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宫里头死一两个奴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直到回到永和宫,德妃心里头的那股火气还是没能消散下去。
宫女兰香端着茶盏走了进来,看着她阴沉的脸色没敢说一句话,放下茶盏之后就默默地站在那里。
自家娘娘一回来她就瞧着脸色不对,也不知道娘娘在皇贵妃那里受了什么气,更不知道平日里时刻不离娘娘身边的春纤怎么让娘娘一个人回来了。
喝完一杯茶后,德妃心里的火气倒是消散了些,她扫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兰香,开口说道:“往后你便伺候本宫近身之事吧。”
听着德妃的话,兰香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娘娘放心,奴婢定尽心伺候娘娘。”兰香冲着德妃磕了个头,急急地保证道。
听到自家娘娘那句话的时候她便知道春纤怕是回不来了,甭管是什么原因,她算是趁机得了好处,当奴才的可不就指着主子的脸色过活吗?娘娘若能抬举她,她便是见了旁的宫里的那些大宫女也有底气了。
德妃挥了挥手说道:“你起来吧,本宫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兰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她哪里知道自家娘娘即便这会儿躺倒床上,也一定是睡不着的。
德妃坐在软榻上琢磨了半晌,虽然依旧没拿定主意可却把事情给理顺了。纵然她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也并不代表她没有回旋的余地。
要知道,这宫里头呆久了的人,哪一个会是干净的?只要她有心,难道就寻不出皇贵妃的错处。
再说了,将十五阿哥养到承乾宫哪里是那么好办的,储秀宫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皇上这会儿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听她说这些。
承乾宫里
德妃离开后,就有人带着春纤到了正殿内。
春纤跪在地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那荷包是她亲手绣的,容不得她抵赖。
她不知道皇贵妃会如何处置她,倘若此事让皇上知道了,她的下场怕是比朝霞殿那些奴才都不如。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身体,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好了,起来吧,只要你日后尽心替本宫办事,本宫便会护你周全。”皇贵妃示意了桂嬷嬷一眼,就有人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听着皇贵妃的话,春纤一时愣住,还是身边的桂嬷嬷捅了捅她的身子她才回过神来。
“还不赶紧谢过娘娘的恩典。”
“奴婢......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春纤跪在地上连连扣头,后背却已经冒出一层冷汗,打湿了衣裳。
“好了,下去吧,往后你便跟着桂嬷嬷做事吧。”
“是。”春纤点了点头恭敬地回了一声,这才起身退出了殿外。
走出殿外后,她的双腿都在发软,全身都蔓延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想不明白,皇贵妃怎么会让她留在承乾宫,更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要留她一条性命。
“姑娘跟我过来吧。”桂嬷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春纤回过神来,赶紧赔笑道:“有劳嬷嬷了。”她心里头虽然有些疑惑,可跟了德妃那么久,性子自然也比旁人沉稳了许多,所以当下只找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
不过,她更清楚,跟着皇贵妃,她怕是只有死路一条。皇贵妃如今不管是何原因留了她一条性命,在她心里她总归是德妃的人。
所以,她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必须做点儿什么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天晚上,德妃正为承乾宫的事情烦心着,却有太监送进来一张纸条,看着纸条上的字,德妃紧皱的眉头顿时松了松,眼睛里闪过一抹算计。
自从储秀宫的宫女宜春染了天花后,储秀宫便封闭了大门,两队御前侍卫在门前把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既宜春染了天花后,储秀宫里又有两个宫女发了热昏迷不醒,得知这个消息后,储秀宫里立即就乱了开来,绝望之下有宫女太监想要冲出宫去,却被当场杖毙在门口。尸体很快就被扔在了乱葬岗,只留下门口一滩散发着浓浓腥味的血迹。
成嫔面色惨白浑身冒着冷汗,她的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着,她听到外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还有一下一下的杖责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的恐惧从心底涌了起来。
