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莲房沉默了良久,才道:“容我想一想。”
十六皇子也没有纠缠,干脆利落地告辞离去,出了西殿,迎头遇上九皇子,对方似乎知道他特地跑了趟西殿,所以专程在这儿堵他:“十六弟,这是打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呀?”
十六皇子立刻恢复了平日里的不着调,他笑嘻嘻地道:“九皇兄今日怎地这样关心我?小弟真是受宠若惊。”
“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兄长,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下你呢?”九皇子顺势朝西殿看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方才我听宫人说,十三皇叔在御书房与父皇议事,不在西殿,怎么十六弟却从西殿走出来了呢?莫非是去见十三皇婶了?”
“九皇兄这叫什么话,本皇子不过是想找十三皇叔,结果十三皇叔不在,我就回来了而已。”十六皇子狡黠一下。“若是叫十三皇叔知道你方才说的这阴阳怪气的话,怕是九皇兄你得有好一阵子不舒坦了。”
十三皇叔素来以公正严明著称,只要你不犯错,他就不会搭理你。可若是有人将主意打到贺莲房身上……那可就不一样了,公正严明的青王殿下只存在于与贺莲房无关的事情里,前阵子有个不知死活的皇子出言轻佻,调戏了贺莲房,结果被青王一脚踢断了好几根肋骨,迄今仍然趴在床上起不来。他的外家都选择忍气吞声,不敢言语,皇上更是置若罔闻。“难道九皇兄忘了前段日子八皇兄的下场了?十三皇叔出脚的时候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柔呀。”
九皇子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静:“十六皇帝,莫要拿十三皇叔来吓唬我。”
十六皇子耸耸肩:“既然九皇兄不信,那我就去找十三皇叔,你亲自试试就知道了。”说完作势要朝御膳房的方向去,被九皇子一把拉住:“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闹得如此难看呢?”
这可不是他想闹的,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十六皇子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仍然笑得开怀。
见一事不成,九皇子又搬出了另一件事:“对了,最近怎地没看见贺家的二小姐?”
之前提到贺莲房,十六皇子的表情跟眼神都很轻松——有十三皇叔护着,谁能欺负到皇婶婶头上去?可一旦九皇子提起贺茉回,他便猛然警觉,语气也有点变了:“贺二小姐素来很少进宫,九皇兄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要是真想知道,也不该来问我,难道皇婶婶不比你我知道的清楚吗?”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一旦与心爱的人有关,是人都无法不去注意的。即使十六皇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九皇子仍然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的慌张与担忧。
九皇子志得意满的笑了,还嫌十六皇子情绪不够激动一般,再度火上浇油:“昨日母后与我提了,说我也到了适婚的年龄,问我可有看上的姑娘,我仔细想了想,如今名满燕凉的名门闺秀中,也就只有贺二小姐最出色,选来选去,也只有她最适合做我的皇子妃,不知道十六皇子你以为如何呢?”
下一秒,十六皇子便撕开了伪装,他恶狠狠地揪住九皇子的衣领,语气冰冷地威胁道:“若是你敢动她,她少一根头发,我都要你用命来还!”没人比他更了解九皇子这位皇兄了!看似碌碌无为,看似做事经常犯错,可他的骨子里仍然是祁氏皇族的人,但凡他想要得到的,便会不择手段去争取,若是最后不能如愿,便宁肯将那东西给毁了,也不让手旁人!
被十六皇子揪住衣领抵在树干上的九皇子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只是他的笑声低沉,显得格外可怖:“我就知道,你小子果然是装出来的。怎么,玩了这么多年,我挑衅了这么多年,你都没动过怒,今儿个,却为了个女子,连平日里的伪装都不要了?”
十六皇子冷冷地盯着他:“说你不会碰她一根头发!”
九皇子无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恕我难以答应。”
“是吗?”十六皇子冷笑一声。“好!你若是敢对她下手,你伤她一回,我便千倍百倍的从你身上讨回来!”
“十六弟,怕是你不能如此霸道吧?”似是被这话给惊呆了,九皇子微微叹口气,很显然的,将十六皇子的假面具逼掉,对他而言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显而易见的,此刻他的心情很好:“我让母后请父皇为我跟贺二小姐赐婚,你说这个提议好不好?有没有可能?”
