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耻!这样的女子,就该浸猪笼才是!”
“沉潭!沉潭!”
……
贺莲房听着这些议论,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想起上一世,她的回儿衣着单薄,跪在倾盆大雨之中,那些围观的百姓,也是这样对着她指指点点。没有人去考虑她是不是被冤枉的,没有人同情她,没有人会为她伸张正义洗刷冤屈,他们的观点就是那么简单:你要是没勾引人,那奸夫怎么不去找别人?肯定是你行为不端在先,才惹得这一身腥!
她恨!
那已经被青王的温柔深情慢慢抚慰的仇恨,在这一刻,又熊熊燃烧起来。贺莲房原以为自己重活一世,便能护住所有她想要保护的人,可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她的头上动土!
清欢是那样柔弱胆小,善良体贴,她怎么可能像这些愚民所说,做出那等事?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女子被人毁了清白,世人不为她讨还公道便罢,还要编排她的不是?
天璇掀开了马车车幔,伺候贺莲房下车。
因为来得急,贺莲房根本就没戴面纱,她如玉般精致绝美的面容便在朗朗乾坤下展现出来,那如画的眉眼,出尘的气质,使得在场所有围在唐府门前的人,瞬间鸦雀无声。
她心里着急,迫不及待想要进唐府去见唐清欢,可是她不能这样贸贸然冲进去,否则岂不是落实了他们给唐清欢的罪名?贺莲房用尽所有力气才让自己露出不动声色的微笑:“各位父老,唐家的这位清欢小姐,是本宫的义妹,昨儿个是本宫命人送她回府的,一路上都无宵小出现,公主府的侍卫更是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唐家门,难道各位真的相信,这唐府,是随随便便什么歹人都能进去的不成?本宫那义妹,最是胆小,平日踩只蚂蚁都于心不忍,决计不是各位口中所说的那般女子,还请各位嘴上留情。”
她的态度十分诚恳亲民,再加之贺家女在民间声誉一向极好,是以那些嚼舌根子的微微咋舌,不敢再言。贺莲房回头望了一眼驾车的玉衡,这家伙最是机灵,一眼便看出那几个叫嚣着要把唐清欢沉潭的家伙肯定不是单纯的看客,当下便悄悄隐入了人群之中。
那几名煽动百姓情绪的人正准备悄悄离去,没想到转身便被一拳头打昏。
贺莲房没有哪一刻这样高兴身边随时有玄衣卫跟随。
她对着百姓们笑了笑:“若是大家信得过本宫,此事便交由本宫来处理,唐家小姐是本宫的义妹,若是有人陷害于她,本宫是无论如何都要为她出这口气的。”说完,便转身进了唐府。
唐府家丁哪里敢拦,于是贺莲房登堂入室,她曾来过唐府,所以知道唐府的花厅在哪儿。
还没到花厅,便听见前头传来一阵咒骂吵闹声,低沉的男声,尖锐的女声,无比刻薄冷酷,在在指控着唐清欢。
贺莲房踏入花厅的时候,刚好唐理一个耳光甩到了唐清欢的脸上。那张细白美丽的小脸瞬间肿的老高,唐清欢身上甚至没有一件衣服,只披着条薄薄的毯子,露出一双痕迹斑斑的手臂,她被唐理这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神智都迷糊了起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儿一早一醒来,便被那么多人围观指点辱骂,唐理嫌她丢人,命下人将她拉到偏厅,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想起来问问她可有哪里受伤,哪里不舒服。
其实,在唐清欢刚得贺莲房的青眼时,唐家人是很高兴的,他们险些将唐清欢捧上天去,就是希望她能好好巴住平原公主,借由平原公主为唐家带来巨大利益。可唐清欢这个傻子,不仅不肯让平原公主帮唐家飞黄腾达,甚至连句好话都不肯在平原公主面前帮他们说!每次他们一逼迫,她便一个劲儿的摇头。
对唐清欢而言,不向贺莲房要求任何东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贺莲房对她的好,已经让她无法报答了,她怎么能害了贺莲房,利用她让唐家壮大呢?即便是她自己,贺莲房再给予的,她都不肯接受,又怎么会为了唐理的一己私欲,在贺莲房面前违心地欺骗?
