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莲房与青王相视一眼,燕徽音见状,轻声问:“此事与燕家有关?”
“并不。”贺莲房回以安抚的笑容,而后道:“你的病真的不需要陈太医来看看吗?”
燕徽音知道这是贺莲房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了,他本就性情温和,从不逼迫他人,见贺莲房不愿意谈,也就不再多问:“不必了,多谢莲房好意。”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过”二字刚刚出口,便被人打断了。
“公子!”只听得一道清亮悦耳的嗓音传来,贺莲房循着声音朝门口看去,俨然见到那里站着一个身材单薄,虽然披了厚厚大氅却仍然削薄瘦弱的少年。说是少年也不大恰当,因为他看起来和燕徽音差不多岁数,只是眼角眉梢闪露的天真,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很多。此刻他正站在花厅门口,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瞪着贺莲房看。
随后,没等燕徽音出声,男子便大步流星地迈了进来,挡在燕徽音面前,仍旧瞪着贺莲房。
燕徽音先是愣住,却没对男子的失礼表示出任何的愤怒,而是非常宠溺地道:“怎么出院子了?不是说身子不舒服么?”
男子闻言,先是噘了下嘴,随即意识到这样的表情有些幼稚,连忙收敛了,有些害羞却仍旧勇敢地道:“我听说了,你已经两次见这个女子了,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燕徽音失笑。“乖,先回院子歇息去吧,待会儿我就去看你。”
男子摇摇头:“不,我在这里陪着你。”说话期间,他仍然紧紧地盯着贺莲房,似乎她随时都会将燕徽音从自己身边抢走一般。贺莲房被他盯得想笑,只觉得他这模样颇像是一只柔柔弱弱却张牙舞爪自以为很厉害的小猫,炸着毛的姿态着实可爱得紧。
“莲生……”燕徽音唤了一声,随即无奈低叹:“好吧,都随你。”
这个名唤莲生的男子,不会就是燕徽音姐弟俩相争的那一个吧?贺莲房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倒是青王因为莲生的视线太不礼貌,眉心露出淡淡戾气。
燕徽音注意到了,即使他不与旁人打交道,亦与贺莲房算得上朋友,但对于青王,他也有所耳闻。知道若是与此人为敌,自己必然讨不到便宜,便悄悄握了下莲生的手,而后扬声道:“我为你引见,这位是青王殿下,这位是青王妃,亦是在素有仁义之名的平原公主。此番这二位前来,只是为了与我商讨事情。”
一听这两人是夫妻,莲生眼底的敌意瞬间消失不见。又听闻贺莲房是那在民间名声极好的平原公主,他蓦地笑了——一笑起来,贺莲房便明白,为何燕徽音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会和自己的亲姐姐争抢了。莲生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干净的。他有一个小梨涡,一颗小虎牙,一笑起来,黑眼珠如同星星般闪耀着动人的光芒。但其实他的容貌只称得上秀气,惟独那笑容,真可谓说是极好看的。
“原来你便是那平原公主呀?”小虎牙闪着耀眼的光。“我经常听府里的下人说起你,你可真是了不起!若是我,我可没本事为太后挡刀,也没能力建起那么多的医馆,为老百姓做事呀!你今日来燕府找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真是个单纯又乐观的孩子。对这样的人,贺莲房很难板起脸来,她总是对性格率真的人有好感:“是我,可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莲生欢快地道:“原来是平原公主,若是知道是她,我便不急慌慌地跑出来了。”说着,俏皮地对燕徽音眨了下眼睛。“急得我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呢!”
