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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找陛下啊,去告诉陛下,他的杨妃还活着,他的朝里有人居心叵测!唐世言,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吗?你还不想向陛下求援吗?”容嫣非不懂,眸光似月色迷蒙不清。
唐世言身子一震,紧握的双拳,颤抖的唇。
他望着容嫣非,望着她的疾言厉色与声声质询,却,无言以对!
…………
“什么?唐世言居然勒马走了?”老者一脸质询,天微明,芷蘅疲惫中,听到他一声怒吼!
随而便是红分主的声音:“是啊,主人,唐世言号称见钱眼开,可见女人对他根本没用,而且…”
他略作犹豫,道:“主人,这女人许真不是杨妃也说不定,您说也许是陛下有意为之,将杨妃藏匿起来,以安抚皇后,可若是如此,唐世言即使不在乎这女人,难道不怕陛下责怪吗?”
老者亦凝眉思量,望向一边虚弱的芷蘅:“难不成,世上竟果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芷蘅闻听,心中竟有一丝轻松,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她不是杨妃,那么,他们无论是威逼唐世言,还是挑拨唐世言与李昭南,都是不能得逞的!
红分主又道:“主人,这女人如今也毒哑了,双手亦一时拿不了笔,如同废人一般,怎么办?”
那老者望着她,芷蘅虽未睁眼,却依然可以感到那目光的冰寒。
她的心重新揪紧,只听那老者道:“哼!不是杨妃又怎样?便凭着她这一张脸,还怕挑拨不了唐世言和李昭南吗?”
说着,声音渐渐低沉:“红天,只要没有唐世言在外兴风作浪,他李昭南的天下也坐不安稳!从前,我只道他在山里养了一群死士,守天下靠文,我不管,可如今他若是靠着唐世言敛财,我便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待他羽翼丰满了,只恐麦思涛的下场,便是我的下场!所以…若铲除不了唐世言,也要分化他和李昭南!等李昭南独木难支的时候,我看他还能仰仗谁!”
“主人高明!”红分主道。
那老者冷笑:“我就是要告诉他,守天下,可不比打天下,不是不要命,就能坐得稳那龙椅的!”
芷蘅心中大骇,此人,竟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不说?,竟还出言如此大逆不道!可见气焰之嚣张!他…必是朝中重臣无疑!
昭南,你的身边竟有这样的一批狼!
“红天,会有好戏看的!”说着,便是仰天大笑。
芷蘅一惊,他的笑声,如同地府残忍的修罗,一分分刺进耳里,震得头脑发麻。
芷蘅尚不及思想更多,忽的,脑后便是一阵剧痛,重重的击打,令痛直入心肺,她欲转眼,却已然没了意识…
时近八月,满山桂花发,香郁浓弥,万籁俱静。
唐世言已剥夺了红分主一切权利,他不能再随意进出山内,自唐世言下令封山,却仍未能阻止歹人将芷蘅带下山,唐世言便开始怀疑红分主!
因红分主负责山口,除他之外,无人可如此随意的进出此山,尤其在唐世言下令封山后,还能逃出山口的!
那夜,唐世言部署他封住端口,俺说若是绑架者进山,红分主应亲自来向唐世言禀告,但却没有人来。
因不能再上山,唐世言接到飞鸽传书,言山脚下有他日思夜想之人!
唐世言策马疾奔下山,容嫣非紧跟身后。
日暮微熏,云丝飘渺,遍地凋零的木槿,飘落一地这时节最后的美丽。
粉白簇簇的花瓣儿落满女子纤细身量。
唐世言大惊,只见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地上,他连忙翻身下马,疾步跑过去。
“唐世言,小心有诈!”容嫣非一声未闭,唐世言却早已将女子抱在怀中。
日色下,金灿灿的光映着芷蘅细密睫羽,暗影重重,苍白的绝色容颜,一片木槿花瓣儿落在唇边,清艳里有妩媚妖娆。
唐世言连忙将她抱起,深深吸一口气。
还好,她看上去并无大碍!
他转身,看见容嫣非秀色容颜,立在风中,望着他痴恋的抱着怀中女子,黯然的光色,布满清澈的眸,她握紧马缰,突然安静得令人不忍。
唐世言轻轻别开眼,侧身缓步走过容嫣非身边。
“你真的…”容嫣非终究开口,回头看着他,“你真的还打算将她留在山上?你不认为…她应该回到陛下身边去吗?”
