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慑!
众人大惊,不错的,每一个人入帮之前俱都签了生死协议,见玉行事,不得有违,违者…杀无赦!
原来,俱都为了今天吗?
唐世言继续道:“而老帮主谢世前亦对我将,若有一日,真玉现世,便是奕王起事之时!”
一句之后,又是一阵不小的震动!
容嫣非亦惊在当地,久久不能言语。
起事!
谋反吗?
这句帮训,若是入帮之日便是每个人发誓要遵循的,那么岂不是李昭南自十五岁起,便有了不臣之心?
不禁暗暗心惊,不可置信!
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心境,可叫一个少年,有了这样可怕深沉的想法?
十五岁起,便开始谋划如此浩大可怕的一个局!
十五岁的少年,一手组建一个帮派,统领大沅水陆,助其日益壮大,如日中天,人马齐备,享誉四方!
看似完全没有关联的两方,却有着如此密不可分的关系?
实在是太周密的一个谋,这个谋一筹便是十三年!
月似当时
难道十三年前,他便想到了,他终有一日会不容于父皇?
难道十三年前,他便想到了,他终有一日会失去兵权?
难怪,他如此淡定,难怪,他如此自若。
他的心机实在太深!深得…让人毛骨悚然!
唐世言缓步走到惊骇的容嫣非面前,挑唇笑道:“怎么?觉得可怕吗?”
容嫣非惊凝不语,她看着唐世言,他朗然目光有一丝不易见的窥探。
“奕王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唐世言眼神玩味,容嫣非侧过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是吗?那就好。”唐世言口吻淡淡,勾着笑,“不然…我这计策一出,到还怕你爱上了奕王!”
什么?
容嫣非惊骇举眸,凝白面容顿时烧热!
计策?这个人的目光明明清朗如风,可为何却令人无端端觉得由心生寒?
…………
一夜风雪,栾阳城银装素裹,冷风烈烈,卷起遍地厚重的积雪,扑打在脸颊上,生疼!
雪光盈盈,透过窗纸,朦胧似梦。
芷蘅连日高烧,昨夜才算稍稍退下了,神智略微清醒,但她却宁愿永远昏沉,这样…就不会怕。
一个人在这座冤魂不息的宫里,脑中可怕的想法会随时涌出来。
她不敢闭眼,不敢躺下,更不敢睡着。
她始终靠着墙壁,蜷缩在角落里,一身素净的青梅棉纱裙,不足以抵御由心而生的寒意。
夜晚总是最难熬的时候,白天里,她尚且会小寐一下,今日,才闭了眼睛,房门的响动声,便令她骤然惊醒。
多日来的黑暗、恐惧与病痛,已令她如同惊弓之鸟,风吹草动,都会令她心跳如剧。
她紧紧蜷缩住身子,惊恐望去,透过轻纱帘幔,她只见李稔身影渐渐走近。
多日来,她昏昏沉沉,今日才清醒了些,他便得到了消息。
李稔挑帘望进来,芷蘅清白素颜,不施粉黛,依然明艳动人,玉眸如水,却流露着惊慌与恐惧。
李稔坐在床边笑了:“杨妃病了这许多日子,身子还真是娇弱。”
芷蘅虽病了许久,却依然记得李稔对她的轻薄与威胁。
她只看着他不语,对于李稔,芷蘅自心底里害怕。
李稔手指捏起芷蘅愈发尖瘦的下颌,龙目精光烁烁:“大病初愈,还是这样美。”
说着,身子凑近,芷蘅惊慌之中避开他,却反被李稔扣住身子,软绵绵的身体甚至禁不住李稔一根手指的力量。
“不,皇上,不要…”她虚弱无力,只是近乎乞求的望着他。
李稔却突地哈哈大笑,手掌捏紧芷蘅的脸,迫使她目光与自己相对,他咬牙说:“你还在妄想回到奕王府吗?别做梦了!你还不知道吧?在你病弱得几乎要死去之时,我儿昭南却要迎娶阿那国公主为妃了,与孙如妍平妻,平起平坐,修两国万世之好,呵,他可还记得你是谁吗?”