燕徽音一听,连忙唤道:“快去将莲少爷的袜子拿来!”说完,轻轻弹了莲生脑门一记,动作神态都极其亲昵自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担心,以后我见旁人,都让你一起也就是了。”
莲生仍然笑着:“我怕耽误你的事情嘛。”
这两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还有旁人在看,贺莲房见状,也不好打扰,便起身告辞。燕徽音也不挽留,他待人自有他的一套,在他看来,贺莲房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那么也就不急于这一刻。“对了,莲房,可否让陈太医过府,给莲生诊病?前些日子他受了些风寒,迄今未好,我实在是有些担心。”
贺莲房点点头:“自然可以。”
“多谢了。”燕徽音以感激的眼神望向她。
离开燕府后,贺莲房默默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呀。”
青王淡道:“以前在军中,军妓数少,不够将士们分,便有如这般断袖分桃之事出现,只是将士们做的隐蔽,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贺莲房:“……”
“不过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青王突然认真地解释权起来:“阿房最清楚了不是么?”
他的眼神……有点暧昧,贺莲房的脸一下红了,赶紧别过去不敢再看他。青王见她这样,忍俊不禁,他发现哪,他的小姑娘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冷静温和的模样,但其实很容易害羞,只要他说一点点不害臊的话,她就不敢直视他的视线了。“别人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既然你相信燕徽音,他说燕家与此事没有牵连,那便没有牵连。咱们换个方向,继续查下去就是了。”
贺莲房强作镇定地点点头,说:“细细想来,之所以他会在我送上拜帖后不久便答应见我,除了我的身份之外,怕是我名字中的那个莲字,与方才那位莲公子凑了巧吧。”
青王不赞同:“他的莲公子,哪里比得上我的阿房?”在青王看来,男人就该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像那什么莲生,一个好好的男子,非要被人当做姑娘般娇养,着实叫人瞧他不起。又哪里配跟他的阿房比呢?
贺莲房笑:“我倒是觉得,莲公子挺不错的,能让燕家家主为其倾心,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青王蓦然警觉:“他没什么好的地方。”
贺莲房莞尔。
“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不要他人来掺和。”将爱妻拉入怀里,青王亲了亲她的粉唇,柔声说着。“燕徽音与那莲生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咱们无关,你只要想着我就好了。”他的心眼很小,决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心里想着除自己以外的男人,即便是想想,都不行。
“谨遵王爷命令。”贺莲房笑得无比动人。
青王被她这娇媚模样勾的情难自已,也顾不上是在马车里,便要一亲芳泽。
燕徽音与贺莲房果真成为了朋友,只是两人甚少见面,毕竟燕徽音是外男,又不喜外出,所以由始至终,那日一别后,两人便再没见过面,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便不见面,通过书信,双方对彼此的好感也都是愈来愈深,这种感情无关乎男女之情,纯粹是知己。就如同当年青王第一次见到贺莲房,便对她升起一股强烈的相见恨晚之感一般。
虽然燕徽音年长贺莲房十几岁,但两人却似是上辈子便认识了。
陈太医给莲生看诊回来后,贺莲房特意将其招来询问莲生身体状况如何。
“无甚大碍,只是染了个风寒,也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位小少爷娇气的很,倒是燕家家主,一副病入膏肓像,却不让老头子给他看诊。”说到这里,陈太医不免有些吹胡子瞪眼。他这一生最爱医疑难杂症,前段日子太后重病,虽然劳累麻烦,可最终制出解毒药丸时,那种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看见燕徽音第一眼,陈太医便瞧出此人身患沉疴,怕是没多少日子好活,可是若细细调理,虽不能说长命百岁,但多活个几年,却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给莲生看完病后,他便主动提出要为燕徽音看诊,谁知那看起来温和至极的男子登时变了脸色,硬是要说自己没病,陈太医拿人头担保他身患重病,把个燕徽音气得脸都红了。
所以,德高望重的陈太医,第一次享受了被病人赶出来的待遇。以往谁不是上杆子的求着他给看病?今儿倒好,他大发慈悲主动要给燕徽音把脉,对方却死鸭子嘴硬,还把他给赶了出来!
瞧陈太医气得满脸通红,贺莲房忍俊不禁道:“陈老,难道你就看不出来,燕家主不希望那位莲公子得知他的身体状况么?”
“啥?!”一生醉心医学无意娶妻成家的陈太医根本没法理解这种感情。“为啥不希望对方知道?难道不知道,他就不用死了?”
贺莲房笑着摇摇头:“所以最后你还是没给燕家主把脉么?”