她的口吻异常平静,唐世言背向她,那背影忽然孤凉万分,好似八月里,一丝凉冷的风,吹过容嫣非的眼眸,令她双目微涩。
她竭力使自己平静,却偏偏气息不紊。
许久,唐世言方叹息说:“太晚了。”
“什么?”容嫣非一怔,不解看着他,唐世言望向怀中女子,忽而幽凉的笑了。
“此时送芷蘅回宫,只恐怕中了他人奸计,若杨妃死而复生,掳走芷蘅之人必然兴风作浪,否则你以为芷蘅怎会如此安然回到山里?想这其中…定有何你我不知的牵连,如果继续留在我山里…至少…”
他没有说下去,容嫣非却懂了,他一心,只想保护那个女人,如果杨芷蘅继续留在山里,至少,不会再受到伤害!
炽烈的爱慕与不可隐藏的嫉妒在心头翻滚。
她不想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可,杨芷蘅不一样,她…不一样!
“可她毕竟是陛下的女人!如果有一天,陛下知道是你隐藏了她,即使有杨妃为证与你无关,你想…你与陛下之间会没有嫌隙吗?会吗?若陛下察觉了你对杨妃又有着这般情意,便更加百口莫辩了不是吗?”容嫣非终究开口,她不否认她有私心在,可她说的却也是句句实话,“唐世言,现在转身,将她交还给陛下,还来得及,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你难道不相信陛下吗?陛下比你更爱杨妃,三年了,你还看不出吗?即使有再大的阴谋和陷害,他定会…”
“他不会!”唐世言忽的转身,斩钉截铁,“公主,你忘了,他是一个帝王!”
山雨欲来
容嫣非一怔,唐世言咬牙说:“他是帝王,他便无法如他是奕王一般随心而为!他是帝王,他便不得不面对许多的无可奈何!芷蘅也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才想要逃离那个地方,成全他,选择离开!有多少次,我看着她思念陛下,也曾想过将她送回去,可…想到宫宇斗争分毫不逊于战场,女人间的陷害更加阴毒可怕,如今陛下江山未稳,人心不安,送她回去?若陛下再一次面对选择,你猜…他会选择江山?还是会选择芷蘅?!”
容嫣非身子一震,原来,唐世言竟将如此细腻的情感,掩藏得这样深,她望着他,他深俊的眼,凝着坚定不移的光色,日暮苍苍,照进他朗朗眸光,却及不上他眼里的烁然。
她渐渐沉静下来,企图放弃心中的私心杂念,若这样想来,唐世言似乎…亦没有错!
保护自己爱的女人不受伤害…有错吗?
只是心里酸涩无比!
风炙,拂过衣袍,卷起落花无数。
一时之间,静默,仿佛凝结了天地间的所有,一切俱都停止了!
忽的,唐世言脸色一变,容嫣非亦感到异样,她与唐世言对望,唐世言迅速冷静道:“有一队人马…”
果然,话音未落,便见不远处马蹄溅起尘沙飞扬,唐世言凝眉细看,只见为首之人,一身紫袍翩飞,形容威俊,目似鹰隼,犀利的眸光直令金煌日色陡然暗淡。
巍峨气度,统率一行人马,冷峻而桀骜的神情间,是急切与狂烈的恨意!
唐世言不禁大惊失色,那人,策马扬鞭,深邃的眸光盯住自己怀中的女子,竟是…当今大沅皇帝——李昭南!
………
李昭南勒马停住,脉脉青山,云雾缭绕成霭霭轻纱,织就天际一抹缎绸。
李昭南高高立在马上,深邃龙眸望着唐世言怀中沉睡的倾国美人,那熟悉的容颜,那恐将牵绊他一生的凄美脸容。
日光透过她光洁的肌肤,剔透如无暇美玉,柔弱双唇略显苍白,她静静的躺在唐世言怀中,长丝散落如一匹珍贵丝绸。
李昭南深深吸一口气,目光转而打在唐世言身上,他深沉的眸光,从来喜怒不形的眼,此刻却迸发着清晰可见的浓浓恨意。
八月骄阳,烈火炙烤着他深冷的眸,仿佛要燃烧起来!
唐世言心中一沉,没想到…阴谋…竟来得这样快!
