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却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客厅使女。满头灰色的头发,双唇紧紧的抿着,给人绝对可
靠而精明能干的感觉,是近年来少见而可贵的资产。
“我们来迟了一点,”丽兰塔说。
“主人在书房,他请您及这位先生马上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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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高地马古屋
使女转身走上硬木楼梯,他们两人跟在背后。嗯,的确是一栋很舒适的房子,史德
福想。詹姆斯一世时代式的壁纸,角度浑圆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橡木旋梯,墙上的画都是
一时之选,但未特别偏向那一家。这是一户有钱人家,而且水准很高,地上还铺着厚厚
的、深紫色的手工地毯。
上了楼后。这位使女打开第一道门,然后站到旁边让他们进去,丽兰塔首先举步,
史德福跟进后,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房里共有四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坐着,桌子上放着纸张、文件,还有一、两张摊
开着的地图,似乎正在进行一项牵涉范围很广的讨论。正中间是一个胖大的男人,有一
张蜡黄的脸。史德福相信自己见过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哪一个名字才真正适合他。而且
还是在某些个重要场合见到的,他认识的,他知道的,可是,怎么想不起来那个——名
字?
他有点困难地挣扎起身,接住丽兰塔女伯爵伸出的手。
“哦,你们总算到了,”他说,“很好!”
“是的,让我来介绍一下,不过你们也许见过了。史德福·纳宇爵士,罗宾生先
生。”
对了嘛。史德福的脑子里像照相机的镁光灯一闪,另一个名字同时出现:皮克伟。
若说史德福“认识”罗宾生先生是不真实的,因为他所知道的一切是罗宾生愿意让他知
道的部分。就以他的名字来说,大家都知道是罗宾生先生,而事实上也许是什么古怪的
外国名字。从没有人怀疑这些,人们总是以外表来识别彼此的不同。他那高凸的额头,
锐利的眼睛,宽大而似乎慷慨无比的嘴,还有那两列白森森的牙齿——假牙吧,可是却
令人想起小红帽里的狼婆婆说:“把你佐餐吃了最好呀!我的孩子。”
他当然也知道,罗宾生先生代表什么,一个字就足以形容了,那就是“钱”,以
“钱”这个字为代号。“钱”就是他的专长,国际的金融情势,世界的经济趋向,私人
的财产管理,银行的业务,外国政府的财政,大型的工业计划,他所代表的金钱非一般
人所能想象。
你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有钱人,虽然他的确十分富有,但这并不重要。他是个“理财
专家”,出身于一个历史悠久的银行家族。从室内的陈设看来,他的胃口虽然简单,但
事实上趋向于某种程度的奢侈。嗯,原来这一切的神秘事件之后,是金钱的力量在操纵
着!
“前两天还听人提起你,”罗宾生先生提着他的手说,“是我们共同的朋友皮克伟
上校。”
这又对了,史德福·纳宇想,上次见面就是皮克伟上校介绍的。何士汉也曾经提起
罗宾生先生。他又扫了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一眼,希望能知道是否相识,或猜出他们的身
分。
至少有两件事是不用猜的,坐在靠近壁炉高背椅上的瘦小男人是名闻全英国的人物,
那椅背在他上半身形成一个框框,就像一幅他的半身画像一样。只可惜他近年来已经很
少出现,因为身体上的疾病带给他极大的痛苦与不便。
爱德蒙爵爷——一张瘦削而憔悴的脸,显得鹰钩鼻更为突出,一头长而厚的灰发服
贴地梳向后脑,稍赚招风的双耳像卡通画家的作品,深陷的双眼像随时都在侦察对方。
目前他正朝着史德福猛瞪,而当史德福走上前去时,他伸出了手。
“我不站起来了,”爱德蒙爵爷声音细细的像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我的背不方
便。刚从马来亚回来是不是?史德德。”
“是的。”
“走这一趟值得吗?我想你一定会说不值得的,这也不算错。但是,我们的一生就
需要一些这种经验,训练自己说出更好的外交谎言。我很高兴今晚你能来到此地,即使
是被带来。是玛丽安使的手段吧?”
