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到上官氏语带关切的问话,张灵芝心里那股悲伤、失落、绝望,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恐惧,都因为这一句话被勾了出来。
连一个外人都能关心自己,问候自己,可她的爹娘祖母呢?他们只想通过她的遭遇,从贺家得到更多!
想到这里,张灵芝觉得自己当真是命苦至极。
上官氏叹了口气,走到张灵芝身旁,怜惜地瞧着她凌乱脏污的小脸,叹道:“大表小姐也真是可怜。大小姐,还是先叫府医来给大表小姐看看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无论如何,我都相信,大小姐一定能给一个交代,也请张老夫人莫要恼怒,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若是反目成仇,岂不是叫外人看笑话吗?”
她的话听起来十分好心,可事实上,她是这么好心的人吗?
贺莲房觉得,就是母猪会上树,世上真有龙,上官氏也不会变好。那么,她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她无缘无故的来,就为了表达她对张灵芝的关心?!
肯定不然。
她看似句句都是在为张家和贺家的名声着想,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什么“大小姐能给个交代”,“一家人不能反目成仇”,这不就是肯定了张灵芝的指控,替贺家把这事儿承担下来了么!
要是真按照她说的去办,张家人只会闹得更厉害。因为连你们自己府上的姨娘都认了这事儿,那么张灵芝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就都是贺莲房的错!
上官氏真是任何一句话都不忘给她下套呀!
但还没等到贺莲房说话,贺兰潜便冷声道:“主子们说话,有你个奴才什么事!”
便是连上官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奴才”指的是她。她养尊处优太多年了,久到她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姨娘,却仍然以长辈自居,被贺兰潜乍一喝止,她一脸的茫然。
贺绿意比上官氏反应得快:“大弟,你怎能这样跟姨娘讲话?!不管怎么说她都算是你的长辈,这么多年来又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寒了姨娘的心,寒了大学士府上上下下忠心耿耿的下人们的心!”
她原以为下人们会跟自己站在一边,至少心会向着自己的,却没想到压根儿就没有人瞧她一眼!
不对呀,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按理说自己为这些下人说话,他们就算不对自己感恩戴德,也要因为主子能体恤他们,从而内心偏向她这一边吧?
她只知道嘴上说巧话,已经忘记这府里的下人们早就换了一批,而买他们入府的是贺莲房。贺莲房待人接物素来威严中不失宽容,出手打赏更是大方,只要你认真做事,她就决不会亏待。而相比较而言,贺绿意骄纵任性,不拿下人当人看,比起温柔寡言却对他们很好的主子,谁会喜欢一个只在口头上说说的人呢?更何况,自从贺莲房掌了权,每个院子里的用度都是有限度的,贺绿意早习惯了大手大脚,乍一来根本无法适应。随着时间过去,她手头没了可以任意使用的银子,自然也不会再去打赏给下人——自己花都还嫌不够,又哪里舍得用在下人身上呢?
她觉得很不公平。明明都是贺励的女儿,都是贺家的小姐,凭什么贺莲房等人就能活得这么风生水起,自己却要因为一点银子每天紧巴巴的过活?难道就因为贺莲房等人是嫡出,而自己是庶出?凭什么?!她哪里比贺莲房差,哪里不如贺莲房?凭什么好事全让贺莲房一个人摊着了?!
上一世将贺茉回视为最大敌人的贺绿意,今生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大姐对下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再说了,便是大姐对下人不好,她是主子,你又能说什么?”贺茉回淡淡地瞟了贺绿意一眼,觉得以前自己会被这样的人气得跳脚胃痛,简直是太不成熟了。“你口口声声尊重长辈,我且问你,上官氏不过是个贱妾,大姐尊她,那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说到底,上官氏只是个奴才,大姐就是要发卖了她,你也没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上官氏一个贱妾,敢在主子没发话的时候任意开口做决策,怎么,这时候绿意妹妹你就只想着要尊重姨娘,却忘了爹爹最为谨守礼法?按礼,上官氏连这一声夫人都配不起!”她们母女都不要脸面了,自己又何必留情?