当然有!帝王之口,一言九鼎,若是父皇真的赐婚了,那么便再也难以挽回了!
十六皇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九皇子轻声道:“这儿一会便有换班的侍卫经过,到时候,侍卫们看见十六皇子你殴打九皇子,你说……以你现在的形象,再对比我的,父皇跟皇祖母他们会信谁?”
这句话倒是真的,因为九皇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谦谦君子,说话做事都及有分寸。相比较十六皇子呢?就要差一些——啊不,是差很多了。素来不干正事没有正形,只要脾气上来了谁都敢揍,惹是生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即便是疼爱十六皇子的皇帝和太后,也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九皇子。在这二位的眼里,十六皇子便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爱闯祸的孩子,哪里能跟懂事又聪明的小九比呢?
“若是有我作证的话,应该会相信十六弟吧。”
一道磁性的男子嗓音传来,两人齐齐扭头看去,竟是七皇子。
“七皇兄?”两人异口同声的唤。
七皇子微笑着走近:“两位皇弟这是在闹什么脾气?都已经是这般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打闹成一团,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的语气温和如风,但话里话外都将此事定义为“两个不懂事的孩子闹着玩”。这样的话,即便是九皇兄想要告状,在七皇子的干涉下,也没法如愿成功。
“七皇兄,我也不想的呀!可是九皇兄他纯粹就是找揍!”十六皇子眼珠一转,反正在场的就他们三人,不黑白不黑。“你知道么七皇兄?九皇兄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十六!”九皇子对自己的形象素来十分在意,十六皇子声音又这么大,他当下就急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七皇兄你看!你看!九皇兄这是恼羞成怒了!”十六皇子很有眼色的离开松开手,跑到七皇子身后躲起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难道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是无意中走到西殿这里来的吗?你不就是想进去!想看皇婶婶吗?!”对不起啊十三皇叔,暂且先借皇婶婶挡个灾,日后我一定把这人情还给你!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在他心底犹如戏言的这句话,日后竟然真的发生了。
“你、你胡扯!”
听听,都结巴了呢!其实这是九皇子因为愤怒导致的,然而在七皇子听来,这可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了。于是他做出一副好兄长的表情,谆谆教导道:“小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今儿在场的你我都是兄弟,所以自然不会出去到处乱嚼舌根子,可若是你当真有这个想法,还是早些掐灭的好,毕竟十三皇叔可不是吃素的,若是让他知道你的心思,怕是……”连父皇都救不了你。
在这之前,七皇子对贺莲房,或多或少也有那么一丝喜欢——那可是绝世的美人儿,哪个男子能不动心?只是很快他就看明白了,贺莲房,那就是青王的逆鳞,谁触谁死,一死一个准儿。他还想活,还想登上皇位,到那个时候,大权在握,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若是那时候他仍旧喜欢贺莲房,抢过来也就是了。十三皇叔素来效忠于朝廷,难道还能为了这么件事弑君不成?
说到底,七皇子觉得,父皇对十三皇叔有些太过纵容了。即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不该如此信任,难道就不怕十三皇叔日后起了异心,想要取而代之吗?
如若他是皇帝的话,决计不可能将这样的大权交到十三皇叔手上。不可否认的,十三皇叔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有这样的臣子,他也愿意重用,可他永远不会像父皇那样投入百分之百的信任,那太可怕了。
九皇子还待争辩,十六皇子猛地一指他鼻子,气势汹汹地说:“你敢说你没有?!你敢说你没说过皇婶婶配十三皇叔可惜了那样的话?!”
“我——”他的确有说过,可那只是调侃,他又不是真的活腻了,以一个皇子的身份,去挑衅大颂朝最权高位重的王爷!
“你看看你看看!说不出来话了吧?这都是你的错,你还不改!还敢欺负我!”十六皇子凶完继续装可怜。“看我怎么跟十三皇叔告状!”
