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丽娟叫林开愚说了这段,嘴巴张了张,下头反对的话就说不出口。

而叫章丽娟说成是会得花小姑娘的老男人顾墨笙这个时候正靠在床上念一首德文诗《》给林嫮生听。

顾墨笙在德国留学期间一次在书店里看到了一本《diebruder:》(《兄弟——一部中国诗体小说》),翻开一看,竟然是《诗经》的德文译本,难得的是词意甚和原意,当场就买下,归国时也带了回来。

这次他受伤住院,就叫玉笙去他书房选几本书送来,巧的是,这本书正在其中。

因为这是难得的德文译本《诗经》,所以顾墨笙介绍给林嫮生听,特地点出了将其中的《landrumung》夸赞了一番,讲这位诗人吕克特并不象后世一样引喻为男女情爱,而是难得的尊重了原意,这从他的译名《landrumung》就可以看出来。

林嫮生到底受过林开愚亲自教导,听到以后也起了好奇心,接过书翻了一遍,一篇篇点着问,问到《》时,顾墨笙笑了笑,接过书阖上,咳了声讲:“嫮生,我要是解释给你听,你会说我不正经的。”

林嫮生侧了头看他,两只眼睛里水汪汪的,好像养了满天的星光。

顾墨笙本来是不打算念的,可是叫林嫮生拿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的感情一下子涌了上来,还不等林嫮生反应过来,就听顾墨笙抑扬顿挫地先念了德文,随后又念了中文: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顾墨笙只念了第一句,林嫮生就反应过来,所谓的《》就是《邶风·静女》。《静女》是一篇先秦时代邶地民歌,写的是情人幽会,互赠信物,就是一首情诗。叫林嫮生几乎坐不住,一下子从床边弹了开去:“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顾墨笙按着肩膀上的伤口笑:“我说过我要是念了你会说我不正经的。”

这个人怎么恶人先告状啊!这个是林嫮生第一反应,可是他好象也没说别的,她反应这样大,叫人看见岂不是显得她心虚。所以面孔红着又挪回了床边坐了下来,转着眼睛看着旁边讲:“我要回去了。”

顾墨笙嗯了声,也不问她明天还来不来:“我叫司机上来送你。”林嫮生想了想,点下头。

林嫮生一回到家里,才踏进门就收着吴妈的眼神,意思是叫她小心,太太正发火呢。林嫮生比了个晓得的手势正要上楼,才踏上楼梯就叫林开愚和章丽娟叫住了。

章丽娟只面孔,就像刷了一层浆糊一样铁板着,瞟了眼林嫮生:“跟我来。”又看了眼林开愚,“侬也一道过来。”带头走进书房。

进了书房,章丽娟就叫林开愚把书房门关上,开门见山地问林嫮生:“囡囡,侬晓得陆凌桓要帮侬解除婚约伐?”

林嫮生看看章丽娟又看看林开愚,点了点头。

章丽娟一看林嫮生一点意外也没有的神色,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指着林嫮生讲:“侬就答应了啊!侬晓得侬帮伊啥关系伐?!”

林嫮生听到陆凌桓要和她解除婚约的时候倒是哭过场,可那也是羞愧自己居然没感觉到难过居多,现在叫章丽娟点着鼻子问,脾气也上来了:“个么难能?现在是陆凌桓要解除婚约,难道要我求伊啊!”

章丽娟一下子叫林嫮生堵住了,提出解除婚约的是陆凌桓,林嫮生的确是不好开口的,她要是开口挽留,以后相处中就肯定处于劣势了。可是他们已经有了亲密关系,难道就真的这样算了吗?想不等陆凌桓竟然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想到这里,章丽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坐在椅子上哭:“全是侬勿好,一直拿伊朝屋里带,讲伊懂事体懂礼貌有良心,现在侬看看!出了一点点事体就打退堂鼓!先是叫人家绑架,后来又叫人家退婚,人家会得难能看阿拉囡囡啊!”

