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茉回很是诚实的点头:“我觉得一个人的天分是无法改变的,可后天若是也不勤奋不刻苦,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亏得他生在皇家,倘若他是普通百姓,不努力,那便活不下去。十六皇子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食自百姓,衣自百姓,哪一样不是从百姓身上剥削而来,可他为百姓做过什么?他只知道成日里招猫逗狗,打架斗殴,甚至不知道尊重长辈,这样的人,我真是瞧他不起。如今他与潜儿玩得好,偏偏给潜儿带不来什么好处,整日里找潜儿同他一起恶作剧,找别人麻烦,我真是担心,终有一日,他会把潜儿给带歪。”
……听起来,回儿对十六皇子的印象,那可不是一般的差呀!贺莲房想了下,又问:“之前咱们见过二皇子,你还记得么?”
“记得。”贺茉回依然诚实,“那人……我特别不喜欢。”
之前她回答过的,由此可见,回儿对皇家人的观感实在是不好。贺莲房又有些迟疑,她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却对即将出口的问话感到了莫名的不安。看了一眼琴诗,示意她将茉莉苑的下人们全都屏退。待到房内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时,贺莲房又重新坐到了床边,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轻声问:“那……你觉得青王殿下如何呢?”
贺茉回奇怪地看着自家大姐,不明白她脸上这似娇羞又似挣扎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青王殿下是个好的,他年少从军,一战封神,多年来始终镇守边疆,且大军驻扎时从不扰民,为此至今未成家,又没有其他皇家人的恶习,更不像他们那样仗势欺人,十六皇子跟二皇子这样的人,怎么能跟青王殿下比呢?”
贺莲房脸色的神色又变了变,此刻贺茉回的感觉极其奇怪。以往大姐在他们面前都是无所不能,好像永远都不会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可现在……感觉好像自己变成了姐姐一样。“大姐,你怎么啦?”
“我……”贺莲房咬了咬唇瓣,半晌方道:“其实今日,青王他……向我……向我……”
“???”
“他问我,可否愿意做他的、做他的……”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最后那几个字,贺茉回却明白了什么,她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行!我不答应!我绝对不答应!”
……看她先前对青王推崇备至的模样,还以为她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呢。贺莲房顿时想笑:“为何?”
“他太老啦!”贺茉回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他比爹爹也小不了多少呀!而立之年,快而立之年了诶!这怎么能行呢?他都能咱们的爹了!”想老牛吃嫩草吗!
“除了年纪,还有别的缺点吗?”贺莲房问。
“……这个……”贺茉回支着脑袋半天没能想出来,好一会儿才讷讷道:“这、这说不定……青王殿下常年从军,又不近女色,其实他是好男色呢!”
贺莲房扑哧一笑:“回儿,枉你方才还说青王殿下为国为民远离京城,是大英雄大豪杰,这话刚说出来害热乎着,怎么现在你就收回来了?”
“这不一样呀!就旁观角度来说,青王殿下真的是个大英雄,可他不适合当姐夫呀!”贺茉回振振有词的反驳,“虽然青王殿下看起来很年轻,可他率兵常年在外,大姐你若是做他的妻子,难道以后要守活寡吗?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谁家夫妻是这样子的?再说了,他都年纪这么大了……大姐你风华正茂的时候,他得老的进棺材了!”她家大姐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身家气度更是不缺,如今还贵为平原公主,哪里需要嫁一个老头子?
“那除了青王,你觉得我还可以嫁给谁呢?”
“很多啊!”贺茉回正要一一数来,才发现自己尴尬的一个也想不出,比青王年轻的人比比皆是,可要找一个比他权势大地位高容貌俊俏能力卓绝的……那真的很难。
贺莲房低头笑了:“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也不说她到底明白了什么,起身离开。剩下贺茉回傻乎乎地坐在床上,还维持着举着手准备数数的姿势,这到头来……她到底说了什么,又让大姐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再走?为什么???
