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免费文库小说上一章:龙门飞甲同人之红雪媚青春
- 免费文库小说下一章:爱不释手
皇三子得了痘症的消息传在宫外时,徐氏正在吃茶,登时就将一杯才倒的热茶尽数翻在裙上,忙抓着高鸿道:“好好儿地,怎么就得了痘症!我送进去的东西,明明是干净的!莫不是有人浑水摸鱼?!”高鸿也自心烦,将徐氏的胳膊一甩道:“你问我,我去问着哪个?你今儿就递个帖子求见,好好劝劝娘娘,叫她不用着急。三殿下吉人天相,必定无事的。”徐氏脸上刷白,抖着手道:“是,是,妾知道了。”当时就拿了自家名帖来,叫了管事来递进宫去。
玉娘接着徐氏名帖,与金盛道:“你走一回,就说我虽有心往前开解贵妃几句,只比不过家人明白贵妃的心。高夫人即有心,也不用隔日了,今儿便来罢。贵妃心上焦灼,正要个家人分解分解的好。宫门落钥前出去就是了。”
金盛听说,笑着奉承了玉娘几句,拿了合欢殿的腰牌往归德将军府走了遭,宣了昭贤妃口谕,又做出一副惋惜的面容与徐氏道:“贤妃娘娘说了,贵妃娘娘十分忧急。只她与贵妃娘娘素来少有来往,这个时候也不好往前走,怕说错话反给贵妃娘娘添恼,还是夫人素日知道贵妃娘娘的心。”
徐氏听着金盛这几句,手上禁不住抖了起来,唇上也是一片苍白,强撑着道:“妾多谢昭贤妃娘娘垂怜。”又递红封与金盛,金盛推辞了两回,这才受了。看着金盛出去,徐氏愈发地不安起来,无如这回算是昭贤妃额外开恩宣召的,若是不去,便是不将昭贤妃看在眼中,这狐媚子又狠毒又狡猾,哪里是好轻易开罪的?且三殿下到底怎么得的痘症还要问明白,是以徐氏只得按品梳妆,往昭阳殿去。
到得昭阳殿不待徐氏行礼,高贵妃已扑了过来,一把抓着徐氏的胳膊将她往内殿拖。徐氏只觉得高贵妃手上力气极大,抓着她胳膊生疼,脚下不由自主的跟随,一面道:“娘娘,娘娘您别急,三殿下到底是怎么得的痘症?”话音未落,就觉得手上一松,高贵妃缓缓转过头来,瞪眼看着徐氏,轻声道:“是昭阳殿那贱人,她收买了陈氏那表子。姓陈的这个表子哄着我,说是将东西送去了合欢殿,实则送去了景明那里。”
高贵妃一想着景明高烧不退,生死未卜,心上便疼得透不过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双眼发亮地看着徐氏,细声细气地道:“那表子见事发便自戕了。她以为她死了就这么了了吗?她哥哥弟弟可在哥哥手上呢!嫂子,嫂子,你回去与哥哥说,叫他们兄妹姐弟的在地下团圆!也算我谢她这份厚礼!”
