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之后又出了问题,可能有人看到我偷偷地溜出大门就报告了鲁本先生。这引起了他的怀疑便开始查看了我的履历证明,发现是伪造的。冲突是在案发当天发生的。我认为他以为我瞄上了他妻子的珠宝。不管他怀疑什么,他不想让我再在蒙勒波宅第待下去了,尽管他答应不指控我伪造证件。阿斯特韦尔夫人完全站在我这一边,站起来勇敢地和鲁本先生理论。”
她顿了顿。波洛面容凝重严肃。
“现在,小姐,”他说,“我们谈谈事发当晚。”
莉莉艰难地喘息着,点点头。
“说之前,波洛先生,我必须告诉你我的哥哥那天晚上约好和我见面。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我没有上床睡觉。
我在等待,我猜所有人都睡着了便又偷偷地下了楼,从偏门出去了。见到汉弗莱匆忙把发生的事向他简单他说了。我告诉他他想得到的文件就在塔屋鲁本先生的保险柜里,我们商量好作最后一次冒险在那晚取出文件。
“我在前面探路。当我从偏门回来时听到教堂的钟敲了十二下。我径直去了塔屋。刚上楼梯,我就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接着听到一声惊叫:‘我的天哪!’不一会儿,塔屋的门开了,查尔斯莱弗森走了出来。月光下他的脸我看得很清楚,但我在楼梯的暗处蹲伏着,他没有看到我。
“他站在那儿,摇摇晃晃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侧耳听着什么,然后振作起来,推开门又走了进去,随意喊叫着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的声音轻松自然,但脸上却是惊慌恐惧。他又等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上了楼,不见了。
他走后,我等了一二分钟,见周围寂静无声便偷偷地走进塔屋。我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吊灯没有开,但台灯却亮着。借着灯光,我看到鲁本先生躺在桌边的地板上。我不知道当时怎么壮的胆,抖抖索索地走过去蹲下去看,发现他死了,是被人从后面击中的。好像没死多长时间,我摸了摸他的手,还温热。太可怕了,波洛先生,太可怕了!”
她想着又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然后呢?”波洛说着用犀利的目光看着她。
莉莉玛格雷夫点点头。
“是的,波洛先生,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不喊醒家里的人?我本应该这么做,我知道,但我蹲在那儿,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和鲁本先生的争吵,我偷偷出去见汉弗莱,他打算第二天把我赶走,再加上他的死。如果我在案发现场,后果会不堪设想。他们会说是我让汉弗莱进来,然后汉弗莱出于报复杀了鲁本先生。如果我说我曾看到查尔斯莱弗森从塔屋里走出来,准会相信呢?
“太可怕了,波洛先生!我跪在那儿,越想越害怕,一低头看到鲁本先生倒在地上时从他衣袋里滑落出来的钥匙,其中有保险柜的钥匙。我早就知道了保险柜的密码,因为我曾听阿斯特韦尔夫人说过。我走到保险柜前,开了保险柜门,在里面的文件里翻找着。
最后我找到了。汉弗莱猜得很对,鲁本先生是姆帕拉金矿的幕后指使者,他巧妙地把汉弗莱耍了,这就更糟糕了,因为别人会把这个当做是汉弗莱作案的动机,我们会更难澄清了。我把文件放回保险柜,钥匙没取出,径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早晨,当女佣人发现尸体时,我装做既惊讶又恐惧的样子,像其他的人一样。”
她站起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波洛。
“相信我。波洛先生,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孩子。”波洛说,“你解开了许多令我迷惑不解的谜。一个是查尔斯莱弗森作的案,另一个是你极力阻挠我来这儿。”
莉莉点了点头。
“我怕您。”她直率地承认,“我知道阿斯特韦尔夫人不知道查尔斯有罪,但我却什么也不能说。我很矛盾。我希望同时又不希望您拒绝接受这个案件。”
“如果我处于你这种处境也会这样做的。”波洛艰涩地说。
莉莉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她的嘴唇动了动。
“现在,波洛先生,您下一步做什么呢?”