她越是这样倔强清高,唐家人便越是视她为异类,越是瞧不起她。
唐清欢不在乎。她已经有好朋友了,不需要别人去理解她。贺莲房是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怎么可能为了自家这群吸血鬼,去向贺莲房要这要那?
只要一看到唐清欢那柔弱却倔强到骨子里的表情,唐理便恨得要命,他忍不住又高高抬起手,正要落下,便听得一个清冷却娇柔的声音传来:“你若是敢再碰她一下,本宫要你唐家满门的命!”
下一秒,唐理便觉得手腕疼得厉害,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攫住了他的手腕,看似轻松,实则他已经疼得受不了了。
天璇冷酷地看着他,随手将他扔了出去。
摇光赶紧将手上的衣裳披到唐清欢身上,见唐清欢怔怔地出神,心里也不由得怜惜起来。唐清欢真是她见过最善良的女子了,可偏偏这样的女子,总是要遭受最不公平的对待。
想到这里,她望了贺莲房一眼,得到了示意,便将唐清欢打横抱起,作势离开花厅。
“少、少游!拦、拦住她们!”唐理被天璇那一扔摔到了筋骨,虽然疼得要命,却仍然要荆少游挡住。
下一秒,荆少游便挡在了摇光身前,他的眸色冷淡,看不出有什么情感,因为他看都没看摇光怀里的唐清欢一眼。
摇光根本不乐意搭理荆少游,她冷笑道:“有本事在这里耍威风,不如看看你身后是谁!”
荆少游闻言,一回头,便看见侍卫打扮的天枢如背后灵般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手中长剑闪着嗜血的光。
随即,摇光带唐清欢离去,天枢则主动对着荆少游出手,两人顿时打得不可开交。
贺莲房冷冷地盯着唐理:“唐大人真是好威风,好手段,本宫倒是想知道,是谁给的唐大人这样的胆子?!”
唐理有幸见过贺莲房几面,每次都是远远的,可他总能感受到从贺莲房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照样一般的温暖,然而这一次,他看着贺莲房冰冷的凤眼,打心底感到了恐惧:“我、我、我……”他转念一想,自己投靠的那人,也是有通天的本事的,又跟自己保证了荣华富贵,况且,还是和平原公主站在对立面的,也就是说,他攀附不了平原公主也没什么,因为他们是敌人!想到这里,他便硬气了许多:“王妃还请慎言,清欢是下官的女儿,如今她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即便下官打死她,那也是唐家的家务事,王妃怕是无权过问吧?!”
贺莲房冷笑:“无权过问?本宫已经认了清欢做义妹,换句话说,清欢现在是皇家人,真正没有权力过问的人,是谁?”
闻言,唐理傻眼了,他原以为,贺莲房对唐清欢再好,也不过是暂时的,女子之间的友谊有多脆弱,他是见识过的。可他没想到,唐清欢竟然能有这个造化,竟被平原公主认作了义妹!
虽说平原公主是异姓公主,但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比起那些真正的金枝玉叶,平原公主更受太后的宠,更被皇上看重!若是能攀上平原公主做亲戚,他何苦去做个小小门客呢?!
想到这里,唐理便后悔不迭。他张着嘴,望着贺莲房不怒自威的凤眼,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你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贺莲房突然笑了。只是这笑与她平日里那种温暖的笑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唐理竟觉得眼前那不是绝色的美人儿,而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唐理,本宫倒是想看看,敢跟本宫作对,你唐家,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说完,拂袖而去。
天璇跟上,在经过天枢与荆少游身边时,软剑突然抽出,打断了两人的比试,冷淡道:“回去了。”
天枢收回长剑,与荆少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敌意,然后不约而同地收起武器,各自转身。
让摇光将唐清欢带去公主府,贺莲房没有回去,而是直接转到了信阳候府。
信阳候笑着来迎接:“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一句话没说完,贺莲房便开门见山道:“我要见聂靖。”
“王妃为何要见靖儿?”信阳候诧异地问,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靖儿跟贺莲房扯上什么关系了?!
