在拌嘴,姜源属于身高体壮那种,浓眉大眼,声音提起来怪吓人的,带出些凶狠劲儿,无奈嘴不伶俐,占不到半分便宜。说到最后皱着眉嚷嚷道:“给就给,我还能小气成那样子不成?王蒙哪天不能给我画。”
原来他们几人也是来园子游春,王蒙画技精湛,支了桌在坡那头画了半天山水,由于求的是意境,画幅不大,贵在速速勾勒一气呵成,眼下出了两张作品,名儿还没定好,让卢玉怜瞧见想去讨要,王蒙还没说不许,姜源却先跳起脚来,一来二去论到现在。
顾青竹顺着瞄了眼,画的确实有几分大家风范。
“就是,那你还跟我争半天做甚!”卢玉怜和他过招最为舒坦,每次都能占到上风,得意洋洋笑起来:“王公子快将画给我罢,我这就找人裱了去。”
王蒙貌似为难的看了看:“可惜我刚做成两幅,不然就每位送上一份了。”之后扫了四人,眼神恰恰落在顾青荷身上。
而顾青荷矜持的低下头,侧脸透出与汴梁闺秀不同的秀美,半句不吭。
这点小动作让顾青竹留意到,大为诧异,适才卢玉怜和姜源顾着争执,她便发现两人有过眼神交流,但没甚在意,如今细细品味,王蒙似乎对表姐有那么点不同寻常。
卢玉阁首先表态:“我可不好这个,姐姐拿了就行。”
“想什么呢,本也不是给你要的,青竹那头定也不用。”卢玉怜高兴的接过画,一张给丫鬟,一张递给顾青荷:“青荷陪我逛了半天,拿着这个千万别嫌弃!”
姜源攥起拳头,不乐意自家惦记的姑娘捧着兄弟的画跟宝贝似的,他自己又不会丹青,只气道:“好啊,我们老三的画怎么说也值个几十两银子,让你说的好像破烂儿似的!”
顾青荷看着不敢接,客气的摇了头:“我哪里有什么功劳,王公子的画太贵重了,还是卢姑娘拿过去一起存了,两幅也能凑个对。”
卢玉怜哎呀了声,干脆递给甘菊:“不用客气,你听听他兄弟居然就说只值几十两银子,怕什么呢。”几十两银子还不够纸墨功夫钱,姜源显然是气糊涂了。
王蒙笑眯眯的拱手:“还请顾姑娘收下罢。”
顾青荷脸上一红,羞涩拿捏的恰到好处,再推辞就过了,便轻轻谢了句。
几人又说了会,眼看要到晌午,如意跑来寻人才道别散开。
姜源骂咧咧的走在前头,满面不高兴:“王蒙就算了,他自赏灯那日就说不来的古怪,估计瞧上顾家那位表姑娘,可你呢宋义飞?平时气势哪儿去了,光顾着数脚下的草了吧!比娘们还娘们!”
宋义飞长的富态,笑起来只剩下眼睛缝,嘿嘿道:“不懂了吧,跟你们没法说道,我这是赏景赏人,顾不上逞那口舌之快。”
姜源一愣,推了他道:“你中意玉怜了??“
“我有病嘛?顾七姑娘好端端的清水芙蓉站在那,看卢家小姐做甚,也就你把那种凶狠性子的当块宝。”宋义飞翻他个白眼儿,哼哼道:“再说我什么时候和你抢过姑娘!”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姜源虽知道顾七姑娘貌美,但毕竟从小稀罕卢玉怜,打是情骂是爱,两人就像欢喜冤家,不然换做别人,他才不会好性子去跟人斗嘴。他低头踢了两脚石子,忍不住劝宋义飞:“你那红颜知己满汴梁,看归看,顾七姑娘可不是你能想的,注意点分寸,我可不想日后玉怜因为这个骂上门来。”
宋义飞切了声,烦道:“我自然省的,你还是多关心关心王大公子吧,他看中那顾家表小姐可是能上手的。”
王蒙面似文弱书生,却是极有城府之人,一心想要娶个名门闺秀,真正高门又难以攀附,故在得知顾青荷乃平江顾氏一支的嫡女后,就有些盘算,眼下瞧着大有可为,只笑了说:“什么能上手不能的,影响姑娘家闺誉,都别磨,快活林那边人要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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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种养园吃膳贵在个鲜字,几乎每样俱是刚从地里采的,大灶大火的炒烧,土鸡炖蘑菇、粉条烩肉、蒸荠炒鸡蛋、清炒菠菜,自家点好的豆腐炖的鲫鱼豆腐汤,奶白色的汤汁看着就有食欲。
天气转暖,老太君精神头明显好转,在园子里散了会步,晌午饭食可口,比平日多用半碗饭,鱼汤也喝了不少,李氏见她欢喜,放下筷子笑着提议道:“于妈妈和我去后排的屋子瞧了瞧,别说,打理的挺利落,地龙火炕面面俱到,咱们在家呆了一冬,我也早想偷个懒儿,来这依山傍水的地方住上两天了,母亲若是心疼我,咱们便住上一晚,明日再回?”