“不要担心,小姐。我相信你说的这些,也理解你的处境。下一步是去伦敦找米勒警督。”
“然后呢?”莉莉问。
“然后,”波洛说:“我们走着瞧吧。”
走出书房。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那块浸脏的绿色雪纺绸布头。
“很神奇!”他自鸣得意地咕哝着,“赫尔克里波洛是个天才。”
警督米勒却并不很欣赏波洛。他不属于苏格兰场里喜欢和这个小个子比利时人合作的那群人,他觉得赫尔克里波洛有点被夸得神乎其神了。他也自命不凡。他趾高气扬地接见了波洛。
“是为阿斯特韦尔夫人而来的,不是吗?你听信了她那海市蜃楼般的假想。”
“那么在你看来这个案件就没有值得怀疑的?”
米勒眨眨眼:“再没有比这更清楚的,就差没当场捉住了。”
“莱弗森先生也有他的理由,是吗?”
“他最好闭嘴!”警督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申辩说他径直回房了,根本就没见着他的舅舅。这显然是骗傻瓜的把戏。”
“这当然违背事实!”波洛咕哝说,“这个年轻的莱弗森先生是怎样反驳你的?”
“见鬼,这个小傻瓜。”
“说性情软弱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警督点点头。
“一般人会很难相信那种年轻人会……怎么说呢……有杀人的胆量。”
“表面上看,不能。”警督赞同道,“但,我的天哪,这类事我也遇到过好多,把文弱、浪荡的家伙挤到角落里灌醉,不一会儿你就会让他脾气暴躁起来。这种人走投无路时比一个强壮的人都危险。”
“是这样的,是的。你说的对极了。”
米勒放松了些。
“当然,你说得对。波洛先生,”他说,“你也同样从中受益,自然你要装作检验证据来敷衍,这我很理解。”
“你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波洛咕哝着便起身走了。
他下一个拜访对象是查尔斯莱弗森的律师。梅修先生是个干瘦、纤弱、小心谨慎的人。他客气地接待了波洛。然而波洛自会让人畅所欲言。十分钟之后两人便亲切地交谈起来。
“你也明白,”波洛说,“我主要是为莱弗森先生的利益而来。这也是阿斯特韦尔夫人的愿望,她相信他没罪。”
“是的,是的,确实是这样。”梅修先生不感兴趣地说。
波洛眨了眨眼。“你也许对阿斯特韦尔夫人的看法很重视?”他试探着说。
“她明天说不定就相信他是有罪的了。”律师干涩地说。
“她的直觉当然不能证明什么。”波洛同意道,“表面上看这个案件对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很不利。”
“遗憾的是他在警察面前还那么固执。”律师说,“他坚持他的说法对他无一益处。”
“他对你也一再坚持他的说法?”波洛问道。
梅修点点头:“没什么不同,他就像只鹦鹉。”
“这就使你对他失去了信心!”波洛说,“啊,不要否认这一点。”他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急忙补充道:“我看得出来你内心里相信他有罪。但听我说,听我说,我赫尔克里波洛给你讲讲事情的原委。”
“这个年轻人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中,他浑身显示出,怎么说呢,荷兰人的勇气。在这种情绪下,他用钥匙开了门,跌跌撞撞地去了塔屋。他朝房间里看了看,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他的舅舅伏在桌上。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莱弗森先生有荷兰人似的暴躁脾气。他随心所欲,向他舅舅发泄了一通不满。他公然蔑视他、侮辱他,他的舅舅却不吭声,他越说越来劲,嗓门也越来越大。最后他看到舅舅一直没反应便有些醒悟。走过去推了推舅舅。谁知他舅舅整个身体就倒了下去,瘫成一团。
“莱弗森先生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他慌乱中踢翻了椅子,他俯身看了看鲁本先生,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看到他的手沾满热乎乎的红色的东西,当时就害怕了,吓得惊叫了一声,惊动了仆人。他机械地扶好椅子,然后急忙跑出房门,仔细倾听着。他以为屋外有人,但四周却寂静无声,便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满不在乎地喊了几句。
“之后慌忙潜回自己的房间。想到谎称没见过舅舅会对他更有利些,于是他编造了谎言。那时帕森斯说他什么也没听到,但改已来不及了。他固执且愚蠢,坚持他那漏洞百出的口供。告诉我,先生,这不可能吗广“是的。”律师说,“如果你这么说,那是可能的。”
波洛站起身。
“你有见莱弗森先生的特权。”他说,“告诉他我刚才讲的故事,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在律师事务所门外,波洛叫了辆出租车。
“哈利大街348号。”他对司机说。
波洛动身去了伦敦。阿斯特韦尔夫人很惊讶,因为这个瘦小精悍的人连提都没提。二十四小时之后,他回来了,帕森斯马上便告诉他阿斯特韦尔夫人想立刻见他。波洛在阿斯特韦尔夫人自己的房间见到了她。她躺在长沙发上,枕着靠垫,面容令人吃惊地憔悴,比波洛到达的第一天更为严重。
“波洛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夫人。”
“你去了伦敦?”