三日之后,贺莲房倚在美人榻中,摊着本书出神。原本今日她该进宫去的,可昨儿起早的时候却发现头晕眼花身体发热,陈太医把了脉之后,说是风寒,不宜入宫,太后年纪大了,很容易被过上病气,所以到了这个时辰她都留在府中。手中书卷摊开快有一个时辰了,可她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心里总觉得躁得慌,也不知是为何。
叹了口气,正要放下书,琴诗却突然进了来,下拜道:“小姐,老爷说宫里来人探望小姐病情了,要小姐去书房相见。”
书房?怎地不在前厅会客,却在书房?
这疑问并未在贺莲房心中停留多久,因为很快她就知道这“宫里派来的人”是谁了。
见爹爹不在书房,却有一个熟悉的人坐在熟悉的位子上面前还摆着熟悉的棋盘,贺莲房便知来者何人了。眼底含着不自知的笑意,她出声问道:“王爷日理万机,怎地有空来贺府?”
青王闻言转过头来,面上带笑:“来见我未来的妻子,自然是有时间的。”
二人一站一坐,彼此之间并未多说什么,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青王心底闪过狂喜,他深深吸了口气,片刻后,对着贺莲房伸出手。
她没有丝毫迟疑的搭上。
青王随即将她如玉的小手握在掌心,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随即便松开了,谨守礼数:“阿房可愿意陪我下一盘?”
他唤她阿房。
这个亲昵又动人的称呼叫贺莲房粉颊飞红,她坐到他对面,说:“东夙相邀,岂有不应之理?”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厮杀不已,但下棋的两人之间却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显得极为和谐、安静。就在胜负马上就要分出的那一刻,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冷风嗖的刮了进来,青王反应迅速,一掌挥起大氅为贺莲房遮挡。
门口站着满面怒容的贺茉回。她似是吃了火药般怒气冲冲,踩着喷火的步伐奔过来,挡在贺莲房面前对着青王怒目而视:“你、不许你靠近我大姐!”
……这什么情况?青王以眼神询问贺莲房,他们之间的气氛正好着,怎地突然杀出来这么个程咬金?
大煞风景,真是大煞风景。
☆、第121章 意外之事张正书死
贺莲房也没想到贺茉回会半途杀出来,她手上的白子甚至都没来得及落下。见妹妹一副护犊子的样子,贺莲房忍不住想笑:“回儿,你这是做什么,在王爷面前怎可如此无礼?”
青王和颜悦色地道:“无妨。”
“谁需要你来假好心哪?”贺茉回低吼。“你离我大姐远一些就行了!”
“抱歉,这个我做不到。”青王露出几不可见的笑容,完全没把贺茉回的敌意放在眼里,她的厉声要求对他而言就是一只炸了毛的小动物,h露出牙齿恐吓敌人,根本不值得动怒。这样包容的态度叫贺茉回恼怒不已,她咬紧下唇,瞪着青王:“你都能当我大姐的爹了,怎么能让她嫁给你呢?”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戳了一剑。青王深吸一口气,说:“除了年纪,我觉得我完全能够给予你大姐幸福。”
“你才不能!”贺茉回立刻反驳。“你都这么老了,等到我大姐年纪正好的时候,你已经半具身子埋进黄土了,我大姐嫁给你,青王妃这名号的确是风光好听,可王爷你却要镇守边疆,终年不在京城,难道你要让我大姐守活寡吗?!”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若得莲房,自当夫妻相随,永不分离。同时我也保证,此生唯她一人,这样,你能够满意吗?”因为面对着心上人的妹妹,所以青王难得的温和有耐心。往日里若是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早被他一脚从燕凉踹到北疆去了。“最重要的,我会努力让自己活得久一点,照顾她的日子长一点。”
贺茉回还想说什么,张着小嘴儿却半天说不出来,潜意识里她知道面前这个男子配得上她的大姐,只是情感上却又抗拒这一点。若是青王能年轻一些,说不定她就不会这么挣扎了。
“好了回儿,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王爷待我如何,你日后看着便是,若他待我不好,你再来反对,到那个时候,大姐决不阻止。”贺莲房微微一笑,以温柔的眼神告诉妹妹自己的决心有多么坚定。
贺茉回咬着嘴唇犹豫好一会儿,方才道:“爹爹跟潜儿,还有外祖他们,一定都不会答应的……只我答应有什么用呀?”
