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何等的心思歹毒,从大都到燕凉这一路,不知给他们设下过多少陷阱,稍有不慎,他们便会葬送了性命。而对聂楚来说,性命只有一条,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杀死贺莲房再死!
否则他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兄弟还有主子?
他们兄弟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进入燕凉城,化作乞丐的模样打听消息,蛰伏许久,就是为了能潜入青王府,杀贺莲房一个措手不及!如今贺莲房有多风光多受人敬重与爱戴,聂楚聂震心里就有多么怨恨和疯狂!
可以说,这个女人毁了他们的一切!若是不报复回来,他们怎么配称作男人?!
借着小王爷办抓周,兄弟二人带着几名忠心耿耿的属下,扮作下人,趁着人多嘴杂,混了进来。聂楚聂震二人都没来过青王府,所以也不知道贺莲房会在什么地方,但终归朝人多的地方走也就是了。沿途他们还要小心不被隐藏在暗处的玄衣卫与青衣卫注意到,这可是件极艰难的过程。
历尽千辛万苦,他们终于找到了青王的卧房,可惜青王在里头,因此聂楚等人不敢轻举妄动,青王的身手他们都领教过,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们决不想与其正面起冲突。再说了,今日潜入青王府,他们为的又不是青王,而是贺莲房。只要杀了贺莲房,聂楚心中郁结之气就能一扫而空,那样的话,他也就死得其所了。
可青王却始终不肯离开贺莲房身边,聂楚聂震心中焦急,却也无能为力,只得悄悄跟着。
小王爷的抓周还要好一会儿才开始,今日青王府还请了梨园戏班子,此刻台上正在唱一出奇怪的戏。这戏聂楚闻所未闻,说的是前朝某个世家意图谋反,结果却被皇帝识破,从而被抄家灭族的故事。
这今儿是小王爷的喜事日子,怎么唱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戏?
聂楚隐隐感到了不安,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入了贺莲房的套儿?!
正在他犹豫不决要不要先逃走的时候,台上出现的人让他大吃一惊!
那被绳索绑在柱子上,扮演叛军头目的男子,不是他大哥聂芒又是谁!
他们明明将大哥留在破庙里,还专程留了两个人保护,大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糟糕!”聂楚低低咒骂一声,对聂震打了个撤的手势,至于那几个手下,如今他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然也就没余力顾及他们死活了。
可一转身,便看见两个身穿青色侍卫袍子的男人如同鬼魅般站在了自己面前。
聂楚一直都知道青王身边,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青衣卫中,有七人号称北斗七暗卫,个个都是武功智谋卓绝,且对青王忠心耿耿,看眼前这两人能出现在他身后而他浑然未觉,想来便是那青衣卫的其中两人了。
无论如何,也决不能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聂楚暗暗咬牙,他决不能死,至少不能窝囊的死在这里!这一生他都没做出什么成绩来,父亲死后,更是连父亲临终所托效忠主子都没做到,所以,无论如何,他死之前,也要把贺莲房给杀了!
袖子一甩,赫然露出兵刃来,聂楚攻了上去。那两名青衣卫却像是逗他玩似的,轻飘飘躲了开去,而后两人也不再手下留情,招招狠毒,尽朝聂楚的软肋攻击。聂楚虽然武功好,可哪里敌得过两名青衣卫中的佼佼者夹攻?只半柱香的功夫,他便被制服了,随后青衣卫将他双手捆起,二话没说,抬掌便废了他的武功,拎了下去。从头到尾没有惊动任何人。
那边聂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运气比聂楚还要差一些。至少聂楚遇到的是两个男子,而他身后站着的却是天璇摇光这双煞。别看这二人是女子,可能力却毫不逊色于其他暗卫,尤其是手段比男性暗卫更加毒辣,此刻,摇光正笑吟吟地望着聂震,道:“上次大元一别,聂将军看起来,仍旧是那样光彩照人。”
其实聂震此刻穿着粗布麻衣,胡子拉碴,眼神无光,哪里称得上是光彩照人,摇光不过是在拿他开涮。
聂震此人最是听不得别人嘲笑或是瞧不起他,当下恼恨不已,抬手便洒出一包粉末。天璇摇光反应极快地捂住口鼻,而后立即出手,不仅聂震准备了,她也为他准备了点迷药呢!