波洛点点头。
“你没告诉我你要去。”阿斯特韦尔夫人愠怒地说道。
“非常抱歉,夫人,我应该事先通知您。Laprochainefois(法语:等下一次译注)。”
“你还会这样做。”阿斯特韦尔夫人机敏地说,“先做后说是你的办事风格。”
“这也许也是夫人的?”他眨了眨眼睛。
“总之,”对方点点头说,“波洛先生,您为什么去伦敦?
我想您现在能告诉我吧。”
“我和那个优秀的警督米勒谈了谈,还见了出色的梅修先生。”
阿斯特韦尔夫人在他脸上搜寻着。
“那么现在你认为……”她缓慢地说。
波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有查尔斯莱弗森无罪的可能。”他严肃地说。
“啊!”阿斯特韦尔夫人几乎跳了起来,两个靠垫滚到了地上。“我是对的,那么我是对的!”
“夫人,我说的只是可能。”
他的语气使她心中一动,她撑着胳膊肘坐起来,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
“我能做什么吗?”她问道。
“是的,”他点了点头。“阿斯特韦尔夫人,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怀疑欧文特里富西斯吗?”
“我告诉过你我知道……就这些。”
“不幸的是这不足以翻案。”波洛艰涩地说,“再回忆回忆那晚,夫人,不要漏掉一个细节,你注意到秘书有什么异常举动?我,赫尔克里波洛,告诉你肯定有什么事。”
阿斯特韦尔夫人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我几乎没注意他。”她说,”我当然也没想起他。”
“你想别的事来着?”
“是的。”
“是有关你丈夫对莉莉玛格雷夫小姐的敌意?”
“是的。”阿斯特韦尔夫人点点头说,“你好像都知道,波洛先生。”
“我,我什么都知道,”这个瘦小的男人带着令人发笑的浮夸语气说道。
“我很喜欢莉莉,波洛先生,你也看得出来。鲁本为她的什么证明而大吵大闹。我并不是说她很诚实,她做了假。但是上帝,我年轻时做过比这还严重的坏事,那时你必须使出各种手段和剧院老板周旋。我这一辈子什么没写过、说过、做过呀。
“莉莉想得到这份工作。你知道,她聪明伶俐,工作做得非常好。男人做这样的工作是不行的。莉莉也许真有可能是个银行职员,会趁他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时携巨款潜逃。
整个晚上我都在为这件事烦恼。尽管我通常最终可以制服鲁本,但他有时却固执得要命,可怜的人儿。因此我当然顾不上去注意那个秘书,而且平时也不会有人过多地注意特里富西斯的。他在和不在几乎是一回事。”
“我也注意到特里富西斯先生的这个特点。”波洛说,“他不是那种爱表现、哗众取宠、爱夸大其词的人。”
“不,”阿斯特韦尔夫人说,“他不像维克托。”
“我看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脾气暴躁。”
“的确是这样。”阿斯特韦尔夫人说,“他发起脾气来会震动全家人,就像那僻哩啪啦响的爆竹。”
“他是个急性子,我想。”波洛理解地说。
“哦,他被惹火了会像个恶魔。”阿斯特韦尔夫人说,“但告诉你,我不怕他。他只会乱喊乱叫但不会把人怎样。”
波洛看着天棚。
“你不知道秘书在那晚的举动?”他柔声问道。
“我告诉你,波洛先生,我知道,是凭直觉,一个女人的直觉。”
“直觉不可能让一个人上绞刑架。”波洛说,“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它不可能从绞刑架上拯救一个人。阿斯特韦尔夫人,如果你有把握证明莱弗森先生是无辜的,你对秘书的怀疑是有根有据的,那么就配合我做个试验,好吗?”
“什么样的试验?”阿斯特韦尔夫人猜疑道。
“你能允许我们给你施催眠术吗?”
“为什么?”