“所以就要麻烦你帮我保密了呀!”贺莲房轻笑。“此事只有你我三人知晓,其他人暂时还是瞒着比较好。”
“为什么?”贺茉回很不能理解,随之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变,阴森森地道:“是不是王爷不愿意公开?”
“是我不愿意公开,还不是时候,不宜昭告世人。”贺莲房摸摸她的长发安抚。“这日后若是我想反悔,没公开的事情,也方便许多不是吗?”
一听这个,贺茉回立即点头:“对的对的,是这样的。”那反感的态度也在一瞬间转变成了支持。在贺莲房的一催再催下,她终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房,临了还不忘威胁青王一句:“虽然你是王爷,可大姐尚未及笄,你若是敢越雷池一步,我一定叫你好看!”
青王:“……”
贺茉回走后,青王叹道:“你这妹妹,真是泼辣的紧。”
贺莲房笑着睨他一眼:“她很乖,很懂事,若是你未对我……她还一门心思将你当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
“难道我对你有意,便不配做英雄了么?”青王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知道以后自己这小姨子是难讨好了,更别提那八字还没一撇的岳父跟靖国公府的一家亲戚,前途渺茫,英雄亦要折腰。原本这世上他只需尊敬皇兄与母后,如今心牵挂在这姑娘身上,平白多出一堆要讨好的长辈,青王觉得,有朝一日想将贺莲房带回青王府,他可能得经过好一番恶战,披荆斩棘血流成河。
贺莲房但笑不语,两人相视而笑,又将先前那盘残棋继续。
天儿是越来越冷了,贺莲房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她正安安静静地抚着琴,指下仍是宴会上那把被割断了弦的焦尾,只是经过了青王的巧手将其恢复如初,昨日被他当做礼物送上,贺莲房还小小高兴了下,因为她是真的很喜欢。
平日她的琴声总是有种说不出的肃穆,细细听来偶尔甚至有悲凉之感,但这些日子却完全不会这样,柔和轻暖,给人的感觉便是轻松愉悦,贺茉回本来觉得自家大姐可能也不是那么喜欢青王爷,可听琴声,却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她也给搞得不明白了,完全不懂大姐心里在想什么,虽然大姐从小就很聪明很厉害,可她毕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娘亲又去得早,祖母更是不着调,她都找不到个人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她答应了大姐要保密……秘密憋在心里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正抚着琴,突然,天璇从门外闪了进来,呼道:“小姐!玉衡传来消息,张正书死了!”
竟死了?
贺莲房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玉衡刚刚飞鸽传书过来,昨儿晚上张府灯火通明,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派人去一打探,才知道是张正书背后痈疮恶化,并且突然加重,从城中请的大夫,结果撑了一晚上,今天一早便去了。”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在贺莲房的计算中,张正书至少能活过年关的,如今没过年关便死了……她的计划又被打乱,不过这样看,这寒食散的效果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呀!
“我知道了,张家人想必很快便会来报丧了吧?”贺莲房眯了下眼。“这样死掉,当真是便宜了他。大徐氏反应如何?”
“呼天抢地,像是自己死了。”天璇迅速回答,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老虎婆作威作福一辈子,没想到在这上头栽了个大跟头。”没了银子没了孙子,当真是什么都不剩了。回想起玉衡口中大徐氏哭得涕泪纵横的样子,天璇便觉得好笑的要命。
让琴诗将焦尾琴收起,贺莲房起身,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真是可惜,我那红妆妹妹可是刚有了未婚夫不久呢!若是被旁人知道,还不说她天生克夫命?”