陈太医点头,说到这个又气了起来:“那个混小子竟然把老夫赶了出来!老夫行医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敢这样不尊敬老夫的!照老夫看,这小子是个短命鬼,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闻言,贺莲房眉头蹙了起来:“他病得很严重?”
“他天生便有心疾,一看便知。王妃应该也看见他咳得像是要死掉的样子了吧?”
贺莲房点点头。
“这只是开始。他这样咳嗽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在那莲少爷面前,仍旧瞒着,老夫瞧他容色憔悴,嘴唇泛白,手指骨节凸出且胀大,怕是时日无多了。”
贺莲房心中突然涌过一股悲伤:“可有医治的办法?”
“病在腠理、肌肤、肠胃,都有法可救,可那燕家家主,已然病入骨髓,药石罔效了。若是从此刻起好好调理休养,应该还能多活几日,但若照他现在这样下去……”陈太医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而是摇了摇头。
贺莲房明白他的意思。“依陈老所见,燕家主对自己的病有何看法?”
“说来也怪,老夫行医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这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对于燕徽音,陈太医啧啧称奇。“他对自己的生死,并非全然无动于衷,而是并不强求,顺其自然。若非在那莲公子面前,还能瞧出几分人气,老夫当真要以为那混小子是寺庙里塑了金身的菩萨了。”
说完,嘀咕了一句:“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贺莲房被这可爱的老人家逗笑了,请他回去。陈太医背着手转身离开,边走边说:“小兔崽子不识好歹,日后就是跪在老夫面前求老夫,老夫也决不给他看诊,哼!”
“你会的。”贺莲房在他背后轻声说。因为你是个善良的无可救药的老人家呀!
燕家的事情,贺莲房知道自己不应该插手,既然是朋友,那便要尊重对方的想法。燕徽音的生死,她无法决定,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请陆妈妈多多驯养蜜蜂,采取莲花酿造花蜜,送往燕府。燕徽音十分感激,对她的好意也不推辞,只是仍然固执得很,绝口不谈自己的身体状况。
太后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只是精神头赶不上以前,总是容易觉得疲累,所以贺莲房这阵子经常进宫陪伴,陪太后说说话,聊聊天,品茗赏花,便是过去一天。
几名皇子这些日子也都颇有建树,只是皇上从未流露出到底准备立谁为储君的想法。从表面上来看,二皇子与四皇子呼声最高,九皇子次之,七皇子默默无闻。十六皇子……嗯,十六皇子基本上已经被无视了。
在所有皇子都为了得到皇帝的青睐与看重而辛苦读书习武之时,十六皇子仍旧没心没肺的招猫逗狗,调戏美貌宫女,直到有一天,出了大事。
当时贺莲房正给太后捶着肩膀,太后舒服地眯着眼睛,午后的阳光照进寿宁宫,在地上洒下一片金色。天气越来越暖,总是叫人觉得懒洋洋的。
正在这时,江女官急匆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本是极为注重仪态之人,可此刻却毫无形象,头上沾了两片树叶,满脸急切:“太后!太后!不好了不好了!皇上说要砍了十六皇子的头啊!!”
“什么?!”太后猛地睁眼。“发生何事了?”
江女官有些不好启齿,但仍道:“这、这……一言难尽哪,还是请太后娘娘赶紧去救命吧,若是去的晚了,怕是十六皇子性命不保呀!”
贺莲房也是一惊,即便十六皇子再浑,那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圣明贤德的皇上如此震怒?古往今来,但凡的皇帝诛杀皇子,不是其犯了滔天大罪,便是因其有篡位谋反之心。根据贺莲房对十六皇子的了解,后一种是肯定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十六皇子犯了大错?
