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思索了片刻,挑了挑眉,开口道:“我费心将她嫁到南阳王府去,真真是如了她的意。”
南阳王府是什么门第,傅沅若是嫁过去,身份地位更是高出许多来。她这个当嫡母的,是傻了才这样想。
即便是要将她嫁出去,也不该这样的门第。
陶嬷嬷伺候了黎氏多年,哪里能不明白黎氏的心思,听着这话当下就抿嘴一笑,出声道:“太太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南阳王府的二公子,在王府的处境可不怎么好。陆王妃对这儿子,真真像个仇人一样。便是老王妃,对这孙儿心里也存了芥蒂。”
“您不知道,上回老太太去南阳王府赏花,可巧遇着一件事。”
陶嬷嬷说着,就将她打听到的事情细细说给了黎氏听。
“当时当着一屋子的女眷,老王妃就丝毫不给他脸面,说他不顾孝道不敬兄长,您想想,倘若四姑娘嫁过去,处境会是什么样。老奴说句不好听的,怕是比在东宫当侧妃的大姑娘都要难上几分。”
“至于南阳王府门第高,这也是件好事,您想将四姑娘嫁到王府去,老爷心里会记着您的好的。”
“等到四姑娘嫁出去,您再腾出手来收拾蓉姨娘和何姨娘,可不是省事了许多。”
陶嬷嬷说完,就抬起头来,看着自家太太脸上的神色。
这些日子她绞尽脑汁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扭转二房如今的局面。想来想去,知道自己劝不动太太拿四姑娘将亲生的女儿疼爱,便是太太应下了,四姑娘也毕竟不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所谓人心隔肚皮,即便太太放低了身段,四姑娘也未必会承这个情。
因着听菱月说了这事儿,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个念头来。
黎氏被陶嬷嬷的话说的动了心思,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自言自语道:“这主意倒是不错。”
这边傅沅并不知自己正被陶嬷嬷和黎氏算计着,只琢磨着那盆夕雾的事情。
只是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最后想着等下一回去淮安侯府,再去问外祖母。
怀青端着茶盏从门外进来,叫了声姑娘,傅沅这才回过神来。
“姑娘喝杯茶润润嗓子吧。”怀青说着,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自家姑娘手中。
傅沅接过茶盏,放到嘴边轻轻抿了几口,才又搁在了面前的小方桌上,神色间露出几分疲惫来。
怀青见着自家姑娘的神色,小声劝道:“姑娘累了一日,不如躺下来歇会儿,等晚饭的时候奴婢再叫您。”
傅沅也有些累了,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在软榻上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到醒过来的时候,竟见着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傅沅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面前坐着的正是兄长傅询。
见着傅沅睁开眼睛,傅询才合上手中的书,放在桌上,视线落到傅沅的身上:“醒了?”
傅沅诧异了一下,这下是全醒了,坐起身来有些不解道:“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傅询听着这话,温声道:“看你累了,想叫你多睡会儿。”
傅沅总觉着哥哥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依旧带了几分探究,好像好将她看穿似得,这种感觉让她不自觉有些心虚。
她能猜出,哥哥是为何过来,多半还是因着宋淮砚的缘故。
傅沅正想着,耳边就传来傅询略显沙哑的声音:“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那次在书房,你和宋淮砚可还见过?”