“娘娘,您别这样。”见她这样,站在一旁的宫女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濒临死亡的威胁让她心中的最后一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成嫔呆愣了许久,一下子就站起身来推开面前的宫女朝殿外冲了出去。
“娘娘!”那宫女没有察觉,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娘娘推开门跑了出去,回过神来,这才赶紧追了出去。
成嫔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开始挖了起来,没几下,指甲里就布满了血迹。
“娘娘,您在找什么?”看着自家娘娘一脸疯狂的样子,那宫女受到惊吓不禁退后几步。
“本宫不要死,不要死!”成嫔呵呵傻笑着,这疯狂的样子落在站在院子里的奴才眼中,只觉着自家娘娘怕是魔障了。
“娘娘,地上冷,您快些起来吧。”那宫女走上前去想要扶起她的身子,却被她一把推开,紧接着又踉踉跄跄地爬到地上不停地挖着什么。
成嫔得失心疯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康熙耳中,康熙先是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目光中闪现出一抹寒意。
“来人!”康熙喊了一声,站在殿外的李德全听到声音急忙走了进来。
“皇上。”李德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康熙沉着一张脸,食指一下一下叩击着龙案,听得格外的渗人。
“传旨,搜查储秀宫。”
第97章 后怕
储秀宫的大门因着康熙的“搜宫”两个字又一次打开了,几个太监将储秀宫上上下下仔细地搜查起来,从各人的房间到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后殿的院子里。
许是冬日的缘故,院子里的泥土冻得格外的僵硬,可领着皇命而来,再怎么僵硬也得捣腾开了,于是,几个小太监分成几组,手里拿着几个铲子在各处用力地挖着。如果仔细观察,便可看出那几个太监拿着铲子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德全站在殿外没有进去,他瞥了一眼依旧呆呆怔怔跪在院子里的成嫔一眼,嘴里呸了一声,暗道真晦气。亏得他是御前的人,皇上半会儿都离不开他。不然的话,他就和里边这些小太监一样进得去出不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给皇上办事,就是死了那也死的体面。若是福大命大逃过了这一劫,皇上还不照样惦记他们的好。
没过一会儿功夫,里边儿的人就在后院的一颗梨花树下挖到了一只檀木盒子。盒子上头虽然沾满了泥土,却也依稀看得出四周精致的细花雕纹。
李德全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得出这檀木盒子是内造的。他使了个眼色,就有小太监将那檀木盒子交到太医手中,跪在角落中的宫女太监见着这样的情景,吓得全身发颤。
到了这会儿,她们多多少少也明白过来,那檀木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不然的话,好端端的宜春怎么就染上了天花,肯定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众人的视线下,太医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檀木盒子,竟然从里头拿出一件极为精致的肚兜,还有一只红色的拨浪鼓。
看着这两件东西,连太医也不由得愣住了,他的目光一紧,将肚兜放到鼻子底下细细地闻了闻,然后,小心地撕开了肚兜的缝合处,顿时脸色一变,好半天才面色阴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后宫之争,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可这成嫔也太心狠手辣了些。这肚兜里的痘痂分明就是从得了天花的人身上取来的。
一瞬间的功夫,所有的人目光就都落在了成嫔的身上。只见成嫔的目光惊惧,死死地盯着太医手中的那件肚兜,面上没有一丝的血色,整个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突然一下子,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成嫔猛地冲上去一把将太医手中的那件肚兜抢了过去,然后咬紧牙关用力地撕着。
众人见状吓了一跳,却又碍着那肚兜里边藏着的痘痂不敢妄动,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静静地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
成嫔的手上本就已经满是鲜血,这会儿又粘了许多黏黏腻腻的东西,看得人忍不住一阵恶心。有几个宫女一手捂着嘴,当场便干呕起来。
而成嫔仿佛真就疯了一样撕扯着手中的肚兜,不时地塞到嘴里咬着。那疯狂的样子,将一院子的人连同站在殿外的李德全都给吓懵了!
