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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君柏做的的电影,见惯了公子小开一掷千金地捧女演员,像林嫮生这样的小姑娘,出身好,有文化,清白漂亮,脾气娇纵点要人哄也是正常的,所以一点也没疑心,一口答应了石野村的要求,假称自己要见林嫮生,把她哄了过来,可也不晓得石野村同林嫮生讲了些什么,林嫮生从他办公室出去以后竟没回片场,而伍梅琴找不到林嫮生,还打了电话往林宅,叫章丽娟在电话里骂了一顿。
林嫮生和顾墨笙在电影公司那一段,门房还是看见的,在任君柏查问的时候讲了出来。听到这里,任君柏也头疼起来,毕竟林开愚是亲自到他办公室来请他不要让无关人等纠缠着林嫮生,现在林嫮生在电影公司门口叫人带走了,任君柏也怕出事,林嫮生又不同一般的女演员,不得不亲自到林家打招呼。
只是任君柏完全不知道石野村在林氏夫妇眼中好象洪水猛兽,所以顺口那么一提,章丽娟立刻发火,又哭又骂,要不是吴妈阿珍她们拉着,几乎要冲上来打任君柏。叫章丽娟这一场闹,任君柏哪里还能坐下去,正想告辞,叫接着章丽娟电话赶回来的林开愚堵在家里。
林开愚毕竟的文化人,说话尖酸刻薄的地方就是老练如任君柏这样场面上的人也抵挡不住,发根也叫冷汗浸透了,只好不停地赔罪:“林先生,林太太,我不是为自己辩解,可是石先生相貌端正、谈吐斯文。身家清白,我也不知道令嫒不喜欢石先生啊,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听从石先生的建议,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章丽娟放下揩眼泪的手绢正要讲话,就听见门口陆凌桓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这么说,任老板倒是一片好心了?”任君柏寻声音看过去,客厅门口站了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蟹壳青西装,肩宽腰挺,英俊的面孔上竟然还带点笑容,任君柏可不会认为这笑是开心,站起身,干咳了两声:“在下明星公司任君柏,这位先生是?”
陆凌桓慢条斯理地接口:“我是嫮生的男朋友,陆凌桓,任先生以前不知道我没关系,以后记住就可以了。”
任君柏一听就晓得陆凌桓在讽刺威胁他,可是到底他有错在先,也不好反驳,一眼看到跟在陆凌桓身后的林嫮生,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表白:“林小姐,看到您真是太高兴了。我真不知道您和石先生之间有矛盾,我不是那种会出卖自己公司员工的老板,请林小姐一定要相信我。”林嫮生这个小姑娘的卖相嗲是嗲得来,年纪又小,看起来就是很好讲话的样子,只要她点了头说原谅,林开愚夫妇和这个陆凌桓都不好多说什么。
没想到跟着陆凌桓身后进来的林嫮生听到陆凌桓眼也不眨地讲他是她男朋友,面孔上多少有些红,可等听着任君柏这句话,眉头就挑了起来:“任先生,你到现在怎么还能避重就轻呢?”甩开陆凌桓的手走上了几步:“如果你不知道石野村的为人,直接叫了我过去见他,那不是你的错,我也可以原谅你。而任先生你做了什么?任先生,你欺骗我,你谎称要见我,实际上却是叫我去见石野村。任先生也是受过教育的文明人,你的诚实去哪里了?”