“参见陛下…”唐世言与他目光相对,声色沉沉。
单膝跪地,怀中的女子却依然稳稳的,容嫣非亦道:“陛下…”
李昭南眉心一蹙,看看容嫣非,又看看跪地的唐世言,他冷声道:“唐兄不打算跟朕解释一下吗?”
唐世言看看怀中的女子,苦笑道:“正如陛下所见!”
“哼!”李昭南翻身下马,披袍随风扬展,腰间长剑“噌”的一声出鞘,寒光毕现,惊得含苞桂子缤纷谢落。
“如朕所见?”李昭南深暗的眼,对上唐世言朗然目光,万分激烈的碰撞,八月时节,落花如雨,落在李昭南眼里,立时灰飞烟灭!
唐世言不语,李昭南剑锋一横,寒气直入唐世言衣领,寒彻心骨。
这把剑,从未对着过唐世言,也从未想过,今生今世,他竟会对他拔刀相见!
“把她给我!”李昭南威胁道。
唐世言却只是笑笑,他缓缓站起身,李昭南随即还剑入鞘,双手触及那柔软纤细的身子,心中仿佛被点燃了一丛热火,三年了,这感觉仍然如此熟悉,他那深埋了三年的情感,在这一瞬间,重生一般,死灰复燃。
依然沉睡的女子,姿容绝代、国色天香,李昭南烈火燃烧的眼光竟渐渐熄灭了烈焰,一脉久违的温柔不可置信的凝望着怀中女子,他目光痴狂,忘情的流连在她黛眉檀口之间,一切都没有变!
不错,不错…
是她,就是她!
那个魂魄入梦,夜夜牵肠的女子!
只是,那一抹温柔不过稍纵即逝,巍巍天子,龙眸瞬时扬起刀光剑影,这三年来,冷酷如铁,狠辣如刀的大沅天子,此时此刻,用这样的目光直视着他曾以为最可信任的兄弟。
唐世言虽心中早有准备,亦不免为之一颤。
这样的眼神里,有恨、有不解、甚至…有凌厉杀气。
“你真的没有话要与朕说?”李昭南竭力压抑的怒火与质询,攒动在目光中。
唐世言惘然一笑:“没有…”
“好一句没有!”李昭南紧紧抱住怀中柔弱的女子,冷笑道,“这就是朕的生死兄弟?这就是朕…最信任的唐义公!”
说着,转身而去,长袍卷起烈风飒飒,夏日时节,骄阳似火,李昭南将沉睡的女子放倒在怀中,臂弯里,是曾经失去的执手红颜,眼神中,是目光落寞的生死兄弟。
他勒紧缰绳,策马转身:“走!”
一队人马迅即消失在山雾迷蒙里,浮光掠去骄阳的金色,剩下的尽是山的料峭与一片灰蒙蒙的天际。
唐世言知道,这一次放手,也许…便就是一生!
再也,不能听她整夜吹箫,再也,不能与她策马青山。
他亲自教习她骑马作画,可是三年了,他亦清楚的知道,那越发淡漠的女子,唯一落笔画下的只有适才策马而去的男子。
那气度如虹,挺拔如山的大沅天子!
她说,她总也画不出他的神韵,总是欠缺了什么,他想,欠缺的便该是这三年来,那男子眼中越发深刻的冷酷,就如他的思念一般——
思念有多深,他目光中的冷意便有多浓。
容嫣非缓步上前,幽幽道:“为什么,你不说?”
唐世言望着李昭南策马而去的方向,神情落寞至极:“有什么好说的?芷蘅醒了,自然会告诉他,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太了解陛下,他生来多疑,在这世上,他只相信他自己!”
容嫣非一怔,唐世言眼里的光色复杂,变化无常。
他落寞,不知是因那终将放手的女子,还是那随着马蹄扬尘而去的兄弟之情!
恨只恨,今生相见太迟…
我不是她
皇城,栖霞殿。
华灯初上,簇簇烛光,透过素白丝绢面儿彩绘灯纱,如一朵朵新荷初绽,伴着缕缕暗涌的檀香,飘扬在栖霞殿冷冷夜色中。
李昭南焦躁的踱步,一众御医聚集在栖霞殿中。
今夜,整个宫宇震动不已。
栖霞殿杨妃死而复生,当今天子亲自将她接回宫中。
栖霞殿已人满为患。
御医忙碌的许久,终究由年纪最长的张御医上前禀报:“陛下,杨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脑后遭人重击,昏迷不醒而已,该不会有碍。”
“你确信吗?”李昭南望着御医,龙眸寒光威慑,御医不禁深深垂首,“老臣确信。”
“你可知,误诊的后果?”李昭南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握住,他不否认,他如今似仍旧如在梦境之中,他不敢相信,他真的带回了芷蘅,带回了…那认为永远失去的女子!