很快,成嫔得了失心疯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连带着那件肚兜和拨浪鼓的事情也传得尽人皆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觉着这成嫔分明是在自寻死路。
原来,储秀宫的天花是这么来的,怪不得最先见喜的是成嫔的贴身宫女。这成嫔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她难道不清楚康熙或许什么事情都能容忍,却独独忍不了有人往后宫里传送不干净的东西吗?
再说了,天花在古代可是十有*都会死的恶疾,她难道就不怕自个儿也染上吗?
王密蘅忍不住想,她见过愚蠢的,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尤其,这整件事情还是她自个儿给戳穿的。
听说,自从储秀宫封宫后成嫔心里就七上八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她身边的宫女还以为她是被皇上的那道旨意寒了心。毕竟,储秀宫得了疫症的又不是她这个一宫主位,皇上将她连同储秀宫的那些宫女太监关在一起,明摆着是一丁点儿都不在乎她的生死了。
所以,自那以后成嫔整个人都快速地消瘦下来,储秀宫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染上了天花,成嫔整日躲在屋子里担惊受怕,这躲着躲着就魔障了。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自个儿跑到院子里乱挖一通,这事情才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王密蘅捡起碟子里的一颗梅子放到了嘴里,顺手接过秋梅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她。”
王密蘅这话一出,秋梅接过她的话头说了起来:“怎么处置都好,反正是不能留着祸害后宫了,主子您说那天花人人避之不及,偏她还刻意从宫外寻了来,也不怕遭到报应。”
秋梅喋喋不休念叨着,一会儿说成嫔心肠歹毒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一会儿又说储秀宫的那些宫女太监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王密蘅饶有兴致地听着,听到好笑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也是头一次发现,秋梅这丫头竟然也是个话唠。所以说,女人嘛天生就长着一张八卦的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主子,您说是不是?”秋梅回过头来看着王密蘅猛地来了这么一句,王密蘅立马就笑倒在软榻上,秋梅回过神来这才讪讪地住了嘴,尴尬地拿起桌上的空碟子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偏就爱吃这种酸得倒牙的东西。
看着她的背影,王密蘅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便优哉游哉的靠在软榻上吃着点心。
这几日她的胃口格外的好,时不时地让御膳房做些点心送过来,连秋梅都在说这些日子她使唤御膳房比之前多了不少。
秋梅很快就添了一碟梅子端了过来,见着她这个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地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是谁整日把胖挂在嘴边的。”
听着她的话,王密蘅拿着点心的手一下子便僵在了那里,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多出来的小肚子,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好像,真有不少肉呢。可是,也不全都是吃出来的吧,十有*还是生娃的后遗症吧?
王密蘅眨了眨眼睛冲着秋梅问道:“胖吗?皇上还说你家主子不胖的。”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红了红脸像是被噎到一样,王密蘅瞄了她一眼,忍着笑意沾起一颗碟子里的梅子扔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渴了,倒杯茶呗!”