一字字如同淬含剧毒的针扎入芷蘅心里。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见芷蘅惊诧的目光里凝着晶莹泪珠,李稔凑近去,阴森笑着:“死心吧,他早已不记得你,他是风流成性的奕王,才不会为哪一个女人而收了心性!容嫣非与大沅奕王大婚定在半月以后,大礼之日,签订盟约,双喜临门…”
“不…”芷蘅犹自摇头,泪水却陨落。
“他才不会记挂你,他开心得很!”李稔似乎极是享受的看着她的痛苦,“他和容嫣非早已情投意合,只有你…一直蒙在鼓里!他的心早就在容嫣非身上,不然怎么会你还在天府之时,便一直陪着她?觉醒吧…”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身心俱已不能承受这样的残忍。
泪水早已流得麻木,不再觉得冰冷入心。
不,昭南,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你说过,你曾对着漫天流云发誓,你绝不会娶容嫣非!
你是被逼的吗?
还是,你的爱,本便是漂浮不定的云,触手难及?
身心俱疲,她很难相信,李昭南是为了她,才被迫娶公主为妻!
身心的疲惫,亦令她思绪纷乱如絮,她早已没有思考的力气。
病痛、惊恐与黑暗早已令她不堪重负。
昭南,我很怕,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我所听到的关于你的唯一消息,便是你即将迎娶别的女人为妻!
泪水簌簌而落,更显得娇容楚楚。
李稔紧紧的望着,目光痴狂:“若非你一直病得如此严重,朕,早就要了你!这样的尤物,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芷蘅双目无神,怔怔的望着前方,李稔的话,她似乎早已充耳不闻。
耳边,似乎重新响起了病痛时,不断重复的声音——
他不会再要你了,他已经不爱你了,他爱的是容嫣非,不是你!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分明清晰的声音,果然是上天的授意?叫她死心吗?
许久,芷蘅竟轻轻笑了——
杨芷蘅,你从一开始,便不应该希冀虚妄的幸福,不是吗?你生来到这个世上便是受苦的,所有幸福、情爱、温馨俱都不属于你,你的天地间,只能有苦难,而不能拥有哪怕是一点平凡的愿望!
昭南,你有苦衷是不是,是不是?
心痛如绞,她无法说服自己再去相信内心的挣扎。
闭上眼,眼前俱是李昭南深情凝望的眸光,可睁开眼,却只有李稔幸灾乐祸的森森笑意。
心底寒冷一片,昭南,你可知我此时正过着怎样的日子?
你可知,这里有多黑?有多冷?
你的父亲,又有多么的可怕?
我整天整夜,惶惶不可终日!
我好怕,好想躲在你的怀里,好想你抱住我,可是此时此刻,你是否正抱着容嫣非公主,说着同样深情的承诺?
紧紧咬住嘴唇,鲜血渗出娇柔嫣唇,那疼痛,早已不及心上半分…
还好,自己身子未愈,李稔无论多么急不可耐,终究没有再近一步,只得悻悻而去。
芷蘅失神的躺在床上,眼前却是一片苍白的景象。
直到窗外月光交织雪光照进黑暗的宫阁,芷蘅才感到疼到麻木的心,微微有了知觉。
可那知觉,仍然是刺骨的疼痛!
月,依旧皎然。
可是昭南,月似当时,可人…又似当时否?
《三嫁皇妃【完结】》第5卷 萧蔷喋血惊宫阙
天府密室
大沅奕王欲迎娶阿那容嫣非公主为妃,此事传开,又是栾阳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宫墙内外、绿瓦檐下,无不谈论着瞬息万变的形式。
虽说事关皇家,多有禁忌,可如今这样动荡的年代,今日强盛的大沅,内忧尚未平息,若外患再起,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处境。
于是和亲亦无不可!
阿那乃番奴最强,它一统草原,而大沅霸业尚需时日,更传闻,北秦霍敏因欲为霍乘风报仇,而联络各国,祈望组成联军,共抗大沅。
如此情势下,若得阿那国相助,大沅自然如虎添翼!又有何惧?
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人们只静静等待那一场隆重的大礼。
奕王依然被软禁府中,唯有容嫣非公主可随时进出。
半个月的时间,只如同细雪纷纷,转瞬即逝。
阿那国君容尔丹亦自草原匆匆赶来,女儿善变的决定,他似乎已经习惯,富足的阿那国带来惊人的陪嫁,便连李稔都叹为观止。
不愧是草原最高贵的公主,果然深得容尔丹之心。
阿那国君进宫之日,晚宴隆重,惟独不见奕王。
容嫣非故作不悦,提前离席,夜色,浓似墨玉。
容嫣非举头而望,仍然感到奕王的可怕远远胜过了这深沉可怖的夜。
难怪,他是中原浴血沙场的王者。
为大沅缔造了十年崛起的神话!