老太君哪会看不出来是体贴自己?嗔笑的瞅了她:“你这主母当的,倒是放心。”
李氏半挑了眉毛,爽利道:“这不是您和父亲的功劳,咱们府上规矩好,一天半天还使得的,再说四弟妹又在家照看着,真有个需要赶回去也不当紧,就是二弟妹养胎令人挂念,得看母亲放不放的下了。”
“我这老婆子有甚放不下的。”老太君也有住一宿的想法,沉吟片刻拍板道:“那就差人给家里带个话,咱们就在这住了,让几个丫头也高兴高兴。”
十来岁的姑娘出门子少,不要说卢玉怜,连顾青竹都绷不住嘴笑起来,卢家其他人在挨边的园子歇,卢玉怜等不及匆匆把汤喝了个底儿朝天,跑回去和卢夫人商量,卢夫人耐不住她又摇又求的,终于松了口,拨了丫鬟婆子留下陪姐妹俩。
时间骤的宽裕到两天,顾青竹也不急着和黄姑姑去山丘那头挖春笋了,用过饭在榻上歪着眯会觉,稍微擦把脸才和卢玉怜她们出了门。
顾明宗正带着明卓、明元在草场上学马,为会教弟弟他可下了大工夫,连马都是从大房借的马驹,脚上没什么劲儿,性子温顺,最适合初学。顾明卓懂得点,自己蹬上去慢慢散着,明元由顾明宗在前头牵马走,感觉找到,骑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顾青竹她们立着看了会,卢玉怜也想要骑上圈,可统共就带了五匹,两匹小的在明卓他们手里,棕色那匹是顾明宗的替马,剩下的又不够分。
“你和玉阁姐先骑,咱们换着来不成了?”顾青竹闹不明白为何非要四个人一块。
卢玉怜幽怨的瞟着她:“大好春光,姐妹们策马嬉闹才有情怀,情怀知道嘛?“说话间恨不得抓住她胳膊摇:“真闹不明白你小小年纪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
被数落像老头子的顾青竹扁嘴怂了肩,说:“那咱们只能等会了。”
“反正也不急。”卢玉阁费劲掰着山栗子,好容易剥好个,填嘴里津津有味嚼着:“栗子好吃的很,快都来尝尝。”
顾青荷接过栗子道谢,这东西壳子坚硬,凭手按很难弄开,想方便就得用牙咬,可大庭广众的实在不雅,说实话她连剥都不想剥,占在手指上粘腻腻的,只象征性按上几下,然后抿嘴道:“我力气太小了,还是麻烦甘菊吧。”
因她柳若扶风的样子,其他人也不奇怪,顾青竹还心细的开好几个放她手里:“表姐稍微扒下就行。”
虽顾青竹动作比卢家姐妹优雅多了,拇指和食指一开一合,啪的就能压出个缝儿,顾青荷心里头依旧觉得有失风雅,简直不明白为何要围着吃什么劳什子的板栗。
顾明元紧张的满头大汗,没多会子便口渴,顾明宗扯上他和明卓找地方讨茶喝,马就闲下来了。顾青竹骑术好,最高大那匹便归她了,顾青荷显然不适应这种活动,稍微会点,战战兢兢的骑了匹小的,四人往平坦的大路上边走边聊,因为行得慢,颂平等人走路跟着毫不费劲。
种养园前的大路直通到汴河拐角处,路边树木环绕,田里小麦正拔节,绿葱葱的甚为喜人,顾青竹坐在马上,细风一吹,顿觉得近来由朱凤珊引出的心事被吹的不知到哪儿了,眼看着快到河边还感觉意犹未尽。
领路的婆子是园里人,抱着手朝前头张望了下,转过身摆了笑脸道:“几位姑娘是沿着河岸走呢,还是由大路再折回去呢?”
远处天边浮现抹红霞,汴河两岸亭台水榭泰半点了灯,彩绸绕栏,绵延数里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勾栏瓦肆,又仗着风景独佳,庭院精妙,便成了汴梁有名的快活林。能在这儿消遣一夜,千金散尽也不夸张,没个身份,连大门都摸不进去,三月里来这赏春公子更多不胜数。
第29章第二十九回
好奇归好奇,卢玉怜也不敢贸贸然的踏足,勾着脖子观赏两眼,叹道:“原路返罢。”
顾青荷一眼望过去被惊艳了,岸边小楼与城中其他房屋不同,飞檐翘角,有种江南的婉约,于是张口问说:“上游庭院真是别致,咱们不如顺河绕一圈儿再返?”
卢玉阁先遮唇笑起来,卢玉怜则钦佩无比的朝她像模像样的抱了拳:“小女子居然看错眼了,原来青荷才是女中豪杰,失敬失敬呀!”
顾青荷攥了缰绳,忐忑的道:“可是那边有不妥之处?”
顾青竹也头次见识快活林,心下感叹真是富贵销金之地,当下点头道:“是哩,咱们不好过去。”
姑娘家不好去的地方还能是哪儿,顾青荷听完便后悔的要死,嘴快尽让人笑话去了,绷了嘴半天不说话,只当是羞窘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