半个时辰的功夫,康熙迅速下了一道旨意,命人将成嫔赐死,近身伺候成嫔的所有宫人全都就地杖杀,其余没有染上天花的宫女太监尽数充入辛者库为奴。
旨意传来,平日里近身伺候成嫔的那几个宫女脸色立马就变得惨白,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眼睛里露出恐惧的泪水。而那些平日里干着粗活的,听到这旨意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有了朝霞殿宫女太监全都被当场杖毙的前车之鉴,能到辛者库当差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最起码,还留了一条性命。
而此时的成嫔,丝毫没有受到圣旨的影响,她披头散发地蜷缩在一个墙角里,手里拿着早就撕成一片一片的肚兜,猩红的眼睛木然的看着前方。
李德全念完旨意,就将圣旨合住习惯性地放在袖子里。许是那抹明黄色刺激了成嫔,成嫔的面孔突然就露出一抹骇然,然后不管不顾地就朝门口冲来。
好在侍卫眼疾手快,拿出刀鞘狠狠地击在她的脖子上,成嫔的身子一软,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李德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都给杂家安分点儿,没得连累了宫外的人,到时候就别怪杂家心狠了。”
李德全话里的警告,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跟了成嫔这样的主子,只能怪自个儿命不好了,说来说去,这都是当奴才的命,主子让你三更死你便活不过四更去,更不用说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想想前些日子朝霞殿的那场面,皇上这一回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宫里头赐死都是在黄昏,李德全抬起头来瞧了瞧天色还早着呢,当即折回了乾清宫。
先是听到成嫔得了失心疯这会儿又听到康熙赐死的旨意,这些日子德妃一直提起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自从储秀宫的宫人出了天花,她就没有一日睡过好觉。夜里做梦也会梦见成嫔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话,皇上让李德全拿着白绫和毒酒赐死她呢,连她的小十四也被人抱走了。
她哭着喊着,想要将小十四从嬷嬷手中抢回来,这个时候,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佟佳氏的脸,她在说:“妹妹,本宫才是小十四的额娘呢。”
她从梦中惊醒,头上渗出了满满的冷汗,好半天才发现,原来只是个梦。
想到梦中的情景,再想想成嫔如今的处境,德妃一阵后怕。
倘若那些让人迷幻的药在成嫔的身上没有作用,这会儿被皇上赐死的就是她了。
第98章 泥人也有三分性(抽了重发)
黄昏时候的储秀宫格外的寂静,风吹着地上破碎的残叶哗哗作响,成嫔披头散发地蜷缩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中,她的目光呆滞,没有一丝的焦距。
一个小太监手里拿着托盘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那托盘里放着一条白绫,一把匕首,还有一杯毒酒。
“娘娘,奴才来送您上路了。”那太监恭敬的言语中带着一丝不屑。
不过很显然,得了失心疯的成嫔并没有对此做出一丝的反应。
下一刻,就有两个太监上前架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撬开她的嘴想要将毒酒一点一点灌进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成嫔起了求生的本能,她瞪大眼睛用力挣扎着,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骇然。可是,她再怎么挣扎都没能躲过送到嘴边的毒酒,很快,一整杯鹤顶红就被她吞咽下去。
直到意识渐渐涣散,成嫔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没有闭上。
短短几日的功夫,储秀宫从主子到奴才死了大半,剩下几个既没有染了疫症又没被杖毙的却全都入了辛者库,众人唏嘘过后又都高兴起来,这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好端端的窝在自个儿宫里哪里都不能去,都快要憋闷死了。尤其,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
念及此处,众妃嫔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这几日皇上为着储秀宫的事情着急上火,好几日没翻绿头牌了,可偏偏还抽空去了趟密嫔那里,听说皇上不仅去了,还呆了好长时间呢,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好了许多。
也不知道,密嫔使了什么手段讨了皇上的欢心,惹得皇上待她这般好。
于是乎,王密蘅双脚刚踏进承乾宫,众人的目光就都看了过来。那眼神里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有的还带着□裸的恨意,好在这种场面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她不知道,她又是哪里惹着她们了。
王密蘅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这事情肯定和康熙有关,而这几日,康熙统共就来了她宫里一回。所以不用想她也清楚了,康熙到她那里的事情定是传了出去,然后就引来了这些羡慕嫉妒外加恨。
“嫔妾给娘娘请安。”王密蘅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起来吧,这几日天气不好,你住的地方又离承乾宫远,本宫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皇贵妃抬了抬手,笑意绵绵地看着福下/身子的王密蘅。
被她这么看着,王密蘅立时便觉着不自在起来,嘴里却说道:“娘娘过虑了,嫔妾身为后宫妃嫔理当日日给娘娘请安。”
她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得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到底是密嫔娘娘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让人说不出话来,怪不得能讨得皇上喜欢。嫔妾倒想和娘娘讨教一句,娘娘私下里和皇上在一起,也是这般伶牙俐齿吗?”