闻言,天璇眼底精光一闪:“小姐,奴婢告退。”
“去吧。”
不出贺莲房所料,一个时辰后,张家人便哭哭啼啼的来报丧了。贺励不在府中,便是贺莲房出面接待。一见贺莲房,秦氏便哭天抹地的扑了过来,一副要抱住贺莲房狠狠哭诉一番的模样。摇光上前一挡,秦氏被挡住,哭声顿了一下,随后嚎的更响,一口一个命苦,半天也没把事情说到重点上。
“表伯母这是怎么了,怎地甫见面便哭得如此凄惨,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贺莲房语气温柔和蔼,秦氏一听,更觉悲从中来,自己嫁进张家,本来以为是能享福的,谁知道上头总有个厉害婆婆压着,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只要婆婆死了,她便是府里最大的,结果儿子连二十岁都没能活过,现在便死了!没了儿子,张家又没落了,她还有什么希望?还有什么盼头?倒还真不如死了算了!“大小姐……呜呜呜……我这是造了哪辈子的孽呀!你表哥年纪轻轻便去了,可留下我怎么活呀!”
“张少爷去了?”贺莲房面露讶异。“上次同祖母去探望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去了?表伯母,您不会是在说胡话吧?”
秦氏依旧呜呜的哭着,间或夹杂一两句干嚎。“那可是我的儿子呀,我的儿子死没死,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你表哥死得好惨呀!他疼得在床上打滚,喊得死去活来,我就是没办法呀!我这做娘的对不起这个儿子呀啊啊啊啊——”
声音尖利,摇光都觉得耳膜被刺得生疼,可贺莲房却浑然未觉,仍旧温柔不已:“表伯母切莫伤心,生死有命,还请表伯母节哀顺变才是。”
秦氏被她柔声劝慰着,竟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坐到了椅子上,手捧一杯热茶,哭得直打嗝,间或一抽,贺莲房不时好声安慰。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当真要以为里头这两人是母女了。
待到秦氏彻底平静下来,徐氏终于姗姗来迟。魏妈妈扶着老太太坐下,徐氏摆了会儿谱,方道:“正书这孩子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姐姐竟然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叫人为之伤悲呀!”
语气却丝毫听不出悲痛之意。相反的,贺莲房却从其中感受到了快意。
如此一来,徐氏可谓是完完全全地将大徐氏踩在脚底下了,日后大徐氏见了她,再也不能耀武扬威,嚣张跋扈,而是必须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存活。对徐氏而言,她不吝于养着大徐氏,不过是一口两口吃食,可若是能每日践踏大徐氏,看着她不甘却又必须屈服的脸……想想都叫徐氏兴奋的要命!
☆、第122章 张家丧礼红妆守灵
秦氏听得徐氏这么说,更是哭得伤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她兀自絮絮叨叨的讲些废话,想要博取他人的同情与关心,却也不想别人愿不愿意听。
徐氏又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几句,便作出困乏的样子来,咳嗽了几声,歉意道:“唉,当真是年纪大了,一点风都受不住,这不,才说了几句话,就又累得直喘气儿了。”
贺莲房闻言,温声笑道:“这是哪儿的话,祖母身子骨硬朗的很,怎么着都得长命百岁呢!”
徐氏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嘴甜的丫头,尽知道说些好听的来哄我这老太婆开心。”
贺莲房笑:“怎么能说是好听话呢?孙女所言句句都是事实呀!”
祖孙俩笑作一团,倒也是其乐融融,看在秦氏眼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尤其她在这边伤心,人家却在那边亲亲热热,形成了极为讽刺的一幕。自打张家想将张灵芝的事情赖在贺莲房身上,两家就已撕破了脸,再加上多年不曾往来,张正书的死,对贺家人来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没觉得他死得晚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真心为他们感到悲伤呢?
正说话间,贺励回来了,听闻秦氏是来报丧的,点了下头便算知晓,随后便吩咐贺莲房要将礼数做齐。张家人厚不厚道,他管不着,但贺家却决不遗人半句话柄。秦氏的涕泪纵横,在贺励看来也是淡淡的,张正书心术不正,他一早便看了出来,对这个所谓的侄子更是没感情,对方死与不死,对贺励来说,顶多也就是拨出点时间去参加一项并不悲伤的葬礼。秦氏见在贺家讨不了好,他们不会派人去张家帮忙张罗丧事,也不会出银子给她可怜的书儿买副上好的棺木,更不会主动提出日后要照料他们一家。想起出门前大徐氏千叮咛万交代的,秦氏更觉悲伤,没了儿子没了银子,连高门亲戚也攀附不了,她的余生又该如何度过?