任君柏想不到看起来又娇又嗲的林嫮生讲起话来这么辣手,倒是叫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不管他是不是知道石野村的为人,他帮着石野村欺骗她是不争的事实,怎么也绕不过去,额头上刚刚收住的汗又开始往外冒。
陆凌桓接着林嫮生的话就讲:“原来任先生是这么不诚实的人,我们怎么相信嫮生在贵公司拍电影能有人身安全的保证?所以希望和任先生和平地接触合约。”
任君柏听见林嫮生要以此为理由同他解除合同,立刻急了。如果林嫮生真的不拍了,石野村的投资肯定要收回去的,而他自家前期在《未央宫记》里的投资就要占他全部流动资产的四分之一,要收回来只能把片子拍完,可是既然林嫮生不演,她的戏份只能全部重来,又是一大笔投入,所以只好恳求:“陆先生,就算我在石野村先生的事上欺瞒了林小姐,我的出发点也不是想伤害林小姐而是希望有情人不要因为误会分开。现在既然知道了林小姐不喜欢石野村先生,我保证不再让石野村骚扰到林小姐。”
林嫮生本来还在犹疑要不要借着任君柏这次骗她去见石野村为借口同明星公司解约,听见任君柏这番保证,倒是笑了:“任先生这话真是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任君柏听见林嫮生的口风松动以为有希望,就连章丽娟也以为林嫮生心软了,脱口叫了声:“囡囡啊。”
林嫮生笑了一笑就把面孔板了下来:“任先生这次你因为石野村是投资人就能骗我去见他,下次如果他以收回投资为威胁要任先生再骗我一场,任先生做还是不做?任先生,我信不过你。好,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任先生的确是个君子,肯信守承诺,可是石野村毕竟是投资人,明星公司能不许他进公司吗?任先生,你还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哄。”
任君柏叫林嫮生讲得面红耳赤,偏偏又没有别的话来证明,只好转向林开愚:“林教授,你也是有良心的文化人,你可不能眼看着我血本无归啊。”
林开愚正是深为女儿的聪明骄傲的时候,听见任君柏的恳求,连眉毛也没动一根:“嫮生要和贵公司解约,是因为贵公司的过失,不,是因为任先生的过错,嫮生有什么责任?我又有什么责任?如果真的到法庭打官司,叫记者们知道了任先生哄骗一个小姑娘去见个她厌恶反感的人,不知道上海市民们会怎么看任先生又怎么看贵公司?”
陆凌桓接口:“任先生,嫮生这里还没收过你的片酬,如果你愿意和平解约最好。如果你不愿意和解,而想上法庭的话,光华公司的律师愿意陪任先生在法庭上走一趟。”
听到光华公司的名头,任君柏就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听到陆凌桓自报名姓的时候,他就觉着这个名字耳熟,原来是光华公司的董事长。这位陆凌桓也算上海滩上的名人了,年纪轻轻地接受公司,不但顺利渡过危机,公司的规模还有扩展。
既然林家有这样一个后台,那当时那些报纸风向转得这样快,一夜之间就从林嫮生转到了许艳晴身上。
第72章
就在看见任君柏以前,林嫮生还没决定要不要继续拍电影,如果任君柏认识错误的态度诚恳一点,再肯提出行之有效的改进意见,把剩下的半部电影拍完也不是不可以,到底林嫮生也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可是任君柏那副把别人都当傻子的态度叫林嫮生十分反感,所以当场就把任君柏顶了回去,在陆凌桓帮她出头的时候也没有阻止,反而顺着陆凌桓的口风就讲:“任先生,既然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好聚好散不好吗?何必搞得大家不好看呢?”
在上海滩能开电影公司的自然不会是没手段的,任君柏也拜在青邦的门下,做了徒子徒孙。可是不过上海滩上能开公司的,还能把公司开大的,哪个手底下没有点本事?哪个和青邦没有点关系?肯定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而且看起来,这位林嫮生小姐明摆着要解约,而且陆凌桓肯给她撑腰,那也能好他退让了,趁着陆凌桓还肯谈判,索回点损失也是好的。
所以任君柏立刻翻转脸皮,笑着讲:“既然林小姐想解约,我们都是文明人,有什么事不好商量呢?是不是,陆先生?”
陆凌桓一听任君柏的口风就明白他是同意和林嫮生解约,那剩下来的都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虽然他不算豪富,可是抗下一部电影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面孔上也活络了点:“任先生如果明天有空,请到我公司来。”
任君柏把擦汗的手绢放回口袋,对章丽娟欠了欠身,又对林嫮生弯了弯腰,最后才同陆凌桓讲:“那陆先生明天见。”撤身退步往大门走去。
吴妈看惹得先生太太光火的那个先生出来了,连忙跟在他身后,送出大门就把门在他身后关上,因为晓得这位任先生十有八玖是不会再来的了,所以连声“先生再会。”也欠奉不说,关门的手脚也重。
客厅里章丽娟正拉了林嫮生的手上下仔细查看了一遍,看见林嫮生的眼睛还有点红之外倒是没受什么伤害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同林嫮生讲:“囡囡啊,以后侬乖一点,不要一个人到处走,要去啥地方帮姆妈爸爸还有凌桓讲,姆妈爸爸凌桓陪侬去,晓得伐?”讲到这里,章丽娟想想心痛,眼泪又落了下来,“石野村介勿要面孔,晓得囡囡勿喜欢伊,还要来纠缠阿拉囡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骂林开愚,“侬看看啊,侬认得的啥导演,花好桃好的骗了囡囡去拍戏,喇叭腔伐!辛亏有凌桓出面解决,不然侬啥教授也不要做了,帮我天天到电影公司里看好囡囡!”
