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二皇子一愣。“你要将二小姐嫁入聂家?”
“是呀!”贺莲房似乎并未看见二皇子眼底的阴鸷。“十六战死沙场,我固然感到伤心,可回儿却不能一生为他守贞。刚好聂四喜欢回儿,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日后有了聂家男儿做姐夫,潜儿的前程也是有个保障。方才我已命人请了信阳候过府一叙,刚想来问问回儿的意见,便听说二皇子也在,刚好,不如二皇子给个建议,如何?”
给个建议如何?
那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二皇子的脸色非常之难看。他能够容忍贺莲房嫁过一次人,毕竟已为人妇的女子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可若是连另外一个他想要的女子也要嫁给别人,那便不行了!难道他还要接手两个失去贞洁的贺家女不成?!无论如何,贺茉回的处子身都得给他!当下,他阴森森一笑:“皇婶这想法倒是不错,可信阳候会不会答应呢?”
“怎么,二皇子很想知道信阳候答没答应?”贺莲房问。“不如你猜一猜?”
她脸上带着柔若春风的笑,明明彼此都是话里有话,唇枪舌剑,可她表现的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我猜,他不会答应。”聂无迹那老匹夫不可能答应!也不可以答应!
当初他选择站在自己这边,二皇子认为,那便是已经确立了立场了。前途,和一个女子比起来,到底哪一个重要?至少他想都不会想变选择前者。所以,对二皇子来说,若是他,他必然不会答应。
贺莲房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二皇子可猜错了,信阳候可是很高兴,能与贺家做亲家呢!”她笑得愈发开怀,眼底却也愈发冰冷。二皇子越是愤怒,她就越是开心,“先前因为聂二的事情,聂四回京,期间,他与回儿便是很好的朋友,我也与爹爹和外祖父商量过了,觉得若是聂四的话,日后必定会好好待会儿,敬她重她,更不会有什么三妻四妾。聂四又是个有本事的,门当户对,亦不算是辱没了回儿。二皇子以为如何?”
二皇子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也不知他心情不虞,是因为贺茉回要嫁给聂四,还是因为在明知他对贺茉回有意的情况下,信阳候却还是答应了与贺家的联姻。
这让他不得不去想,信阳候无缘无故选择站在他这一边,难道并不是真心的?!
和其他皇子比起来,二皇子很有自知之明,他并没有太大的优势。首先,他没有一个受宠的母妃;其次,父皇对他也不过尔尔,太后虽然疼他,但也远远比不上对十六;最后,他的外家已经败落。然而正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没有强大的外家,到时候便不可能出现外戚专权情况,信阳候府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大了,不是吗?
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二皇子并不觉得自己欠信阳候府什么。可贺莲房说的,关于聂四和贺茉回的婚事,信阳候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同意了的话,却让他骤然警觉起来。
比起扶持他一个没什么能力的皇子当皇帝,就代表着要与太多太多的人为敌,尤其是其中,还有极其难对付的青王和靖国公府。即使最后成功的结果很美妙,可是比起来,难道不觉得风险有些太大了吗?
若是要帮他,那便铁了心不要更改,可如今信阳候答应这件婚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两面讨好不成?
二皇子的脸色很难看,贺莲房看得清楚,他的脸色越难看,她的心情就越好。于是她露出一抹微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我要与回儿说说,二皇子便请自便吧。”
说完,也不等二皇子答话,便带着贺茉回离开了。
因为她很清楚,有时候,只要提点一句,便足够了,若是说得太多,难保对方不会反映过来,从而让这事情功亏一篑。
远离了二皇子的视线后,贺茉回终于松了口气,紧张地问道:“大姐,成功了没有?!”
贺莲房点点头:“放心吧。”
得到贺莲房的保证,贺茉回才真正放下心来。她问:“大姐,你怎么知道聂靖一定会帮忙呀?”