玛丽安,在这个圈子里她是这个名字。何士汉也用这个称呼,那么她跟他们是一伙
的啦。而爱德蒙爵爷代表的又是什么?他代表的就是英国,直到他埋骨西敏寺为止。他
原来就在英国,也了解英国,而且我相信他对于英国每一位重要内政外交的官员都了如
指掌,即使他或许未和他们说过话。
爱德蒙爵爷说:“这是我们的同事,詹姆士·薛里特爵士。”
史德福并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曾听过。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锐利而怀疑的眼
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像煞一只伺机而动的猎犬,只待主人一声令下。
谁是它的主人呢?爱德蒙或罗宾生?
史德福的眼光转到第四个人身上,他原坐在门边,现在已站起来。浓密的小胡子,
凸出的眉骨,有所保留地采取一种警戒的姿态,隐约地给人一种亲切感。
“原来是你呀!”史德福·纳宇爵士说,“最近好吗?何士汉。”
“很高兴再见到你,史德福爵士。”
颇有代表性的集会,史德福扫视在场的人。
他们为丽兰塔在壁炉与爱德家爵爷之间摆了张椅子,她伸出一只手,是左手,史德
福注意到了,老人用双手合住大约一二分钟才放下来。他说:“累你冒险了,孩子,累
你冒了大险。”
她看着他轻柔地说:“这都是您教我的,这是生活与生存的唯一方式。”
爱德蒙爵爷转头看史德福·纳宇。
“我并没有教你怎样选择伙伴,而你却是这方面的天才。”他看着史德福说:“我
认识你的姑婆,或是曾姑婆?”
“玛蒂达姑婆,”史德福马上说。
“嗯,对了,就是她,还具有维多利亚时代式的坚毅,她有九十岁了吧?”他接着
说,“我们最近很少见面,可是每次的谈话都很深刻,她那脆弱的身躯竟蕴藏着如此活
跃的生命力,真是不可思议。”
詹姆士·薛里特爵士说:“让我给你倒杯酒好吗?要什么?”
“琴酒,谢谢你。”
丽兰塔摇摇头表示不要。
薛里特把酒端回来后,放在靠近罗宾生的桌上。史德福并不想先开口,罗宾生的黑
眼珠闪闪发光。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太多了,”史德福接着说,”可是,我认为应该由你们先作解释再来问。”
“你觉得这样比较好?”
“至少可以使事情简化。”
“好吧,我们先从几样比较浅近的事实来说。首先,你可能是自愿也可能受到胁迫
而到这儿来,假如你的光临是非自愿的话,希望您不要介意。”
“他说他宁愿受到邀请,”女伯爵说。
“当然,人同此心——”罗宾生先生说。
“我是被绑架来的,最新潮的方法。”他的口气尽量保持几分幽默,避免触怒这些
未可知的人。
“要是我们邀请你的话,当然会有很多问题。”罗宾生说。
“不会很多,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只有这样?为什么?您的用字倒颇为经济。我们这几个人是一个小小的非官方委
员会,组织的目的,在研究世界上所发生的重大事件。”
“很有意思。”史德福·纳宇爵士说。
“不止是很有意思,而是深入的、锐利的,而且很有效率的。今晚,在这个房间里,
就有四种不同生活背景的人代表四种不同的研究方式。”爱德蒙爵爷说,“我们代表不
同的分会。我虽然已从实际的参政工作退休下来,可是还保留着顾问的职位。我之所以
在此,也是应这个委员会之请而对这些问题提出比较客观的见解。今年确是特别的一年,
有一些奇怪的事即将要发生,我们正在研究,想要寻出防患未然的方法。