傅询问的直白,眼睛又一动不动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一样,傅沅自认没那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撒谎,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后来他送了一块端砚作赔礼,这事情我和祖母说了。”
傅询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傅沅迟疑了一下,才又将那日在花园里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就低下头去,不敢看傅询这个兄长了。
傅询看着自家妹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就说,那日好端端的宋淮砚怎么想起喝酒来,原来竟是因着沅儿的缘故。
傅询微微挑了挑眉,对着傅沅道:“往后见了他你不必躲,他这人是但凡起了心思,就很难甩开。”
傅沅听着傅询的话,一时竟愣住了,呆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傅询见着她呆愣的样子,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几分宠溺道:“傻丫头,叫人惦记了都不知道。”
短短一句话,就叫傅沅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微变了变,不等她开口,傅询就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交给我,便是他有心思,也要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傅沅听着这话,还未明白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听着傅询对着一旁的丫鬟怀青吩咐道:“去传饭吧,你家姑娘该饿了。”
说着,对着傅沅温声道:“前院还有些事情,等过两日再来看你。”
傅沅点了点头,就见着傅询转身朝外头走去。
“姑娘,三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怀青走上前来,带着几分不解道。

第53章 亲事

自打傅娅嫁进东宫后,老太太好几晚都睡不安稳,气色也大不如前,不得已请了大夫进府诊脉。
大夫诊脉后,说老太太是忧虑过度,伤了心神,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叫人每日伺候着老太太喝下。虽然见好了些,老太太的精神却是大不如前。
所以,一连几日,傅沅她们早上去宁寿堂,都是在门外请安之后,便离开了。
这一日才出了宁寿堂的院子,傅沅就碰着了前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何姨娘。
何姨娘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行动间早有几分不便,陪她过来的是原先在老太太房里伺候的丫鬟语桃。
见着傅沅,何姨娘才要福身,就被傅沅拦住了。
“姨娘有着身孕,不必多礼。”
何姨娘笑着站起身来,对着傅沅道:“老太太今日可好些了?”
傅沅点了点头:“听伺候的丫鬟说,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只是还没有什么精神。”
何姨娘听着这话,眉宇间露出几分担心来,见着傅沅看过来的目光,不好意思笑了笑:“多谢姑娘,妾身先进去了。”
傅沅点了点头,便带着丫鬟怀青离开了。
看着傅沅离开,何姨娘才对身旁的丫鬟语桃道:“咱们也进去吧。”
语桃应了一声,随着何姨娘进了宁寿堂,也只在门口请安后,便回了清月轩。
怀青陪着自家姑娘出来,忍不住道:“奴婢瞧着,如今的何姨娘倒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变得奴婢都不敢认了。”
听着怀青的话,傅沅莞尔一笑:“都是一个人,不过是处境变了,叫人看着也不一样了。”傅沅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她也是个聪明的,听说天天早晚都要来给祖母请安。”
“可不是,说起奉承老太太来,如今何姨娘可是府里头一个。”怀青说着,忍不住抿嘴一笑,心里倒真有几分佩服这何姨娘。
两人一路说着回了蕙兰院,用了早膳便去了沉香院给黎氏请安。
傅沅进去的时候,沉香院一如往日的安静,廊下的丫鬟婆子都规规矩矩立在那里,并不敢随意说笑。
见着傅沅进来,一个身着桃红色衣裳的小丫头便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子:“给姑娘请安。”
“太太可起来了?”
听傅沅这么问,那丫鬟点了点头,道:“三姑娘、五姑娘和蓉姨娘在屋里陪着太太说话,姑娘容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见着傅沅点头,那丫鬟便挑起帘子走了进去,很快,就从屋里出来:“姑娘请。”
傅沅进去的时候,就见着黎氏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蓉姨娘手里拿着一把桃木梳子,替黎氏梳着头。傅珍则是站在一旁,不知和黎氏说着什么,眉眼间都是笑意。而傅娅,则是静静站在一旁,也插不上话去。
傅沅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给太太请安。”
黎氏听着请安声,从镜子里看了傅沅一眼,开口道:“起来吧。”
“是。”傅沅直起身来,等着蓉姨娘给黎氏梳好了头,这才移步到软榻前,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她心中很是有几分疑惑,黎氏向来不待见她,平日里更不爱留她在屋里,今个儿是怎么了?
