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大怒,李昭南豁然起身,腾腾怒气几乎震撼殿宇。
麦思涛一怔,随即定下心神:“陛下,国有国法,粮草调度自然需要时日,自然要多方商榷,难免…”
“住口!”李昭南战袍未去,一身铠甲烁烁,径直走下銮殿,迈步到麦思涛面前,他盯着他,黑眸冷若寒潭,“商榷?便可置上万性命于不顾?所谓国法?哼…便是草菅人命吗?”
李昭南怒气横眉,麦思涛亦没有想到君王盛怒至此。
他沉一沉嗓音,正欲言语,李昭南却忽的卷起战袍衣袖,露出数道赫赫伤痕,他薄薄的唇抿着,一字一字溢出唇齿:“麦大人,在您闲心喝茶、逸致棋盘之时,可曾想过前方将士正流血沙场,以性命相搏?在您迂腐固执、坐享安平之时,又可曾想过这是用多少人的鲜血与性命铺就的太平盛世?哼!少跟朕说这些个酸腐透顶的话,朕,是自刀头舔血、九死一生中摸爬滚打来的,军令至高,那些个早该埋到土里去的酸腐思想,大人,和这一道道伤痕比起来,孰轻孰重?”
李昭南一番话,忽而如千钧巨石落入太安宫!
他鹰眸如剧,犀利如刀,他的残忍嗜血,原本,人人以为自登龙座,早已收敛,可是这一战归来,他却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我行我素、阴枭狠厉的奕王!
麦思涛脸色煞白,嘴唇颤动,李昭南甩袖而去,重新走上銮殿。
麦思涛几乎气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交替不止。
“陛…陛下…一国国法为大,岂容…岂容如此亵渎?老臣…老臣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麦思涛断断续续,声色却俱厉。
李昭南微微侧眸,冷冷眼光,唇角勾动:“麦大人,好走,不送!”
言罢,转身而去。
赫赫龙威,殿宇瞬时静默、死寂、无声…
众臣面面相觑,今日的陛下似乎特别异样,孙守波望着震惊得周身颤抖的左尚书麦思涛,冷冷一笑,率先转身而去。
擦身瞬间,冷声道:“麦大人,如今是真正的改朝换代了。”
一句话,令麦思涛的脸几乎扭曲!
他愤恨看着孙守波得意的狂笑而去,殿内,人人皆是一时脑中空白。
这一次激战三年,血战而归的陛下,似乎更加冷酷如铁了…
夕阳太美
李昭南愤愤回到宫,三年,他已阔别了栖霞殿三年!
七月,葵倾赤,玉簪搔头,大片木槿飞落如皑皑雪飞。
明明微温的午后阳光,稀疏洒在粉白色簇簇跌落的花瓣上,便如结了霜般,栖霞殿内,怎么都是一副萧索的景象。
李昭南解下披袍,战甲未去,便迎上一名侍女,这女子杏眼含波,流光盈盈,娇柔万端,她纤指正欲为李昭南解下战衣,李昭南却道:“云儿呢?叫云儿来伺候!”
三年来,李昭南始终宿在栖霞殿,由侍女云儿随身侍候。
那婢女却是一怔,随而轻轻咬唇不语。
李昭南眉一凝,厉声道:“云儿呢?快说!”
龙威赫赫,那婢女吓得跪倒在地,颤颤说:“回…回陛下…云儿姑娘,她…她…”
“快说!”李昭南一脚踢在吞吞吐吐的婢女身上,婢女终于开口说,“云儿姑娘,因…因失血过多,正…正在…在明苑歇着,还…不可下床走动…”
失血过多?!
李昭南震惊的望着战战兢兢的婢女,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谁…竟敢如此大胆…”
那婢女弱声道:“这…陛下…”
她怯生生的不敢再言,如此这样的样貌,李昭南又怎还需问?
这皇宫上下,敢动栖霞殿一草一木的,除了如今权倾朝野的孙家女子皇后孙如妍,还能是谁!
他愤然转身而去,双拳紧握!
孙如妍,佑宁的帐,朕记得,芷蘅的帐,朕不会忘!
如今,芷蘅唯一留下的云儿,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休想有好过的日子!
即使,朕尚且离不开孙守波的支持,可是,一味隐忍,亦绝不是朕的性子!