第193章 双管
高贵妃养在深宫这些年,身娇体弱的一时竟挣扎不开,而昭阳殿中服侍的宫人太监们素来知道徐氏得高贵妃信重,一时倒也不敢就上来拉扯,只围在一旁道:“夫人您起来,您有什么话儿起来再说,您这样可是为难我们娘娘呢。”
柳海原是知道了桩大事才急匆匆进来告诉高贵妃知道的,却不提防高贵妃正冲出来,两个恰撞在一处,便是高贵妃没摔倒,柳海也唬出了一身冷汗,忙跪倒在地,听着高贵妃与徐氏的那番话,明白必定这两位私下里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时也不敢多想,只帮着徐氏一块儿劝高贵妃,因他知道高贵妃一旦性起,那是听不进劝的,便直接拿事说话:“娘娘,三殿下身边的王振也发病了。”
那王振先头几日还好,一直在景明跟前服侍照应,每日御医署熬好的药都由王振在殿门前接了,再拿进去与景明服用,这会子连他也病了,又有哪个周到的能在景明跟前照应?高贵妃听了这话,果然不再闹着要去乾元帝跟前举发,怔怔地看了会金盛,嚷了句:“我的儿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徐氏的手向着殿外奔去。徐氏与金盛两个急忙站起身来,紧紧跟了上去,看着高贵妃走的方向是广明殿,徐氏才微微松了口气。
广明殿的朱漆大门紧紧阖着,许是日头偏西的缘由,大门的朱漆看着十分黯淡,还带了些昏黄,一点子生气也没有。高贵妃一路奔到广明殿前,头上的钗环早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发髻散乱,双眼却是闪亮,抬手拍门道:“叫我进去!贵妃的口谕你们也敢违抗吗?待我禀明了圣上,治你们一个不敬之罪。”
柳海与徐氏两个先后赶到,一起过来劝说高贵妃,只道是:“里头还有人服侍三殿下的,娘娘您且宽心,要是您也倒了,谁来照应殿下呢?”高贵妃摇了摇头,她早哭得脸面浮肿,再没半分往日娇媚的模样,只颤声道:“你们不用哄我,我知道,景明这回怕是不成的了,他在里头喊我呢,你们没听着吗?”
徐氏进门时高贵妃还没进宫,姑嫂两个颇有些情分,且徐氏自家也是当娘的,看着高贵妃这副模样,也自心疼,也忘了身在宫中,抱着高贵妃叫起了她的小名:“阿娇,没事的,没事的,有那么多太医伺候呢,三殿下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仿佛要证明徐氏的话是错的一般,广明殿的侧门忽然打开了,从里头抬出一个担架来,由头至尾拿白布蒙着。送出担架之后,殿门立时就关上了,又有两个将头脸双手也包着的小太监过来抬起担架,两个才走了没几步,就从担架上落下一个物件来,却是一个正红色的香囊,上头绣的金鱼活灵活现,仿佛活了一般。看着香囊掉下来,俩小太监将担架搁下,把那香囊拣了起来,往担架里一塞,抬了就走。
打那香囊落地,徐氏与高贵妃两个便直直地盯着着,这只香囊旁人不知道,高贵妃与徐氏哪里会认不出来,正是徐氏送进宫来的那只。高贵妃看着担架走得远了,身上忽然一丝力气也没有,向后便倒,竟是晕了过去。徐氏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后悔无及,若不是她送了那个香囊进来,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高贵妃在广明殿前这一晕,一面儿急宣太医,一面儿回到合欢殿来,玉娘听说也是十分叹息,便亲自往昭阳殿走了回,想探望高贵妃,却叫高贵妃挡在了门外,只同柳海道:“你与我去告诉她!我这里不用她这样猫哭耗子!我且不会死呢!她的下场,我等着看呢!”柳海哪里敢将这话学与玉娘知道,只说是:“娘娘吃了药已睡下了,不敢劳贤妃娘娘久候。”玉娘知道多半儿是高贵妃不乐意见她,她走这一回也不过尽个礼数,也就笑道:“那就请贵妃好生歇息。只看着大皇子三皇子的面儿上,也要自己保重。”说了这番话,也就扶着金盛出去了。