这一串话骂的是林开愚,林开愚叹了口气,转头问林嫮生:“嫮生,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老实帮爸爸讲。假使你觉着你还是喜欢陆凌桓的,爸爸去帮你帮陆凌桓讲。你放心,只要你点头,我可以保证他肯定没问题的。”

林嫮生叫林开愚问了这几句话,眼睛倒是红了:“爸爸,阿哥一直按照他以为的对我好的方式来做,实际上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现在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勉强还有什么意思呢?算了。他妈妈还送过对玉镯给我,等下我去拿给你,你还给他好了。”

林开愚听到林嫮生这番话倒是没什么,章丽娟就有些急,可是当着林开愚的面又不好明说,只好问林嫮生:“囡囡,侬要想明白啊,这种事不好后悔的。”

林嫮生坚定地点了头:“姆妈,我想了两天了,不会后悔的。”

林开愚得着林嫮生这个说法,才把顾云飞夫妇来过,顾云飞说了些什么都告诉了她。

又说:“顾司令的意思是全看你的决定,你能接受顾墨笙,就先和他交往,但是他会向军方宣布你们的关系是男女朋友。如果你不喜欢顾墨笙,那么他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会勉强。我看着态度还是诚恳的,你慎重考虑下。如果你决定接受顾墨笙,明天可以继续去照顾他。如果你不打算接受,明天就不要去了。”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林嫮生忽然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顾墨笙这个人刚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是顾玉笙的哥哥,高大威严,不苟言笑。顾玉笙那么活泼的一个人看到这个哥哥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老实得叫人惊讶。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背后做了多件默默支持她的事,难得的是他既不是像陆凌桓那样把自己放在从属地位,更不象石野村那样疯狂到毫无理智,真正把她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

但凡要做一件事,顾墨笙都会正式地征求她的意见,把为什么要这么决定这么做摊开来告诉她,好就是好,不好也讲出不好的理由来,多好。可是要她现在就做决定,她又不能立刻点头或者摇头。

可林嫮生不知道的是,在这种非是即否的事件中,她一旦不肯立刻选择否定的那个答案,那么在她的心中,其实已经偏向了是的那个选项。

林开愚知道,章丽娟也明白。

章丽娟虽然已经接受了林嫮生不可能再和陆凌桓结婚的这个事实,可是要她立刻接受顾墨笙可能会做她女婿,她也做不到,可是到底顾墨笙救过她们一家子,要她现在再挑剔顾墨笙怎么样怎么样,那样没良心的话,她也不好说,只好婉转着劝:“囡囡啊,顾家不比平常人,你要是真决定了和顾墨笙走在一起,可是没办法后悔的。”

第125章

林嫮生听章丽娟这样说,忍不住反驳:“现在是民国呀,又不是前清,要想一手遮天也不容易的呀。”

章丽娟听林嫮生这句话就知道她心里实际是偏向顾墨笙的,又气又急,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囡囡啊,侬糊涂啊!”

林嫮生抬起头头看了章丽娟:“姆妈,是不是不选顾墨笙就不糊涂了?是不是我去求陆凌桓就不糊涂?侬一心认为对我好的选择,真的就对我好了吗?比如陆凌桓,看起来他是顺着我呀,可是一遇到事情,不是冲动就是自以为高尚的退让,真的对我好吗?”讲完不等章丽娟再说话,回身走出了书房,蹬蹬蹬地跑上楼。

章丽娟叫林嫮生讲得张口结舌,看着林嫮生跑上了楼才反应过来正要追上去,手臂叫林开愚拖住了:“林开愚,侬放手!”

林开愚忍耐着问章丽娟:“太太,顾墨笙到底有什么地方叫你看不惯,实际上他为我们嫮生做的也不算少了,都没有到我们面前来领功,也没有给嫮生压力,我觉得他也算是难得了,既然嫮生对他不算一点好感没有,为什么不试着让他们接触下呢?”

章丽娟手指了指楼上,又点着林开愚,到底说不出其他的反对理由来。

林开愚又拉下她的手:“不说顾墨笙的态度了,就看顾云飞和他夫人也是很有诚意的,警备区司令出动,只用了一辆小车,还不是尊重你我,不想以势凌人。”

他讲了这句倒是给了章丽娟反对的借口,当时就把她和田慧珠那不愉快的会面讲了出来:“就算顾墨笙靠得住,可他姆妈不喜欢我们嫮生啊,婆婆不喜欢媳妇,媳妇的日子会好过吗?”