“詹姆士则有他自己的任务,他原是我的得力助手,也是本会的发言人,詹姆士,
你是否将大致的情形对史德福解释一下。”
史德福看那只“警犬”浑身哆嗦地抖动了一下,很得意终于轮到他说话了,他的上
身稍微前倾过来。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假若发生了,一定有它的原因,而我们必须去追寻。表面的迹
象很容易为一般人所接受,其实并不然,至少我们会里,以及主席先生,”他对爱德蒙
爵爷恭敬地点一点头,“并不为表面所蒙骗。其内部的理由是奥妙而复杂的。拿自然界
的动力来说,一处地势险峻的瀑布可用作水力发电的动力。由铀矿中可以提炼出铀,而
产生人类未曾梦想过的巨大的核能。
“但是,在所有这些事实的背后,都有某些人在操纵。掌握这些能量就能在实际的
政治舞台上掌握优势,在欧洲、亚洲,甚至非洲都一样。我们必须能深人事实的核心,
而找出它原始的动机与操纵的方式。其中有一个很重要也很简单的,就是‘金钱’。”
他对罗宾生先生点点头。
“而罗宾生先生是世界上无出其右的‘金钱专家’。”
“其实这很简单,”罗宾生慢吞吞地开口,“每一件重大事实的背后必定有‘金
钱’。我们只需找出钱的来源如何?谁在操纵?谁给钱?谁收钱?为什么?我确实知道
很多‘金钱’,可是别人知道的,不会比我少。”
“还有一件事,就是潮流与循环,这是两个关系颇为密切的字眼。暴乱是一种潮流
也是一种循环,回溯过去的历史,每个人都会发现:暴动不断地出现,几乎形成一种周
期性的循环。想要暴动的欲望、感觉、方式与形式,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应该是陌生
的。某一国家有暴动,另外一个国家也会发生,即使程度与方式不一样。这是您的结论
是不是?”詹姆士转身请教爱德蒙爵爷,“或至少我这样认为?”
“是的,你把我的观点说明得很清楚,詹姆士。”
“这都有某种模式,表面上虽不易分类,而其实深入调查后即能符合某一模式。就
像从前那疯狂于全欧的十字军运动,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朝圣地涌去,这看来是个人的
决心问题,可是也是一股暴动。他们因何而去?研究其中的原因就是研究历史有趣味的
地方,找出这种欲望与行为模式形成的原因。
“这不会单只是物质上的追求。任何事情都能引起暴动,也许是争取自由的欲望,
争取言论的、宗教信仰的或其他生活方式的自由。这种欲望使人向海外移民,或建立新
的宗教体系。这一切种种,表面互异,其实都可归于某种——模式。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还可能像传染病一样,病菌可能传遍全国,越过高山与海
洋而传遍世界。虽然看不见,可是如果细心观察,便可知道它正在活动。这些传染病应
有其原始的病因,事情也有它发生的原因。再进一步还有人的因素,一个人、十个人、
数百个人,可以把一个原因付诸行动。我们不能被这过程的最后一个人与结果蒙骗,我
们要追查出最原始的那一个人。
“这个人也许有足够的宗教热诚,或追求自由的欲望,但这些表现之后,还有意念、
幻想与理想。所以先知乔尔曾说:‘你们老年人将梦到理想,而你们年轻人将见到幻
想。’
“幻想与理想哪一个比较有力呢?理想至少不是毁灭性的,而幻想为你打开一个新
的世界,也可能埋伏下毁灭现有世界的基因——”
薛里特突然对爱德蒙爵爷说:“上次您告诉我的那个在柏林大使馆的女人有没有关
联?”