从昭阳殿回合欢殿要经过沧池,沧池边有渐台,台上有蓬莱阁,阁中内有对儿母子扶窗而立,看着昭贤妃一行人缓缓行过,正是陈淑妃与景和。玉娘梳着莲花髻,斜插支单尾点翠步摇,凤嘴中衔着那串儿金刚石正垂到鬓边,在夕阳中金刚石熠熠生辉,那转折迷离的光波仿佛都倒映到了玉娘的眼中。
陈淑妃扶着窗棂道:“瞧这模样儿,若我是圣上怕也要喜欢她,只这双眼就难得。”景和垂了眼,平心静气地道:“难得的是聪明。”论起模样儿来,她虽也美丽可爱,却还不到倾国倾城,便是高贵妃年轻时也不比她差,又有这些年的情分同两个皇子,不说立于不败之地,至少也有一斗之力,却叫她打得还手之力也没有,可见她得宠凭的并不只是容貌。
陈淑妃听着儿子这句话,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不禁皱了皱眉:“你杀了陈女官做什么?首尾可收拾干净了?别落下把柄,倒叫她渔翁得利。”景和这才看向陈淑妃,轻声道:“陈女官并不是儿儿臣下的手。”
景和听着陈女官在景明病发当日就因“偷窃事发而自尽”时,当时就是一阵寒意,可在这骨子寒意中,可不知怎地隐隐绰绰地又有些心痒难耐。
当日景和的人一直盯着陈女官,看着她将香囊扔在了合欢殿殿后,等着陈女官离开后便去拣了回来,那香囊竟是干干净净地。景和原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高贵妃捎进来的东西是脏的,他便加个码,也好使病发得快些;若是东西是干净的,他便添些东西进去。左右是高贵妃先起的念头,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是以一看香囊是干净的,景和便做了手脚,将这个香囊送到了景明身边的小太监身边,果然使景明发病。
若是那香囊原本就是脏的,陈女官死不死倒也无关紧要。可如今香囊是干净的,景明一旦病发,高贵妃必然会叫陈女官过来问话,高贵妃自能从陈女官口中得知她是将东西扔下的,以高贵妃的脑子,多半儿会做出香囊叫合欢殿拣去,顺势害了景明的推测。可如今她抢先将陈女官杀了,陈女官这一死,便是高贵妃也会想一想,以昭贤妃的聪明又怎么能做出这等叫人一看就看破的“杀人灭口”的蠢事,如此一来,反叫她身上嫌疑减轻很多,这是陈女官之死的一个好处。
这里真正叫景和心中生出寒意的,不是玉娘当机立断地将水搅浑,而是时机,恰恰就在景和病发后。几乎是景明那头犯病,陈女官这头就殒命,手脚做得干干净净,一点子痕迹也没有,逼得高贵妃不得不出面遮掩。若不是景和清清楚楚地知道,景明那里的手脚,是他做下的,只怕要以为是她出的手。她即能在这时出手,至少好说在广明殿有她的人盯着。可这人在哪里?是在景明那里还是他这儿?陈女官之死怕也是她对他的一个警告。
这女人实在是临机百变,狡诈狠辣,只不知他那个父皇,可知道不知道他心爱的人是这个面目?景和看着玉娘一行人的背影渐渐地去远,口角不禁露出笑容来,看得陈淑妃心中竟是生出恐惧来。
又说乾元帝当日回在合欢殿,他原本叫景明病重搅得心烦意乱,这时看着玉娘牵了景宁,又有保姆抱着景琰接了过来,固然景琰酷似他,景宁也是白胖可爱,一个喊着爹,一个叫着父皇,乾元帝脸上便松快了些,对了景琰张开手道:“过来。”景琰认得乾元帝,露着上下四颗小白牙扑进了乾元帝怀中。