林开愚听说,哈哈笑了几声,拢住章丽娟的肩膀:“太太,侬平时拎得清,怎么现在糊涂了?这世界上哪里有婆媳关系,只有夫妻关系。婆媳关系再好,做丈夫的不喜欢妻子,妻子能有好日子过吗?假使婆婆不喜欢媳妇,做丈夫的倒是肯护着妻子,不叫她受委屈,现在又是民国了,婆婆能拿媳妇怎么样?顾墨笙怎么看也不是肯叫他妈妈摆布的人,再讲,顾司令的态度也很明确,是看重囡囡的,你愁什么。”

这几句话讲得倒是叫章丽娟心动,以顾墨笙的脾气,大概只有他妈妈听他,而且顾云飞也肯支持,看起来田慧珠的确是不足为虑。

林开愚看着章丽娟不出声了又说:“这几天囡囡肯定都没休息好,你没看到她人都瘦了一圈吗?就不要啰嗦她了,让她好好休息。”章丽娟叹了口气,也只好点了头。

第二天早晨,林开愚和章丽娟刚刚坐到餐桌边,林嫮生也下了楼。

章丽娟和林开愚对看一眼,由林开愚先开口:“嫮生,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林嫮生对他们笑了笑,在自家位置上坐下:“我还要到医院去呀。到底顾墨笙为我惹了麻烦,我不好不管的。还有,爸爸,这个麻烦你还给陆凌桓。”讲完就把手边的红色织锦缎袋子往林开愚面前推。

林开愚拿起锦袋,松开系绳,往桌上一倒,里头掉出一对翡翠镯子来,颜色翠绿透亮得象一汪春水一样。他们夫妇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一看这对镯子就知道老坑玻璃种,这么一对已经算得上价值不菲。

林嫮生只把眼睛盯在面前的粥弯,慢慢地拿汤匙搅拌:“这是伯母送她儿子女朋友了,我现在不是了,当然不能留着。爸爸,你帮我还给他。”她以为自家说这几句的态度是若无其事,可林开愚章丽娟夫妇还是听得出来,她到底是有些难过的。如果她真的对陆凌桓毫无感觉,要还不能自己还吗?还要林开愚经手。

林开愚叹了口气:“囡囡,侬放心,爸爸一定还给陆凌桓。”

林嫮生这才抬头对林开愚笑一笑,慢慢地吃掉了面前的那碗粥,连小菜也没怎么碰,就上楼洗脸换衣服预备回医院了。

她这幅态度倒是叫章丽娟生出希望来,以为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也许就能重修旧好,就要阻止林开愚把手镯收起来,难得地叫林开愚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丽娟,侬还不明白吗?就算囡囡对陆凌桓不是一点感情没有,也不想见他了,年轻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说完就将锦袋收了起来。

林嫮生也正好换完衣服下楼,林开愚也不吃早饭了,亲自把林嫮生送去了医院,回到自己办公室就拨了个电话到陆宅。

接电话的正好是陆凌桓本人,声音里带几分疲惫。

陆凌桓听到林开愚要见他,停了半分钟才说好,问明林开愚是在学校,就说自己半小时以后到。

林开愚见到陆凌桓的时候吃了一惊,陆凌桓长得俊秀,甚至好说一声美男子,可今天出现在林开愚面前的陆凌桓,两只眼睛都抠了下去,面色青白,下巴上一大片的胡茬,面目憔悴得叫人怜悯,更不要说他还撑着拐杖,就是对他有气的林开愚看着也觉着有些心疼。

陆凌桓走进林开愚办公室,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老师。”

林开愚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点着面前的椅子:“你先坐。”又问他。“你怎么憔悴这样了?”

原来是陆凌桓把和嫮生解除婚约的事告诉了他爸爸妈妈。他的爸爸还好,虽然失望,也平静接受了,还说了句是他们陆家没福气。可邓秀英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稳定,听到她一心喜欢的儿媳妇飞了,受不了刺激又糊涂了,这次闹得特别厉害,就是打了镇定剂,一觉睡醒以后还是缠着陆凌桓,表示要亲自去求林氏夫妇,陆凌桓费了很多力气才算把她安抚住。也是经历了这一段,陆凌桓彻底地心灰意冷。

听到林开愚的问话,陆凌桓勉强笑一笑:“是家母的病发了,这次闹得厉害了点,没什么大事。谢谢老师关心。”

