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看着她这副羞涩又甜蜜的模样,显然是个正在恋爱中的小女人,那赵世忠同沈思贞的事,应不应该告诉她?不告诉罢,觉得对不起她,让她蒙在了鼓里,若是以后发生点甚么事,她更要愧疚了;告诉罢,她该怎么说,说赵世忠和沈思贞有私情?可最后赵世忠是怎样表的态,她并没有听到呢,若是因为贸然开口惹了罗裳猜疑,而到头来却又是场误会,那她可真就该死了。
罗依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隐晦地提醒罗裳一下,至于她听过后会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了。于是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赵世忠和沈思贞认得?”
罗裳笑道:“姐姐,你莫不是落水后脑子变糊涂了,他们是自小的邻居,自然认得。”罗裳也不是傻子,听罗依这样问,就猜到有蹊跷,于是问道:“他们怎么了?”
罗依道:“我听见他们在屋子里说话。”她没有朝深里说,怕引起罗裳误会,只要她明白那么一点意思就行了。
“我还以为是甚么呢,他们自小的邻居,在一起说说话也没甚么。”罗裳的口气听起来很是轻松,但罗依知道,她还是把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不知罗裳会不会去调查赵世忠,如果他们因此生出嫌隙来,该如何是好?罗依很是烦恼,但转念一想,这里是古代,并非风气开放的现代,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是躲在床后,这行径本来就已经很不妥了,就算罗裳因此去调查调查赵世忠的品性,也是十分应当的,总比婚后才发现问题要好得多。
罗依想着想着,终于释然,正好这时水也开了,她把水倒进暖壶里,却没有拿来敷脸,这是个常识,跌打损伤不能当天去碰,得等到第二天再作治疗,至于她来烧水,不过是不想驳常氏的面子而已。
罗裳正默默地想心思,并没有发现罗依没敷脸。罗依见她怔怔的样子,走去拉住她道:“阿裳,我真不该告诉你的,给你添堵了。”
罗裳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此时不告诉我,还要等到几时?要等到我成亲后,街坊邻居都背后看我的笑话么?姐姐,你要是我的亲姐姐,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别有甚么隐瞒。”
这几声姐姐,叫得罗依心神巨震,她从来没有过妹妹,因此自然而然地,拿了同一般人相处的模式来套,所以才再三犹豫要不要讲实情告诉罗裳,待到真告诉时,又遮遮掩掩不敢讲全。但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人是与她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呢,她同别人是不一样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有愧疚,有喜悦,把罗依的心填得满满当当。她不再有甚么顾虑,原原本本地把她听到的,看到的,全告诉了罗裳。但最后还是提醒她道:“赵世忠究竟怎么答复沈思贞的,我并没有听到,不然刚才也不会瞒着不说了。你可得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别一上来就翻脸,当心误会了他。”
“我省得。”罗裳点了点头,把灶里的火加旺了些,说是要做点吃的给罗依。罗依刚才在席上的确是没吃甚么,便没推辞,姐妹俩一起动手,做了两个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倒引得罗裳也跟着吃了一碗饭,让她颇为不好意思。
刚收拾完碗筷,罗依就让罗久安夫妻叫了去。罗久安关上了房门,满脸严肃地望着罗依,问道:“阿依,沈思孝的眼睛,真的不是你弄伤的?”
罗依肯定地摇了摇头,道:“爹,真的不是我,我看他是因为屡试不中,心里不痛快,所以诬赖我,拿我出气。”这是刚才罗裳的猜测,她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借来一用。
这理由果然很让罗久安信服,令他缓了神色,他看了看高氏,道:“既然如此,那就真是沈家的过错了,让阿依就在家里住着,沈思孝不来接人,绝不回去。”
高氏点了点头。
罗依见他们根本没朝和离的事上想,很是失望,只得自己开口道:“爹,娘,我这才嫁去几天,他们就这般待我,把我朝死里打,这样的人家,我若是待久了,只怕连命都要丢掉。爹,娘,你们就忍心看着女儿命断黄泉么,还是出面让沈思孝和我和离,接我回家罢。”
高氏摸着她仍旧红肿的脸,望着罗久安不作声。罗久安叹了口气,道:“那周行头…”
罗依赶紧道:“爹,周行头会不会抢我回家做妾还不一定,但我若是继续待在沈家,却是死定了的。”
“甚么死不死的,尽胡说”罗久安生气了,“你婆婆打了你,咱们是得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但也不至于闹到和离的地步罢?你拿婚姻大事当儿戏呢?再说沈思孝态度如何咱们还不知道,何必这么早就下结论?”他说着说着,拂袖而去。
罗依伤心失望,垂下了头去。高氏连忙安慰她道:“好孩子,你爹不是不愿意你回来,实在是就算你回来,也不一定过得比在沈家好,何必呢?”