波洛向前倾了倾。
“如果我告诉您,夫人,您的直觉是建立在潜意识里记住的某些事实上,您可能不相信。但如果我说我建议的这个试验对那个不幸的年轻人查尔斯莱弗森非常重要,那么您就不会拒绝吧?”
“谁施催眠术呢?”阿斯特韦尔夫人半信半疑地问:“你?”
“我的一个朋友,夫人。如果没弄错的话,他这时候该到了。我听到了外面的车轮声。”
“他是谁?”
“一个来自哈利大街的卡扎勒特博士。”
“他……正常吗?”阿斯特韦尔夫人担心地问。
“他不是骗子,夫人。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你可以完全放心。”
“好吧。”阿斯特韦尔夫人叹了口气,“我不相信这个,但如果您想让我这么做那就试试吧。免得别人说我阻挠你办案。”
“谢谢,夫人。”
波洛匆忙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他带回来一个长着圆圆的娃娃脸,戴副高度近视镜的矮个子男人。他的长相使阿斯特韦尔夫人很失望,因为她想象中的催眠师不应该是这样的。波洛给两人作了介绍。
“好吧。”阿斯特韦尔夫人爽快地答应着,“我们怎么开始这件蠢事呢?”
“很简单,夫人,很简单。”矮博士说道,“向后仰靠,嗯,就这样,很好,放松!”
“我一点儿也没紧张。”阿斯特韦尔夫人说,“我倒要看看他怎样违背我的意愿催眠。”
卡扎勒特博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啊啊,但如果您愿意,这不会与您的意愿相矛盾的,不是吗?”他高兴他说,“好。把那盏灯打开,好吗,波洛先生?就人睡了,阿斯特韦尔夫人。”
他变换了一下位置。
“天渐渐黑了。你很困很困。你的眼皮感到有些沉重,它们闭上了……闭上了……闭上了。不久你就会睡着……”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渐渐单调了。他向前探身看了看,轻轻扒开阿斯特韦尔夫人的右眼皮。然后他转向波洛,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他低声说,“继续吗?”
“如果你愿意。”
医生厉声而威严地说道:“你睡着了,夫人。但你听我说,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沙发上的身体一动也没动,连眼皮也没抬,用一种低沉而毫无感情的语气回答:“我听你的。我能回答你的问题。”
“阿斯特韦尔夫人,我想让你回到你丈夫被害的那个夜晚。你还记得那个夜晚吗?”
“是的”
“你在吃晚饭。向我描述一切你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感觉。”
阿斯特韦尔夫人仰躺的身体略微不安地动了动。
“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我为莉莉担心。”
“我们知道这个。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
“维克托正狼吞虎咽地吃着腌杏仁,他很贪吃。明天我要告诉帕森斯不要把那道莱放在他那边。”
“接着说,夫人。”
“鲁本晚上脾气坏透了。我认为不只是因为莉莉。可能还有生意上的事。维克托奇怪地看着他。”
“给我们讲讲特里富西斯先生,阿斯特韦尔夫人。”
“他左边衬衫袖口磨破了。头上搽了好多头油。我讨厌男人这样,因为会把卧室的床弄脏的。”
卡扎勒特看了看波洛,波洛摇摇头。
“晚餐结束后,夫人,你们在喝咖啡。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
“今天的咖啡很好喝。每天的咖啡味道都不一样。厨师煮的咖啡时好时坏。莉莉不停地看着窗外,我不知道为什么。鲁本走了进来。他火爆的脾气又来了,破口大骂起可怜的特里富西斯先生。特里富西斯先生的手拿起了纸刀,那把像真刀一样锋利的大纸刀。他把刀摄得紧紧的,手指惨白。
他把刀猛地扎在桌子上,刀尖都折断了。他拿它的姿势就像拿一把匕首杀人的样子。瞧,他们一块儿出去了。莉莉穿上了她那件绿色的晚礼服,绿色很适合她,她看起来可爱极了,像朵娇嫩的百合花。下周我必须让人把床单,床罩、枕巾洗一下。”
“等一下,夫人。”
医生凑到波洛跟前。
“我们得到了我们想知道的。我认为,”他咕哝道,“那个拿纸刀的动作,使她认定是秘书干的。”
“我们现在再谈一下塔屋的事。”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又用宏亮、威严的语调向阿斯特韦尔夫人提起问题来。
“已是深夜了,你和丈夫在塔屋。你和他吵得很凶,是吧?”