才刚坐下,丫鬟翠夏便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一打开盖子,便茶香四溢,弥漫开来。
黎氏喝了几口茶,才看了坐在那里的傅沅和傅珺一眼,开口道:“如今你大姐姐嫁进东宫了,你二姐姐的亲事去年也定下了,只碍着曹家老夫人病逝,要守一年的孝才能嫁过去。府里几个姑娘,到年龄的就剩下你们两个了。”
黎氏的话音刚落,傅珺便顿时变了脸色。傅沅眸子里也是闪过一抹诧异来,只是并不怎么担心。
有老太太、父亲和祖母在,黎氏便是想算计她的亲事,也是不大可能如愿的。
黎氏看了二人一眼,轻笑一声,对着傅珺道:“前年我给你相看的李家二公子你瞧着不好,我便没难为你,叫你嫁过去,省的你心里不痛快,嫁过去也受了委屈。”
“这回却是永嘉伯府的夫人相中了你,想将你许配给府里二公子。说起来,你也要叫他一声表哥。”
黎氏一番话,立时就叫傅珺愣住了,就连蓉姨娘也愣在了那里。
那永嘉伯府的当家夫人,可是大太太张氏的庶妹,张氏和这庶妹关系并不好,所以两家也不大往来。
怎么好端端的,那永嘉伯府的夫人却是相中了珺儿来。
蓉姨娘心中一急,便道:“妾身倒不知,那永嘉伯府还有个二公子,不知今年多大了,可考中了秀才?”
傅珺是蓉姨娘亲生的女儿,她的亲事蓉姨娘自然最是上心。
以蓉姨娘对黎氏的了解,黎氏对珺儿是安不了好心的。
黎氏听着这话,却是一点儿都不动怒,反而笑了一声,道:“你放心,比珺丫头小了一岁,人却是一表人才,前年就考中了秀才。他是永嘉伯夫人的亲子,若真论起来,是珺丫头高攀了。”
黎氏意味深长道,全然没见着她说出这话后,傅珺略显几分苍白的脸色来。
不等蓉姨娘再开口,黎氏就说道:“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永嘉伯府二公子是个好的,珺丫头若再不点头,我这当嫡母也拉不下脸来给她找别的人家了。”
蓉姨娘张了张嘴,看着黎氏的脸色,到底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借口要照顾澄哥儿,起身告退。
黎氏心中了然,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傅珺,吩咐道:“这里也没别的事了,也陪着你姨娘一起回去吧。”
傅珺站起身来,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就跟着蓉姨娘走了出去。
傅珍瞧着三姐姐那强自镇定的样子,心里只觉着解气。
这些年,她装得一副嫡女的样子,就连老太太都喜欢她几分,可亲事还不是要母亲来左右。
难不成,她一个庶出的姑娘,还能嫁到公门侯府去?那永嘉伯府已经是很好的去处了。
等到傅珺离开,屋里子就留下了傅沅、傅珍、黎氏还有伺候在跟前的陶嬷嬷。
傅沅喝了几口茶,才听黎氏道:“怎么不替你三姐姐问问?”
听着黎氏的话,傅沅才抬起头来,带着几分不解看了过去,嘴里说道:“婚姻大事,自然是太太做主,哪里有小辈们说嘴的理。”
听着她的话,黎氏笑了笑,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祖母说的对,你是个懂事的。”
说着,便对着傅沅道:“你也回去吧,我瞧着你三姐姐脸色不怎么好,你也过去劝劝。”
傅沅站起身来,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见着傅沅离开,傅珍才忍不住问道:“母亲,那永嘉伯府的二公子可有哪里不好?”
傅珍问的直白,倒叫黎氏愣了愣,脸上露出几分恼怒来。
傅珍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上前认错道:“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着,永嘉伯府二公子既是嫡出,如何会娶三姐姐?”
自古以来,亲事上是最讲究“嫡庶”二字的。
听着傅珍的话,黎氏脸色缓和了几分,却是摇了摇头,道:“那永嘉伯二公子没有什么不妥,不过是他们家想着和咱们侯府结亲,便选了你三姐姐。”
傅珍听完,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黎氏话中的意思。
如今大姐姐嫁进东宫,二姐姐又早就定亲,剩下的就只有四个了。
她今年才十岁,六妹和她一般大小,身份上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所以,就只剩下了傅珺和傅沅来。
而傅沅,是嫡女,又是皇上亲封的仪安县主,有老太太和父亲疼爱,自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这么一想,最好的选择就是三姐姐傅珺了,永嘉伯夫人真真是算准了府里会结这门亲事。
虽想清楚了这些,傅珍还是忍不住问道:“蓉姨娘和三姐姐平日里对母亲颇有不敬,您怎么替她选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在傅珍看来,母亲是不会这般便宜三姐姐的。
听着傅珍的话,黎氏身旁的陶嬷嬷便笑道:“一个庶女嫁到哪里和太太有什么相干,这一切,不过是为着日后叫老太太答应四姑娘的亲事罢了。”
“太太宽和,这些年老太太和老爷都误会太太了。”
傅珍一听,当即就回味过来:“哦,母亲有意将四姐姐嫁到哪家去?”