十年前,大沅实力,只怕还要落在齐豫之后。
而如今,因为那个男人,却有了称雄天下的野心!
只不过,这个男人,却从一开始便不是为了大沅在打天下,也许,他从踏上战场的第一步,便是为了自己,便是…为了今天!
不知不觉,已走到天府前,天府守卫却忽的拦住她。
容嫣非瞪他一眼:“放肆,不知道我是谁吗?”
守卫朝她身后一望,她身后跟着的人,深深垂首,一身长衣,腰间一柄佩剑:“公主,皇上口谕,只得公主一人进府,不可有他人再踏入奕王天府。”
容嫣非神情一肃,厉声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我父王进宫,举国大宴,这样的日子,难道你要本公主一个人出入?不需人保护吗?若有个万一,你可担待得起?”
容嫣非口吻不容违背,守卫却亦是为难道:“可是公主…”
“不要可是了,我只问你,若本公主有个什么差错,你可能一力承担下?”说着,踏进一步,目光微寒,“你又有几个脑袋担得起?”
守卫身子一抖,寒风吹透衣袍,容嫣非冷冰冰的眼神,便似这寒冷冬夜。
夜,黑得压沉,只恐来日又会有一场风雪。
守卫看看那人,终究心一横:“好吧,但要将佩剑留下。”
容嫣非心下一思,不宜与他过多纠缠,于是道:“好,本公主也非不讲道理之人。”
说着,一个眼神示意,身后之人便解下佩剑,容嫣非转身而去,那人紧跟身后。
踏入天府,冬日残景更显萧条。
那人轻声道:“公主好大的威风。”
容嫣非瞥他一眼:“唐世言,你想出这什么鬼计策?若是…若是…”
容嫣非没有说下去,绯红面颊在夜色下不甚清明。
唐世言笑道:“若是什么?公主不是对奕王毫无兴趣?怎么?怕自己亦如别的女人般,对奕王无法控制吗?”
容嫣非大窘,回身怒目望他:“唐世言,我只是为了帮他,谁…谁无法控制?哼,若不是此事因我而起,我才懒得管他!”
“哦?”唐世言悠然笑道,“真是这样?公主,此时可是趁虚而入的大好良机,可不要口是心非哦?”
唐世言的目光,总似能窥探他人的心,容嫣非第一次感觉不敢面对一个人的眼睛。
便是与李昭南对视,亦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她连忙转身,岔开话题:“到了,你们长话短说。”
说着,敲开李昭南房门。
李昭南却并未迎二人进去,回身吩咐云儿好生照看佑宁,云儿应了,李昭南便与二人向福腾阁后院走去。
绕过长廊萧索的景色,后院竟有几株开得极好的腊梅,色如雪,纯白剔透,并不似前院的浓艳,夺去了雪色。
李昭南一言不发,穿过梅花林,纷纷坠落的花瓣儿,残香犹在,李昭南伸手拂去,拨开梅林后假山岩上的一层积雪,山石黝黑,极不易见处,李昭南轻轻敲动。
突地,石壁发出声声闷响,容嫣非一惊,眨眼之间,假山石便缓缓开启一道门来,里面透出幽幽火光,那火光耀亮,该是常年有人为这里更换火把。
容嫣非没想到,这华丽的奕王天府中,还会有如此隐蔽的角落。
看来奕王,果真是运筹帷幄多年,防患于未然,一切…似乎都被他料到了。
三人踏进石屋,李昭南将石门关闭。
福腾阁往日没有李昭南的命令,谁人也不得入内,故而这一处,恐怕无人知晓。
“如今我这天府被人监视,只有这里说话安全。”李昭南低声说。
唐世言环望一忽,笑道:“奕王这里是别有洞天啊。”
“洞天?”李昭南自嘲一笑,“分明便是个天洞。”
说着,向里一指,唐世言与容嫣非跟着走进去,里面又是一番天地。
壁上悬挂着几幅图画,都是当世珍奇。
唐世言忽而目光烁亮,赞赏的望着:“没想到,奕王亦是风雅之人,这等密室,竟收藏了这许多珍贵?”