栖霞殿明苑,清素简介的屋舍,乃婢女所居,平日少有人来,李昭南踏入明苑,其余婢女见了,忙是纷纷拜倒,各自紧张不堪,李昭南并未做表示,而是径直走向云儿的房间,推门而入。
躺在床上的女子一惊,抬首,苍白的脸露出惊讶的神色,随而一丝晕红染上脸颊,连忙欲要下床:“陛下…”
李昭南挥手道:“不必施礼。”
云儿乍见李昭南,两行清泪陡然滑落,三年了,她终于熬过了这三年,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
她咬唇,李昭南走到床沿边,望着苍白、憔悴、瘦弱的女子,一身素净青衣,长发披散,柔弱的望着他,竟不能言。
“是皇后,对不对?”李昭南龙眸暗淡,望着云儿素衣上清晰可见的血色痕迹。
云儿咬唇点头,深深吸一口气:“还好陛下回来了…”
她委屈万端,李昭南扬首向外吩咐:“来人,传御医!”
惊慌走进一名婢女,见了李昭南,战兢的吞吐道:“是…陛下…”
那婢女才要出门,李昭南又喝住她:“叫人进来,为云儿收拾东西,云儿从今日起搬到栖霞殿偏殿居住,而你们…亦要尊称云儿一声姑娘,明白吗?”
沉冷的声音,令那婢女一惊,她看看云儿,云儿亦惊讶的望着李昭南,李昭南冷峻脸容似冰冻的雪山,不见有消融的雪,只见冷冷的冰。
自从,这栖霞殿的女主走了,他便一直是这样的神情,不曾再有过半点温暖,可今日,虽他仍旧面色无温,但一句话却令人心中震动。
“陛下…”云儿盈盈泪落,却不能言。
那婢女亦连忙反应过来,垂首道一声:“云儿姑娘。”
李昭南瞥她一眼,那婢女连忙出去交待,云儿泪流不止,苍白的样子,形容楚楚。
李昭南起身,战甲雪亮,七月流火,木槿香落,惹谁怜见?
他望着窗外翩翩跌落的花瓣如雪,堆积在心的角落,芷蘅,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为什么…三年了,我仍然感觉,你不曾离开过这个世间、我的心间…
幽幽叹息,他转而离开明苑,云儿却怔怔望着帝王孤寂落寞的背影,泪光闪动…
…………………………………
七月山色,空濛浩渺。
一脉云山相连,脉脉蓼花红遍山野,了无心事的飞散,扑入人眼帘,如霞、如血…
芷蘅白衣胜雪,立在一片血红蓼花中,萧瑟的箫音,三年来不曾改变的一曲悲歌,闻者皆恸心肠。
“如今,你仍不想见他吗?”身后的男子声音平缓,却惊了这悲伤的箫声,芷蘅放下手中碧箫,缓缓回首,“栖霞殿的杨妃已经死了。”
“可你从不曾放下过,不是吗?”身后的男子,青袍飞扬,风来,潇洒如飞,正是这一山之主,唐世言。
“那又如何?他的人生中,本便不该有我。”芷蘅淡漠的望着纤纤细云,流过眼底,静静的、缓缓的…
“三年前,我早该死去,有一段时间,我亦想要真的死去,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事不明,我不能死!”芷蘅的目光中,掠过几分不易见的恨意,随即又是一波淡然,“唐大哥,我活着,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唐世言不解,望着她,蓼花飞乱了芷蘅绝色容颜,她幽幽回眸,定然说:“唐大哥,我生来便是个错,若是没有这个错,我便绝不会遇着他,亦不会有今日的痛苦。”
她目光淡淡,容色平和,并看不出有深浓的恨和疑问重重,可唐世言却知道,这三年,她熬过了,却也几乎断送了半条性命。
于是,他笑着转开话题,跨上宝马:“来,今日晴好,若只是这样对天兴叹,不是负了这大好景致?”
芷蘅一惊,今日,她本只身散步至此,只是随后唐世言策马而来,她望着高马上的唐世言,阳光下,唐世言清朗的目光更有一层奇异光彩,他看着自己,暖暖的神情,并不似李昭南沉冷坚硬,有时,他们很像,果决而断然,可唐世言显然更多变,他时而冷静、时而调笑、时而沉默。
芷蘅犹豫之间,却感到手臂一紧,山风卷落蓼花无数,纷纷跌落雪白的裙裳上,芷蘅定下心神,已然落座在唐世言臂弯中,唐世言胸臆间的起伏,令她脸颊微热,她低声说:“唐大哥,只怕叫人看着了…”
“那又怎样?这山里,要么是没见过你的,只会道你是我唐世言金屋藏娇的女人,而见过你的似苏占,乃我心腹,即使是当今陛下将刀架在他脖颈上,他也不会说半个字!”