罗久安和高氏的顾虑,的确是有道理,只是甚么也阻挡不了罗依想要和离的决心。只是罗久安刚才的态度,让她觉得此路不通,得另寻奇径才是。
不如先斩后奏罢,待和离成了定局再说。不过既然决定绕过罗家爹娘,那赚钱也不能耽搁,罗依这样一想,愈发觉得时间紧迫,于是便顺着高氏说了几句,好让她安心,然后起身去了罗裳房里——高氏刚才说了,让她晚上跟罗裳睡一个屋。
罗裳并不在房里,不知上哪里去了,不过空无一人的屋子,正合罗依的意,她关上房门,拿针挑开身上棉衣的边线,从一堆烂棉絮中掏出一块银子——幸亏这是冬天,银子能藏在棉絮里,不然被孔氏一搜身,就甚么都发现了。这银子本来是有两块的,现在有一块不见了,看来是买防狼喷雾时花掉了。
手攥着银子,罗依打开了购物界面,然后惊喜地发现,物品更新了这会儿呈现在她眼前的,从左至右依次是,各种颜色的涤棉布、有日用和夜用以供选择的卫生巾、保湿防冻的护肤霜、片状的阿莫西林、各种口味的奶糖。
仍是五样东西,而且每一样的图片都亮着,闪闪发光,看来这几样东西的单价都不高,不过也就仅仅是单价便宜而已,比如这阿莫西林,居然是论片卖的,如果真病了,一片药能顶甚么事?可如果好几片一起买,这药成本就高了。还好她暂时还不需要,不然就凭她这点银子,光买这一样都不够。
最便宜的东西是涤棉布,这在她的意料之中。想当初,穿越前,涤棉才刚问世之时,售价之高,匪夷所思,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后来由于产量剧增和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涤棉的价格一落千丈,如果是在现代,一尺涤棉大概也就几块钱的售价,所以在购物界面中卖的最便宜,实属正常。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大概根本就没见过涤棉罢,稀罕物,会不会价格也很稀罕呢?做成衣服来卖的话,是可以生财的呢。
卫生巾…她现在的年纪,是十五岁没错罢…那位亲戚大概也快来了,又或者,早已光顾过,只不过这个月还没来而已,需不需要买上一些备着呢?
护肤霜,这个很需要,由于原版“罗依”长期遭受孔氏非人的虐待,她的皮肤并算不得好,再加上现在是冬天,皮肤干燥,保养是必须的。
至于奶糖,还是算了,她毕竟是个成年人,虽说时不时地也馋嘴,但还没到一见零食就两眼放光的程度。不过如果有余钱,买上几块哄哄侄子罗长吉倒是不错。

第二十二章 涤棉

罗依琢磨一番,又算计算计价钱,最后买下了米色的涤棉布六尺,护肤霜一瓶,不同口味的奶糖六颗。至于卫生巾,还是等那位亲戚来了后再买罢,不然要是买了后她老人家又没来,那不是白花钱么,再说这东西就算买不上,也有替代品,还不至于影响她的生活。
同上次一样,罗依并没有把钱都花完,仍留下了一些应急,她还是很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的。
关掉购物界面,罗依仔细打量刚买来的物品,涤棉布就算了,同穿越前见过的没有两样;护肤霜一如既往的是三无产品,不过闻一闻还挺香的,罗依挤出一点儿摸了摸手,感觉效果还不错,不过最妙的是,这护肤霜的瓶子并非塑料的,而是瓷的,让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用,不必藏着掖着;奶糖是用纸包的,只不过花花绿绿而已,很好,如果是塑料的,估计她就得烦恼怎么处理糖纸了,她挑出一颗草莓味的,剥开糖纸丢进嘴里,美其名曰试毒,这糖酸酸甜甜,又带着一股子牛奶味,真好吃。