送走秦氏后,贺莲房动身来了贺红妆的院子。因着这阵子事情发生较多,贺莲房又风头无限,所以贺红妆姐妹俩都很是安分守己。她们意识到如今的贺莲房再也不是那个死了母亲柔弱好欺负的大姐了,她有诰命,有封号,甚至有公主府,她已经是个实实在在的皇家人了。所以,除非有绝对的把我,否则两人都不会随意出手。不能一击制敌也就罢了,可若是还因此折损于敌人手中,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蛰伏。
见是多日不见的贺莲房,贺红妆懒得戴上平日里娇柔动人的面具,面露嘲讽:“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贵为平原公主的大姐呀!怎么,今日怎地有空到我这小院子里来,纡尊降贵,就不怕踩进我这小院子,脏了平原公主尊贵的鞋?”
听了这带刺的话,贺莲房也不恼,事实上她开心的很,贺红妆如此阴阳怪气,甚至不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不就说明她已经黔驴技穷,没办法掀起什么风浪了么?“今日来三妹妹的院子,自然是有事,难道三妹妹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本宫这个平原公主纡尊降贵到你这小院子来?”她把对方的话又全都送还了回去。
贺红妆一咬牙,“腾”的一下从中桌边站起来,顺便用力拍桌:“贺莲房!你不要太过分!什么平原公主,麻雀就是麻雀,难道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你少在我面前得意,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是么?”见贺红妆如此激动,贺莲房轻笑不已。“本宫本就是凤凰,不需要飞上枝头,倒是那地上的蝼蚁,瞧见凤凰于天的姿态,便不自量力地想要与之争辉,当真是好笑。这蝼蚁呀,一时为蝼蚁,终身便为蝼蚁,终有一天,会被人踩死脚底,别说是变凤凰了,就是连飞都飞不起来呢。如今高高在上的是本宫,被禁足且卑贱低微的是你,这孰高孰低,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
“你!你!你平日里果然是装的!贺莲房你心思好歹毒!我到底如何了你,你要如此对付我!”这不是贺红妆装,而是她真心觉得自己挺冤的。是,她的确是对贺茉回跟贺兰潜下过手,可她从没把贺莲房怎么样呀!贺莲房这样害她,不是心思恶毒是什么!
“对付你?”贺莲房有些惊讶。“是本宫叫你丢人,与人私相授受的?还是本宫叫你有个做贱妾的姨娘,出手害人的?你自作自受,能怪得了谁?”
贺红妆咬牙切齿,盯着贺莲房的眼简直都要滴出血来:“你!”
“好了,话扯远了,反而忘了本宫要说什么了。”贺莲房依然巧笑倩兮。“今儿个到妹妹的院子里来,其实就是为一件事。妹妹可还记得你那未婚夫,也就是张家的表哥张正书?”
贺红妆依然用吃人的目光盯着她:“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倒也不如何,只是可惜……张少爷没能活过年关,昨儿便已去了。方才表伯母来报丧,本宫寻思着……这事儿应该跟三妹妹说一声,毕竟是三妹妹的未婚夫,我大颂朝又素来以孝治人,所以,怕是要麻烦妹妹去为张少爷守灵了。”
“我不去!”贺红妆断然拒绝,她当然不可能去!去了,就证明自己跟张正书关系匪浅,严重一些,甚至会有人指责她天生克夫!否则为何刚定亲不到一年,好好的健康少年郎便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本宫今日来呢,只是通知三妹妹,而非征求三妹妹的意见。”贺莲房笑意更深,眼底的寒意叫人为之胆颤。“三妹妹应该庆幸张少爷就这样死了,若是能再撑上个一年半载,大姨奶奶定是要你嫁过去冲喜的。只可惜呀……这人算不如天算,张少爷病逝,连个后代都没留下来,三妹妹也真是幸运,否则就真要嫁过去守寡了哩!”这句可惜,贺莲房是真心的,她是真心觉得可惜,否则贺红妆没有受孕,她也要将其嫁过去冲喜,张正书死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