归去来兮
唐世言满不在乎,策马而去。
疾风掠过,吹开芷蘅墨发连绵,交织如绸的墨发荡在唐世言眼前,便是可能纠缠一生的青丝,他悄悄低眼看这怀抱中的女子,若可一生如此奔驰,不要停下来,美人在怀,亦无憾了。
时近黄昏,晚霞染红一方天际。
唐世言勒住马缰,指着烧红的云说:“你看,这山间,只这时候最美。”
芷蘅望去,却无端牵起了心中无数哀伤,曾经,是谁亦是这样怀抱着自己,指着一片云天,对云盟誓?
可而今,物是人非,三年光景,一切都改变了。
她望着那一片如火的天云,仿佛那把火烧进了心里一般,有灼热的疼痛。
三年,原以为,皆是淡漠了,可前尘往事的一点细微尘埃被惊起,却依然如此断肠!
她隐隐一声抽泣,肤如雪,细密的睫影似蝶翼颤颤抖动,投下忧伤的影子。
唐世言痴愣的望着,胸臆间起伏加剧,怀中女子长发飞扬,滔滔风中,尽是她淡淡冷香。
他莫名所以挨近她,拉着马缰的手,忽的紧紧怀抱住悲伤的女子,芷蘅怵然一惊,回首望去,对上唐世言一双清明眸子。
此时,这双眸中,似流动了如火的云,灼烧在眼底。
“真的…不想回去了吗?”唐世言竭力压抑的声音,还是微微抖动。
芷蘅惊恐的望着他,望着他如火目光,感觉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他从来朗然淡定的眼光,此时却仿佛焦躁不安。
“唐大哥…”芷蘅不知所措。
如血夕阳,映着他的目光,唐世言忽而吻上她惊颤的唇。
凉丝丝的柔软唇瓣,碰上火热双唇,冰火纠缠,芷蘅方豁然清醒,她挣扎着,却无奈身子被他强悍的手臂抱紧。
“唐世言…”她声色俱冷,侧首欲避开他的冲动。
唐世言的吻便落在了耳际,他声声喘息,紧紧闭目,他亦不曾想自己竟会有如此不自控的行为!
也许,夕阳太美,美得令人忘形了…
他仍然紧抱着她,却渐渐平息了躁动:“对不起…”
话虽如此,可抱着她的手臂,不曾放松。
芷蘅心中大乱,三年朝夕相处的唐世言,朗朗男子,伴在他的身边,她第一次感觉,如此慌乱。
“男人…怕都会很想保护你,我想,他也是…”唐世言终于缓缓放开了手臂,芷蘅的心,方定下来,她回首看他,他眼底的火已然熄灭,取而代之的却是冰冷的落寞。
那落寞浩远无边,深沉无底!
“我们回去吧。”尽力平和的声音,希望可以平和下彼此间的尴尬,可是互望的眼神,依旧不能如从前,无半点波澜。
唐世言点头,勒马转身,只见一片夕阳下,一个女子,长袍飞扬,红衣似火,秀美容颜煞白,惊怒的望着他们…
唐世言亦是一惊非小,只见那女子侧目落在他怀中女人身上,目光深凝,疑惑、不解、惊恨万分!
“容嫣非!”唐世言轻唤一声,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该回到阿那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嫣非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那立在马上的男子,怀中的女人,清艳无双、婀娜似仙,飞扬的墨发,缠绵如丝,纯白裙裳似雪纤尘不染,唯那双眸,清澈如静静湖水。
“杨…杨妃!”容嫣非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适才,她听闻唐世言正在山中,便策马来寻,却不想望见他立在夕阳下,怀中抱着一名纤柔女子,她清晰的看到他痴狂的望着那女子后深情的吻她,又战兢的放开她,从来从容不迫的眼神,竟有几分不知所措,似乎怕她责怪、亦怕她会潸然泪下,可那女子只是静默如常。
直到,他们勒马回身,容嫣非才骇然睁大了双眼。
他们转身之前,她曾幻想过那该是怎样的一名女子,令唐世言如此珍视的望着,可当她真的看到她,震惊却超出了所有其他的感觉!