景宁看着乾元帝抱妹妹,多少略有些羡慕,低了头道:“我是哥哥,是男孩子,不能抱了,要自己走。”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可怜,玉娘养了景宁这些时候,虽不好说视如己出,多少也有了些感情,摸了摸景宁的头,笑道:“是呢,阿宁好乖。”景宁抬头看着玉娘露出个笑脸来,将玉娘的腿抱着,小脸在玉娘裙上蹭了蹭:“阿宁乖。”
景宁还太小,实在记不得养在李皇后身边的日子。却记得在广明殿里那些太监宫人们冷淡的模样,便是他摔了,也叫他自家爬起来。直至到了玉娘身边,玉娘模样儿柔美,说话也温柔,又是在景宁病中将他带回来的,景宁就如同雏鸟一般,便将玉娘看成了亲生母亲,举动十分亲近。
不想在乾元帝怀中的景琰看着自家母亲摸了哥哥的头,便也嚷道:“娘!娘!”扑着要去够玉娘。
景琰叫乾元帝抱在怀中,一大一小两张面孔总有六七分相似,玉娘一看看着,心上多少有些酸涩,便没伸出手去,反叫了保姆过来:“殿下该吃奶了。”景琰倒是听得懂,便弃了玉娘奔着保姆去了,乾元帝只笑骂道:“跟你娘一样,是个小没良心的。”到底喜欢这个女儿,也不以为意,将景琰交在了保姆手上,景宁的保姆也过来将景宁带了下去。
看着两个孩子下去,乾元帝这才过来拉着玉娘的手,两个携手进了内殿,乾元帝在宝座上坐了,把玉娘抱在怀中,叹了声道:“景明怕是不太好。”景明到底也是乾元帝宠爱过的,看着他这样生死一线,乾元帝又怎么能若无其事。
玉娘垂眼看着乾元帝搁在自己腹部的手,反手覆在上面,温声细语道:“说起景明,妾正有一事要与圣上商议呢。”
第194章 求情
说来景淳有龙阳断袖之兴并不是关碍也不好说是过失,有这等癖好的,便是皇帝也尽有,只不该在事发后李皇后面前动手杀人灭口,那时的景淳不过是个皇子,还未封王就不将嫡母看在眼中,若是封了王,做得太子,岂不是连乾元帝也不放在心上了,是以景淳被乾元帝圈了也不算如何委屈。
只玉娘怎么会想着要将景淳放出来,莫不是高氏求到了玉娘的面前?这事倒是怪不得玉娘,她素来和善可欺,人一哭她就肯心软,答应了也不奇怪,只委屈她还要将这番想头都拉在自己身上。乾元帝想着这样,愈发地心软起来,抬手抹掉玉娘脸上的一滴眼泪,轻声道:“便是放了景淳出来,她们母子也未必记得你的恩情。”玉娘把乾元帝袖子扯着,又道:“妾原也不是为着他们记得什么,不过是看着贵妃可怜罢了。”
乾元帝想了想,方道:“你也知道景淳犯的错。我关了他也是为着他好,省得他日后闯下了不得的祸来。”玉娘听着这话自以为事不谐,低低地答应了声,脸上多少带出些黯然。乾元帝在她鼻子上刮了下:“你即开了口,我若是不肯答应,你肯放过我吗?怕是今儿要我拿眼泪洗澡了。”玉娘听见这句,便知道乾元帝答应了,含泪一笑,仿佛娇花带露一般。乾元帝原也有些勉强,可一笑着玉娘的笑颜,也欢喜起来了:“你这孩子哭哭笑笑的,倒跟阿琰一样大。”
玉娘之所以要放景淳出来,却是为着要替景和寻个绊脚的。以乾元帝对自家的宠爱,放景淳出来,必定会与他们母子明说了是因自家求情。
说来陈淑妃与景和母子都是狡诈狠毒的,若他们与高贵妃易地而处,以他们的聪明多疑,前有陈女官之死后有替景淳求情,只怕会以为这是欲盖弥彰故作姿态,反容易弄巧成拙。可如今是高贵妃。
高贵妃虽说不是如何聪明可也绝不蠢,看着她自发地为她长子求情,自然要多想。以高贵妃的性子多半会做这样这样猜测:若是她昭贤妃对景明下的手,如何肯主动将圈禁中的景淳放出来?她又不是个蠢货的,自然不能平白给自家找个敌人。再有前头的陈女官被杀人灭口那事,两下里一合,自然以为她在告诉他们母子,景和那里不是她下的手。
只那番推算也是照着高贵妃母子的性情来的,若是换做陈淑妃母子,他们母子聪明多疑而狠毒,看着景淳出来,怎么肯放心景淳不对他们母子出手?怎么敢放心地利用景淳?对毒蛇一般的聪明人,只怕他不动,不怕他动,动了才能找着破绽。陈淑妃与景和母子生了这么多事来,也该找些事与他们消遣消遣了。