“真是奇哉怪也。”贺兰潜笑。“祖母,您瞧瞧,一个贱妾都能在掌权的小姐前头说话了,我听上官姨娘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张大小姐出事,完全都是大姐的原因哪!不知道若是太后知道有人这样给大姐泼脏水,会不会生气。”
被贺兰潜一提醒,原本还想替上官氏说话的徐氏猛地住嘴了。她都给忘了!太后口中可是不止一次的夸过贺莲房的好,要是贺莲房的名声在这时候坏了,不仅大学士府要遭殃,怕是让太后面上蒙羞呀!所以,无论如何,就算张灵芝之事真是莲房所为,贺莲房也绝对不能承认!
当下,徐氏脸一板,冷声道:“这是怎么着,都入府十几年了,怎地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的妇德都被吞进了肚子里不成?还是说这些年过了些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上官氏闻言,脸色一白,有摇摇欲坠之势,贺绿意连忙一把扶住她,倒是始终跟在后头的贺红妆最有眼色,见徐氏脸色不虞,便没有与母亲和妹妹接触,而是安静地站在后头——安静的简直要让众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是婢妾的错,还请老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和大少爷大人有大量,饶恕婢妾忤逆犯上的过错。”说完,上官氏坚定地推开贺绿意,跪了下来。
却是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贺莲房、贺莲房、贺莲房!
贺莲房就是她的克星!专程生来克她的!
想贺莲房没出佛堂之前,自己的日子过得多么快活!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夫人也纵着自己,允许自己自称儿媳,红妆绿意更是可以叫自己娘,整个大学士府都是她的东西,所有人都忘了她其实并非正室夫人,而是一个姨娘。就连上官氏自己都觉得,她不过是没有扶正,其他地方,她跟正室又有什么区别?
可自从贺莲房出现,一切就都变了!
上官氏暗暗心惊,这段日子她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与外头打交道。原本是想看贺莲房的笑话,认为她不会管事,想着等到对方管不了,她再到徐氏那旁敲侧击一番,想必这大权还是会回到自己手中的。毕竟府中并无他人能胜任,不是么?
可她非但没有看到贺莲房手忙脚乱的模样,还发现,就连冲动的贺茉回跟莽撞的贺兰潜都变了!
他们都不再是那个任她稍微撩拨就火冒三丈的孩子,而是变得更内敛,更锐利,甚至到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能刺激到他们,而他们还能精准的找到自己的脉门——便是这身份,从而死死压制住自己!
上官氏觉得这三姐弟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原本想的很好,贺莲房跟贺茉回身份高贵,日后定能嫁个好的,到时候就算贺兰潜一事无成,也是一辈子无忧。所以她想,先毁了这两个贱丫头的名誉,她们嫁不好,贺兰潜就不过是块烂木头!
到时候,她都不用出手对付贺兰潜,只消捧杀便可。若是瞧着不顺眼,自是还有无数种法子收拾他。可自打贺莲房出了佛堂,好像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变成了透明的,整个人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不管做什么,贺莲房都不上当,甚至还能因此反过来算计她!
上官氏终于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切,她觉得,自己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少不了贺莲房的推波助澜!也许这一步一步,全是贺莲房的主意,包括父亲去求齐王爷作保,青王爷却出现的事情!
理智觉得这不大可能,但内心却一直有个声音在这样提醒。上官氏看似卑微的低着头,心里却是波涛汹涌。贺莲房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闺阁千金,怎么可能驱使得动赫赫有名的青王殿下?!
上官氏不服气。她年轻的时候便比不过蓝氏,容貌家世乃至于讨人喜欢的程度,都比不上。难道蓝氏死了,她还不如蓝氏的女儿吗?!她究其一生,都想攀附高枝,最终她得到了,可这种得到却让她痛彻心扉!如果是真的,凭什么贺莲房这个贱丫头就能得到青王的欢心,还能让这样一位大人物帮她做事?
贺莲房不想她当上大学士府的夫人,她就偏要当!
上官氏咬咬牙,暗地里下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是被自己想到的吓到了,同时也是被贺莲房逼急了。贺莲房看似并没有对她采取什么行动,可那种威胁,润物细无声,一点一点侵蚀进了上官氏的生活,她却浑然未觉。等到她终于察觉,才发现这威胁已经太大太大,再不反抗,就会彻底落败!