结果就是,还没来得及交手,聂震便白眼一翻被迷倒了。
瞧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聂震,摇光叹了口气,语气不无惋惜地道:“真是可惜……早知道就慢点撒了。”她看看袖子里残存的迷药,不禁为陆妈妈在陈太医的帮助下越来越高深的制药功夫表示出十二分的敬意。
天璇道:“好了,赶紧把人带下去吧,待会儿王妃带小王爷出来,别被看着了。”那多不喜庆,这等事儿,还是等到小王爷的抓周过去了再处理。反正聂家人一个个韧的跟打不死的蟑螂一般,在地牢里关个一年半载也死不了。
就像是聂楚感觉到的那样,贺莲房一直在给他们设陷阱。可就是越有陷阱,越能降低聂楚的戒备不是么?若是贺莲房什么都不做,而是任由他前来燕凉,他才觉得奇怪呢!
本来以为是自己聪明,躲开了这么多的危险,却没想到这不过是别人的一场游戏——一场猎人眼睁睁看着猎物在狩猎范围内自作聪明的游戏。
得知聂家人尽数落网之后,贺莲房的心情明显明朗了许多,她虽然不怕,但仍旧会有些担忧。世事无常,万一被敌人得了先机呢?就像是今儿个,若非她早早做了准备,换做平日里有人偷溜进来,把欢哥儿抱走了她都不知道!
现在聂家人全抓住了,她心底的最后一块大石头也放下了——这一生,总算是过得有价值,也得到了一个美好的结局。虽然中途有悲伤和遗憾,但最终,贺莲房还是十分感恩上苍,能够给她这重活一次的机会,让她重新认识自己的人生,原来还可以换一种活法。
正在她感慨的时候,一只小手伸到她脸上拼命地揉搓起来,贺莲房叹了口气,方才还快意恩仇的心情瞬间变得无奈至极。欢哥儿这小子最近不知怎么的,可能是羡慕别人有两排牙,自己却只有一颗,所以到谁怀里都喜欢揉别人的脸扒别人的嘴,誓要研究自己的构造和旁人有什么不同。
从聂楚聂震被抓,到被放出来,整整用了十天,因为贺莲房跟青王实在是太忙了!这阵子太后和老太君都有事情要做,所以照顾欢哥儿的重任就又落到了他们头上,虽说有奶娘和下人照料,但夫妻俩还是被这好动的小家伙折腾的不行。要不是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青王掐死欢哥儿的心都有了。自打有了这娃儿,他跟小妻子亲热的次数是屈指可数,从贺莲房坐完月子到现在,青王悲剧的发现,他们一个月亲热的次数五根手指头就能数的出来!
想起以前二人世界时,他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抱,现在可好,欢哥儿没事就嚎,非贺莲房抱他不可。
没有战争没有硝烟,只有娃儿和琐事,可这样的日子,青王也过得幸福的要命。
他们之前去相国寺给欢哥儿求签,住持亲自为他们解签,说在欢哥儿满弱冠之前,他们夫妻俩最好不要杀生。所以,两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饶了聂楚聂震及聂芒三人的性命。只是这三人个个本事通天,只要他们活着,怕是有朝一日就能东山再起。所以,青王废了聂震的武功,将已经成为废人的三兄弟丢到了当年流放过大皇子——也就是他们父亲主子的柳州,日夜派人严加看守,每天都要干活才能有食物,如此磨个几十年,应该就能磨掉他们身上那令人厌恶的棱角跟傲慢了吧?
聂靖却是一直没有消息。
聂家所有的人,包括信阳候与聂娉婷,在贺莲房的心里,也只有聂靖才称得上是对手。事实上,若非她运气好的要命,又有青王这个丈夫,最后鹿死谁手,恐怕很难说。聂靖是个智谋绝伦的人,偏偏他又不重名利……贺莲房想起玄衣卫打听到的,鸿上大师在多年前从信阳候府带走聂靖的时候说,此子身体孱弱,先天便有绝症,若是留在人世间,怕是活不过十岁。而若是被他带走,则能延年。可即便是鸿上大师也不能保证聂靖从此以后,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所以贺莲房一直有个想法:说不定聂靖已经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呢?想来这人如今也是快而立了,再长的命,大概也活得差不多了吧?