“你!”九皇子没想到他能这样无耻。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对十六皇子充满忌惮。在十六皇子装疯卖傻的这些年里,他一步一步隐藏起真实的自己,做一个让所有人都赞叹喜爱的皇子,将自己的正面形象塑造的无比光明。然而这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他必须大度。所以,十六皇子可以信口雌黄的污蔑他,可以滚在地上撒泼耍赖,而他却不行。
最后,九皇子也怕事情越闹越大,长年习武的他听力极其敏锐,隔了老远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想来是这一番拉扯惹起了注意。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九皇子想都没想就转身溜了。
十六皇子瞪着他的背影鄙视道:“有本事别跑!”
七皇子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道:“好了,十六,你就莫要再作弄你九哥了。”
十六章撇撇嘴,耸耸肩,明显被将七皇子的话听进去。见状,七皇子面上毫无异色,眼睛却稍稍眯了一眯。
哪里知道他们这一番对话全被天璇看在眼里听进去了,待到她回西殿去跟贺莲房一学,把贺莲房逗得笑不可仰。她还真没想到,十六皇子几乎都不要时间缓冲,就能在冷静正常与耍赖闯祸之间切换自如了!
转念一想,她家回儿性子未免有些刻板保守,若是有十六皇子这样的人陪伴,也是有利无害。这样一想,贺莲房觉得,要是答应了十六皇子,怕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逐出脑海,没有回儿的点头,她可不乱点这鸳鸯谱!
对贺莲房而言,贺茉回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今日喜欢贺茉回的十六皇子如青王一般优秀出色,她也不会轻易替妹妹做主答应。不过,虽然不能答应,但是帮帮那小子,也不是不可以。“天璇,你命人去大学士府一趟,邀二小姐明儿一早在宫门外等候,我要同她一起外出。”
说完,又吩咐琴诗:“你去给十六皇子传个话。”
琴诗是何等机灵之人,立刻明白了贺莲房的意思,当下笑着福身:“奴婢这就去!”
得到这个消息的十六皇子,原本还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听了琴诗的传话后,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瞧,现在皇婶婶不就帮他了么!
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茉莉妹妹了,十六皇子的心口就如同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他嘿嘿傻笑着,蹦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待到青王回到西殿,贺莲房早已就寝了。这阵子信阳候府太平静,那支军队却开始蠢蠢欲动,所以青王与皇帝议事的时间也长了些。以前他都是在她就寝之前赶回来的,从没这么晚过。
脱掉外衣鞋袜,露出结实宽广胸膛,青王轻手轻脚地躺下。屋里摆着好几大桶冰块,又开着窗户,所以温度适中,并不觉燥热。贺莲房合着眼睛,突然道:“你回来啦?”
青王七轻声一叹:“我把你吵醒了是不是?”
贺莲房睁开眼,而后摇摇头,将今天所发生之事都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跟青王说了一遍。青王听着,似乎也有些百味陈杂的意味。他长年征战在外,留在燕凉的时间少得可怜,仅有的那一点,也都花在政事和陪伴太后这两样事情上了,与十六皇子之间,更是没什么感情。在十六皇子臭名昭著的时候,他也没有给予过丝毫关心——除了他的血亲和挚爱,青王分不出任何感情在其他人身上。
不过对于十六皇子小小年纪就懂得这样的道理,青王还是很赞同的:“虽然胡闹了些,但着实有效。若非这些年来,他一直这样玩世不恭,怕是早就在这宫里葬送了小命。”
即使贤妃死了,也依然会有人嫉恨她曾有的宠爱。她死在了皇上对她爱意最深的时候,所以终其一生皇上都无法忘记她,并且会用所有的真心和感情来怀念她、铭记她、尊重她。没有任何妃子得到的东西,偏偏是个死人的,这叫其他妃嫔怎能不嫉妒不仇恨呢?贤妃死了,既然她们谁都动不了贤妃,可是动她那留下来的儿子,总是绰绰有余的吧?尤其是这个孩子天赋异禀,聪明绝顶,更是她们的孩子日后登基称帝路上的绊脚石。
这一生,做不成太后,便是当了皇后,也不算圆满。
贺莲房也赞同青王的说法:“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回儿跟我坦白。你说……他是真心喜欢回儿吗?”