☆、第73章 贺励发威张家离府
“娘!”情急之下,贺绿意连不可以叫娘都忘了。她焦急的一把拉住上官氏的臂膀,然后迅速怒瞪贺莲房等姐弟三人,厉声道:“贺莲房!你就算不看在她为了贺家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也至少看在她是我的生母!我娘以前待你姐弟三人如何,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这是你想否认就否认得了的吗?!”
她说这话,可是一点都不心虚。贺莲房姐弟三人却觉得好笑,上官氏对他们尽心尽力?没错,表面上看,的确是这个样子,可事实上呢?如果上官氏真对他们姐弟三人好,那么他们身边的丫鬟婆子怎地都被贬成粗使,院子里怎么老是进些奇怪的毒虫,他们姐弟三人为何总是时不时的生病,娘亲的嫁妆又怎么都成了她上官氏的东西!难道那日上官悟陷害不成,上官氏等人就能从加害者变成受害人了?
贺茉回笑道:“正是因为看在上官氏是三妹跟四妹的生母份上,大姐才屡屡容情,更是对她十分礼遇,否则你倒是出去问问,哪家的姨娘有资格被称作夫人?不过就目前看来,四妹你似乎并不领大姐的情。既然如此,日后便叫她做上官姨娘吧,这样也能让上官姨娘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省得日后府上万一来了贵人,又没大没小的胡乱开口,你自己丢了脸事小,害了我们贺家可就麻烦了!”
贺绿意顿时脸色一变,更是恼怒,若非要扶着摇摇欲坠满面悲苦的上官氏,怕是她已经扑上去要撕碎贺茉回了。
以前都是她欺负贺茉回,什么时候轮到贺茉回这样跟她说话了?!
徐氏听了,觉得这样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刚想开口替上官氏等说说情,便听得贺励的声音从前厅门口传来:“回儿说得是,若是不懂礼数,本阁便给你请个教习嬷嬷,让你重新学习一番。”
一听到那冰冷的声音,上官氏便觉得好像被扔进了冰窟窿里,冻得她眼眶生疼。她恨蓝氏,恨贺莲房三姐弟,但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贺励么!
她能狠心对待蓝氏,刻薄陷害贺莲房,这些都不会让她犹豫一下。惟独贺励,只有他!只要他一个无情的眼神,就能叫她感到挖心之痛!
四年前,他厌恶她甚至厌恶到不愿意看见她,独自离府,遁入寺庙!他对她总是这样的冷酷、绝情,连一点柔情都不乐意施舍给她!蓝氏的儿女在他心里都是无价之宝,她生的两个女儿,却是地上的草芥!十几年来,贺励甚至都没有抱过红妆跟绿意!
上官氏不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错。她是为了爱情才追随贺励的,她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贺励凭什么不给她回应?原本她可以嫁给别人做正妻,结果却为了他做了个贱妾,她对他一往情深,他却视她如无物!
“爹爹!”贺茉回见父亲回府,立刻露出笑容,走上前去迎接,然后得意的望向上官氏母女,那眼神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任你枉费心机,爹爹也对你们不屑一顾!
贺励从上官氏身边走过,表现的就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上官氏用力吸了口气,掩饰住眼底的怨恨和悲愤。
“既然你觉得你大姐对你姨娘不够尊重,那么以后全府上下都叫她做上官姨娘,若是你还嫌不够,直唤上官氏也可。这样,你可满意?”贺励问。
贺绿意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她素来骄纵任性,谁都不放在眼里,更是将自己视为贺府最高贵的小姐。可惟独却怕父亲贺励,只消他看过来一眼,便觉得双腿发软,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她敢对着徐氏喊冤,却绝对不敢在贺励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于是她用哀求的眼神望向贺莲房,以前她都会为娘跟自己求情的,这一次一定也是,毕竟贺莲房是出了名的善良大度!
当然了,如果贺莲房不求情,贺绿意会恨她,但贺莲房就算求情了,贺绿意也觉得那是贺莲房自愿的,又没人逼她!