可惜派出去的人始终没有聂靖的下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从没有人见过类似聂靖这样的人物。时间一久,贺莲房也就慢慢放下了,聂靖对她从来都没有敌意,只是,这样强大的敌人存活一天,她便觉得不安稳。
谁知道聂靖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觉得她是毁了他聂家的仇人,从而前来找她寻仇呢?若是单找她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有这么多的家人,聂靖不会伤害她,可不代表也不会伤害她的家人。他甚至是以伤害她关心的人为乐的,清欢的事情不就是这样么?若不是她一直关心清欢,聂靖决不可能对清欢出手。
想起唐清欢,贺莲房心中迄今还会隐隐作痛。和对燕云旗的死不一样,前者她只有遗憾和惋惜,后者她却是深深的心痛和愧疚。她亏欠清欢的太多了,清欢总说无法偿还她的恩情,但事实上,却是她亏欠清欢更多呀!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了下去,直到欢哥儿三岁的一天,他被贺兰潜抱去镇远将军府玩,傍晚回来的时候,却只有贺兰潜一人,他匆匆忙忙地跑来,急得焦头烂额,说是欢哥儿不见了!
前一刻他才把小家伙搁在地上玩,只是转身去拿个点心的功夫,这小东西就不见了!而周围却没有一个下人注意到小王爷是怎么不见的!
没等贺莲房说话,一辆简单却又不失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在青王府门口停下。
那暗纹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贺莲房皱了下眉,没说话,她突然就不急了,能从潜儿手中将欢哥儿带走的,必然不是普通人。
只见马车门帘被轻轻掀开,一只小胖手伸了出来,随后冒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瓜,不是欢哥儿是谁?
贺兰潜大喜过望,赶紧上去把小家伙抱到怀里,激动的要命,又是亲又是摸的,生怕他受了伤。欢哥儿受不了舅舅这可怕的热情,嫌弃地伸手去推贺兰潜的脸,然后强烈要求娘亲抱。
贺莲房却一直盯着那马车看,马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那声音格外地熟悉。好一会儿,车里终于有人说话了:“贸然将小王爷带走,还望公主见谅。”
这世上叫她公主的男人就只有那么一个。贺莲房微微一笑,问道:“你竟敢出现在本宫面前,难道就不怕本宫命人将你拿下?”
马车里的人笑意更深:“你且试试,莲儿。”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玩了,后面会写几个番外,对番外没兴趣的大家慎点……
分别是贺兰潜,贺茉回,燕云旗&莲生,蛾姑&祁霁,清欢&荆少游,顺序就是这样~
☆、第244章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贺兰潜满二十岁那一年,仍未娶妻,贺励为了此事几乎愁白了头发,可无论他怎样苦口婆心的劝,这小子仗着羽翼已丰,根本就是把他这个做父亲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只要贺励一提起成家一事,这小子指定跑的比马还快。
贺励这愁啊愁,他能不愁么?他二十岁的时候,莲丫头可是都已经出生了!可贺兰潜迄今别说是有个心仪的姑娘了,就连个红粉知己都没有。那蓝晚早就几年前便已娶妻生子,莲儿回儿也早早地都嫁了出去,怎么就剩这小子孤家寡人一个呢?莫说是他,就连皇上跟太后都着急了!
噢,忘记说了,这里的皇上,指的是祁匪琢。先帝早在剿灭大元后不久便禅了位,优哉游哉地当着太上皇,还爱上了微服出访,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宫里的。至于皇上他为什么着急呢?事实上贺兰潜娶不娶妻他根本就不想管,问题是,贺兰潜这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掌管百万大军的时间都不够用了,他竟然还能三番五次来找他的亲亲皇后聊天,偏偏这个幼弟在他的爱妻眼里比他重要得多,皇上可憋屈死了,他早就想给贺兰潜找点麻烦事儿,让他再也不能在京城待着了!
这小子不敢去惹大姐夫,就看他这个二姐夫好欺负,所以暗地里不知坏了他多少次好事。这老话说得好,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他祁匪琢从小到大就是个小霸王,就没人能欺到他头上来!