那被唐世言小心呵护的女人,竟是…那三年前埋身栖霞殿的杨妃杨芷蘅!
“你…你怎么…”容嫣非凝眉,几乎说不出话。
她不敢相信,这渺渺青山,难道…是梦吗?
她闭一闭眼,那女子依然静静的看着她,没错,没错,是杨妃没错!
“你们…”容嫣非重新望回到唐世言,唐世言豪毅的脸,亦有震惊的望着她,“公主何以去而复返?”
他似乎镇静的不去提及芷蘅,可容嫣非却不能忽略:“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回事?”
说着,秀眉微微一蹙,不待唐世言开口便道:“难道…杨妃你三年前是假死,就是为了…为了…他?”
唐世言脸色一滞,适才的震惊与暗淡尽数褪去,竟而一笑:“公主,你的想象未免太丰富了些。”
“那是怎么回事?”容嫣非看着二人,秀目转动在两人之间,芷蘅只是静静的坐着,唐世言强忍着笑。
容嫣非指着他:“你说清楚,不然你们为什么乘坐一马?”
唐世言微微勾唇,笑着对芷蘅说:“芷蘅,你先回去,我和公主好好谈谈。”
说着,跳下马来,芷蘅低头笑道:“好。”
三年,这山路芷蘅已熟悉,只要是在这片山中,她便是安全的。
芷蘅勒马而去,容嫣非看着她,忽的感觉背上生风,再回首时,唐世言已落在自己的马背上,双手拉住缰绳,自己便被圈在他的臂弯中,他的眉眼似笑非笑:“公主,你我如今也同乘一马,是不是…”
说着,凑近一些在容嫣非耳边:“是不是我们也有什么啊?”
容嫣非面色陡然绯红,她挥手便是一掌:“唐世言,休要敷衍我!”
唐世言抓住她的手腕:“公主,不要太凶悍,否则嫁不出去的!”
容嫣非道:“唐世言,你以为我什么也没看见吗?哼,你忘我的连我来了都不知道?你的警戒心呢?妄你口口声声对陛下一片忠心,可却豪夺他的女人,我这就告诉陛下…”
深山风声
“公主!”唐世言忽的收起一副调笑神情,眼色郑重,甩开容嫣非的手,“我对陛下的忠心,与任何人无关!即使…我与杨妃当真有什么,也与我对陛下的忠心与否无关!何况…”
唐世言望着芷蘅走过的方向,目光淡淡怅然:“何况杨妃的良苦用心,恐怕公主无法明白。
“用心?”容嫣非正欲追问,却听到不远处一阵喊声:“唐大哥…唐大哥…”
远远的,细弱的声音。
“遭了!”唐世言骇然一惊,立时拍马而去。
是芷蘅的声音!
可是,这山头,谁不知是他唐世言所有?又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以冲上山来,而掠走芷蘅?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容嫣非亦道:“你这山上,别人可以轻易上来吗?”
飞奔中,唐世言了无心思,还是回了一句:“公主不也是上来了?”
“我怎么一样?我随你作战过,大多认得我!”容嫣非倒是有理,唐世言再无心与她争执。
他寻着方向而去,旷远山林,风过是飒飒风剧。
四周,却只有风声,忽而一只寒鸦飞过,唐世言抬头望去,心中隐隐有不好预感。
“来人,来人…”唐世言边跑边是大声疾呼,巡山之人闻见,立时冲过来,“少主。”
“可见到一位姑娘被人掳劫?”唐世言惊声说。
众人互望一眼,均是摇头说:“回少主,没见着。”
“适才,有人呼救,你等都在何处?”唐世言直指回话之人,那人忙跪下去,“少主,小人不曾听见有人呼救啊。”
不曾?
他讶异望向容嫣非,容嫣非肯定的点头:“我听见了。”
得到肯定,唐世言连忙道:“下令封山,任何人不得踏出一步!”
声色俱厉,那人忙得令而去。
唐世言紧紧握住缰绳,容嫣非偷眼看他,只见他修眉紧紧凝蹙,千沟万壑似皆是篆刻在眉宇间,他指节声声作响,容色竟有惊惶不安,这样的唐世言,她极少见到,即使,在战场上,依然谈笑风生的他,今天,却似乎太过失常!
所谓关心则乱,心里,有什么重重跌落。
容嫣非微微叹息,山风好像吹进了心里,有微微寒意…
唐世言却似乎全没有在意,他只是迅速捋清思绪,怎么回事?容嫣非可以上山,若说并不奇怪,可是这座山头,封锁之严,又有谁能够轻易上山来,而不惊动任何人?