青王哪里懂。他虽然痴长贺莲房十几岁,但其实感情世界也是一片空白,“应该是吧,他挺像我的,母后当年也是这样,可她身为一国之母,注定不能好妒,甚至还要将父皇在她宫中过夜的次数匀几次给其他妃子,个中凄苦,可想而知。”不仅不能名正言顺的要求丈夫一心一意,还要亲自为他打点后妃之事,掌管凤印,忙忙碌碌,甚至要面对层出不穷的陷害与恶意,又怎么能快活呢。更何况,贤妃还不是太后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千金小姐,她是来自江南诗情画意的女子,十分脆弱,所以注定活不长久。
“这样的话,当年皇上还不如将贤妃娘娘养在外头,想她了,便去看一看。将她接入宫中,给她四妃的荣耀,其实,这全是她的催命符呀!”贺莲房叹息。
青王不想再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事物了,他搂紧贺莲房,亲了下她白嫩的额头:“明儿一早带你出去。”
☆、第193章 人生在世,四大皆空
贺莲房原本以为,青王口中的“带你出去”,是带她逛逛燕凉城,或是乔装打扮去看个戏、吃顿美食……亦或是其他种种比较风雅的地方。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后他会带她出城,去爬锦屏山!
锦屏山坐落在燕凉城外,地处幽静,花草丛生,半山腰处有一间香火鼎盛,仅次于相国寺的寺庙,这间寺庙最著名的就是求签测字,基本上是一测一个准,所以不少人家都会到那里去,这测字虽然是无偿的,然而却要捐献不少香火钱。燕凉高门间也有不少千金小姐会往这里来,连带着便会有些存了寻花问柳之心的公子哥儿,所以锦屏山一直都是燕凉百姓游玩的地方。山上长着不少奇花异草,越往高处走,越是收获颇丰,穷人家便会爬到高处,于悬崖峭壁上采药,富人家则是赏赏花看看风景,再去庙里烧个香拜个佛求个签测个字,如此,也就可以说自己来过锦屏山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贺莲房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上一世母亲早逝,父亲遁入相国寺闭门不出,她待在佛堂里,哪有人带她出来?这一世虽然自己掌了权,但看到太多背叛与杀戮,也就不爱出门了。大颂朝虽然民风开放,对女子要求并不严苛,但她已习惯了待在家中。便是要她待个一年半载,大门不出,她也轻而易举地就能做到。
因此,叫她这样一个十指纤嫩,连一双玉足都吹弹可破不生茧子的千金小姐爬山……贺莲房表示,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比较爽快。她刚下马车便惊呆了,半山腰都湮灭在茫茫云海之中,这、这哪辈子才能爬到顶峰呀?
只片刻的功夫,她便要回到马车上,幸而青王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笑眯眯地问:“你要去哪儿?”
“我不爬山。”贺莲房斩钉截铁地说。“我可做不来这个。”
说她娇气也好,矫情也罢,对贺莲房来说,她宁愿抄经书七天七夜,也不愿意多走这几步路。青王也知道小妻子的身体有多么娇弱,迄今为止她都很容易生病,从山脚到半山腰,即便是他,也得花费半个时辰,所以他也没打算让贺莲房真的自己爬——毕竟他可是爱极了那一双天然又娇嫩的莲足。有时候稍稍路走多了点,贺莲房的脚就会起水泡,青王比谁都清楚,他哪里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姑娘爬山哪?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逗逗她罢了。“阿房,多多走动,对身体有好处的。”
贺莲房敬谢不敏地摇头:“不不不,我不。”
那边十六皇子坐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早上贺莲房跟青王刚准备启程的时候,他就装作无意中撞见,然后死皮赖脸地跟了来,虽然到现在为止,茉莉妹妹都不乐意跟他说话,不过他相信,只要他坚持下去,她早晚会理他的!瞧,这不就甩了他一个白眼吗?