当然,这跟岳父大人里应外合的事情决不能被皇后给知道,否则他怕是得有一阵子要一个人睡。
贺励也曾经去向贺莲房贺茉回求助,奈何两个女儿都看得很开,这成不成亲,当真得讲究一个缘分,若是潜儿不喜欢那些女子,又何必逼他呢?贺励想,这件事,男子应该都会站在一起,于是他又去找青王。在贺兰潜面前,青王的话比他好使,那臭小子对青王有一种狂热的崇拜,否则要是别人娶了他大姐,他不把人给揍成残废,他就不叫贺兰潜了。
青王自然不站在贺励这边,他这些年的唯一宗旨就是跟着爱妻走,贺莲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不反驳。再说了,他都是快而立之年才娶的妻子,又哪里有什么立场要贺兰潜早点成家?贺兰潜年轻有为,本事大,能力强,生得又好看,这大颂想嫁给他的女子怕是能从燕凉排到大都去,有什么好急的?
贺励可不这么觉得,他的女儿们都已经有了归宿,儿子也很有出息,就是没娶妻,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总觉得贺兰潜没成家,他就不算把三个孩子给拉拔大了,日后他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妻子呀?
贺兰潜如今在大颂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拜正一品镇远大将军,手握百万兵马,为人公平正直,名头早已不下于已经隐退的青王。可以说,他就是大颂国百姓心中的金龟婿,人人都瞪着他这块大肥肉,都想来咬一口。听说他不想娶妻,不知有多少人主动提出要把自家温婉贤德的嫡女,或是美貌如花的庶女,亦或是才华横溢的庶子送给他当通房!
贺兰潜:“……”
他可是纯爷们,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半点都不带弯儿的,所以但凡是有打听他癖好,认为他有龙阳之好的人,贺兰潜都很不客气地一一教训了回去。
他之所以不想成亲,纯粹就是因为没遇到喜欢的姑娘,跟他的取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除了他自己跟他的两个姐姐,好像其他人都不怎么信。
某一天,贺励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起多少年前那个叫做魏琳琳的姑娘,佛祖啊,他的儿子不会还想着那丫头吧?!
于是他立刻动身去大将军府问了贺兰潜。贺兰潜听了他的话后,沉默半晌,就在贺励紧张的要死的时候,贺兰潜纵声大笑:“爹,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您还记得?”
他怎么能不记得啊!“这些年你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你要是没想着那丫头,又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的感情最认真,即使分开了,心里也都是有伤疤的。贺励想到这里,顿觉后悔,早知道儿子二十了都不愿意成家,他干嘛当初极力反对那魏琳琳留下来呢?就算魏琳琳不好,儿子喜欢那就成了啊!
贺兰潜道:“爹,我真没想着她。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您还提它做什么?”那是他此生第一个喜欢过的姑娘,可惜,她根本不适合他,他也不能跟她在一起。和魏琳琳分开以后,贺兰潜才看清一些东西,他当初一股脑地栽了进去,现在想想,真是青涩的可笑。“还有啊,爹,大姐夫可是快三十了成亲,你管我干什么呀?”
贺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你能跟他比吗?你三十的时候再娶妻,就只能娶个跟你同年龄的女子了!”
贺兰潜无所谓地摊摊手:“大姐夫不就娶了我大姐?”年纪轻容貌美性格好智商高的小娇妻,不可能大姐夫遇到了,他遇不到啊!
贺励快被贺兰潜给气死:“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大姐的元宵花会,你必须给我去!”
如今的元宵花会已经是青王妃与皇后娘娘来举办了,除了举办人改变之外,其他的和以前都一模一样。贺兰潜从一开始就没去过,因为他要是去了,那不就说明他想娶妻了么?回来之后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朝他的将军府塞人呢!他可不乐意。
爹叫他去,他是不去的,但要是大姐叫他去,贺兰潜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看得贺励脑门青筋直跳,大骂他是不孝子。贺莲房挺无所谓的,不孝子就不孝子呗,反正他就是不成亲。
哪里知道,他会在元宵花会上遇到此生最爱。