王密蘅抬了抬眼,便对上玉贵人满是恨意的目光,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如何,又哪里是你我能随便议论的,贵人若真想知道,不如得空的时候亲自去问问皇上,说不定皇上刚好有兴致,能和贵人多说几句呢。”
玉贵人被王密蘅这番话说得一愣,她没有想到平日里温和的密嫔也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一时间也忘了该如何反击。
不仅她没有想到,在座的妃嫔个个都觉着有些意外。密嫔性情温顺整个后宫里谁不知道,以往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最多是莞尔一笑或者当做没听见,像今天这样当场便回击过去还是头一回。
说实在的,众人心里都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王密蘅莞尔一笑,继续说道:“贵人可别恼,动了胎气就不好了。”王密蘅很看不上玉贵人这种自己没本事还惯爱找茬的,进宫这么久了说话前还不动动脑子,也不知道惠妃娘娘这侄女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被这样的人欺负了,她都没脸说她活了两辈子了。
“好了,密嫔也是为你好。玉贵人你有了身子,最适合修身养性了,本宫这里有几本经书,你拿去好好抄写几遍,养养性子。”玉贵人正寻思着如何开口,皇贵妃的这一句话便传到了耳中,同样也落入了站在那里的王密蘅耳朵里。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若说不待见密嫔,皇贵妃算得上是头一个,怎么这会儿却替密嫔说起话来了。
众人不解地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皇贵妃,心里都在揣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然的话,怎么一个个都反常起来了?
而此时,王密蘅心里也纳闷着,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怎么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呢?这宫里头,明枪暗箭都在其次,最可怕的还是这种无缘无故的好,这种好,实在让人瘆的慌。
她可不认为,自己和皇贵妃能够一笑泯恩仇。这紫禁城里“狼多肉少”,更确切的说只有康熙这一块儿肉,放到谁的嘴边,谁都不能让了出去不是?这样的情况下,没当场打起架来就算是有涵养了,还能奢望什么一笑泯恩仇或是姐妹情深吗?
“姐妹情深”这四个字,在后宫里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多得是情深之后趁对方不注意桶上一刀的。
“本宫这里有新进的碧螺春,众位妹妹尝尝可还好?”皇贵妃使了个眼色,示意王密蘅坐下,紧接着说道。
“娘娘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皇贵妃一开口,立即有人奉承道。
很快,就有宫女奉上茶来,揭开盖子,便是满室的茶香。
王密蘅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里却在琢磨着,这皇贵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怎么好端端的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起来。
德妃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想要别人的孩子也不是这么要的,佟佳氏不会以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就能将密嫔拉到自个儿身边来,然后,就理所当然的将十五阿哥养在承乾宫里。
也不知道,佟佳氏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偏偏就惦记上了密嫔的孩子。难不成这宫里头谁都看出了皇上对密嫔的恩宠,只有她一人没看出来?这话,别说她不信,就连佟佳氏自个儿都不会信。
德妃的眼底带着隐隐的不屑,可劲儿的闹腾吧,最好闹到最后连皇贵妃的位份都闹腾没了。
成嫔被康熙赐死以后,压在德妃心口上的一大块儿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就连被皇贵妃抓住的那个把柄似乎都没那么让她在意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成嫔死了,最大的祸患便没了。接下去,就等着了结了那个宫女,这样的话,纵是闹到皇上那里也死无对证了。
至于该如何了结那宫女,的确需要她细细谋划。在这之前,她少不得要在佟佳氏面前伏低做小。
所以,在见着佟佳氏对密嫔一番示好后,德妃似嘲讽似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道,到头来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她自个儿都赔了进去。
正说着,就见桂嬷嬷掀起帘子从殿外走了进来,凑到皇贵妃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皇贵妃的眼睛里露出一抹诧异,然后视线便落在了惠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