尽管他语焉不详,可是林开愚还是明白了,大概是得到了陆凌桓和林嫮生不再订婚的消息,受了刺激,引发了旧疾,林开愚一下子觉得有些窃喜。

他明白就算田慧珠再不喜欢嫮生,她也是个有身份,受过教育的的女性,又忌惮儿子丈夫的态度,并不会拿嫮生怎样。而邓秀英的神经是受不起刺激的,一旦发病,完全不能正常相处,甚至可能会伤心,这样一个婆婆实在是比田慧珠那样的婆婆还要难搞许多。

到底陆凌桓从前也是林开愚得意的学生,看到他现在这种情况,林开愚不免安慰陆凌桓几句,陆凌桓笑了笑,又同林开愚讲:“老师不用安慰我了,这倒也是好事,叫我彻底死了心。”

林开愚一听就明白了,陆凌桓这是庆幸他不会拖累嫮生了,一下子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放在衣袋里的镯子也重如千斤。

陆凌桓又问林开愚:“老师叫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林开愚吐了口气,从衣袋里把那个锦袋摸了出来,放在书桌上朝陆凌桓退过去:“嫮生说,这是你妈妈给她的,现在她不方便收,你带回去吧。”

陆凌桓两只眼睛盯在锦袋上,以林开愚目测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老师,我是您学生,再怎么说,我也是嫮生的学长。学长送学妹一点东西,这是很正常的事,这也要还吗?而且。这对镯子收回来也没人好给。”

林开愚叫陆凌桓这段话说得心酸,还想再劝陆凌桓几句,陆凌桓又开了口:“老师,上次在您家里,我有几句话不太好说,今天索性就说了吧。”

“老师,我要和嫮生解除婚约那是因为我知道,哪怕嫮生嫁给了我,因为我不是她喜欢的那类人,所以她不会快活的,她不快活,我也不会快活。而且我的妈妈,情况可能越来越坏,虽然我答应过嫮生尽量不连累她,可是我们一旦结成夫妻,又怎么可能彻底分割开呢?”

“所以,趁我们两个之间没有那么多龃龉,趁她对我还有好印象,我和她解除婚约,这样她未来想起我的时候,会是愧疚而不是厌恶和厌烦。”

“老师,我是个懦夫且自私,我懦弱地不敢面对困难,又想叫我喜欢的人一世都对我怀有愧疚。”陆凌桓抬起头,两滴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来,“可是,我老师,我真是喜欢嫮生。喜欢得一想到她我这里就痛。”

陆凌桓点了点自家的心口:“我喜欢嫮生喜欢得不能忍受她有一点点讨厌我的可能,哪怕是想一想我都觉得没法忍受。老师,这些话今天我讲过了以后都不会再提。您要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如果,如果嫮生和他订婚,一定通知我。”

讲完撑着拐杖立起身,慢慢地挪了出去,那只红织锦缎锦袋依旧躺在林开愚书桌上。林开愚叹了口气,把锦袋收进了抽屉。

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陆凌桓撑着拐杖蹒跚独行的背影。

林开愚禁不住一声叹息。

第126章

林嫮生和林开愚在医院门口分开以后就往三楼顾墨笙的病房走,可才走到二楼拐角,就叫个男人挡住了去路。那个男人一身黑西装,脖子上的领结倒是白颜色的,梳着大背头,露出整张面孔,五官和顾墨笙倒是有几分像,居然是在顾墨笙病房里看见过的顾碧笙,皱起眉头:“顾先生,你挡住我路了。”

顾碧笙上下看看林嫮生,笑着讲:“林小姐,有人跟你说过你非常美丽吗?不要误会我是赞美你,我是在说,如果林小姐不是长了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美貌,我大哥也许正眼也不会瞧你一样,”

林嫮生一下子笑了出来:“顾先生,我觉得你很有意思的。我的容貌和我本来就是一个整体,它们是能分割开来吗?既然不能分割,那么因为我的容貌而对我产生兴趣有什么不对?又有什么不可以?难道不爱我的容貌才是正确的?看你带了结婚戒指,那我想请问,如果你的妻子貌如嫫母,你会爱她会娶她吗?”

顾碧笙也从顾玉笙那里调查过林嫮生,晓得她因为长得漂亮又有才艺,在学校里一向受人追捧,别说是本校的同学,就是外校跑来追求的也不少,所以多少有些心高气傲。再有上一次的见面,林嫮生也给顾碧笙留下了任性的印象,倒是和顾玉笙口中的林嫮生合得上,所以故意说她只有美貌,以为以她的骄傲任性,大概是会对顾墨笙有看法的,哪里晓得林嫮生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林小姐被众星捧月惯了,对自己有信心的应该的。”顾碧笙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如果林小姐对自己真的有信心,愿意不愿意跟我去花园坐一坐,我说个故事给你听,是关于你的救命恩人顾墨笙的。”

林嫮生微微侧了侧头:“依着顾先生这个说法,我不跟你过去听你讲那所谓的故事,就是对自己没信心了?”