可他能犯什么大错?看着个儿挺高的少年,好像什么都会,但其实却是猪头肉,三不精,什么都会点儿,但也就是“点儿”。真要他去做点什么,那是一窍不通。可也正因为如此,即使十六皇子经常闯祸,头脑又不够灵光,可皇帝却一直对其颇为宠爱。其中固然有那是皇帝一生挚爱的贤妃娘娘的缘故,但十六皇子的率真天性,才是皇上始终纵容他的原因。
正是知道这个儿子能闯祸、会闯祸、爱闯祸,所以才对他十分包容。可以说,皇上对十六皇子没有任何要求和期盼,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好好的活着,并且不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能让皇上如此震怒,甚至扬言要砍十六皇子的头……贺莲房简直不敢想象这个二愣子到底做了什么!
“莲丫头,东夙今日可在府中?”
贺莲房摇摇头:“他今日巡视御林军去了,迄今尚未回来,说是结束后,会来寿宁宫的。”
“快……快!快命人去找他,只有他能阻止皇帝!快!”太后连连催促。贺莲房应了,每每进宫,她都带着天璇,今日却偏偏没有,好在琴诗也知道青王在什么地方,得了贺莲房的命令后,连忙找去了。
然后贺莲房扶着太后去到了御书房,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满脸怒气无法掩饰,十六皇子跪在地上,与他一同跪着的,还有一名身着绛色宫装但却衣衫略有凌乱的女子。
贺莲房心里头咯噔一声。跪在那里的女子决不会是宫女,否则皇上不会如此震怒,瞧身形,也不像是公主们,难道……是皇上的妃子?老天!难怪皇上如此震怒,要砍十六皇子的头了!这人平日里便不着调,竟然连皇上的妃子都敢碰?!
虽然贺莲房对十六皇子没什么好感,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妹与其走得太近,但平心而论,十六皇子除了有些爱闯祸跟恶作剧外,真是没什么缺点的。
视线一转,站在一边的还有二、四、七、九四名皇子,此刻四人面部表情尽皆不同,二皇子是冷淡,四皇子是担忧,七皇子是冷静,九皇子……却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贺莲房很不明白这一点,说实在的,除了脸,十六皇子真的没别的地方能拿来跟这四名优秀的皇子比了。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亦或是能力,十六皇子都只有被这四位皇子完爆的份儿,可为什么九皇子却总是要针对十六皇子呢?
☆、第175章 十六皇子不能人道
“孽障!”皇帝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得浑身颤抖,贺莲房站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担心下一秒他就会被气昏过去。“你这孽障……孽障!”
十六皇子跪在下面,着急想要辩解:“父皇!儿臣没有!儿臣没有!”
“你还说没有?今日之事是朕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子虚乌有之事?!”皇帝根本不信他说的。这个小儿子在他眼里,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胜在秉性真纯,所以他始终很是看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看重、这么喜欢的儿子……竟然跟他的妃子搞到了一起!想起方才他不小心撞见的事情,皇帝便羞恼交加。其实这个妃子他倒没多大印象,主要是十六皇子太让他失望了。就算他想找个美人,这宫里头的宫女,哪个不是秀美佳人?他可倒好,偏偏挑个妃子!若非皇帝清楚十六皇子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他真的要以为十六皇子是想要提前享受当皇帝的乐趣了!
十六皇子百口莫辩,因为当时的确是被皇上撞破了此事,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
“皇上!”太后刚唤了一声,皇帝便道:“母后,今日之事,便是您来说情也没有用,若是朕连这种小事都不能处理得好,又怎么去治理一个国家,怎么让臣子们臣服?更何况,十六今日所犯之事,罪大恶极,决不能姑息!”
太后一听皇帝的语气,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也是要动真格的了。皇帝虽然孝顺她这个母亲,可他毕竟是皇帝,若是连一国之君的尊严都可以不要,便如皇帝所说,他又拿什么去服众,拿什么去治理天下呢?是以太后看了十六皇子一眼,眸中透出无尽失望之色:“你这孩子……哀家说过你多少次了,要你乖乖读书习武,不要成日游手好闲的,今日可好,我看你知不知错!”
闻言,十六皇子哇的一声哭出来:“皇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真的是冤枉的呀!孙儿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丽嫔的殿中,更不知道怎么会与她、与她……”说着,满脸的委屈。
皇上一听他还要辩解,更觉震怒:“孽障!事已至此,你竟还不认错!”