阿斯特韦尔夫人又不安地动了动。
“是的……很可怕……非常可怕。我们都说了些吓人的话……我们两个人。”
“不要太在意。你可以看清整个房间。窗帘拉着,灯开着。”
“吊灯没开,只有台灯是开着的。”
“你离开了丈夫,你向他道了声晚安。”
“不,没有。我太生气了。”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不久他就被谋杀了。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夫人?”
“是的,特里富西斯先生。”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我看到窗帘凸出一块。”
“窗帘凸出一块?”
“是的。”
“你亲眼看到的吗?”
“是的。我差点没去查看。”
“那儿藏着一个人特里富西斯先生?”
“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她平淡的声音犹豫了片刻,失去了信心。
“我……我,因为那把纸刀。”
波洛和医生飞快地交换了眼色。
“我不明白,夫人。你说窗帘凸出了一块?有人藏在那儿,你没看到那个人?”
“不,没有。”
“因为你早些时候看到特里富西斯握刀的姿势所以认为是特里富西斯先生?”
“是的。”
“但特里富西斯先生上床睡觉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很正确,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么他不可能在窗帘后面?”
“不不,当然不能,他不在那儿。”
“那之前他向你丈夫道了晚安,是吧?”
“是的。”
“然后你再也没看到他?”
“没有。”
她动了动,翻转着。用微弱的声音哼哼着。
“她要醒过来了。”医生说,“我想我们也有所收获,不是吗?”
波洛点点头。医生俯下身去看看阿斯特韦尔夫人。
“你就要醒了。”他柔声说,“你现在要醒过来了。不一会儿你就会睁开眼睛。”
他俩等了一会儿,只见阿斯特韦尔夫人坐起来,直瞪瞪地看着他们两人。
“我刚才睡了一觉吗?”
“是的,夫人,睡了一小觉。”医生说。
她看了看他。
“你们在搞骗人的把戏。”
“我希望您感觉不坏。”他说。
阿斯特韦尔夫人打了个哈欠。
“我感到很疲劳,想去休息一下。”
医生站了起来。
“我已吩咐他们给您端杯咖啡。”他说完和波洛走向门口。
“我说了什么吗?”当他们走到门口时她叫住他们。
波洛回头笑着看看她。
“没什么太重要的,夫人。你告诉我们餐桌布需要清洗。”
“是的。”阿斯特韦尔夫人说。“你们没必要弄这把戏让我告诉你们这件事。”她开心地笑了笑,“还有什么吗?”
“你还记得特里富西斯先生那天晚上在餐桌上拿起了一把纸刀吗?”波洛说。
“我不知道,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阿斯特韦尔夫人说,“他可能是这样做的。”
“窗帘凸起一块使你想到了什么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皱了皱眉头。
“我似乎记得,”她慢慢他说,“不,忘了,但……”“不要为自己难过,夫人。”波洛急忙说道,“这并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医生和波洛去了波洛的房间。
“好的。”卡扎勒特说,“我认为这清楚地解释了一切。毫无疑问鲁本先生把秘书惹火了,秘书抓起一把纸刀,却不得不强抑制住冲动。阿斯特韦尔夫人想的只是莉莉玛格雷夫的问题;但她在潜意识里注意到特里富西斯的这一举动。
曲解了这一行为。
“她相信是特里富西斯杀害了鲁本先生。这思想已根深蒂固。还有窗帘凸出一块,这很有趣。听你说塔屋里的桌子在窗边,窗户上拉着窗帘,是吗?”
“是的,我的朋友,黑色天鹅绒窗帘。”
“窗户的斜面墙有足够的空间藏个人吗?”
“只能容一个人,我想。”
“至少有一种可能性,”医生慢吞吞地说,”就是有人事先藏在屋内,但如果是这样,也不可能是秘书,,因为他们两个都看到他离开了房间。也不能是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因为特里富西斯看到他出去了,也不能是莉莉玛格雷夫,不管是谁,那人一定是在鲁本先生进入房间之前就藏在那儿了。你给我详细讲讲房间的位置。那么内勒上尉呢,会不会是他藏在那儿了呢?”
“也有可能的。”波洛同意道,“他当然在旅馆吃了饭,但他多久后出去的还没确定。他大约是十二点半回去的。”
“那么也许就是他!”医生说,“作了案。他有动机,还有随手可拿的凶器。你似乎对我这推断不满意?”