“噢,哪个?嗯,我当时很感兴趣,也可以作为我的观点的注脚。有一位我们派在
德国的外交工作人员的妻子,是一个很聪明而且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士,这个事情大约发
生在德国发动侵略战争的前夕。这位女士很好奇为什么人们都像疯了一样的着迷于希特
勒,就去听他的演说,回来时,她说:‘那真是不可思议。要不是我亲自去了,我绝对
不会相信,德文我懂得不多,可是现场那个气氛,我就很自然的被带着走了。他的思想
实在太棒了,让你觉得事情就是非这样办不可,也只有跟随他才有缔造新世界的希望。
噢,我实在解释不来,我要想办法把我记得的都写下来,然后给你看,你就会了解的。’
“我说,这真是一个好主意。第二天,她又来找我,她说:‘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我的话,我想把听到的写下来,想寻出真正的意义。可是我这才惊讶地发现——根本没
有什么值得写的。我也寻不出为什么在当时使我那样兴奋与大受刺激的原因。我写了几
句话,是他说的,可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实在不懂。’
“这就显示了一个人们虽不曾觉察,但事实上一定存在的危险:这世界上是有某些
人,具有煽动的能力,可驱使别人看到某种不真实的幻想。他们并不一定用言语,也不
一定是宣扬他的理想与信念,而是用另外的某一种东西。也许是他们个人的磁性能力,
或是用声音的频率,甚或只是用身体的肌肉发散出来的一种磁波。这我不敢确定,目前
也不知道,可是这种东西一定是存在的。
“这种人具有某些‘力量’。一个伟大的传教士可以使在场的几万人如痴如狂,声
泪俱下,他具有这种力量。而一个驱使人去作坏事的魔王,也可能有这种力量。信仰可
以激发某些行动,为创造一个新天地,人们可以付出劳力、武力,甚而是生命。”
他意味深长而低沉地说:“南非的政治家史沫资将军说:‘领导能力除了创造性以
外,也可能是具有毁灭性的。’正如中国古语所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史德福·纳宇深为所动。
“我了解您的意思,这些虽然是我从未想过的,可是您的话也可能是真的。”
“你认为我们是杞人忧天,过份夸张?”
“我不知道,”史德福说,“很多听起来是夸张的事,其实都是真的,只因为你从
未见过或从来仔细想过而已。可是,我能不能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他怎样驱使那些群众
的?”
“这很简单,”爱德蒙爵爷说。“张伯伦一句最有名的话是:‘前进,然后发现’。
试着去发现金钱的来源、意念的来源,我们自然就可以发现‘力量’的来源,还有到底
是谁在操纵这个‘力量’。这一定是有一帮人在主使的,我们目前就在设法想要找出这
一切,所以需要你的协助。”
史德福·纳宇吃了一惊,这是他有生以来很少见到的情形。他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
人,罗宾生先生那毫无表情而蜡黄的脸,露着一口白牙;薛里特爵士是一副虎视眈眈的
样子;而瘦削的爱德蒙爵爷在室内那不太光亮的灯光下,活像某个教堂的圣徒;而那位
冷静的女伯爵,或是玛丽安,或席道媛小姐那张空白的脸上,不露出半点秘密的痕迹。
最后他把眼光停在安全人员何士汉的脸上,却惊奇地发现后者也正嘲讽地笑着看他。
“可是,”史德福想要作一篇正式的演说,可是说出来却像一个十八岁学生的讲辞,
“那我来干什么?我又知道什么事情呢?再坦白地说,我自己的工作表现并不突出,你
们也知道,他们外交部的人对我的评价并不高,从来都不高。”
“我们知道。”爱德蒙爵爷说。
这回该詹姆士·薛里特嘲讽地咧了咧嘴,而他的嘲讽是真的。
“我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吧,”他抱歉地对皱着眉头的爱德蒙爵爷说,“对不起,
爵爷。”
“这只是一个调查小组,”罗宾生说,“这和你过去的成绩并没有关系,与别人对
你的看法更没有影响。我们只想集合一些人来调查一些事,目前我们的人并不多。我们
要求你加人,是因为我们认为你的某些特质对调查工作有所帮助。”
史德福对安全人员说。“你的意见呢,何士汉?我不相信你会同意这个馊主意。”
“为什么不同意?”亨利·何士汉说。
“真的?我到底有那些‘特质’是你们看上的?坦白讲,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你不迷信权威,这就是最主要的,”何士汉说,“你常能看到事情的真相,你并
不以世俗的价值来评断他人的言语,而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
有一句法文,“这不是一个认真的男孩”,突然浮现在史德福的脑海。这倒是选择
一个人来担当重任的奇妙方法。
“我得先提出警告,”史德福说,“我出名的大毛病已经使我丢了不少所谓重要的
职务,我先声明,对于这样的重任,我的做事方法也许无法像你们要求的那样有效率。”
“信不信由你,”何士汉微笑着说,“这还是我们挑上你的原因之一呢!我的话不
错吧,爵爷?”