“公主要见在下?”
伴随这道优雅低沉的好听嗓音,贺莲房扭头去看。门口赫然站着身着一袭雪白长袍,不知何时又将头发剃的干干净净的聂靖。这样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位纤尘不染的圣人,可只有贺莲房知道,这人心底已经扭曲成了什么样子。她望着他,直截了当地问:“是你做的?”
聂靖笑:“公主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再多此一问呢?”
“如此说来,你是要与我作对?”贺莲房笑着问,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聂靖想了想,半晌,依稀有些为难地道:“嗯……从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的。”
“好。”贺莲房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是你毁掉贺蓝两家,还是我灭你聂家满门!”说完,转身便走,似乎她要见他,就只是为了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地接受他当时下的战书。
“等一下!”聂靖扬声叫住贺莲房,慢慢地走近,在离她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露出淡淡的,俊美到了极致又冷酷到了极致的笑容:“公主可收到了那朵合欢花?”
贺莲房看着他,没有应。
聂靖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呵,那朵合欢可是我辛辛苦苦保存了这么久,才没有枯萎的呢。上头的血,公主你一定想知道是谁的吧?”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显得无比圣洁、温柔、光明。“那可是清欢姑娘的处子血哩。”
他神情变得略微有些陶醉:“多美呀!美人就是不一样,连处子血都香味扑鼻,公主,你瞧见那合欢花透出的艳色没有?是不是很美丽,很令人着迷?”
贺莲房再也忍不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动手打人。聂靖望着她带火燃烧的美丽凤眸,为那极致的绝色痴迷不已:“美,美极了……若是早知道一个唐清欢就能让你这样失控,我早就从她开始着手了。莲儿,单是一个唐清欢,你就受不了了,若是有一日,我对你那宝贝妹妹下手,你是不是会恨透我?”
贺莲房的眼冷得结成了冰:“你大可试试,你在她身上加诸的痛苦,我都会百倍千倍的奉还到你聂家人身上。”她的语气从先前的愤怒很快恢复平静,但是其中的笃定,叫人知道,她的的确确是在说真的。“而你若是敢动我妹妹一分,我也想知道,你的兄弟们,又能承受多少。”
说完,她似乎连看聂靖一眼都觉得恶心,转身便走,剩下聂靖笑吟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现在,她会永远的记住他,无论最后鹿死谁手,贺莲房都没法将他忘掉了。在开战之前,便让敌人心底烙下自己的痕迹,聂靖感到很满意。不能得到贺莲房纯粹的爱,毕竟她喜欢上了青王,那份爱,便是他得到了手,也不够干脆纯净。既然那样的话,他便不要了,他要她的恨,完完整整,扎扎实实,十足十的恨。
而为了让她恨他,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站在与她对立的那一边。
信阳候震惊地望着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儿子与平原公主有了过节,他正待问,聂靖却突然笑了,笑得柔若春风:“父亲,我想,你现在应该很缺一个帮手吧?”
信阳候更惊讶了!
聂靖笑得志得意满。
贺莲房眼里的坚定,强悍,让聂家深深地为之着迷。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强大,睿智,仿佛能够看透人心。贺莲房越是这样强大,他便越是想要摧折她,想看到她痛苦,尖叫,哀嚎,求饶。想折辱她,凌虐她,糟蹋她。想脱去她身上所有束缚,由里而外,细细的将她全身品尝一遍……那样的话,也许他就能发现自己为何会对她这样着迷了。
就像是方才,她冷酷地盯着他,问他是不是要跟她作对时,那一双凤眼,闪着耀眼的光亮,似乎会说话一般。那雪白娇嫩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白玉,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红晕。因为贺莲房比他矮一些的缘故,聂靖甚至透过她的衣领看见了她精致美丽的锁骨。那样的美,那样的好看,让人忍不住升起一种占有欲。
想要触摸她,亲吻她,拥抱她。
只有贺莲房,才能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别的女子都不行,就只有贺莲房可以。
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倒偏要看看,沾了血的合欢夫妻,还能不能携手白头!