张御医喉头滚动,终是沉下口气:“是,老臣…确信。”
李昭南点头道:“好,都去吧。”
“是。”
盛夏,豆大汗珠沿着张御医额头滑下,他声音颤抖,“老臣这就去煎些滋补的药,请陛下放心。”
李昭南面色无光,不语。
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栖霞殿,他方缓缓走到芷蘅床前,床上的女子,素白浮花帐,映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他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明明是夏日,为何,她的脸容仍旧如此冷?
是因为心冷吗?
一别三年,失而复得,此时此刻,他似乎才真正的明白,他似乎从未给过她片刻幸福!
曾许诺过她的一切,都来不及兑现,她便已心如死灰,悄然离他而去…
芷蘅,三年,这三年,你都在唐世言的山中吗?
你便…如此残忍,如此…不想见我吗?
你不会思念?不会…有入骨的痛吗?
抚着她的手稍微用力,那沉睡中的女子,突地眉心一凝,李昭南心一颤,连忙唤一声:“芷蘅…”
床上躺着的女子,幽幽睁开双眼。
漆黑深邃的眸,冷峻如削的脸廓,那一别三年,深情入骨的眼神,略显得薄冷无情的唇,是…昭南吗?
这是梦吗?
她眸光闪动,晶莹璀璨的水目,幽幽望向周围。
镂花沉香檀木屏风,工笔细描的花鸟彩绘,胭脂色流苏坠子静静垂着,摇动一帘往昔的旧梦。
这里是…栖霞殿!
芷蘅忽的惊觉,脑海中忆起自己昏倒前的惊心一幕。
她分明听见,那居心叵测的人,要利用自己挑拨李昭南与唐世言的关系,这样一来,李昭南便再也没有了身后支持,势单力孤,登基三年毫无政绩的皇帝,便不得不屈从于某一个势力!
心一惊,目光便微微颤抖。
她忽的冷下眼神,不行,决不能便这样被利用了!
若是这般,自己三年前的决定,便毫无意义!
想着,目光里显现惊恐的神色,陌生的看着李昭南,迅速起身,向锦床内侧而去。
李昭南一怔,芷蘅如此惊慌的样子,令他始料未及!
他想过,她会冷冷的避开他,或是愤恨的望着他,可唯一没有想过的是…她竟会恐惧的如同看见了地府阴森的鬼魅,她剧烈的摇头,墨发连绵,凌乱在身前。
“呃…”她发出嘶哑的声音,却久久不能成语,她摇手,拼命的向他摇手。
李昭南豁然站起身,不可思议的拧紧双眉:“芷蘅,你…”
床内的女子连连摇手,目光中亦皆是陌生的、不含一丝情意的光色…
难道…
李昭南心绪大乱,他望着床上瑟缩的女人,望着她无助惊惧的眼神,她连连摇手,连连否定着什么?
她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粗噶的声音,她…
“你…你的嗓子?”李昭南试探着开口。
芷蘅心念一转,连忙指着自己的喉咙,随而继续连连摇动双手。
李昭南大惊,望着她,她的意思是…她…不能说话了吗?
是吗?
他一步上前,倏然抓紧她的双肩,望着芷蘅惊恐的双眼,犹记得秋色长天下,她一曲高歌惊艳四座,怎么会…怎么会…
芷蘅剧烈的挣扎,竟用力想要掰开李昭南的双手。
“芷蘅,是谁害你?是谁害你变成这样?”李昭南如同迷失方向的困兽,不知所措的咆哮道,“芷蘅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你?是唐世言吗?是他害你变成这样的吗?”
芷蘅无奈心中万语千言说不出口,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否认,只要她否认自己是杨芷蘅,只要她否认了这一切,那么…他还是他,一切都不会改变。
奸人的诡计不会得逞,他亦可以有足够的年头肃清朝中的佞臣,但是有她在,他便如同被缚住双翅的雄鹰,仰望天空,却不能翱翔!