玉娘看着乾元帝答应了,心满意足地靠向乾元帝怀抱的同时,不忘给乾元帝又灌了剂迷药:“那是因为妾有圣上呀。”果然哄得乾元帝意乱神迷。
乾元帝这里答应了玉娘,次日就下召只说是三皇子景明病重,特将皇长子景淳从圈禁处释处以服侍安慰高贵妃。
景淳从圈禁处出来,沐浴更衣了往温室殿谢恩。他叫乾元帝关了年许,原就消瘦的身形更是单薄,皇子常服穿在身上空荡荡地,脸上更是一点子血色也无,趴在地上磕头时,两片肩胛骨突得高高的。
乾元帝便是不喜欢这个儿子,看着景淳这样,也有些心酸,不由自主地转脸瞧了眼坐在身边的玉娘,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以示欣慰,这才转与景淳道:“这回是你昭母妃替你求的情,你与你昭母妃磕几个头。”
在内侍往掖庭宣旨时,景淳只以为是他母妃高贵妃在乾元帝跟前求的情,早在内侍跟前打听了。那宣旨的内侍为着奉承昭贤妃,便与景淳明说是昭贤妃在圣上跟前呈的情。
景淳起先有些不信,他从来不曾到昭贤妃跟前奉承,他母妃与昭贤妃也有几番龌蹉,那昭贤妃又不是圣人,如肯以德报怨?不趁机再踩上几脚已算得上为人厚道了。直至这会子进了温室殿,看着乾元帝携昭贤妃坐着,又亲口说了是昭贤妃开的口,虽心上对昭贤妃替他求情的缘由有百般揣测,到底还是信了。他叫乾元帝关了这一年有余,性子已不像从前那般冲动,恭恭敬敬地转向玉娘,磕了三个头。
玉娘坦然受了又轻声细语地道:“从前你是年轻不知事才闯的祸,闭门思过了这些日子自是想明白了,往后只消都改了,依旧是个好孩子。”竟是一个字也不提自己求情之功。
景淳原以为这昭贤妃要在他跟前夸耀一番她求情的恩典,不想竟是听着了这番话,倒是有些惊讶,偷眼看了眼昭贤妃,见她端端正正地坐着,脸上含些微笑,瞧着便是十分和气的模样,竟是不带半分骄傲张扬。
乾元帝听着玉娘这些话,心上也自满意,只以为只有玉娘这样柔软温和又明白是非的性子才能教养得好孩子,便是日后他先行,儿女们交予她这样的母亲照应才能放心,是以先是含笑看了看玉娘,才与景淳道:“你听着你昭母妃的话了?日后你只消都改了,朕和你昭母妃也就喜欢了。”景淳又俯在地上道:“是,儿臣领旨,儿臣蒙父皇与昭母妃恩典,再不敢辜负。”
玉娘叹道:“如何是不辜负我呢?你弟弟病重,你母妃忧心得很,你如今便是你母妃的指望,你不要辜负了你母妃才真。”这话玉娘却是故意借景淳的口去说与高贵妃听的,只听昭乾元帝耳中,倒也勾起了几分慈父心肠,又想起从前余高贵妃也有一番恩情,便叹息了声,与景淳道:“你去你母妃那里罢。好生劝慰劝慰你母妃,儿孙自有儿孙福,叫她自己多保重。”景淳答应,又与乾元帝与玉娘行了礼,这才从地上起身,肃手倒退了三步,这才返身出了温室殿。
景淳足有一年多没在未央宫中行走,从前因中宫无子,他这个皇长子又有个宠妃母亲,宫人太监们哪个不趋奉他,远远见着他便弯下腰行礼,直捧得景淳以为太子位已唾手可得。可到得他叫李皇后陷害,叫乾元帝关进了掖庭,那些宫人们的脸皮都翻转了过来,一个个虽还不敢克扣他,只那冷淡的面目已叫景淳有世态炎凉甚之叹。如今他叫乾元帝放了出来,那些宫人太监们虽不似从前那般殷勤,可见着他时,脸上也已堆了笑。景淳如今再看这些笑容,只觉厌烦,冷冷淡淡地走过。
到得昭阳殿前,远远就看着高贵妃叫两个宫人一左一右地扶着,站在殿门前,景淳略站了站,拔腿奔到高贵妃眼前,双膝跪了,重重磕了三个头,触地有声:“母妃,儿子不孝。”高贵妃要楞得一愣,才晓得将景淳抱进怀里,放声大哭:“我的儿!你可怎么才来!你弟弟叫人害了,如今怕是活不成了!”一面哭一面抖着手将景淳身上摸去,只觉骨头硌手,愈发地心酸起来,在景淳身上拍了几把,哭道“若不是你不懂事,我们母子何至于如此!”