林开愚自己也晓得这次是他考虑不周,所以尽管叫章丽娟骂了,也是一声没响。还是林嫮生晓得也不好真怪林开愚,林开愚答应伍梅琴的时候,还不知道石野村是个疯子呢,更想不到石野村会跟到电影公司去,所以揽着章丽娟的肩膀劝她:“姆妈,爸爸也不想的,好了呀,不要骂爸爸了,反正以后我不会去电影公司了。既然我不拍电影了,那我回去上课好不好?上课的时候我跟爸爸的车子,在学校里假使没课,我就到爸爸办公室去,侬放心好了。”
陆凌桓也同章丽娟讲:“是的,老师师母放心,电影公司那边我会解决。嫮生既然要回去上课,那也是好事。如果老师和嫮生的时间不配合,我来接送嫮生好了。”讲完情不自禁地转头去看林嫮生,眉梢眼角都是笑容。
林嫮生叫陆凌桓看过来,忽然间想起在他办公室那个亲吻,面孔一下子红了,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嘀咕着讲:“讲得介好听,万一侬没空呢。”虽然林嫮生说得轻,可是陆凌桓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温柔地讲:“嫮生,我怎么会呢,阿哥说过会保护你的。”林嫮生面孔更加红了,立起身来对陆凌桓用口型讲了句:“两面派。”转身就往楼上走,陆凌桓看明白林嫮生的口型,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看林嫮生上了楼,林开愚就对陆凌桓说:“凌桓,明天你和任君柏谈的时候,价钱你看着办,只要别太过分,十米这里还有点家底,应该负担得起。总不好叫你出钱。”陆凌桓哪里料着林开愚和章丽娟还把他当做外人,十分情急:“师母,老师,就当凌桓孝敬你们的也不可以吗?”
林开愚摇了摇手:“如果你对嫮生没有这份心思,我倒是可以当是你孝敬我的,我并不是那么有志气的人,谁不爱财呢?可是你喜欢嫮生,所以凌桓,你就当做老师的自私,不想嫮生欠你的情,你明白老师的意思没有?”
陆凌桓明白林开愚的意思,无非是这次如果嫮生用了他的钱同明星公司解约,以后如果不想和他在一起的话,在道德上不占优势,所以面色上多少有些不好看,想了想,到底还是点了头:“那好的,请老师师母放心,我尽量压压价,不叫你们负担太重。”
林开愚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一面利用陆凌桓同任君柏谈判压价,一面摆出副不肯受人恩惠的样子,要是传出去,多少要受人杯葛。只是这一次到底不是笔小数目,哪怕嫮生最后还是嫁给陆凌桓,没有这一大笔款项在前,嫮生的腰板也直一点,所以听到陆凌桓答应了,就透出一口气:“你理解老师就好。”
陆凌桓低一低头,又抬起脸来微笑着讲:“老师爱护嫮生的心,我是明白的,我也不愿意叫嫮生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林开愚叫陆凌桓这句说得有些脸红,还是一旁的章丽娟见机得快,连忙说:“凌寒肯定是要留下来吃饭的,我去叫厨房加菜。”陆凌桓笑着答应:“师母不用麻烦,我随便吃什么都可以。”章丽娟答了句:“要的。”还是走了出去。
比起陆凌桓在林家受的待遇上了一档次,当顾墨笙顶着一张肿了半边还有五个指印的面孔进门时,整个顾家都炸了起来,自然有佣人跑去小佛堂告诉了田慧珠。
作为顾氏家族的长子嫡孙,顾墨笙虽然受的教养十分严格,虽然也挨过顾云飞的打,可是从来没挨过耳光,还打得不轻连手指印都浮了起来,田慧珠听到这个消息,起身得匆忙,险些在蒲团上绊了跤,扶着金玲的肩膀赶到顾墨笙的书房。
顾墨笙用毛巾包了冰块正在敷脸,看见田慧珠进来,皱了眉头讲:“一点小伤,母亲过来做什么?”田慧珠看见顾墨笙身上整洁,除去拿毛巾按着脸,身上可以说和早上出门时没有两样,应该是没受别的上,就松了口气,挨过来要检查顾墨笙面孔上的伤势,叫顾墨笙避开了:“一点皮外伤而已,敷一敷明天就看不出来,您回去吧。”
顾氏一门在大同算得上是望族,而大同那边也又悍匪,专门绑豪门大户的少爷索取赎金,所以大户们都雇佣了拳师看家护院,而顾墨笙是顾氏一族长房的嫡子嫡孙,自然是着重保护的对象。顾墨笙又是个好动的,跟着拳师们练过拳脚,倒是扎扎实实地从扎马步连起,功底扎实。