跟在十六皇子身边的侍卫已经汗颜了,人家贺二小姐真的只是看了十六殿下一眼,完全没注意的那种,到底十六殿下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一见贺茉回身边的丫鬟姚黄掀开了车帘,十六皇子立刻狗腿地跳下马,走过去要搭贺茉回的手,让她就着自己下车,贺茉回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让赶过来的天璇帮忙了。十六皇子的心瞬间碎成了千万片,他哀怨地望着贺茉回,那控诉又委屈的目光就像是一个被无情抛弃的小娘子。
不过他这低落的情绪只保持了不到半刻钟,因为很快地,他又开始在贺茉回身边蹦跶,见贺茉回没像贺莲房那样戴着面纱,连忙道:“茉莉妹妹、茉莉妹妹,还、还是戴上面纱吧?你瞧,你瞧这四周多少人哪,都乌烟瘴气的,万一给他们瞧见你的花容月貌可就不好啦!快快快,快带上。”
贺茉回接过姚黄手上的面纱戴上,仍然不理会十六皇子。十六皇子也不气馁,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一副恨不得能化身成为她袖中小手绢的模样。
那边青王逗贺莲房逗上瘾了:“阿房,难道为夫想要登山,你却残忍地不陪我一起么?”
贺莲房:“……”她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好不好,而且但凡女子登山,哪有自己走上去的!半晌,她诉苦道:“王爷,你就莫要再为难我了,我哪里爬得上去呀!”她无奈不已,不明白青王的脑子里是怎么想出要爬山的。
“唉……”青王叹了口气。“那就只好阿房坐马车,我一个人爬上去了。”
他还指望自己说完这句话,贺莲房能点头答应他一起呢,岂料她竟然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道是如此,王爷武功盖世,想来比马车走得快,我便先行一步了。”
青王:“……”
贺莲房向马车的方向走了两步,突地回头,嫣然一笑:“王爷当真以为,我是个好骗的小姑娘?”
留下青王独自一人,风萧萧兮站在山脚下,然后叹息一声,跟在马车后边上山去了。
到半山腰的时候,知道贺莲房信佛,所以青王命马车停下,夫妻两人与贺茉回并十六皇子一起去了寺庙。这寺庙倒也有意思,其他的寺庙总有个名字,比如雷音寺慈光寺相国寺之类的,可这间寺庙却与众不同,牌匾上就只一个字:庙。
迎面的左右两根柱子上,右侧写着一副上联:“庙庙庙,佛佛佛,庙在一声阿弥陀佛”,左边的柱子却是空无一字。
“这上联很有意思呀。”贺莲房说。
庙字点出地方,又通“妙”字,佛家一句阿弥陀佛,便昭显浮生百态,庙里有佛,妙在阿弥陀佛,想来,能写出这样一副对联的人,也是有大修为的。
青王眯了眯眼睛,道:“联是好联,对起来却也不难。”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小和尚来,听青王如此说,不由得讥讽道:“这里是佛门净地,这副上联是已故的住持所写,若是对得上来,那便对,若只是口头上逞能,还是不要献丑的好。”
这小和尚说话如此不客气,贺莲房不由得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小和尚年约十二三岁,一颗光亮的脑袋上点着整整齐齐的九颗戒疤,眉清目秀,身着蓝色僧袍,左手挂一串佛珠,呈诵经状。本是个干干净净令人看了便心生好感的小和尚,可此刻他的表情却略微有些刻薄。
青王一生征战沙场,阅人无数,哪里会跟个小和尚一般见识。他牵着贺莲房的手便要进庙,岂料小和尚一个箭步挡在面前拦住了他们,说:“住持有吩咐,若是有施主在庙门大言不惭说能对,便要小僧将施主请入大殿,住持亲自磨墨铺纸,以留施主墨宝。若是对的好了,便刻在门口的柱子上。这位施主既然这样有信心,不妨随小僧而来。”
闻言,青王挑眉。不少来求签测字的人家也纷纷朝这边看来,很快地,周围便围了不少人。那小和尚见围观的人多了,不由得有几分讥嘲,但同时又十分高傲地道:“若是施主主动认输,贫僧也是不会为难于施主的。”这副对联刻在这里已有十几年,迄今为止,尚无人能对得出,即便是几年前的新科状元都铩羽而归,更何况是面前这男子呢?
青王长年离京,又不与他人来往,是以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来求签的多是些女眷,顶多再是些想要一亲芳泽的纨绔子弟,都不是见得到他面的人,所以众人只觉得这男子一身贵气,不似池中物,但谁也不知道他就是扬名天下的战神青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