若不是景淳叫李皇后那个面善心恶的毒妇跳动得当着她的面儿杀人,她们母子何至于此?往前高贵妃自觉失宠,如今看着看乾元帝肯在这个时候将景淳放出来便知,便以为他心上到底还是念着他们母子的,愈发地不甘起来:若是景淳不胡闹,旁的不说,只景淳这个皇长子的位置就绕不过去!昭贤妃那狐狸精再得宠,她还没儿子呢,便是叫她日后生下儿子来,也是个幼子,拿什么与人争!
柳海与两旁的宫人过来劝慰了好一会,高贵妃才止住悲声,亲自将景淳从地上扶起,回在昭阳殿内殿,母子两个这才叙说了些离情别恨。高贵妃这只以为是乾元帝自家想着他们从前的恩情,才说得几句,就听着景淳道是得昭贤妃求情。高贵妃原在哭泣,叫景淳这番话一讲,顿时忘了哭,捏着帕子怔怔地看着景淳:“她如何肯替你求情?”说了便挥退左右,只余下他们母子二人,高贵妃这才将景明得病的来龙去脉去景淳细说了。
以高贵妃的教养眼界,不过擅弄小巧,会些寻常的献媚手段,遇着这样的事,便现出计短来。
景淳本就不甚聪明,前头又叫高贵妃宠坏了,如今虽算是迷途知返,到底本性不是个长于心计的,母子两个果然叫玉娘算准了。
便如玉娘预料的一般,听着这话,景淳便先疑心到了陈淑妃母子身上,先将玉娘所言所行与高贵妃学了,又道:“儿子叫父皇关着的这些日子也看了些书,不敢说懂事了,却也比从前明白些道理。那昭贤妃所作所为也太大方了,倒真配得上个贤字,可她要真贤,又怎么肯欺压到李氏与母妃头上?故此她这回定是自示清白,是在与我们说,景明那事不是她作为,不然平白将儿子放出来与她作对吗?”
高贵妃倒也肯信大儿子,且她心上也隐约觉着,昭贤妃那个狐媚子这样得宠,若是那香囊当真落在她手上,只消她拿着香囊去乾元帝跟前哭几声,便能将她治罪,又何必那样麻烦地去害景明性命,事后还要做这许多事,岂不是自寻烦恼?
可若不是昭贤妃,那只能是陈淑妃母子了。可大殷朝立储,以嫡以长。皇后李氏无有嫡子,长子景淳叫乾元帝关得那样一关,离大位就远了,那么下头就是他皇次子了,再往下才是景明,害景明与陈淑妃母子又有什么好处?以他们母子的狡猾,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来?
又说乾元帝将景淳从圈禁处放出来,高贵妃知道了固然喜极而泣,说完别情,自是自掏腰包叫了许多景淳往日爱吃的菜来与景淳接风。而陈淑妃那里却是怒气勃发,在景和的面前砸了许多东西,冷笑着与景和道:“果然是个聪明的。”
第195章 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