贺莲房笑了:“他那人,自诩聪明绝顶,一心想要打败我,叫我做他的手下败将。我也的确承认,在某些方面,我不如他。可他也并不是样样都胜过我呀,严格说起来,我与他,不过伯仲,分不出胜负。若是一定要分出高下来,便要看谁的心细,谁的运气好,谁的胆子大了。”后者他不敢说,可若比起心细和运气,贺莲房想,还有谁能比重活一世的她运气更好呢?
再说了,她与聂靖,无论是智力还是谋略,都是平分秋色,谁都赢不了谁。这种时候,比的就是定力与运气。前者他们两人都不缺,后者明显她比较好。
贺茉回眨巴着乌黑的啊眼睛,不懂贺莲房话里的意思:“那又怎么样呀?难道就为了这个,他就会违背信阳候的意志,去跟二皇子翻脸吗?”
“翻脸?”贺莲房重复了这两个字。“他们自然不会翻脸。他们还需要利用彼此来达到各自的目的,在这之前,哪里舍得翻脸呢?”
“那……”贺茉回更不懂了。
“聂靖一直认为,我会输给他。”贺莲房笑了。“我给他一个机会,难道不好么?与其说他想打败我,倒不如说,是想让我臣服于他。既然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不做,自然不好。请他帮个小忙,他自诩风度,又怎会拒绝我呢?”
“所以……?”
贺莲房笑意更深。“所以,并不是聂靖在掌控这场游戏,只是我让他以为,他在掌控罢了。”
到底谁输谁赢,不到最后,可都分不出来。如今正得意的,说不定最后,会哭得最厉害。
☆、第210章 驰骋沙场,是为梦想
聂靖喜欢贺莲房,这是毫无疑问的,而这天底下的男子,哪一个能够拒绝心仪女子的请求呢?更何况,在聂靖看来,二皇子顶多是个比唐家稍微有用一点的棋子罢了,但其实,也并没有重要到哪里去。如果能够以此讨好贺莲房,何乐而不为呢?没有了二皇子,他自然有本事找到另外一个替代品。这世上,除了贺莲房,没有谁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当贺莲房找上他,恳请他帮这个忙的时候,聂靖毫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在他看来,这无非是贺莲房认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所以准备向他低头了。否则,又怎么会以保护贺茉回的名义,求他让父亲答应四哥跟贺茉回定亲呢?这不正是说明,贺莲房已经明白了如今他们两方的实力悬殊,准备认命了不是吗?
青王在战场上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若她是个聪明的,就应该提前为自己准备好退路。——聂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贺莲房样样都好,惟独太过善良了些,总是坚持着那什么劳什子的原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无论放到什么时候都适用。而识相的对强者低头,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他只会觉得贺莲房识时务,从而更加喜爱她一些。不过,在她彻底投入他怀抱之前,聂靖觉得,还是这样的贺莲房再多停留一阵子吧,那样的话,他会比较有新鲜感。
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不觉得有人能跳脱他的掌控。聂四与贺茉回的婚事,既然是贺莲房要求的,既然是他点头的,那么便要做到底。对于二皇子怎么想……聂靖才不在意呢。人人称颂能力卓越的二皇子,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玩泥巴的小孩子程度。
然而,有的时候,一根稻草就能压垮有着沙漠之舟称号的骆驼。
二皇子便是那根稻草。
他看似没有势力庞大的外家,自己也没有权力,可他有心计,有胆识,当这样的人决定与你翻脸并且反咬你一口的时候,即便是不死,恐怕也是要脱层皮的。
信阳候府与贺世家联姻,那说明了什么?!聂四对贺茉回的迷恋,二皇子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到时候他登基,必然留不得贺蓝两家,可若是贺茉回嫁给了聂四,那么,信阳候府会眼睁睁看着他诛杀贺家满门吗?怕是不可能的吧?所以,他忍不住去想,信阳候是真心站在他这一边的吗?如果是,为何他感觉不到他们的忠心?如果不是,他们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通过自己来达成这个目的?
难道他祁问崖,是可以随便利用的人吗?!
