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张月桂是受了人请托,故意用这样含混的态度来混淆试听?那么这人又是谁?难道是顾墨笙?依照顾墨笙的身份,要张月桂低头并不是件难事。清帮再庞大,也不敢和枪杆子做对。自然是顾墨笙要他们给什么态度他们就给什么态度。

如果是顾墨笙出手,那么很可能是他对自己是身份有了怀疑。

那么罗春分对他说了些什么?

石野村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多少破绽露出来,虽然罗春分是他常用的司机,可是他也只知道明面上的货,暗地里运的一些军需他是不知情的,所以很可能现在顾墨笙手上还没有可以将他法治的证据,就是能把他法治,他是日籍,日本领事馆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不,他不能被顾墨笙抓到把柄,就算顾墨笙不能陷害他入狱,也可以以此为借口拒绝他再进入法租界,这样的话,嫮生怎么办?嫮生她完全记不得上辈子的事,不知道顾墨笙是拆散他们的恶人,如果他不能留在法租界,嫮生会受骗的。

基于石野村自己认为的两世的冤仇,他也不是没动过杀死顾墨笙好一了百了的念头。可是顾墨笙是顾云飞的嫡长子,如果他叫人刺杀了,顾云飞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肯定是要疯狂反扑的。既然杀不得,石野村只好想办法调走顾墨笙,山西煤矿出的事,就是石野村的计划。那个王有仁就是石野村的东洋秘书过去收买的。

王有仁已经山穷水尽,宝贝儿子又生了重病,再不到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看病连性命也要保不住了,所以石野村这边一开出条件,他考虑了半天就同意了,唯一的条件是在石野村这边先付八成,事后再给两成。石野村这边自然答应,这才有了煤矿的冒顶事故。而罢/工事件,自然也是出自石野村这方的挑唆,一方面是有钱收一方面是“凭什么你们不把我们矿工的命当命”,自然有人愿意揭竿而起。

两边事件一凑,果然把顾墨笙调出了上海。

叫石野村没预料的是林嫮生会去求顾云飞,又会通知顾墨笙,更没想到顾墨笙为了林嫮生会得千里奔袭,亲自开车赶回上海。

等石野村收到顾墨笙回到上海的消息,已经是晚了三四天,石野村几乎是在知道罗春分失踪的同时知道顾墨笙回来的消息。

起先他难免以己度人,以为顾墨笙也是为了阻止林嫮生和陆凌桓订婚才赶回来的。

至于陆凌桓,石野村起先根本没认真把他当做一个有力的对手。一个只会对女孩子唯唯诺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林嫮生会得看得上他才是怪事。两个人要订婚的消息一出来,石野村也没认真当回事,只安排了人跟踪,想叫陆凌桓知难而退。

没想到陆凌桓竟是一步也不肯退让,还是要按着原来的计划订婚,这下叫石野村十分愤怒。依照石野村的想法,陆凌桓又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妈妈神经有问题,爸爸又是个瘫痪,干脆送他一程。他一出事,他父母能做什么?陆家亲眷们看着这么一大注横财放在眼前,哪里还管得到陆凌桓生死呢,最多不叫林嫮生看到就好了。

可是石野村没想到,他还没动手解决陆凌桓,自己的麻烦先到了。

就像顾墨笙预料的一样,石野村一碰到和林嫮生有关的事,判断和理解都出现了很严重的偏差,不是第一时间向东洋那方面汇报自己可能暴露,而是想办法弥补自己的漏洞,扫清留下的破绽,让顾墨笙奈何他不得,好意图继续留在法租界好继续接近林嫮生。

石野村采购的棉花并没有全部运往纺织厂,很大一部分运往东北,至于煤炭、大米、伤药数目也不少,如果有心人来查账,虽然不好以此定他间谍的罪名,可是以后再想在租界活动就难了,所以近期内石野村正安排人手买回一些粮食、棉花,堆放在仓库里,以预备人查账。

但是,为了不引人注意,石野村还不敢大批量采购,只好零碎分批采购。会做生意的都知道,大批量采购的价钱总能便宜一点,而零碎采购的,价格首先就要比大批量采购的高出许多,不同人家提供的货品质量还不一样,一个不留意很容易受骗,所以连着几天石野村的精力都在采购货物上,连林嫮生那里都放松了点,只吩咐人继续送花,所以送到林宅的鲜花水果自然没有石野村亲手挑选的新鲜美观。