黎氏看了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瞧你急的。”
黎氏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才意味深长道:“你四姐姐是皇上亲封的仪安县主,自然要嫁到高门候府去。”
傅珍还要细问,黎氏却是不肯多说一句了。
“你小姑娘家打听这些做什么,等事情定了你就知道了。”

第54章 永嘉伯夫人

傅沅回了蕙兰院,心里一直琢磨着方才在沉香院发生的事情。直觉告诉她,黎氏多半要有什么动作。只是不知是在她的亲事上还是在别的地方。
想着这些,傅沅不禁皱了皱眉,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姑娘,可是出什么事了?”一旁的万嬷嬷见着自家姑娘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担心道。
姑娘平日里从沉香院回来,也不是这样的脸色,今个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黎氏训斥了姑娘,给姑娘气受了?
听着万嬷嬷的话,傅沅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才将事情说给了万嬷嬷听。
“太太说永嘉伯府的夫人中意三姐姐,要给三姐姐定下这门亲事。”
万嬷嬷听了,脸色不由得变了变:“永嘉伯府?”她思忖了一下,才皱着眉头开口道:“那永嘉伯夫人是大太太的庶妹,大太太平日里和她都生疏得很,怎么反倒要和咱们二房结亲了?”
万嬷嬷说着,眼中满是不解。
傅沅喝了一口茶,想了想便问道:“那永嘉伯府可算得上是京中权贵?”
听自家姑娘这么问,万嬷嬷摇了摇头,回道:“哪里能算,虽得了个伯爵,可那永嘉伯这些年不得皇上看重,只在户部当了个闲职。”
说到此处,万嬷嬷却又抬起眼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家祖上基业大,留下来的钱庄铺子京城里就有好多,听说如今都是永嘉伯夫人管着。”
“若论起这个来,倒是咱们三姑娘高攀了。三姑娘乃是庶出,便是嫁到有底蕴的人家,也只能是嫁给庶子。与其落到那样的处境,不如结了这门亲事。”
傅沅听着,点了点头,明白万嬷嬷话中的意思。
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有些琢磨不透。
自打她回了府中,她看得出来黎氏忌惮蓉姨娘,更不喜欢蓉姨娘所出的三姐姐。依着黎氏平日里的性子,又怎么会给三姐姐结这门亲事?
难不成,是那永嘉伯府大公子有什么......
傅沅摇了摇头,没再继续想下去,对着万嬷嬷说了黎氏最后说的那些话。
万嬷嬷一听,当即就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来:“难不成,她也想算计姑娘的亲事?”
自家姑娘今年十四岁,到明年就要及笄了,是该到了定亲的时候了。
不等傅沅开口,万嬷嬷就镇定下来,对着傅沅道:“姑娘别担心,有老太太和老爷在,她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算计不了姑娘的。”
安慰了一句,万嬷嬷到底是不放心,又开口道:“这些日子姑娘行事要愈发小心些,便是在府里逛园子,也叫怀青和书蝶一块儿陪着姑娘去。”
傅沅嗯了一声,对着万嬷嬷笑了笑,道:“嬷嬷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
她也明白,黎氏想要在亲事上算计她,只能是算计她的名声,所以是要小心谨慎些。
......
黎氏才说了要和永嘉伯府结亲,只过了几日就将那永嘉伯夫人请到了府里做客。
傅沅听到消息的时候,手中正抄写着一本经书,听着这消息,拿着笔的手微微顿了顿。
“哦,竟这么快?蓉姨娘和三姐姐可过去了?”