想到这里,二皇子阴测测地笑了。他这一生,当真是最恨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之所以对靖国公府与大学士府心怀怨恨,也是因为有一日,他经过御书房,在门外听到了靖国公、贺励以及皇上的对话。他们说,他不适合做皇帝,虽然外表温良谦恭,但实则最是睚眦必报,心胸狭小。既然这样,那他就照他们所说的,当他们两家双双被压在断头台上时,再问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心胸狭小?有多小?
而信阳候又凭什么瞧不起他?!他没有母妃没有外家,却仍然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爬到今天这样的高度,其他哪个皇子能媲美?那些人,不过都是些碌碌无为的废物!老四木讷温吞,哪里有帝王之相?老七阴晴不定,老九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至于十六——那根本就是个废物!他们哪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除了他,还有谁最适合做这大颂朝的皇帝?!
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父皇的看重,他可以不要;皇祖母的疼爱,对他更是可有可无;但只有那个位置,他绝不拱手让人!
聂无迹那老匹夫,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想通过他达到目的,又想压制他不让他出头。这若是换做旁人,也许就这样了。可他是谁?他是祁问崖,不是那没用的祁玉河或是祁怀旭!想利用他,就得小心他的反噬!
聂靖怕是万万没有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本意只是想讨得贺莲房欢心,结果却成了聂家大厦倾颓的开端。
二皇子决不可能让贺茉回与聂四定亲成功,恰逢边疆开战,聂四无法回京,所以这婚事,也不过是贺莲房与信阳候口头上的约定,什么时候聂四回来了,这才能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儿,再也改不了了。可是……待到那个时候,聂家会是什么境况,又有谁知晓呢?
信阳候府想要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想利用信阳候府?对二皇子来说,他才不在乎信阳候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在这过程中,他自己可以登上大宝,其他的……到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难道还要受制于区区一个聂家不成?聂家想要的,无非是成为大颂第一世家,将贺蓝赵等世家压下一头。到那个时候,他不介意借用一下其他世家来打压聂世家。谁输谁赢,就在于谁能抓住时机,先下手为强。
在这段时间内,他倒是不介意与聂无迹那老匹夫虚以委蛇。
虽然有用到信阳候府的地方,但是聂无迹对他的欺骗,二皇子还是颇有微词的,现在他还没有成为新帝,聂无迹对他已是这般,更遑论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高傲的令人厌恶的聂靖。日后他若称帝,这家人又会以怎样的态度对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才不管什么道义礼法,只知道,赢的人,就能决定规则,主管一切!
边疆战事愈发告急,青王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偶尔有只字片语,也都是聂家特意放进来的,都是经过聂家仔细看过,确定没有问题才送过来的。信里,贺莲房知道了青王受了重伤,一只手臂险些都废了,也知道贺兰潜长大了许多,他已经能和青王并肩作战,是令大元闻风丧胆的英勇小将了。可是这场战争,迄今都没有结束。
他什么时候回来?
贺莲房从未如此想念过青王。哪怕她心底相信他不会出事,可感情也不受她自己控制。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无比思念。
燕凉的情势愈发紧张起来,聂无迹已经大胆到敢在大殿之上与皇帝直接起冲突,并且威胁皇帝下令杀了好几名对他颇有微词的大臣。整个朝廷,再无他人敢对他有怨言,所有人都唯信阳候府马首是瞻,聂无迹俨然成了摄政王,真正的皇上在他的威逼下,显得无比虚弱。祁氏皇族在这一刻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信阳候府的人放肆是放肆了点,但到底还是个好的,可他们都没想到,原来聂无迹的心有这么大,他竟想要逼皇上禅位给二皇子!
看着二皇子得到了信阳候府的支持,从而洋洋自得,四七九三名皇子都恨得牙痒痒的。其他中庸的皇子反倒冷静许多,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龙椅都轮不到他们来做,反而也落得清净。日后不管哪位皇兄做皇帝,他们的王爷之名都是跑不掉的,所以也是看得很开。
贺莲房知道,时间越来越紧了。好在这时,燕家传来了好消息,燕徽音已经将名下所有粮草物资悄悄运往边疆,只要途中不出意外,大军一旦有了粮草支援,即便有内忧外患,有青王在,也必定能够扭转劣势,化险为夷!