再者说,杨妃隐居山中多年,又会与谁结怨?
难道…是走漏了风声不成?
可又是谁?要置芷蘅于死地?!
这风声,又是谁透了出去?!
他紧紧握住缰绳,几乎勒断了马缰,他骤然凝眉,目色阴沉如云,难道——
有内奸!
…………
一路狂奔下,芷蘅只感到风穿衣裳,虽是七月流火时节,可炙热的风亦令人难耐。
她口中被塞了布条,不得言语,双手被缚,马背之上颠簸不止。
她亦不懂,这是唐世言的山头,在大沅,谁有这样的能耐?可以悄无声息的上山将自己掳走?
何况,他要如何下山?
芷蘅望向那人,他黑巾蒙面,目光向前,丝毫不曾望自己一眼,她四处望去,她认得这条路,是下山的必经之路。
莫非唐世言没有听见自己的呼救?没有下令追击?
为什么,竟没有人追赶他们?为什么,此人一路狂奔亦没有巡山人阻拦他?
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能耐?
一切惊讶还远不止于此,芷蘅亲眼看着兴龙帮的石牌被甩在身后,他竟已带着自己跑下了山,心中重重一沉,此人本领未免太大,唐世言是何等人,她这三年也看得一二,可以从他眼皮下掳走一个人的,恐这世上没有几个!
不知奔了多久,马才停了下来。
那人下马,将芷蘅抱下,却不令她乱动,天色已晚,芷蘅只见四周黑暗非常,她身上酸痛,肌骨几乎裂开。
她惊恐的看着那人,那人隐藏在黑巾下的面容不知是何等神情,只是她的眼神黑亮,在暗夜里,犹显得恐怖。
那人抓紧芷蘅的手臂,向前而去。
芷蘅只看到四周树木繁茂,夜色下,漆黑一片,却依然可见月光里华丽的长廊,那人一路拉着她走过长廊,越发昏暗的去处,令芷蘅心惊胆战。
直到走到一扇木门前,那人轻敲三声,木门被人打开,屋内未燃烛火,那人将芷蘅推进去,芷蘅战立不稳,跌倒在地,她一双美眸仓皇四顾,漆黑中,月影映出两道人影,那掳劫她的人恭声说:“主人,就是这女人!”
芷蘅看见一人负手而立,声音略显苍老:“这就是唐世言的女人?”
“不错,主人,这女人在山中有几年了,深居简出,极少人见过她,见也是匆匆一眼,但唐世言每天必去她所居秀峰居,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不出来,这女人在唐世言心里绝对不一般!”
那人的话令芷蘅心惊,莫非,他们是唐世言的仇人不成?
“唐世言的宝藏究竟藏在哪里?还没有消息吗?”那人又问。
黑衣人答道:“小人无能,并未发现兴龙帮有何宝藏,且这三年,兴龙帮转作正经生意,财力已大减。”
“不可能!”那人随手重重拍在木桌上,惊起尘埃无数,芷蘅微微迷眼,口中塞着布条,依然闷闷的咳出声音。
那主人道:“若他没有相当巨大的财富,怎么可能随意便购得那许多粮草驰援陛下?况且我听闻,他令人变卖的物件儿可都是稀罕物儿,若说没有宝藏,谁会相信?你继续找,找不到,别来见我!”
那黑衣人似乎极是惶恐的低身道:“是,是,小人一定多加留心着!”
那人点头:“呵,不过,有了这女人在咱们手上,不怕他唐世言不说实话!”
说着,转过身,芷蘅只觉得他人影渐渐逼近:“我倒是要看看是怎么个绝色美人。”
那人燃起桌上一盏烛火,烛光幽幽,刺痛芷蘅眼眸。
芷蘅微微闭目,再睁开眼,却看到一张略微沧桑的脸,苍眉花白,微微挑着,鼻梁低,而眼窝深陷,花白的整齐胡须抽动着,他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精光。
“她…她…”那人震惊的回头看黑衣人,“这便是唐世言的女人?”
那黑衣人点头道:“不错!正是她,主人怎么…”
栖霞杨妃
芷蘅惊恐的看着二人,那人转而凑近芷蘅,芷蘅向后躲去,那人紧紧捏住芷蘅下颌,将她口中布条抽出,芷蘅轻声咳嗽,扬眸看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