这样的变化,连吴妈也觉察出来了,还悄悄地同章丽娟讲:“太太,是不是送花的人没了耐心,”

章丽娟也庆幸地讲:“阿拉囡囡就要订婚了,他又不是真的神经病,自然知道是没希望了。我看再送送就会停手了,阿弥陀佛,终于要太平了。”

可是叫章丽娟想不到的是,这里“石野村刚刚太平”,那头又生出事体来,就在订婚的前几天,林嫮生居然会得出去和顾墨笙见面。

第103章

顾墨笙答应和陆凌桓联手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允许他单独见林嫮生。

认真说起来,顾墨笙这个条件开出来也算得上辣手了。

如果陆凌桓同意顾墨笙和林嫮生见面,那么自然不能阻挡他和林嫮生熟悉起来。

如果陆凌桓不同意顾墨笙和林嫮生单独见面,那就很有讲头了。你陆凌桓来求人援手,却是不同意别人提出的一点不算过分的要求,随便讲到哪里都没有这样的道理,显得他心胸狭隘。如果顾墨笙为人再狠一点,把陆凌桓的拒绝告诉林嫮生,也许在林嫮生心里对陆凌桓会有看法。

所以,陆凌桓咬着牙答应让顾墨笙见林嫮生。

这一次顾墨笙提出要见林嫮生,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得叫陆凌桓没有理由拒绝:他们既然布局要对付石野村,那么林嫮生作为事件中人有权利知道具体情况,甚至某些情况下可能还需要她的配合。

只不过为了不叫章丽娟多想,林嫮生出来的时候还是陆凌桓打的掩护,两个人就在光华公司见的面,为了在林嫮生面前显示磊落,陆凌桓特地安排了间会议室给他们。

林嫮生看陆凌桓退出去,留她和顾墨笙单独相处就有些不安,顾墨笙看了出来,直言问她:“嫮生,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又以为陆凌桓是什么人?”

虽然顾墨笙是什么人林嫮生不敢下包票,可陆凌桓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决计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所以面孔也有些红了。

顾墨笙过来拉来林嫮生身后的椅子:“你先坐,有些事我想当面和你说清楚。”

林嫮生这小姑娘可爱就可爱在为人大方,看顾墨笙说得慎重,就从善如流地在顾墨笙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顾墨笙拉了张椅子坐到她的对面,看着她乌黑的眼睛讲:“嫮生,陆凌桓的确很爱你,为了你的安全,明知道我也喜欢你的前提下肯寻我合作,身子可以答应我提出的条件,所以如果最后你还是要选择他,我想我是可以祝福的。”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之大,叫林嫮生一时不能反应过来,张眼看着顾墨笙。

顾墨笙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试探着伸出手按在林嫮生手上:“石野村的精神状态如果用医学上的术语来讲,大概就是偏执狂,而一个偏执狂具有的危害性是无法预计的。所以陆凌桓找我合作,打算借着石野村替东洋人工作的机会除掉他。”

林嫮生反应过来,奇怪地问:“既然他是在替东洋人工作,你父亲又是上海警备司令,难道不能送他上法庭吗?”

顾墨笙解释:“他是日籍,日本领事馆不会坐视不理。”

林嫮生明白过来:“知道了,如果日本领事馆一定要索要,伯父也会难做。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还需要我的配合,顾大哥,你说好了。”

顾墨笙微笑着轻声讲:“好姑娘,我希望不需要你配合,为此我会努力。现在告诉你,一方面是想你有个思想准备,还有点,嫮生,我想见你。”

最后四个字叫林嫮生的面孔一下子红得象涂抹了胭脂一样。

理智里林嫮生知道,作为陆凌桓的未婚妻,面对顾墨笙这样坦白的示爱,她是应该拒绝的,可是私心里,她不想开这个口。

都讲陆凌桓对她好,好到无微不至,可是林嫮生知道,顾墨笙对她也是有付出的,比如他接到她的电报,就抛下了煤矿上的事,亲自开车赶回来,一千五百多公里,吃也吃不好,更别说休息了,其中的辛苦是可想而知的。可是这样的辛苦,他在她面前一个字也没提过。所以林嫮生抿了嘴唇不出声。

顾墨笙看林嫮生没有直言拒绝的意思,慢慢地握住林嫮生的手:“嫮生,我知道你要和陆凌桓有好几年的感情基础,他是个可以依靠值得信赖的男人,可是在你和他结婚以前,我不会放弃。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让你了解我,到时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接受。”