终于,半个月后的夜里,贺莲房收到了青王的家书,说是第二日要与大元决战,此番凶险,不知能否生还,夫妻情深,不能终身厮守,遗憾若此,若有来世,只求再做夫妻,要她莫要再多作惦念。
贺莲房将那张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收起来,眸中似有泪光闪动,但她倔强的压下,不肯显露分毫。
送信的人悄悄地觑了贺莲房一眼,见她虽然竭力想要表现平静,但却仍然压抑不住满脸的苦痛哀伤之色,怕贺莲房怪罪,连忙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了。
离开平原公主府后,送信之人却转而悄悄来到了信阳候府。
将贺莲房的反应禀报给聂靖知晓后,送信人领了赏银,欢天喜地的去了。
聂靖回味着这个消息,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倘若他能在贺莲房面前,亲眼看见她的表情,那该多好呀!那种明明很伤心,却要强撑着无法控制,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贺莲房脸上,一定美得出奇。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来。对聂靖来说,一切都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前线战事开始,燕凉便一齐双管齐下,到时候,整个大颂都是他的囊中物。一旦确保青王分 身乏术,赶不回来,这远水救不了近火,日后即便青王不死,能够回来,那时候,二皇子早已成了皇帝,难道他还能大逆不道地将当今皇上亲自禅位的皇帝拉下马来不成?总之,只要趁着两国决战之时主动出手,占据燕凉,那么这大颂朝,以后就都是他们聂家的天下了!什么贺家蓝家赵家……这些小小世家,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天夜里,贺莲房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只要一闭上眼,浮现在她面前的,必定是青王的笑容温语。把被子卷起裹住自己,便觉得那冰冷的被褥中,缺少了青王如火般灼热的胸膛,睁开眼,一室的冷清,更是不见心上人的音容笑貌。
她翻了个身,最后坐了起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窗外的风卷在窗纸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绵长悠远的闷响,贺莲房怔怔地听着,屋里烧着火盆,青王不在身边后,她似乎比以前更怕冷了。
良久也不能入睡,贺莲房深深吸了口气,披了外衣下床,走到桌边,执起毛笔,自己动手研墨,然后,在宣纸之上,细细勾勒出心上之人的轮廓。他生得可真是俊,祁氏皇族素来多出美人,可和他比起来,其他人便都失了颜色。剑眉星目,英气勃发,清雅俊朗,世上再也找不出如他这般出色的男子了。贺莲房轻轻描着画中人深邃的眼睛,她用心画出的人物,竟似是在用那双深情的眸子凝视着她一般。
原本还想题几个字上去,可笔抬起,却什么也写不下了。贺莲房拿起宣纸,吹干墨迹,温柔地望着画中男子。他此刻在做什么呢?可是已经歇息了?亦或是为了明日之战,正忙碌准备着?更或者,是在想她?
贺莲房觉得自己这样未免有些孩子气,可古人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她当真是尝过这个中滋味了。若是日后相守,她是决计不会让他离开太久的。
今天晚上,她应该在皇宫陪着太后的,近日来太后愈发的不快活,病也没有起色,丝毫不见好,除了贺莲房陪伴的时候还能露出笑容来之外,平时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她最疼爱的小孙子死了,小儿子在战场上,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太后又如何能不担心呢?她年事已高,成日担心,对身体是极大的负荷,这心病还得心药医,若是青王不早日回来,太后的病,怕是好不了的。陈太医就明说了,这是心病,药石罔效,谁都治不好。除非太后自己想通,或者十六皇子活过来,青王爷出现在她面前,不然的话,是决计不可能有好转的。
到了太后的这个年纪,如果自己不能想通,别人是没有办法帮忙的。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贺莲房便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只听得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她猛地惊醒,昨儿夜里不知何时才睡着,没想到竟睡得这样沉!
听见外面刀剑相接之声,贺莲房眉头一皱,早就想到会有人攻入平原公主府,没想到会这么早。
天璇摇光已然挡到了她面前。对二婢来说,其他人谁死都没关系,即便是要付出她们自己的性命,也必定要保贺莲房周全。不仅仅是为了王爷,更是为了这几年来,贺莲房的真心以对。在她们心里,贺莲房并不只是主人那么简单,她甚至已经超过了青王在二婢心中的地位,对二婢而言,贺莲房才是她们真真正正的主人!