偏偏这一次贺莲房却提也没提。她只是走到贺励身边,抬起一双含泪凤眼。
贺励一瞧,心都揪紧了。贺莲房虽眼底噙泪,却仍然故作坚强道:“爹爹,你可算回来了,否则这天大的冤屈可就全落在女儿身上了!”她低垂下螓首,再抬起时,刚好泪珠顺着睫毛滑落,从眼睛到下巴,形成一道绝美的弧度。此时阳光从外头折射起来,映衬在泪珠之上,美得叫人不敢相信。贺励本就宠爱这个女儿,见她哭了,更是心痛。便是对贺莲房恨之入骨的张灵芝,在见到她落泪之时都有着微微的失神。
“莲儿莫慌,发生了何事,为父已经知晓。”贺励轻轻拍拍她的肩,然后旋身冷眼瞧向大徐氏:“听姨母的意思,是要将此事赖在本阁女儿身上了?”
他自称“本阁”,也就是说,此刻他并非是以晚辈的身份跟大徐氏说话。
贺励虽然一直待张家人冷淡,却也是礼数备至,偶尔还会指点下张正书的功课。但大徐氏想,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灵芝这孩子已经毁了,若是不赖住贺莲房,不赖住贺家,那她培养的这个孙女又还有什么用?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日后别说是嫁入高门,就是想嫁个好的都难!
只有拉上贺家,张灵芝才有出头的机会!
张灵芝也很清楚这一点,否则她不会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待在前厅。明明此刻如此不堪,但她为了日后的富贵荣华,却咬牙忍下了。她觉得家人眼中没有自己,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大徐氏重重拍了下桌子,精致的茶盏因为她的动作抖了一抖,茶水也溅了不少出来,可以想见她有多么的愤怒!“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教出的什么女儿!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歹毒,灵芝是她的表姐,她都能这样狠心陷害于她!”
贺励不怒反笑:“也就是说,张老夫人今日是要跟本阁闹到底了?”
大徐氏一派正义凛然:“贤侄你是体仁阁大学士,我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张家更是比不得贺家——”
扑哧——贺兰潜突然笑出声:“原来你也知道啊。”
大徐氏瞬间变色,但仍道:“可今日之事,便是要闹上金銮宝殿,老婆子我也要拼了命讨个公道!看看这朝廷一品的大官儿,是不是真能一手遮天!养出了这样的小毒物还振振有词!”
“既然如此,贺安,把世子请进来!”贺励沉声命令。
贺安应了一声退下,片刻后,一个身着天蓝色锦袍,腰系美玉头戴玉冠的翩翩美少年施施然走了进来,不是齐王世子祁怀旭又是谁?
此刻的他一副天真无辜:“贺大人,您下了朝就非抓着我来大学士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呀?昨儿我陪父王下了一夜棋,累得要命,这刚躺下您就派人来找,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世子。”众人纷纷行礼,祁怀旭豁达摆手:“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贺励看了他一眼,问:“世子,张家小姐说你昨日错将她当成小女贺莲房劫走,并毁了其清白,今日一早又将其丢在大学士府门口,可有此事?”
祁怀旭一听,顿时露出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怒不可遏道:“开的什么玩笑!本世子若是心仪贺大小姐,自然会光明正大上门求娶,就算掳错了人,难道这世上还会有人比贺大小姐更美貌么?本世子的口味可是很挑的!贺大人,您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杀伐决断,世人称您最是公正廉明,您可不能因为其他人的一面之词就污蔑本世子啊!”
他表现的十分愤怒,像是被侮辱了,而非急急忙忙的解释,无形中就让人相信于他。因为谁都知道,齐王世子性格最是暴躁易怒,基本上是那种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张灵芝口中毁了她清白的呢?
“哦?既是如此,那张小姐又如何会这样污蔑世子呢?”贺励问。
祁怀旭潇洒一笑,端的是俊俏风流,他白了张灵芝一眼,见对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心里顿时闪过一丝快意。他自然是不会承认的,若是承认了,少不得要负起责任,他可不乐意纳个破鞋做妾,而且这只破鞋已经有年纪了。再说了,昨日他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怕张灵芝撑不过昨晚,他还特意命人熬了放了补药的参汤进去呢!只要她体力不支就喂口汤吊着气,不然她今天哪能这样生龙活虎?早被操死了。“贺大人,您要知道,本世子今年不过一十七岁,那在燕凉城,不是本世子吹,对本世子有意的能从皇宫排到护城河去!就张小姐这姿容……唉,本世子也很同情她的遭遇,但本世子真的看不上她呀!”