吃完奶糖,她把护肤霜摆到罗裳的梳妆台上,然后走出去把剩下的五颗给了侄子罗长吉,长吉欢天喜地去捧出去,向小伙伴炫耀去了。还是孩子最快活。罗依羡慕地看了看他的背影,走去找到她的缝纫机,推进了罗裳那屋,摆到墙角。
其实这缝纫机是机械的,又不带电,只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得来途径,也并非不能展现于人前。罗依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哼着小调拿起刚才买的那块米色的,光滑的,毫无瑕疵的涤棉,细看起来。
这样一块平展的涤棉,正合适做一件风衣呢,若是冬天穿着嫌冷,里头还可以再镶个棉里或毛里,实在是既好看,又保暖。
不过,鉴于赵大婶那件斜襟钉扣棉袄的经验,罗依认为,要想设计出一件广为古代人接受的衣服,光好看是没用的,关键还得同她们的审美观相融合,做到现代服饰“本土化”。
一件中规中矩的风衣,单排扣,V型翻领,中间系根腰带,这样的款式,古人能接受么?罗依摇了摇头,看来她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时代的服饰类型才是。
正想着,罗裳推门进来,道:“姐姐,晚上范公子请我们去牡丹楼吃酒呢,你帮我挑件衣裳罢,顺便也帮你自己挑一件。”说着,就走去开了衣箱,道:“有哪件你看中的,尽管穿去。”
罗依见了那满满当当插不进手去的衣箱,大喜,这不就是了解本朝服饰类型的好时机么?于是赶紧把那块涤棉放到一边,去看罗裳的衣箱。
“咦,这是甚么布?”罗裳这才发现房里多了块米色的布料,看那纹路,质地,竟是前所未见,不禁十分好奇。她走过去,拿起涤棉摸了摸,又打开抖了抖,就更为惊讶了,叫道:“姐姐,这布怎么似棉又不似棉?”
罗依故意反问她道:“甚么叫作似棉又不似棉?”
罗裳摩挲着涤棉布,认真地回答道:“这布乍一看像棉布,但仔细瞧,却比棉布挺,而且没有棉布那么容易皱。”
“你说得对极了,而且这种布,还容易洗,干得快呢。”罗依笑着走过去,接过涤棉,朝罗裳身上比划两下,心想,既然罗裳这样喜欢,不如就先给她做一件罢,反正这涤棉还能继续到购物界面买,而且她手里的银子也够。于是便道:“这布叫涤棉,就是在棉布里头掺了别的东西,所以才有这种效果,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拿它给你做一件新衣裳。”
罗裳想了想,还是婉言拒绝了,道:“姐姐,这料子肯定是你接的生意,若是给我做了,到时你拿甚么衣裳去交差?”
以这块涤棉的大小,的确只够做一件衣裳的,罗依笑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接的生意?”
罗裳看看罗依身上的衣衫,叹气道:“如果这是你自己的布料,怎么不做一件自己穿?”
罗依低头一看,她自己身上的衣裳的确是太过破烂了,而这一身破衣烂裳,穿出去寒酸不说,最重要的是,她作为一个裁缝,如果自己穿的不好,又怎能让别人信服,从而来找她做衣裳呢?只是,现在还不到穿新衣裳的时候,一切应以赚钱为第一要务,不过,给亲妹子做一件,还是可以的,罗依笑道:“这料子的确是我自己的,我之所以不给自己做新衣裳,原因你还能不知道?别推辞了,我给你做一件。”
甚么原因?罗裳待要细问,突然想起她家有个孔氏,就不作声了,但却仍是摇头,道:“光给我做,不太好罢,上头还有娘和大嫂呢。”
听了这话,罗依才猛地想起来,她而今不再是孤女,而是生在一个大家庭,一碗水端平最重要,不能厚此薄彼,特别是她现在住在娘家,更要注意这些才是。不过,以她现在手里的银子,刚好只够买三块布,做三件衣裳,就算有剩下的,也只是些边角废料了,要想再多做一件衣裳卖来赚钱,是决计没有的,这可怎么办?