所以,聂家军甫攻入平原公主府时,她们便已冲入房间挡在了贺莲房面前,贺莲房却冷静得很,她早将天枢派去了贺茉回身边,所以并不担心。更何况,聂靖是不会伤害她的。一来,他想要她;二来,若是青王活着回来,她不失为一个威胁青王的巨大筹码。你瞧这男子,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又将她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这样的人,却还问她:他到底哪里配不上她?
这聂家人,当真一个个都是性子凉薄呀!
聂靖自然也来了,他来平原公主府,就像是在信阳候府一般自在。仿佛他早认定了贺莲房是他的囊中物,连带着这座府邸的男主人也就是他了。望着眼前那扇紧闭的房门,聂靖露出淡淡的笑容,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两下,听得里头传来一句请进,这才推开门板走进去。
贺莲房仍是一身雪白的霓裳。聂靖最爱看她穿白衣,当真是如同白雪皑皑,冰清玉洁,遗世独立,仿佛要羽化登仙。即便是这样不利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谄媚或是讨好,仍然是那么的平静、骄傲、冷淡!
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冷淡!
“六少嘴上说着要尊重我,原来……就是这样尊重我的?”贺莲房意有所指地看向门外重重武装的军队,话里有话地问。
聂靖笑了:“自然不是,我只是心中对莲儿颇为想念,所以前来探望,并不是要妨碍莲儿的脚步。”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来看看她,没有丝毫别的意思。
贺莲房跟着他笑了,只是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这么说来,若是我要进宫或是离开平原公主府,都是可以的?”
聂靖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自然,整个燕凉,只有莲儿你,畅通无阻。其他人……即便是我聂世家的人,都傲规规矩矩地按照规则来呢!”言词之中,似乎对于给予贺莲房这样巨大的“恩惠”,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贺莲房竟道谢了:“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六少了。”
“莲儿,以你我的关系,难道还需要如此生疏吗?”聂靖问。“不如你唤我一声靖哥来听听。”
“大胆!”摇光怒喝。“竖子休得无礼!”
聂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酷寒到了极点,竟将摇光看得浑身一凛!这人,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和尚,怎么一双眼睛这样精光闪闪!摇光更加警觉,她真的觉得这个聂六少不是一般人!
怕聂靖会对二婢怎样,贺莲房忙起身道:“现在我要去靖国公府,六少可要拦我?”
聂靖做出“请”的手势,露出一个俊美至极的微笑:“莲儿请。”
于是贺莲房拂袖而出,完全不看聂靖一眼,似乎完全将聂靖当做无物。聂靖也不去拦她,一大早天还没亮便来平原公主府堵人,现在又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贺莲房走,别说是旁人,就算是聂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了:怎么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蠢呢?
靖国公府也早被聂家军团团包围住,靖国公是先帝都极为敬重的臣子,更是当今圣上的先生,只要将他制住,那么,朝中其他官员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唯一令贺莲房感到讶异地是,围了靖国公府的那个人,竟然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的聂娉婷!
她身披一身雪白铠甲,不施粉黛,却艳光四射,脱下旧时罗裳,换上冰冷盔甲,聂娉婷却丝毫不觉艰苦,反而兴奋异常: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回圆了自己的梦想!她竟然真的做了女将军了!
满心的狂喜让聂娉婷无暇顾及他人的感受,因此,在接触到蓝晨不敢置信的目光时,聂娉婷的确有些愧疚,但很快地,她便理直气壮地抬起胸脯来:她又没做错,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贺蓝两家世代交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如今她不想死,那就只能委屈靖国公府了!
蓝晨怔怔地望着马背上纤细高挑的女将,险些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过了好半晌,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来,而看聂娉婷,似乎也并不想与他多说话。然而,蓝晨仍然不受控制地喊了一声聂娉婷的名字。“聘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