张灵芝屡被羞辱,突地白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孙姨娘顿时呼天抢地的嚎啕,被贺励一瞪,也不敢再动,只得抱着女儿的身体微微瑟缩。
“张老夫人也是听见了。”贺茉回微微一笑。“这说我大姐将其骗入皇宫,又用假的白貂皮披风跟朱钗哄她,让她上了马车被世子劫走,怕是与事实不符吧?连世子都已经亲自来解释了,老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话音刚落贺兰潜便接口:“张家毕竟是大学士府的亲戚,所以平日大姐都要下人将你们当成半个主子来看待。这主子要去哪儿玩,下人是管不着的。我们贺家人出府,要与祖母或是父亲报备,张家却不必。所以,怕是张大小姐贪玩出府,结果被人糟蹋了吧?我大姐对你们家这样好,你们却如此忘恩负义,要将此事赖在我大姐身上,这是何等的狼心狗肺!”
祁怀旭也啧啧道:“当真是叫本世子也开了眼界。这住在大学士府,投奔贺家,合着还想陷害人家小姐?贺大人,这样的亲戚,您居然也养在府中?”
贺励冷淡地看了大徐氏一眼,唤贺安进来,吩咐道:“派人去帮张老夫人一家好好收拾收拾,切记要保证他们的财物万无一失。老夫人在贺家住得久了,怕是觉得厌烦了,既然如此,在世子的见证下,便请另寻他处吧。客院的下人是他们自己买的,不要忘了一并送出去。”
见大徐氏要说话,他冷笑一声:“本阁也不怕闹到皇上跟前去,我贺家个个行得正坐得直,倒也教皇上看看,什么叫白眼狼的嘴脸!”说完拂袖而去。
贺莲房姐弟三人也准备离去,到底是父亲呀!有气场又有魄力,这些话,作为晚辈的他们是万万说不得的,父亲这是给他们出气呢!明知道张家已经日薄西山,没多少储蓄,他却在将人赶走的同时还提醒了贺安,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张家拿走任何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贺莲房心里也在感叹,自己毕竟是女儿身,又是小辈,到底不如父亲大刀阔斧,压根就不愿跟张家人搅和。威压之下,张家人哪里敢多说什么!
只是……贺莲房又忍不住担心,张正书可不是个容易罢休的,今日他迄今未出现,不知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大徐氏……
她刚走了一步,祁怀旭就挡在了她面前,笑着道:“数日不见,小姐风采依然。”
“多谢世子夸赞。”贺莲房回以微笑,看得祁怀旭骨头都酥了。“今日父亲麻烦世子,还望世子多加包含才是。”
“不麻烦不麻烦,贺大人肯找本世子帮忙,那是本世子的荣幸。”他笑意更深,死死地盯着贺莲房的脸,觉得这样的美人儿,身为男人若是不能得到,得是多么令人扼腕的事!“不知小姐可有空闲,可否愿陪本世子说会儿话?”
贺莲房正要婉拒,贺兰潜突然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大姐!你说好要看我功课的,不许你赖皮!”
“大姐自是不会赖皮。”贺莲房微笑,眼角余光却始终注意着祁怀旭的反应,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这才松了口气,只要祁怀旭的目标暂时是自己,她就不必担心潜儿会出事。
☆、第74章 痴心妄想欲害莲房
见不能同贺莲房亲近,祁怀旭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半晌道:“既然小姐没有时间陪本世子说话,那么可否烦劳小姐将本世子送出去呢?”
这个要求其实并不算过分,但她是女子,由她来送,却是有些不伦不类。贺莲房尚未来得及说话,贺兰潜便冲动道:“不要麻烦我姐,我送。”
贺莲房一听,水袖下的拳头猛地握紧。她看向弟弟,露出温柔安抚的笑容:“不过是送世子出府而已,你先去菡萏筑等我,我很快就过去。”说完示意贺茉回带着贺兰潜离开。
贺茉回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基本上就把祁怀旭等人当成洪水猛兽看,并且对其充满戒心。她有心将弟弟带走,却又担心姐姐。贺莲房眼神微微带了催促,她这才咬咬牙,拉着贺兰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