☆、第204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离开信阳候府后,贺莲房便回到了平原公主府。
她没有去见唐清欢,而是转到了地牢。
那几个在人群中煽动众人情绪的男子,都已经被玄衣卫抓了回来,如今正以锁链扣在墙壁之上。此刻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充满了恐惧之色,但却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那外强中干的眼神,叫贺莲房看了都觉得好笑。
可是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心情笑。
“王妃娘娘!你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抓来做什么?!我们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为首的男子看见贺莲房,开始喊冤。
“我们不过是跟其他人一样看个热闹,没有其他的意图呀!”
“是呀是呀!王妃娘娘,咱们真的是清白的,你这样平白无故将我们抓来,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还是请王妃娘娘赶紧把我们给放了,否则的话,我们可不敢保证以后出去会说些什么!”一人唱白脸,另一人便唱黑脸,势必是要威胁贺莲房将他们给放出去。
瞧瞧,他们还真以为她是那个慈悲心肠的贺莲房呢。
贺莲房一直觉得,她的善良和怜悯,应该给那些值得的人,像是这些几乎称不上是“人”的人,她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将自己的同情心浪费在他们身上?在对待敌人的时候,她永远没有丝毫善心可言。
“出去?你确定你们出的去?”贺莲房微微一笑,天枢搬来椅子给她坐下,阳光透过入口折射下来,照映在她身后,显得那样美妙圣洁,她绝美的容颜使她看起来如同活菩萨下凡,这也是不少受过她恩惠的百姓称她为小菩萨的原因。
然而今日这菩萨,却不是慈眉善目,而是要让双手沾满鲜血了。
“难道这平原公主府,就像大街一般,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她微笑着问,脸上的表情也足够美丽温柔,可她话语中透出的森森鬼气,却让那几个男子莫名地毛骨悚然。
“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听她这样问,天璇不由得讶然:“王妃,难道不是聂六?”
“他才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人自诩聪明绝顶,毁了清欢也不过是为了让我难过,找这些人煽动百姓,又算得上什么呢?”
聂靖那人,是极致的小人,也是极致的君子。
很矛盾,但却很神奇地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没、没有!没有人叫我们去,我们就只是去看个热闹,哪里知道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另一名男子连忙否认。“王妃你大人有大量,便饶了小人吧!小人保证,出去以后,决不胡言乱语,决不!”贺莲房静静地听着,却没出声。
天枢走上前,墙上的刑具血迹斑斑,他却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拿出了一个布包。布包打开,便可以看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排列了几十根雪白发亮的长针。
他拈起一根,走上前一步,冷漠地撕开为首男子的衣服,将针从他的皮肉里穿了出去。出血量最小,痛感最大,偏偏还点了他的血,让他连抽搐都做不到。
那男子不过是地痞无赖,哪里有能耐忍住,哀嚎一声,想要大叫表示招认,嘴巴却被布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天枢一连将三十根长针穿过了他的皮肉,基本上没出多少血,因为针刺的极其巧妙,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血管,但是疼痛却是几百上千倍的。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像是腊肉那样被串起来,男子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其他几人都被吓傻了,有个竟被吓得失了禁,难闻的尿骚味瞬间弥漫。
先前还想咬牙忍着不招,毕竟事成之后他们若是能守得秘密,也就至少还有几十两银子拿,他们的确想要那笔银子,可若是有钱没命花,那他们要钱做什么?再说了,他们又不是什么好人,做什么要遵守承诺呀?!就算那人事后要杀他们,也总比现在死在青王妃手里强!好死不如赖活,能晚死一会就是一会呀!
“我招!我招!王妃娘娘!我招!我全招!求求你饶了小人,饶了小人吧!”