她会牵绊他,会频频被人利用陷害,或是如今天这般,成为打击他,和挑拨离间的工具!
她不能,她不能。
况且,如今她这样的情状,如果承认了就是杨芷蘅,又要她如何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如何…为唐世言辩解?
可是,又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她不是杨芷蘅,杨芷蘅,早已死在了三年前!
她的手指剧痛得一动也不能动,奸人果然狡猾狠辣,生怕她写下只字片语,竟不忘伤了她的双手。
目光无助四顾,突地,凝在屏风边,一副描画精细的墨宝上。
画中女子一身素色长裙逶迤白玉宫阶,飘零而下的花雨纷纷跌在如墨长发上,黛眉轻颦,口若含朱,墨笔勾勒出纤细孱弱的腰肢,目光里却是深深的绝望…
那是…自己的画像!
是李昭南的手笔吗?
心内流淌的刻骨之爱一分分凌迟着她。
昭南,原谅我,原谅我此时此刻,决不能与你相认!
心中陡然一定,颤抖的红肿的手指,指向墙壁上高悬的墨画,李昭南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再望她流光晶莹的双眼,芷蘅指着画像,然后…坚定的摇摇头。
犹如当头一棒赫然而来,李昭南身子一僵,精锐龙眸忽而冰冷的凝住。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又看看墙上高悬的芷蘅的画像,他颤颤开口,不能相信:“你…你是说…你…不是她?”
情到深处
芷蘅听了,用力的狠狠点头,李昭南身子更加大振,不禁向后退步,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世上,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会!
“你说…你说你…不是芷蘅?”李昭南追问一句,一字一字咬住,他不能相信,这眉,这眼,这绝代容颜,不是芷蘅…她能是谁?
良久,他只是怔怔的望着她,烛影摇红,轻纱飞扬。
李昭南渐渐镇静下来:“芷蘅,你还在恨我,是不是?”
不错,芷蘅应该恨他,不应该原谅他!
芷蘅心痛如绞,望着他,天知道,她多么想伏在他的肩头,感受他的心跳与霸道的温柔,可是…她不能…不能!
她轻轻抽泣,仍旧摇头。
指一指墙壁上的墨画,坚决的、不容置疑的望着李昭南!
摇头…
李昭南赫然皱眉,嘶声吼道:“御医,传御医!”
不可能,不可能,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如此相像的一张脸,会是不同的两个人,御医曾说,她后脑遭受过重击,他宁愿相信,她是失去了记忆,宁愿相信,她依然恨他,也不愿相信,她不是芷蘅,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哑女!
…………
栖霞殿杨妃归宫,原本令宫宇震动,各宫之中,议论纷纷,如今那栖霞殿的女子,竭力否认自己便是杨妃,御医言许是失忆,但那女子仍旧否认,只是指着悬挂墙壁的墨画,言自己不是杨妃!
李昭南召唐世言入宫,容嫣非极力跟随而来。
栖霞殿中,鎏金铄银、浮香缭绕,浮香之中,只见断肠草布满窗台,暖风微拂,草叶颤动如心。
唐世言怔忪,这座金煌殿宇中,李昭南竟以断肠草为饰,可见这三年来帝王的心境是怎样的不堪。
李昭南负手立在殿中央,唐世言望着他的背影,与容嫣非低身行礼:“参见陛下。”
李昭南不动,沉声开口:“你该知道,我为何找你前来?”
唐世言道:“关于芷蘅…”
“芷蘅?”李昭南豁然转身,龙袍乍然撩动,“你不该尊称她一声杨妃吗?”
唐世言目光一颤,渐渐沉下去:“是,关于杨妃,唐某想,她会将一切都告诉陛下,而唐某说什么…”
“她不能说!”李昭南打断他,龙眸犀利,“她不能说,你不知道吗?她哑了,双手更被人将筋骨重伤,御医说,不知可还能恢复!唐世言,朕如此信任你,可是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什么也没有做!”唐世言不可置信,朗眸忽而惊凝不已。
他说什么?说芷蘅哑了!说芷蘅的手…筋骨重伤?!
“我要见她!”
“你凭什么要见她?”李昭南直指唐世言,燃烧的怒火,几乎将唐世言烧成灰烬。
“我必须见她!”唐世言眸光笃定,两个男人,不止一次的对望中,这一次,只怕最是激烈如火,电光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