罗依犹豫着,在心里问自己,若是想要在娘家长住,是和嫂子搞好关系重要,还是赚钱付她房租重要?仔细想来,这两件事其实是一样重要的。于是就作了决定,拿这三块布,给高氏、常氏和罗裳每人做一件新衣裳;至于家里的男丁们,就以后再说罢,不管在哪里,讨好女人永远最重要。
罗依背对罗裳,假装伸手朝怀里掏了掏,就又掏出两块涤棉来,一块水红、一块浅蓝,笑道:“这布我有三块,正好给你们一人做一件。”
罗裳惊喜地扑过去,把三块涤棉都捧在手里,连声地问:“这布是在哪里买的,我叫爹去进些回来,肯定有不少人喜欢。”
这问题可让罗依犯了难,只得又拿货郎来搪塞:“那天恰巧有个卖百货的小贩经过家门口,我就找他买了几块。”
罗裳却是真心想买,又问:“那小贩长得甚么样?等下次我遇见,也找他买。”
一个谎言,果然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罗依只得硬着头皮朝下编:“你也知道的,我婆婆轻易不许我出门,我都是趁她不在时赶紧买,哪有时间去留意那小贩长得甚么样。”
罗裳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好歹是信了,没再追问,罗依终于松了口气。
罗裳捧着那三块涤棉爱不释手,不过终究还是放了下来,毕竟新衣裳不可能一天做成,而晚上吃酒还得打扮得漂漂亮亮。而罗依早就移步到了衣箱前,毫不客气地一件一件取出来看。
罗家不愧是开裁缝店的,尽管而今生意不好,但罗裳衣箱里冬装仍是款式多样,仅棉袄就有好几件,除此之外,还有窄袖的短襦,短袖的半臂,绣花的长裙,和滚花边的褙子,至于各色的抹胸、围腰的帛巾,更是数不胜数。
罗裳见她一件一件地仔细看,还道她是触物伤情,忙安慰她道:“姐姐,你陪嫁的衣裳,终究有一天能拿回来的,你别太难过。”
罗依拿了件褙子,细细地看,笑道:“嫁妆是得拿回来,但我这会儿哪有空想这个。你来看看这件褙子,若用我那块涤棉来做,会不会好看?”
这是一件桃色的对襟长袖褙子,领口和前襟都滚了花边,十分地漂亮。这样的褙子,时人通常都把它穿在上衣之外,倒是与风衣的功用有些相似。只是褙子自腋下起并不缝合,而且也不钉纽扣,若要系时,就拿条勒帛束一束。
腋下的不缝合,使得褙子更显飘逸,但是冬天天寒地冻,若想要追求实用性,还是缝起来的好罢。至于纽扣,不钉也行,可在对襟处安上几个搭钩,这样既隐蔽,又实用,而且还不会太过于改变褙子的外观,从而使得时人更容易接受。
罗依想的是褙子,罗裳想的却是涤棉,那布挺括,用来做褙子真是太合适不过了,穿上一定使人看上去更加挺拔,而且褙子通常都过膝,挺长,用涤棉来做,可避免坐下时把它弄的皱巴巴的。只是那几块布都是纯色,上面没有花纹,显得太单一了,不过她绣工好,多绣些鲜亮的花边上去也是一样的。她越想越觉得好,拍手道:“姐姐,就做褙子,娘和大嫂也一定喜欢。”说完又惋惜:“要是姐姐你也能做一件就好了。”
“以后多的是机会。”罗依不甚在意。
但罗裳到底过意不去,从自己的衣箱里翻出一整套从没穿过的新衣裳,硬是逼着罗依换上,然后才给自己也挑了一套。
姊妹俩换好衣裳,手牵手地走到外面店里去照全身镜,只见那光亮的铜镜里,一高一矮两个美人儿,高个儿的是罗裳,只见她银红绢袄,露出里面月白的抹胸,外面一件褙子蓝底白花,恰与底下长裙的白底蓝花相映成趣,立在那里,俏生生,美艳艳;身量矮些的是罗依,一件鹅黄色的短袄儿,衬得她的脸愈发白净,下面一条白绫裙子,裙边上绣着鹅黄色小花,同她的短袄儿遥相呼应,她外面套着的,就是适才那件桃色褙子,整个人清新中夹杂几分艳丽,艳丽中又透出一丝清新,浑然不见了原先那个既瘦又矮、苦兮兮的小媳妇模样。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罗依自己都忍不住感叹。
罗裳则是叹息:“姐姐,你本来就生得美,都是被沈家那恶妇折腾得没有人样儿了。”
高氏在屋里正好听见,出声斥责:“阿裳,瞎说些甚么,当心被人听见,又是你姐姐的不是。”但当她从屋里走出来时,却也眼前一亮,忍不住地赞叹:“我家阿依的确是漂亮,以前真是被那身衣裳给埋汰了。”
常氏从后门进来,见了罗依的打扮,亦是盛赞一番,赞完又去推正无所事事的罗成,道:“阿依的陪嫁衣裳,足有几大箱呢,哪里就轮到她穿那些破烂货了?她婆婆霸了她的嫁妆不还,那是当咱们罗家是死人呢,你们也不说替她出出头,把陪嫁给要回来。”上回罗依回娘家,就有想和离的意思,这回她挨了打,还不更嚷嚷着要离开沈家?依她看,只有全力帮她在婆家立稳脚,不再受气,她才会止了和离的心。

第二十三章 求购

罗成看了高氏一眼,道:“上次她被罚跪,爹和娘不是已经去替她出过头了么。”言下之意,这事儿怪不着他,是罗久安和高氏没能耐。
高氏确是有些愧疚,但当时孔氏已作出了让步,他们又岂好咄咄逼人?不过这回沈家又理亏,正是把嫁妆夺回来的好机会,于是便道:“这事儿交给我了,孔氏不把阿依的嫁妆交出来,咱们就不回去。”
高氏有了态度,常氏就放心了。
而罗依巴不得就此住在娘家不回去,因而听了高氏的话更是高兴,笑道:“还是有娘家好,不然我不是任由人欺负?”说着,就去了罗裳屋里,把那三块颜色迥异的涤棉拿了出来,捧给高氏等人看,道:“你们看这料子如何?”