等到了德国留学,顾墨笙又学了拳击,在校际比赛击败洋人得过冠军的。尽管归国多年,就是现在一拳出去也可以打碎坚硬的青砖,这样的身手叫人打着耳光,面上又看不见生气的样子,绝只能是因为这一耳光是他不闪不避情愿挨的。
既然是顾墨笙情愿挨的,那,这个人除了他喜欢的林小姐,不做第二个人想。所以眼泪在田慧珠的眼眶里打转:“墨笙,你不要骗妈妈,是不是林小姐打的你?女孩子怎么可以的打男人的脸,还下手这么重。”
顾墨笙觉得脸上痛得好些,把敷脸的毛巾扔在桌上,看着田慧珠讲:“母亲,您怎么会以为是嫮生?她娇滴滴一个女孩子,那么点力气苍蝇也未必打得死,怎么可能打到我,您错怪她了。”
田慧珠将信将疑地看着顾墨笙,他面孔上的指印,手掌小巧,手指纤细,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掌印,田慧珠叫顾墨笙的话打消的疑心又浮了起来,还不等她问出口,顾墨笙已经过来扶着她往门外送:“您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事了。听金玲说,您的黄芪吃完了,我明天叫保龄堂再给您送点,记得叫金玲给您泡。”田慧珠根本来不及反抗已经叫顾墨笙推出了门。
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阖上,田慧珠握紧了手上的念珠,同扶着自己胳膊的金玲讲:“一定是林小姐,不然墨笙为什么这样保护那个人。平时娇气点也就算了,竟然动手,她竟然会动手。”讲到这里田慧珠的手也有些抖,倒不全是因为心痛顾墨笙叫林嫮生打得面孔上五个清晰的指印,而是顾墨笙对林嫮生的态度。
从前顾墨笙对唐喜若从疏远到冷淡的时候,田慧珠又是后悔又是心痛,后悔自己不该强配鸳鸯,害了顾墨笙同唐喜若,一心希望顾墨笙能找个他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结婚成家。现在顾墨笙叫那个林小姐打了还要保护她,不肯讲她一句不是,田慧珠又说不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第73章
顾墨笙的脾气平时就严肃有余,家里那些弟弟妹妹看到他就怕,现在一碰到和那个林小姐有关的事格外更加显出姿态强硬来,不许人打扰她。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如果那个林小姐真的娶回来,只怕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还要反过来看她的脸色,要供着她才好有太平日子过。可是真要拦,田慧珠又不太敢,怕叫墨笙知道,剩下来不多的母子情分也要保不住。
田慧珠越想越烦恼,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一起。金玲看着田慧珠眉头紧皱的样子,轻声劝她:“小姐,还不一定是林小姐呢。我也是见过林小姐长相的,怎么看都不像有大力气的。”田慧珠还是摇了摇头,按在金玲手臂上的手忽然发起抖来,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来:“都是那个小畜生!要不是他,事情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金玲听见田慧珠这句话,吓得把头又低了点下去。
顾墨笙面孔上的指印虽然冷敷过,到底还是留了点痕迹,吃晚饭的时候叫顾云飞多看了几眼。顾云飞倒是比田慧珠想得开得多,还笑着同大儿子说:“谁打的,倒是辣手,你得罪人了?”顾墨笙若无其事地回答:“一点小误会而已,说开就好了。”顾云飞又点了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一旁有些坐立难安的田慧珠忍不住接口:“墨笙,你脸上到底不太雅观,要不要明天休息下?”
顾墨笙抬眼看了眼田慧珠:“母亲,明天上午我有要紧事,您放心,我有分寸。”语气十分平静,田慧珠还想说什么,叫顾云飞劝住了:“墨笙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你还怕他不会安排自己的时间吗?你要是无聊,叫玉笙陪你上街逛逛。玉笙,听到没有?”