若不是被挂在墙上,男人早跪下来磕头了。贺莲房冷淡地望着他们:“你们现在招,我却不想听了。”她淡淡地望向天枢:“玉衡送来的你可都看了?”
天枢点头:“是。”“他们交给你了,务必要好生伺候,使得他们感到宾至如归。
”说完,贺莲房起身离去。天枢恭恭敬敬地答道:“属下遵命。”
目送贺莲房离去后,天枢冷酷地走向几个男人,他们眼中所透出的恐惧之色令他感到一阵快意。
这些人,此刻倒是知道害怕了,平日里欺男霸女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时,也不知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的下场。
“你们四人,因租子害死陈老汉一家口,去年夏天,糟蹋了张家姑娘,逼得张家姑娘投井自尽,她的未婚夫来寻仇,被你们活活打死扔至乱葬岗,今年你们在如意赌坊,借着讨债的名义,将十几名年轻姑娘卖进青楼,平日里更是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心里清楚。”
所以,死有余辜。在贺莲房去信阳候府的时候,贺茉回已经得到了消息从大学士府赶来陪在唐清欢身边。
唐清欢已经清洗过了,在最初的绝望过后,她突然变得无比平静,这种平静让贺茉回都觉得可怕,她不敢离开唐清欢身边,即使唐清欢再三重复不需要她陪伴。
贺莲房进门的时候,唐清欢正安静地坐在桌边,贺茉回陪在她身边,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安慰,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见贺莲房来了,她连忙露出求救的眼神:“大姐……”唐清欢抬起头:“莲姐姐,你来啦。”她的神情是那样平静,叫贺莲房心头疼痛不已。
“放心,不会有事的。”唐清欢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她本是笑起来如同花朵一般温柔的少女,可如今却像是在一夜之间凋谢了:“莲姐姐,你可不要自责,这跟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我,聂六不会对你下手。”
“如果不是莲姐姐,说不定,我早就死在唐家了。”
唐清欢声音温柔。“做了这事的是聂六,与莲姐姐无关。”
她站起来,认真地凝视着贺莲房的脸:“莲姐姐,我得回唐家,不能留在公主府。”
“我让你留下来的,谁都不能说什么。”
“不行,我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若是我留下来,对莲姐姐和回儿的名声不好,莲姐姐,你让我回去吧,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贺莲房摇头:“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许回去唐家,你要留在我身边。”
唐清欢突然跪了下来,不顾他人阻拦,端端正正地给贺莲房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起头,认真地道:“莲姐姐,清欢活了十几岁了,从没有人像莲姐姐这样对我好过。我在唐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可到底也是名正言顺的唐家人,如今聂六少对莲姐姐虎视眈眈,我留下,只会成为你的累赘。莲姐姐,若是要为我讨个公道,就让我回去,然后专心对付聂六少吧。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命,怨不得旁人。”
她说着说着,眼里已经蓄满泪花。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在唐家,她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人真心待她。
她愿意为了贺莲房去死。更何况这件事完全错不在贺莲房。
是聂靖下的手,难道聂靖做的错事,却要怪到贺莲房身上去吗?唐清欢不是那样的人,她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会为旁人着想,永远都把她自己放到最后。恍惚中,贺莲房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根本就不适合有朋友。
燕云旗死了,唐清欢被毁……似乎她们都是因为跟她沾上关系之后,情况才急转直下的。她深深吸了口气,仍然坚定道:“不,我不许你回去。”
“莲姐姐!”唐清欢低吼,她素来是个温柔懂事的孩子,但此刻她却喊了出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我回去了,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查下去!我回去唐家,坐实了这件事,你才能抽丝剥茧,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既然已经人尽皆知,便闹他个天翻地覆吧。若是你不让我回去,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公主府里!”
她神情决绝,贺莲房却如遭雷击,蹬蹬蹬倒退了几步,幸好天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王妃……”
贺莲房握紧了拳头,她极力地隐忍着内心深处澎湃着的愤怒,好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字句来:“你可知道,聂六能在你回府后下手,还不被人察觉,说明唐府必定有人与他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