林嫮生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抽了一抽没有抽动,一下子恼羞成怒:“顾墨笙,你放手。”

叫林嫮生嗔了这句,顾墨笙浅笑着松开了手,林嫮生收回手的同时白了顾墨笙一眼,站起身:“你讲完没有?讲完我就走了,有情况需要我配合再说。”讲完就朝房门走过去。

顾墨笙在她背后说:“我希望再见到你,但是不是在需要你配合的情况下。”

听到顾墨笙这句话,林嫮生不知道怎么就转过了身,顾墨笙就在她身后几步的地方。

林嫮生在女孩子里算得上身材高挑,可是顾墨笙长得高大,林嫮生穿上皮鞋也只能齐他耳朵,平时讲话的时候难免要抬点头,现在两个人之间有点距离,反而可以直视。

顾墨笙的眼睛里都是笑。

林嫮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开出口,转回身打开了房门往陆凌桓办公室走,顾墨笙就跟在她的背后,有着三步的距离。

所以等林嫮生敲办公室门的时候,顾墨笙还来得及同林嫮生讲一句:“嫮生,替我和陆凌桓说句谢谢。”

林嫮生转头,就看着顾墨笙大步流星地往电梯走去。

陆凌桓知道不能给顾墨笙攻讦他狭隘小气的机会,所以并没有在会议室门口等,可是一颗心总是吊着,怕林嫮生听到顾墨笙的话会动摇。现在听到林嫮生的敲门声,立刻打开了房门,握着林嫮生的手一把把她拉进门,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紧得她几乎透不出起来。

林嫮生的身体僵了僵,慢慢地抬起手轻轻地拍着陆凌桓的后背:“阿哥,你不要这样啊,我透不出气了。”

陆凌桓充耳不闻地讲:“嫮生,阿哥不想的。我不想答应他的要求,可是我没办法。嫮生,我力量微博,我怕一个人的力量保护不了你。你不要怪阿哥。”

林嫮生叫陆凌桓这几句话讲得也心痛起来,张开手臂环抱住陆凌桓的腰身:“阿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陆凌桓倒是松开手臂,转过来捧着林嫮生的面孔亲吻:“嫮生,好嫮生,早晚都要结婚,那解决了石野村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你想去哪里蜜月旅行?法国,还是意大利?”

林嫮生知道陆凌桓讲的是没错的,本来就要订婚了,那接下去就结婚也是很正常的事,再说陆凌桓的年纪虽然不算大可也算不上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顾墨笙的话“在你和他结婚以前,我不会放弃。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让你了解我。”这个头忽然就点不下去。

陆凌桓身上沸腾的热情叫林嫮生的一迟疑冷住了,停止了亲吻,放开了林嫮生的面孔,微笑着讲:“阿哥一定吓到你了吧,是阿哥不好,你别害怕。”讲完探下手拉住林嫮生将她牵到了沙发边,扶着她坐下,自己却在她面前蹲下:“嫮生,我不知道顾墨笙对你说了什么,我也不会问你。但是我爱你,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愿意同另外个意图从我手里抢走你的人合作,嫮生,你在这里已经很多年,全占满了。”

陆凌桓牵引着林嫮生的手放到了他眼睛上,又慢慢地在他脸上滑过,一路下滑到心口,用力按着。心口的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地喘传递到林嫮生的掌心。

陆凌桓微笑着讲:“如果哪天你放弃我,这里就空了。”

林嫮生的眼睛里慢慢含了泪水,另一只自由的手抬起来抚在陆凌桓面孔上:“阿哥,你不要这样啊,你还有伯父伯母,你还有自己呢。”

陆凌桓回答:“所以我不会象维特一样冲动,我会活下去的,嫮生,你放心。”

林嫮生叫陆凌桓讲得手足无措,想要起身,两条腿又有点发软,可是这样的陆凌桓又叫她有些害怕,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一滴滴落在陆凌桓手上。

陆凌桓看着手上慢慢汇聚的水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在林嫮生面前,陆凌桓退让已经成了习惯,看到她一哭,哪里还想得到什么给林嫮生一点压力,好抵消顾墨笙给她的影响,站起身坐到林嫮生身边,摸出手帕来轻轻地给她擦泪:“对不起,嫮生,你不要怪阿哥小气,给你压力,因为阿哥也是平常人,也会吃醋,也会害怕。”