高氏和常氏一人拿一块抖开,俱是讶异不已,就连罗成都被吸引过来,拿起一块细看。
罗裳见他们都赞这料子前所未见,与有荣焉,喜滋滋地道:“姐姐说要用这料子,给娘、大嫂和我一人做一件衣裳呢。”
“这么好的料子,给我们做衣裳?”高氏知道罗依在婆家就靠给人做衣裳赚钱,这料子尤其关键,所以担心耽误了她的生意。
常氏从没见过这种料子,想要得很,但因高氏这样说了,便也只得推辞道:“你也不宽裕,还是拿去给人做衣裳赚钱罢。”
罗成则关心哪里可以进到这种衣料,拉着罗依问个不停。
罗依只得把在罗裳面前编的谎言再次讲了一遍,一一解答他们的疑问,并对高氏道:“娘,我也没甚么可孝敬你的,这身衣裳,你就受了罢。等我以后赚了钱,再给爹、大哥和阿维也做一件。”
高氏心想,罗依做衣裳给她,是她的脸面,又何尝不是罗依的脸面,不如就此受了,私下里再多给罗依一些钱也是一样的。于是便笑道:“你既有心,那我可就等着穿新衣裳了。”
常氏见她答应,十分欢喜,一个劲儿地夸赞罗依孝顺。
高氏听了高兴,笑容满面,又对罗依道:“你只管把衣裳做出来,绣花边的事,就交给阿裳去,她绣工好,人又闲,叫她给我们多绣两朵,绣得不好不饶她。”
罗裳嘟起嘴大叫:“怎么却成了我的差事了?”她嘴上叫嚷着,心里却因为高氏夸了她绣工好而喜滋滋,直盘算要绣几朵甚么花,方才能显得她手艺出挑。
新衣裳人人都爱,常氏捧着属于她的那块涤棉舍不得放下,当即就把罗依拉到后面厅里,要她帮自己量一量尺寸,设计个款式。罗裳生怕罗依的好主意都被常氏给占了,连忙起高氏也赶了来。
究竟如何利用涤棉的优势,做出最好看的衣裳,罗依脑中早有雏形,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涤棉挺括,不易皱,最适合做褙子了,不过我想把腋下的开叉缝合起来,然后在面前钉上几个搭钩,你们看如何?”
拿涤棉做褙子,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不过为甚么要把腋下的开叉缝起来呢?在面前钉上搭钩,又是甚么意思?高氏大惑不解。
但常氏却兴奋起来,道:“好主意,去年过年,隔壁王五媳妇穿了一件五彩线绣的褙子,大家都道稀罕,今年我也穿个花样不同的,拔个头筹。”
罗裳对此却不太乐观,道:“那件五彩褙子之所以时兴,可不是因为王五媳妇的缘故,那样式,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她只不过是跟风而已。”
罗依有些明白罗裳的意思,道:“你是说,同样一件衣裳,达官贵人穿,就是时兴,寻常百姓穿,则就是稀奇古怪了?”
罗裳连连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像前面街上住的周桂娘,因为她是周行头的闺女,平日里又最好打扮,所以往往她穿甚么,这几条街上的女人就会跟着穿甚么。”
时尚引领者,这个她明白,看来不论古今,女人们的心态都是差不多的。不过,站在时尚尖端的人,也并非一蹴而就,只要她从现在就开始用心尝试,一步一步打好基础,焉知他日的时尚引领者就不是出自于她之手?更何况,她所拥有的材料和技术,绝非当朝人所能比,就凭这些料子,她就有足够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