怀青点了点头:“那永嘉伯夫人一来,太太就派人叫了蓉姨娘和三姑娘去沉香院,这会儿正说着话呢。”
傅沅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继续抄起经书来。
这两日,她见着三姐姐傅珺,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就知她是满意这门亲事的,所以也不必旁人来操心了。
怀青见着自家姑娘这样,没再打扰,只端了一盏茶上前放在黄花梨书桌上,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出了屋子。
等到中午的时候,怀青才又进来道:“姑娘,该用膳了。”
傅沅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笔放在笔架上,叫小丫头伺候着净手后,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早有丫鬟从膳房领了饭菜回来,四荤八素,外加一道鲜笋汤,摆了满满一桌子。
因着有些饿了,傅沅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饭,万嬷嬷见着,只摇了摇头无奈道:“老奴就说抄书最是费神,叫姑娘慢些抄,姑娘偏不听。”
万嬷嬷说着,伸手盛了一碗鲜笋汤递到自家姑娘跟前,才继续道:“姑娘往后可不许这么伤神,不然老奴就告诉三少爷去。”
傅沅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嬷嬷还说我,哥哥才是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
傅沅知道,傅询在翰林院当值,从宫里回来后还有好些事要忙,要不就看书看到很晚,很晚才歇下。
比起傅询来,她不过是抄抄经书,不知要清闲上多少倍。
听着傅沅的话,万嬷嬷无奈摇了摇头,嘴里却是不经意道:“说起这个来,老奴更觉着少爷跟前儿若有个人伺候,知冷知热才是好的。这些年,少爷得皇上看重,忙着朝中的事情,竟是将婚姻大事都要耽搁了。”
万嬷嬷说完,不等傅沅开口又继续说道:“按说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前些年老太太也是给三少爷相看过的,中意的是抚宁侯府的大姑娘,只是那时三少爷随着荆川先生外出游学,就没定下亲事来。等到三少爷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老太太每每提及此事,三少爷总说不急,等过些年再说。这可不一直到了这时候,老太太近两年又病着,又要接姑娘回府,就将此事耽搁了。”
傅沅听出万嬷嬷是真的为着兄长的亲事操心,听着这话开口劝道:“嬷嬷不必担心,哥哥今年也才二十岁,哪里就迟了。”
“之前外祖母也和我提起过这事儿,说是哥哥性子冷,娶妻定要娶个他中意的回来,不然依着哥哥的性子,怕是冷落了嫂嫂。”
“依我看,这事情得慢慢来,总要哥哥喜欢了才行。”
万嬷嬷听着这话愣了愣,无奈摇了摇头,嘴里只说道:“老夫人说的没错,老奴伺候了三少爷这么些年,是最清楚三少爷性子的。也是因着这,老奴才由不得要操心,可对着三少爷的时候,又不敢多劝。”
说到此处,万嬷嬷看了傅沅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说道:“若是黎氏算计姑娘的亲事,倒可说是三少爷还未娶亲,姑娘还小,不着急着嫁人。”
傅沅点了点头,又安慰了万嬷嬷几句,才叫她下去歇息了。
这边,三姑娘傅珺在沉香院的正屋,见着永嘉伯夫人的时候,却是提着心,生怕自己出了错,叫人笑话了。
自打那日从沉香院回来,姨娘就派人去打听了永嘉伯府的消息,还有那大公子。她这才明白,原来这门亲事当真是她高攀了。
那永嘉伯虽这些年不大得皇上看重,可府里还是有些底蕴的。而府里大公子,也是个品性周正,好读书的。更难得的是跟前儿只一个教导人事的通房丫头,还是永嘉伯夫人赏下的。
难怪姨娘都说,太太这回行事叫她也看不透了。
可不管怎么说,她若能嫁到永嘉伯府去,是极好不过的了,所以今个儿听到永嘉伯夫人来府里做客,她心里就忍不住紧张,生怕自己哪里有不妥当。好生打扮了一番,又不想叫人觉着太过刻意,所以穿了这一身半新的淡紫兰花刺绣褙子出来。
“给太太请安。”傅珺上前几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起来吧,这是永嘉伯夫人。”黎氏温和一笑,指着永嘉伯夫人道。
傅珺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给您请安。”举止投足,娴雅大度,永嘉伯夫人看在眼中,心里最有的一点儿迟疑也压了下去。
这丫头虽是个庶出,倒是比寻常人家嫡出的姑娘都有几分气度,听说也得府里老太太喜欢,比黎氏所出的五姑娘都要得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