看着陆凌桓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林嫮生松了口气,从陆凌桓手里抽回手绢擦干眼泪,又站起身从陆凌桓身边走开。

“嫮生,你要到做什么?”陆凌桓看到林嫮生走开,以为她还在生气,连忙要去拉她的手。

林嫮奇怪地看了眼他,生点了点自己的面孔:“揩面啊,上次回家姆妈已经骂你了了,叫她看见肯定会生气的。”

这是怕章丽娟责怪他,陆凌桓明白林嫮生的用意以后笑弯了眼,还是跟着林嫮生到了盥洗室,就站在门口等。

看着林嫮生洗脸盆前弯下腰,从陆凌桓的角度看过去,林嫮生细腰长腿,漂亮得像一副仕女图。

第104章

陆凌桓看得眼睛也移不开,到底还有理智,知道现在不是亲近的时机,咬着舌尖逼自己回去办公,可是从盥洗室那里传来的水声,清晰得象就在耳朵边一样,摊在面前的文件上那些黑色的字一个个活泼跳跃得象在字面跳舞的小人,每一个都象是林嫮生。

他将文件阖上,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小会儿,水声停了,接下来是轻盈的脚步声从盥洗室那个方向传过来,越近越慢,到离办公桌几步的地方停住了,陆凌桓就觉得林嫮生在看他。

果然,过了一歇歇,他就听见林嫮生嘀咕:“这样睏,要着凉的呀。”接下来就就林嫮生进去休息室的声音,等毛巾毯盖到身上时,陆凌桓就张开了眼睛,盯着林嫮生看。

林嫮生正弯了腰拉陆凌桓身上的毛巾毯,毫无准备地和陆凌桓深褐色的眼睛对上她是真以为陆凌桓睡着了,受了一惊,条件反射地往后撤了一步,手就叫陆凌桓拉住了:“嫮生这样关心我,我真是很高兴。”

林嫮生面孔一下子红了,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尴尬的,哼了声:“侬装睏觉,是坏人。”

陆凌桓毫不在乎地笑,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手一拖把林嫮生拖入怀里坐在他腿上,林嫮生哎呀了声:“侬做啥呀。”撑着他的胸口要起身,还没等她抬起身,陆凌桓绵密的亲吻就落了下来,慢慢地吞噬了她的呼吸。

等陆凌桓放开她时,林嫮生的面孔已经是红得滴得出血了,气哼哼地横了他一眼。可惜她两只眼睛里水汪汪的,横了这一眼只显得娇嗔,一点威势也没有。陆凌桓笑着把人又抱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等事情结束了,我们立刻结婚好不好?阿哥快忍不住了。”

林嫮生没反应过来陆凌桓的忍不住指的是什么,还张大眼睛看着他,阳光在她的黑眼瞳里闪烁。陆凌桓无可奈何地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又在她嘴唇上亲吻了会,才扶着她站到一边。

林嫮生眼睁睁地看着陆凌桓从她身边经过,进了盥洗室,隔着盥洗室的门也能听到里面的水声。

过了好一会儿陆凌桓才开门出来,走到林嫮生面前:“等我收拾一下就回家?”

看到林嫮生点了头,陆凌桓就把办公桌上的文件装进了公文包,过来拉住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因为叫石野村派人跟踪过,陆凌桓又是时常要和林嫮生碰面的,不敢拿着林嫮生的平安不敢冒险,特地雇了两个保镖,就是已经和顾墨笙达成合作意向的现在,陆凌桓也不敢放松警惕,这两个保镖也一直放在身边。

看到陆凌桓牵着林嫮生出来,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跟了上来,依照规矩地先进电梯查看、依照规矩地先出电梯、依照规矩地跟进地下车库,等杜森伯格开出了车库,他们就上了辆克莱斯勒紧跟在后面。

因为不能叫后面的克莱斯勒跟不上,所以杜森伯格引以为傲的车速并没有拉起来,不紧不慢地开着,陆凌桓顺便还把自家亲戚的情况同林嫮生介绍一二。

林嫮生皱了眉说:“阿哥,你爷爷伯父哪里我应该先去见见的呀。”

陆凌桓看着林嫮生笑了笑:“本来是应该先让你和我阿爷伯父姑姑见一面的,可是情况不允许,我和他们解释过了,你放心,不会叫他们觉得你不礼貌的。”