李昭南轻笑:“那是早便有的,这里是老帮主洪江所修,这些东西,也都是他老人家的。”
老帮主?唐世言忽的敛住笑意。
李昭南提起老帮主来,好像是提起一个相识多年的旧友,而不似一个下属。
他敏锐的问道:“奕王,如今我身为本帮少主,老帮主义子,却是否能问,您与老帮主究竟是何关系?”
不错的,唐世言明白为何李昭南会出资出力筹集一个帮派,却一直不懂,为何老帮主一把年纪,德高望重,却如此心甘情愿的为当时候只年仅十五岁的奕王卖命,且忠心耿耿,更令所有人甘心服从于一个玉印。
便连…自己也是!
密室往事
李昭南看着他,知道这么多年来,唐世言心里一直有疑问,自己于他并无太多交情,可自从认识,唐世言便已被要求听命于自己。
老帮主洪江于唐世言有救命之恩。
老帮主的遗言,定要他以性命护奕王周全,自己是知道的。
李昭南望向满墙高挂的画卷,眼神微怅:“他曾是我大沅威武将军,本名江洪!”
江洪!唐世言悚然一惊,这个名字,在遥远的记忆中,也曾听人提起过,只听说当时威名赫赫,丝毫不逊于如今的奕王,可亦听闻当时奸佞横行,江洪被绑缚刑场,该是已死了很多年!怎么…
李昭南见他惊疑,继续说:“当年江洪被绑缚刑场,那一场战役我亦是参加了的,当时我虽尚不及十四岁,只是随军出征,跟在老帮主手下,老帮主对本王颇为照顾,悉心指导本王兵法箭术,本王视老帮主为恩师,老帮主生性闲散些,可用兵如神,亦是宁死不屈的铁汉子,那场战役,因叛徒出卖,最终还是败了,回朝之后,便有人参老帮主通敌叛国,且言之咄咄、证据确凿!本王当时虽年纪小,却知道老帮主是冤枉的!于是我设计在行刑之前将老帮主掉包,老帮主从此隐姓埋名,隐居山中。”
江洪!这个名字提起,不由得令唐世言又突地想到什么,凝眉问道:“江洪?奕王,人人皆知,大沅奕王临危娶威武将军江洪之女江沄为奕王妃…更知道…”
唐世言没有说下去,见李昭南的样子,他于江洪有着很深的感情,而老帮主临终仍重重嘱托,定要护奕王周全,也可见于李昭南有着怎样的情感?
可是,李昭南当年亲手杀死发妻江沄,此事…亦是天下皆知!
若是如此,老帮主却为何依然如此护着他?
李昭南自然明白他所指,目光里凝了几分沉痛,稍纵即逝。
他似乎不想说,只是仰头看着一副年代久远的字画。
容嫣非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更知道什么?江沄?谁是江沄?”
李昭南眉心深凝,显然不愿再提及这一段往事。
唐世言却不能忽略,“奕王,既然您对老帮主有这样的情意,却为什么…要亲手杀死他的女儿!”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旧事重提,仍然牵扯心肠。
容嫣非一惊非小,几乎不敢相信:“你…你杀死自己的妻子?”
李昭南目光幽幽,昏暗的石室,火光明灭不定,他的眸色更显得深沉可怖。
他的眼光,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某个场景,逐渐变得阴沉。
“江沄之死,本王答应过老帮主,无论如何也不会说!”李昭南声色俱沉,唐世言却冷笑道,“是不会说,还是不敢说?”
唐世言与李昭南的接触,只觉得他是冷酷无情的人,也许只是很小的误会,可若是不合他的心意,他杀人不需要理由。
李昭南侧眸看他,目光深邃:“唐兄是聪明人,若无天大的理由,你以为我亲手杀了江沄,老帮主还会如此效忠我吗?”
唐世言一怔,李昭南言之在理,只听他继续说:“当年,老帮主被押下狱,我前去探望,老帮主只恐自己无法逃过此劫,只愿保家人安平,老帮主仅一儿一女,我当时年纪小,又不得父皇重用,人微言轻,只得重金雇用山匪,与我里应外合,为了保住老帮主儿女,我向父皇请婚,欲娶江沄为妻,父皇起初不允,我一力相求,父皇最终应下了,我又联络了几位与老帮主交好的将军,在殿上为老帮主求情,老帮主毕竟赫赫战功,将功抵过,求为将军家留下一条血脉不无不可,只可惜,最终父皇还是要斩草除根,留女不留男!”