“我,我有其它的看法。”波洛承认,“告诉我,医生先生,想想如果是阿斯特韦尔夫人自己作案,她有必要在昏睡中隐瞒事实吗?”
医生吹了声口哨。
“这就是你的看法?阿斯特韦尔夫人是凶手,是吧?当然……这很有可能,我还从未想过。她是最后一个和他在一起的,至此没人再看见他。对你这种假设我不大同意。阿斯特韦尔夫人会强制头脑在昏睡状态中对她的罪行不透一点儿风声的。她会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但在这一点上她会保持沉默。然而这样她不应执著地指控特里富西斯。”
“我明白。”波洛说,“但我没说对阿斯特韦尔夫人作案确信无疑,这只是个猜想。”
“这个案件很有意思。”医生想了想说,“想证明查尔斯莱弗森无罪,那么就会有其它的嫌疑犯,汉弗莱内勒,阿斯特韦尔夫人,甚至莉莉玛格霄夫。”
“你还忘了一个人,”波洛不露声色地说,“维克托阿斯特韦尔。根据他自己的讲述,他坐在房间里,开着门在等候查尔斯莱弗森回来。但这是他的一面之词,你明白吗?”
“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是不是?”医生问道,“你刚才告诉我的。”
“是的。”波洛点点头。
医生站起身。
“好吧,我必须赶回城里。你会告诉我结果的,是吧?”
医生走后,波洛按铃把乔治叫了来。
“来杯大麦茶,乔治。我脑子乱极了。”
“好的,先生。”乔治说,“我马上去准备。”
十分钟后,他端来热气腾腾的茶杯。波洛惬意地吸了一口那难闻的气味。他边喝边自言自语道:“追捕猎物的方法无所不有。追捕狐狸,你必须带几条狗,骑着马没命地追赶。你喊着,跑着,这要讲求速度。我没捕过牡鹿,但我想你要趴在地上潜伏漫长的几个小时,我的朋友黑斯廷斯给我讲过。但我们这儿的方法不同于这两个。
我们拿家猫打个比方。它要打持久战。长时间地、耐心地守在老鼠洞旁,它不主动出击,不暴露实力,但……也不走开。”
他喝了最后一口茶,满意地舒了口气,把空杯子放回盘里。
“我告诉你打点十二天用的东西。明天,好乔治,你去趟伦敦,带过来两周用的必需品。”
“好的,先生。”乔治答道。像往常一样,他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奉命行事。
赫尔克里波洛在蒙勒波宅第住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一无所获不免使家里许多人感到一阵阵的烦扰。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和阿斯特韦尔夫人也说起这事。
“很显然,南希,你不了解这种人。他发现这是个安乐窝,肯定要在这里舒舒服服地长住几个月,一天要花掉你几几尼。”
阿斯特韦尔夫人说她心里有数,维克托便没再多说什么。
莉莉玛格雷夫极力隐藏她的不安。她原来确信波洛是信任她的,但现在她却有些担心了。
波洛却没有玩什么不动声色的游戏。在他停留的第五天,晚餐时他带了个袖珍影集,以便不露声色地弄到大家的指纹。这似乎是个相当笨拙的方法,但也许不像想象的那么笨拙,因为用这种方法没人会拒绝留下指纹。当他瘦小的身影离开房间去歇息时,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又开始抱怨起来。
“南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他要对我们每个人都进行调查。”
“不要胡说,维克托。”
“那他那闪闪发亮的册子有什么其它的含义呢?”
“波洛先生明白他在做什么。”南希阿斯特韦尔得意他说着并充满敌意地瞟了瞟欧文特里富西斯。
另一次,波洛又用一张纸搞了个采脚印的游戏。第二天早晨,波洛踱着猫步悄无声息地踏进书房,倒把欧文特里富西斯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好像被电击了一样。
“波洛先生,你必须原谅我。”他拘谨地说,“但你的确把我吓了一跳。”
“是吗?怎么会呢?”这个瘦小的人天真地问。
“我想,”秘书说,“查尔斯莱弗森与凶案有关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您显然也感到很意外。”
波洛站在那儿向窗外望着,他突然转向特里富西斯。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特里富西斯先生。”
“什么事?”