林嫮生咦了声,陆凌桓以为林嫮生要说什么,可是她却是伸手点着后视镜:“阿哥,他们看不见了。”

陆凌桓抬头一看,果然在后视镜里看不到保镖们开的那个克莱斯勒现在跟在杜森伯格后面的是辆上海滩上最常见的别克车。尤其叫陆凌桓感到紧张的是克莱斯勒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别克车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竟然是一点动静也没察觉。

陆凌桓的面色暗了下来,同林嫮生讲:“嫮生,你坐坐好。阿哥要加快速度了。”一脚刚要朝油门踩下去的时候,从横马路里忽然窜出一辆汽车就卡在杜森伯格前面,要不是陆凌桓一下放开油门,险些就和前面的汽车撞了起来。

可是他这边速度减下来,后面跟着的那辆别克却是撞了上来,虽然杜森伯格车身牢固,别克撞上来的车速也不快,杜森伯格并没有受到实际上的伤害,可是坐在车里的林嫮生再是胆子大,叫这一撞也吓得叫了声,细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可是那两辆汽车虽然是前后夹击,可好象并没有打算对杜森伯格做出进一步的威胁行动,只是一前一后地夹着杜森伯格前进,就是开的那条路,也是陆凌桓他们原本要开的路线。

其间陆凌桓试过两次想抽头,仗着自家车速窜出去,把这两辆车子甩掉,可是他的车子刚要打方向,前面的车子好象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一样也跟着歪,后面的车子也逼了上来。

就是杜森伯格再坚固也经不起两辆车子前后同时夹击,也幸好行驶的路线一直是回林宅的,所以陆凌桓只好放弃这个打算。

等开到林宅弄堂前,前面的汽车停下,车门一开,下来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打开了车门,从驾驶位子上下来的竟然是石野村,他的金丝边眼镜在太阳下一闪一闪地发亮。

陆凌桓吸了口气,慢慢地朝林嫮生看了眼。

林嫮生的面孔雪雪白,张大眼镜看着石野村一步步朝着汽车走过来。

石野村走到林嫮生这边,微笑着敲敲车窗,林嫮生不动。石野村又敲了三下,这三下无论是力度还是速度,和第一次是三下一点分别也没有,就连面孔上笑容的幅度也没有变过。

陆凌桓咬了咬牙,正要下车同石野村理论,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就叫林嫮生拉住了。

林嫮生慢慢地摇下车窗玻璃,板着面孔问石野村:“石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跟踪我吗?你当我是什么人!”

石野村一看林嫮生同他讲话了,态度更加地温柔:“嫮生,你是不是在生我气?怪我前几天没有联系你?因为我的私事所以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的不对,我知道,所以我特地来找你道歉的。你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忽略你。”

他的回答和林嫮生的问话根本对不到一起去,讲话的语气又温柔得近乎呓语,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陆凌桓还是想下车,可是林嫮生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

直觉上林嫮生觉得石野村的忙可能和顾墨笙陆凌桓对付他的事有关,直接就问他:“那你在忙什么?”

石野村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点:“一点点生意上的小麻烦,现在已经解决了。嫮生你这是关心我吗?”

林嫮生忽然就变了面色:“我好心好意问你忙什么,你就是这样敷衍我的吗?谁要关心你!你走开,以后也别来见我,什么也别往我这里送!”说完就把车门用力朝外一推,石野村猝不及防,叫车门撞得连着后退了几步,林嫮生看也不看他,抬脚就要往家走。

石野村急了起来:“嫮生,不是我不告诉你,生意上的事你不懂,告诉你你也没用啊。”一面伸手要去拦她。

林嫮生怎么肯叫石野村拉着,把手往后一抽:“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拉拉扯扯做什么?”

陆凌桓也跟着下了车,看到石野村要来纠缠林嫮生,习惯性地要挡在林嫮生面前,哪里晓得林嫮生后脑象是长了眼睛一样地讲:“阿哥,你先进去,告诉我姆妈爸爸,我和人说几句话就进来。”

如果眼前的是顾墨笙,陆凌桓说不定就听了林嫮生的话了,可是站在面前的是石野村这个偏执狂,一个偏执狂对他偏执的事会做出什么来,陆凌桓哪里敢冒险,还是挡到了林嫮生面前:“石先生,你没看到嫮生不想看到你吗?请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