这些往事,在李昭南心里仍旧如此清晰,唐世言看着他,朗朗目光却仍旧疑窦重重:“我无法相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要你亲手杀死老帮主唯一的女儿!”
李昭南挑唇笑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本王都不能说,即便你此刻转身便走,从此与本王撇清关系,本王也决计不能说!”
李昭南心意坚决,转身负手。
唐世言凝眉,一切太过突然,他仔细思量李昭南一番言语,来龙去脉不甚清晰,却听上去句句是真,他有所隐晦、有所隐瞒、有所顾忌,可…想想老帮主至死效忠奕王,定然不是没有道理。
“好!”唐世言道,“唐某便信你!况,为你之命是从也早已是我的习惯!”
李昭南点头,多年以来,他与唐世言虽不说交情深厚,可也算合作无间,唐世言能力极强,办事牢靠,自己于他亦颇为欣赏,他们见面不少,却极少闲聊,基本都是些帮务,或是密令。
无论如何,这么多年的合作,不可能没有信任为基。
如今,虽唐世言终于说出了满腹狐疑,可李昭南相信,他仍然会忠于自己,他信他!
缓缓回头,望在容嫣非惊诧的脸上,火光幽幽,李昭南眸光更深:“芷蘅好吗?”
他语声淡淡的,而神情却流露万分牵挂,容嫣非一怔,李昭南鹰锐目光里,火光摇曳,便有似有若无的恨色。
容嫣非低下头,如实说:“不好,听说一直高烧不退,用了很多药也不见好。”
心中突地被冰冷寒剑穿过。
李昭南目色一沉,火光几乎烧透了漆黑双眸,但,终究在一垂首间,隐在了眼睫下。
他挺拔如山的鼻翼,阴影森森,更衬得如削脸颊,冷峻非常。
唐世言亦是眼神微怅,容嫣非一句话,似乎凝结了石室内漂浮的零光,顿时,寂静无声。
石室外的风雪声,似更加狂烈…
李昭南转过身,沉声道:“好,唐兄,你可确保大婚当天万无一失吗?”
唐世言道:“我确保!”
“芷蘅在豫章宫中,想必大婚当日,父皇定会要芷蘅一同观礼,一来牵制于我,二来…”李昭南顿了一顿,想起来,不无心酸,亲生父子,却要如此互相计算,这…许便是皇家的无奈。
雪夜暗谋
他没有说出口的,唐世言亦明白,芷蘅在皇帝手中,便可能是最后决定胜负的王牌,一则牵制奕王,二则羞辱离间。
奕王的身世,他多少听说过些,他与皇帝之间,只怕父子亲情,实在少得可怜,所以李昭南才自小便料到了今天,做了最万全的准备。
恐怕,皇帝做梦也不会想到,大沅远近闻名的第一大帮,幕后之人,便是他的儿子,李昭南!
“奕王,有些细节还需商榷。”唐世言自怀中拿出一副图卷。
李昭南借着火光展开望去,容嫣非亦凑过来,两人不禁大惊,脸色俱是一变。
李昭南惊讶道:“你是从何处找来这幅图卷?”
唐世言笑着说:“奕王,难道咱们这些年努力扩充的势力,还办不成这些个小事情,那么也妄称中原第一大帮了!”
李昭南随而惊喜道:“好!咱们这就研究下,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展图卷铺开在石桌上,幽幽摇动的火光,照亮卷轴处分明的几个大字——栾阳城构筑图!
这幅图中,包含了栾阳城构建至今所有的大小暗道,包括皇宫内城所有的机关陷阱。
便是大沅工部亦未必能有如此详尽的图纸,却不知唐世言究竟从何而来?
对于敌明我暗的他们来说,实在珍贵!
三人研看图纸,直至夜深,昏暗的石室内,犹自不觉…
………
夜深,便落起悉悉索索的雪珠子。
冷雪落满梅枝,粉白晶莹,交映生辉,夜色,仿不那么寒了。
福腾阁内,云儿哄着佑宁入睡,屋内熏着炽热的炭火盆子,发出淡淡烟香,上好的炭火,烟气柔和,熏人欲睡。
灯台上燃着幽幽残烛。
夜冷、更深,寂静…
佑宁已睡得安稳了,云儿将佑宁放好在小床上,自奕王被软禁,佑宁便一直与奕王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