顾碧笙笑了笑:“林小姐要怎么理解都可以。”

林嫮生点了点头:“明白了。不过顾先生,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顾碧笙面孔上还能维持笑容地问:“什么?”

林嫮生竖起白白嫩嫩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第一,我是不是对自己有信心,和顾先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第二,你我素昧平生,你当然可以说你是好意,可我也能说句,无事献殷勤。第三,如果你还是想把那个故事告诉我,不如我们三个人坐下来说清楚。你看怎么样?”

顾碧笙面孔上的笑容一下子收得干干净净,两只眼睛冷冷地盯在林嫮生面孔上:“没想到林小姐这样好的口舌。”他的五官比顾墨笙秀气,面孔一板下来威势少了可多了两分阴森,不是不吓人的。

可林嫮生天生胆子就不小,又应付过石野村那个神经病,所以对上顾碧笙一点压力也没有,倒还有心思指点顾碧笙:“顾先生,你不肯跟我去和顾墨笙面对面说清楚,只能证明一件事,你打算对我说的未必是真相。所以,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林嫮生的话惊得顾碧笙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叫她伸手拨到一边时也不知道动作,眼睁睁地看着林嫮生从身边走过往三楼去了。

顾墨笙病房前守着的警卫早就认识了林嫮生,知道她受自家大公子看重,进去都不用通报的,所以早早都堆起了笑容,等林嫮生走到门前并了靴跟不说,还给她开了门:“林小姐请进。”

顾墨笙今天已经觉得好多了,所以下了床在病房里走动,听到门外警卫们叫“林小姐”,就转向了房门。

看到房门被推开,看到林嫮生走进来,看到清晨的阳光给她雪白的面孔度上了一层光晕,向她伸出了手:“你来了。”

林嫮生走进来,虽然没把手递给顾墨笙,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我在楼下遇到了你弟弟,顾碧笙。”

顾墨笙面孔上的笑容就淡了:“他有没有纠缠你?别急,我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出院以后我找他谈谈。”

林嫮生的手背到了身后,轻轻地皱了皱鼻子:“他说你是看上我样子好看,说我要是不好看,你绝对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顾墨笙倒是一点不担心林嫮生听到顾碧笙这个说法会得不开心,她是个骄傲的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小姑娘,这种伎俩到了她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还有心思笑:“那是,如果你真是长相平凡,大概我不会第一次看见你就记住你。”

林嫮生一下子退开两步,哼了声:“我知道的呀。”

顾墨笙跟上两步:“我第一次看见你,你穿着条白底小红花的裙子,和玉笙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靠在一起笑。那时候我想,这个好看的小姑娘是谁?笑得这么可爱,叫人一看见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林嫮生叫他的表白激得红了面孔,眼睛一转,看向了阳台。

顾墨笙的声音轻了点:“嫮生,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以为我很严肃?”

林嫮生得着这句就把眼睛转了回来对顾墨笙上下看了看:“你以为你不凶呀。”顾玉笙看到自家这个大哥简直是老鼠见到猫好不好。

一缕头发从耳后落到了林嫮生面颊上,黑与白对应,黑的愈黑,白的愈白,顾墨笙忽然觉得自己指尖都是痒的,那一缕痒从他的指尖往心里钻,所以说话的声音又放低了点:“你怕我吗?我知道你是不怕我的,是不是?”

林嫮生的面孔又红了点,倒是显出两只眼睛水汪汪的,象是养着两汪泉水。

顾墨笙锲而不舍地继续:“你是不怕我的,你要怕我怎么敢几次三番地对我使性子呢?嫮生,我很高兴你不怕我,因为这样,我们是平等的。”

这句话叫林嫮生想起了陆凌桓,她和陆凌桓之间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不平等上,一开始也许她是喜欢的,一个人叫被人百依百顺地哄着,怎么会不喜欢呢?可时间长了就觉得不满足。到底还是她对不起他,林嫮生面孔上的红晕慢慢地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