要是问贺兰潜怎么操练军队,怎样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他能给你用语言说出十二个花儿来,可是你要问他什么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那他还真不知道。
当时他也不觉得那是喜欢,就是觉得那姑娘长得挺顺眼的,漂亮是真漂亮,虽然比不上他两个姐姐,但就那容貌,在燕凉高门之间,也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了。不过贺兰潜没想那么多,他纯粹就觉得,那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里,就数这个最耀眼,也数这个最顺眼。她不像是其他人那样胭脂水粉涂得鲜艳,而是素面朝天,只画了眉和唇,精致的衫子更是显得她腰细如柳。
贺兰潜眼挺毒的,有那样两个姐姐,他对女子的眼光更是挑剔。能让他第一印象感到顺眼,已经是很不错了。
随后他再也没注意过那姑娘,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调皮捣蛋的欢哥儿吸引了。这小子越长越像青王,性子却皮得很,满肚子鬼主意,倒是像极了皇帝。贺兰潜喜欢欢哥儿,欢哥儿也喜欢这个舅舅,所以舅甥俩经常在一起想些捉弄人的点子。
没坐一会儿,贺兰潜就腻了。得到贺莲房与贺茉回的允许后,他便欢乐地跑去找他可爱的小外甥,没想到却看见那个素来不和外人亲近的小外甥正跟先前那个让他看得很顺眼的姑娘在玩拍手游戏。
这些年来,想借由小王爷讨好青王夫妇的人不在少数,贺兰潜不知见过多少次,可从没有哪一次,有某个人能得欢哥儿的喜欢,而且喜欢欢哥儿也是发自内心的。是的,贺兰潜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真心喜欢欢哥儿,她看着欢哥儿的眼睛都在发光。
他走过去,欢哥儿看见舅舅来了,欢呼一声扑进他的怀抱,那姑娘见了他,有点害羞,但仍旧落落大方地福身行礼,贺兰潜这才知道她是一个外姓王爷的女儿,是个郡主,闺名唤作桂若。
贺兰潜是何等的少年英雄,为人大度宽容,又前途无量,桂若对他也是芳心暗许许久,只是很少有机会见到。其他人喜欢贺兰潜,是因为他的容貌和地位,或是家世与人才,桂若喜欢的,却是他在某个下雪的午后,温柔地将断掉的虬枝用布条扎起的模样。就是那一眼,让她从此动了心。很久便是她及笄的日子了,这些日子以来,上王府提亲的不知有多少人,可她却哪家都不肯答应,推说待到及笄后再谈。父王宠爱她,也纵容了,但桂若知道,她没有多少机会再见到贺兰潜的。
他是大将军,她却是深闺的郡主,若非此次元宵花会,她根本没希望见着他。此时若是一别,怕是日后相见都难。
皇后娘娘瞧出了她的心思,给了她鼓励,否则桂若根本没有勇气跟贺兰潜说话。她喜欢他喜欢到连与他站在一起都感到窒息,还能开口说话,实属不易。
所以,就在贺兰潜要将欢哥儿抱走的时候,桂若勇敢地向他表达了自己的爱慕。
贺兰潜先是愣了一下,要说这些年来,虽然他收到了很多女子的定情信物或是书信,可真真正正敢站在他面前说心悦他的,这可是扎扎实实头一个。所以他有那么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要是其他女子,他定是理都不理就走了,可这姑娘他瞧得挺顺眼,而且欢哥儿也喜欢她,也就是说大姐二姐对这姑娘印象都不错,那他总不能表现的太没礼貌吧?“这……郡主,我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不试试的话你怎么知道?”桂若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眼睛,那双秋水一般的杏眼里,除了勇气之外,还有着淡淡的羞怯和不安。贺兰潜看着看着就心软了,他几乎是由两个姐姐带大的,所以对女子向来都比较客气,见桂若眼含水汽,登时就手足无措起来。“将军,我听皇后娘娘说过,您一直说,不遇到心仪的女子,便不成家。可是,不相处,您又怎知我不是您心仪的女子呢?”
见贺兰潜似要辩驳,桂若又道:“便是青王殿下与青王妃,也是认识了几年后才互相倾心,您又怎知不会和我……”她羞涩的咬住了嘴唇,说不下去了。
贺兰潜转念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眼前这姑娘也的确是这么多女子里,除了亲人以外他看得最顺眼的一个,所以……倒不如试一试?“你尚未及笄?”
“是的。”
“好。”贺兰潜说。“我会询问敏亲王,若是他允许你我来往,那便试试。”
说完,他看见桂若灿若阳光的笑容,突然一阵眩晕,觉得,也许……这是个不坏的决定。
事实证明了他这个决定做的相当之好,很多年后桂若还老拿这个来取笑他,说他当时明明那样喜欢她,却偏是不肯说实话。
桂若是个聪明又温柔的姑娘,她的性格有点像贺莲房,但贺兰潜决不怕她,而是对她十分尊重。贺励见儿子终于肯与女子来往,自然也是高兴坏了,等到他得到儿子要在桂若郡主及笄那天去提亲的时候,更是兴奋地奔到祠堂,抱着妻子的牌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