十六皇子眼泪哗哗朝下掉:“儿臣真的没有坐这种事,父皇,求父皇明察呀!”说完,咚咚地用力磕起头来。
谁知这时丽嫔却哭哭啼啼道:“皇上……嫔妾冤枉、嫔妾冤枉呀!都是十六皇子!是他威胁嫔妾的!”她伸出手,直直地指着十六皇子的鼻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十六皇子醉酒闯入嫔妾殿中,百般调戏要挟,嫔妾原想要大声呼救,可十六皇子却借机威胁嫔妾,说若是嫔妾不从了他,便是要弄死嫔妾,都是轻轻松松的。嫔妾身份低微,不敢不从。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说完,也学着十六皇子的样子用力磕起头来,很快地,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额头,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十六皇子听了,龇目欲裂,他瞪着丽嫔,语无伦次道:“你!你!是谁派你来陷害我的?你说!你说呀!本皇子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一定是你厚颜无耻,硬是要贴着本皇子!本皇子可没碰过你一根手指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十六皇子与丽嫔身上,只有贺莲房一直在观察九皇子。当她看得九皇子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时,便肯定了心中所想:十六皇子一定是无辜的。
倒不是对此人的人品有多大的信心,而是知道他的胆子,兴许闯闯祸,逗逗人,但像是与皇帝的妃子私通这件事,就是打死十六皇子,他也不敢做出来!那么问题就在于,是谁给十六皇子下了这个套?刚好让他饮了酒,刚好让他闯入丽嫔宫殿,最最巧合的是,竟然还在紧要关头上,将皇上给引了过去!丽嫔不过是个进宫没几年的妃子,容貌姿色在民间算是绝色,可是一和皇上庞大的后宫相比,也不过是中等之姿。就如皇上所说,宫中美人无数,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十六皇子看上某个宫女的事情发生,只是他何必舍近求远,非要找皇帝的妃子呢?
即便这个妃子是被皇帝遗忘的,那也不行!一日贴上了属于皇帝的标签,就这辈子都无法逃脱!十六皇子是个纨绔,但不是个傻子,他根本不可能去调戏丽嫔!
从九皇子毫不加以掩饰的反应来看,幕后主使是他无疑了。
然而贺莲房就纳闷儿了,这十六皇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九皇子与其针锋相对呢?比起来,还是二、四、七三名皇子的威胁更大一些不是吗?
正在这时,青王冷淡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男子汉大丈夫,掉眼泪哭鼻子像什么样!”
被青王这么一吼,十六皇子立马收起了眼泪,但仍然一抽一抽地揉着自己的鼻子,边揉边道:“十、十三皇叔!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呀!呜呜呜……父皇他硬是说我跟丽嫔不清不楚,还要砍我的头!”说着,愈发悲从中来,眼泪似是不要钱似的朝下掉。
青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十六皇子被吓得立马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动,一颗泪珠就那样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皇兄,十六他不可能跟丽嫔有什么关系的。”青王说。
皇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东夙!你怎么为这个孽障说话?!他与丽嫔,是朕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说到这里,他已经觉得青王是在故意包庇十六皇子了。“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朕心意已决,决不更改!”
青王冷静地说:“还是听我说完,皇兄再做定夺吧。”说完,走上前去,附到皇帝耳边轻飘飘说了句话,下一秒便看见皇帝脸色大变,原本充满怒气的脸瞬间消失不见,他听完青王的话后,转过视线去看十六皇子,那眼神中的愤怒、失望、杀戮……等等等等情绪,通通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悲伤、心疼……以及愧疚。十六皇子险些以为是自己眼瞎了,否则他怎么会看见父皇用小时候那般看他的眼神看着他呢?
那种充满慈爱和疼惜的眼神……从母妃死后,他就基本上再没见过了……
皇帝的态度转变地非常快,他招手让十六皇子到他身边去,然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眼圈儿突然有些泛红,道:“是父皇误会你了……好孩子,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