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的顾玉笙听见自己叫父亲点了名,连忙点头:“爸爸,我知道了。姆妈,正好我明天上午没课,我们去先施公司,听说他们来了一批南洋珍珠首饰,很适合妈妈这样有身份的太太的。”
田慧珠还有些勉强,叫顾玉笙劝了又劝才答应,顾墨笙听见田慧珠答应,才同顾玉笙讲:“晚饭后到我书房来拿支票。”顾玉笙听见顾墨笙肯给钱,更加高兴,面孔上几乎放出光:“好的,大哥。”田慧珠也忍不住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芙蓉蛋放在顾墨笙面前的碟子里,顾墨笙看了看,到底还是吃了,田慧珠到了这时候才长出一口气。
那顾玉笙一直到进顾墨笙书房时,嘴角都是笑:“大哥,我来了。”顾墨笙头也不抬地看着文件,顺手用钢笔指一指书桌前的沙发椅,顾玉笙就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等手上的文件看完了,顾墨笙才抬起头对顾玉笙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顾玉笙先是一楞:“大哥,是哪个她啊?”顾墨笙对顾玉笙扫了眼,顾玉笙叫顾墨笙看了这眼才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敢回答:“也不是很清楚。”再一看顾墨笙面孔上的表情又有点多云转阴,立刻接口,“不过,大哥,小姑娘没有不喜欢珍珠的呀。她皮肤那么白,浅金色应该很配合她的。”顾墨笙面孔上笑容一闪,低头开出一张支票,推到顾玉笙面前:“晚上给我。母亲那里你也挑她喜欢的。”
林嫮生的这一记耳光可以说是顾墨笙三十四年人生里头一个耳光,下手又重,顾墨笙当时除了觉得脸上疼得发木以为还觉得嘴巴里有腥气,后来发现果然是牙齿把腮肉都磕破了,晚饭时创口还没收口,每一次咀嚼牵扯着肌肉就有些疼。顾墨笙倒也知道林嫮生那一下是惊吓过度后本能的自卫反应,所以不但不怪林嫮生,还有些怜惜,因此一听先施公司新到了南洋珍珠就打算买来送她。只是他一来不会挑珍珠,二来明天上午的确有事,所以把顾玉笙叫了进来,指派她来办这件事。
顾玉笙对支票面额一扫,眼睛里几乎放出光来同顾墨笙保证:“大哥,你放心,我保证让姆妈和她都满意。”顾墨笙点一点头,做了个出去的手势,顾玉笙收了支票,同顾墨笙说了“晚安。”才退出了书房。
顾玉笙虽然是上海警备区司令的女儿,生活享受上自然是优渥的,可是每个月零用钱有限。在先施公司这样的地方买点护肤品化妆品,甚至买件衣裳都不是大事,可是要买首饰,那也要求得顾云飞、田慧珠、顾墨笙他们答应。现在顾墨笙开出一张四位数的支票来,顾玉笙自然是心花怒放。就是田慧珠不太想出来也叫顾玉笙软磨硬泡地拉了出来。
先施公司的首饰柜台这个月新到了一批位于南洋的大溪地珍珠,头花、项链、胸针、手链,戒指,款式齐备,还有单粒的珍珠预备着客人不满意现成的款式可以自家定制。依着田慧珠的年纪身份,自然是由部门经理亲自接待,又劝田慧珠选单粒的珍珠自家挑款式做,还同田慧珠建议最好再配上金刚石,这样才彰显田慧珠的贵气。
田慧珠出来的时候有些勉强,可真到了挑选珍珠的时候倒是来了兴趣,在一盘走盘珠里挑检,又同经理商量怎么样的项链款式比较好,顾玉笙一句嘴也插不上,多少有点无聊,正东张西望的时候,忽然听见耳朵边有熟悉的声音在说:“这根项链帮我出来。”这声气好象是章丽娟?
顾玉笙立刻转头一看,果然看见章丽娟坐在柜台前,而应该在电影公司拍戏的林嫮生居然也在,章丽娟正把一根项链往林嫮生脖子里套。顾玉笙脱口而出:“伯母,嫮生,你们怎么也在?”这声惊动的不光是林嫮生母女还有田慧珠。
林嫮生是叫章丽娟硬拖出来的,章丽娟一定讲林嫮生受惊了,要买根珍珠项链给她压惊,所以不管林嫮生反对,拖着她到了先施公司。要说章丽娟的眼光也是好,看上的是跟单粒的项链,十八k的水波链,下头坠了一粒紫得发黑的珍珠,款式简单,但是珍珠紫色中带了银光,衬得林嫮生皮子雪雪白,好看得叫人转不开眼珠,连柜台里的售货小姐也赞不绝口:“太太,这根项链小姐带再配也没有了,也就是小姐皮子雪白,换个皮肤颜色暗一点的叫紫颜色珍珠压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