“其实我告诉你,担任公职的最大坏处就是把它变成一种太死板的工作。我相信你
不会的,至少玛丽安也这样想。”爱德蒙爵爷说。
史德福转过头,哦!她又变成玛丽安了。“对不起,我能问一问你是谁吗?你真的
是一位女伯爵?”
“如假包换,我父亲是一位贵族,一位很棒的运动家与猎人,他在德国南部的巴伐
利亚有一处很罗曼蒂克但却破旧不堪的城堡,现在也还在。就因为这样,我与欧洲的某
些人有些联络,他们比较重视出身的。一个穷困的过时女伯爵,就像银行里有大把存款
的美国暴发户一样地受人欢迎,即使那些道貌岸然的欧洲人对这种人都没有什么好评,
但至少是他们谈话的题材。”
“那么黛芬·席道媛呢?她又是谁?”
“我用来旅行的一个实用名字,我母亲是希腊人。”
“那玛丽安呢?”
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她看看爱德蒙爵爷再看看罗宾生先生。
“也许是因为我干惯了下女的差事,所以便有了这种女佣的称呼,我总是被差遣去
找东西、去送东西,由一个国家到另一国家,担任所有的杂事,清除所有的垃圾。”她
又对爱德蒙爵爷撒娇地说:“我说的对吗?爱德蒙爷爷?”
“很对,玛丽安帮我们做大大小小的杂事,她永远是我们可爱的玛丽安。”
“上次你就是负责转运一些什么东西,是不是?也是一些重要的资料?”
“是的,大家都知道我带些什么,假如不是刚巧碰上你搭救了我,可能就发生了意
外。”
“你带些什么呢?或者我永远不可能知道?”
“有很多事是你永远不会知道的,也有很多事你不该问起。你这个问题我应该是可
以回答的,不过我得先得到允许。”
“我相信你的判断,”爱德蒙爵爷说,“尽管告诉他吧!”
“只有一句话,我带着一张某人的出生证明书。只有这些,我不会再讲,因为知道
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史德福环顾室内这小小的委员会。
“好吧,我加入,我也很荣幸得到你们的邀请。现在,我要开始做什么事?”
“你和我,”丽兰塔说,“明天到欧洲去。你也许在报上看过,在巴伐利亚有一个
音乐节。这是一种近年才形成的音乐风气,由许多国家所支持举办。原来在白莱特这个
城市,由华格纳所创办的这个音乐节都是演奏古典的作品,但是,今年将有许多青年作
曲家到此地来演出他们的新作。”
“我知道这个消息,我们要去参加?”
“已经订了两个位子。”
“这个音乐节对我们的调查工作有很重大的意义吗?”
“倒也不是,这只是一种借道而过的掩护、表面上我们是去参加音乐节,实际上我
们要到另一个地方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他望望四周。“我的工作指示呢?有没有什么口令或简报?”
“没有这些节目,这是一趟探险的航程,事情的真相要你们一步步去发掘。你们的
工作完全独立,所有的资料就是你们现在所知道的。你的身分是一个音乐爱好者,本身
因为官场上的不得志,所以想到国外走走。其他的,你不知道反而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