波洛似乎没有急着说,他顿了顿,犹豫着。突然他开了口,宏亮的声音恰好与一阵开门关门声混成了一片。他说道:“特里富西斯先生,我要告诉你的是,又有了新的线索,证明查尔斯莱弗森在案发那晚走进塔屋时,鲁本先生已经死了。”
秘书吃惊地看着他。
“但是什么线索?为什么我们没听说?”
“你会知道的。”这个瘦小的男人神秘地说,“同时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个秘密。”
他静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在外面的大厅里几乎和维克托撞了个满怀。
“你刚进来,先生。”
阿斯特韦尔点点头。
“这鬼天气。”他气喘吁吁地说,“风很大,冷得要命。”
“啊,”波洛说,“今天我不出去散步了……我,倒要像只猫似的坐在火炉边暖和暖和。”
“有进展,乔治。”那晚他对这忠诚的仆人说着搓了搓手。“他已如坐针毡,心神不定了。乔治,玩抓老鼠的游戏真不容易,必须耐心等待时机,老鼠终究会行动的。明天我们将会更有进展。”
第二天,特里富西斯被叫到城里去了。他和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同乘一辆车。他们一动身,波洛就像触了电似的活跃起来。
“乔治,来吧,我们抓紧时间工作。如果女佣要进来的话,设法拖住她,说些无伤大雅的漂亮话。乔治,把她堵在走廊里。”
他首先进了秘书的房间,开始彻底搜查,无一遗漏。然后匆匆忙忙物归原位,告诉乔治搜完了。在走廊放哨的乔治恭敬地干咳了一声。
“对不起,先生。”
“什么事儿,乔治。”
“鞋,先生。这双棕色鞋是在架子的二层,而那双打光皮鞋是在底层。您把这两双鞋放错了。”
“好极了!”波洛举起手叫道,“但不要为这担心。这无足轻重。我向你保证,乔治,特里富西斯先生不会注意这样的小事的。”
“随您怎么想,先生。”乔治说。
“你认真、细心。”波洛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很忠诚。”
仆人没做声。那天晚些时候,波洛又在维克托的房间搜了一遍。当他看到波洛没有按原样把阿斯特韦尔的内衣不露痕迹地放回抽屉时,就没出声。但这件事却证明仆人是对的,而波洛是错的。维克托阿斯特韦尔那晚咆哮着走进起居室。
“瞧啊,你这个干瘪的比利时猴子,瞧你干了些什么?你搜查我的房间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查找什么?我这儿没有,你听到了吗?这就是把一个白鼬似的小间谍招来的结果。”
波洛摊开双手,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他变得笨拙,过分殷勤,他不知所措了。他做了没经许可的事,最后这个怒气冲冲的绅士被制止住了,但仍愤愤不平的。
那天晚上波洛呷着大麦茶,向乔治咕哝道:“事情在进展,乔治,是的……在进展。”
“星期日,”波洛若有所思地说,“是我的幸运日。”
“是的,先生。”
“也许你不迷信,乔治。”
“先生,我不愿坐在桌边的13号位置,不想……倒着走过梯子。但我对星期日却没什么迷信的,先生。”
“那好,”波洛说,“等着瞧,今天我们要进行滑铁卢之战。”
“真的,先生?”
“你有这么高的热情。乔治,你甚至还没问我打算做什么呢。”
“您打算做什么呢,先生?”
“今天,乔治,我对塔屋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事实确实如此,早餐后,波洛经阿斯特韦尔夫人同意,去了案发现常在那儿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全家人都看到他爬来爬去的,仔细检查着黑天鹅绒窗帘,然后站在稍高的椅子上查看着墙上的画框。阿斯特韦尔夫人开始显露出不安了。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他使我神经紧张了。他暗中早有打算,我不知道是什么。他像条狗似的在地板上乱爬使我浑身发抖。我想知道,他在找什么呢?莉莉,亲爱的,我希望你上去看看他在于什么。不,你还是陪着我吧。”
“我可以去吗,阿斯特韦尔夫人?”秘书从桌边站起问道。
“如果你愿意,特里富西斯先生。”
欧文特里富西斯离开房间上楼梯到了塔屋。他向屋里看了一眼,以为屋里没人。他没看到波洛在。他正要转身下楼,这时听到一声响动,他看到波洛矮小的身影在通向上面卧室的螺旋形楼梯上。
他趴在地上,左手拿着一个微型放大镜,在仔细地查看着楼梯地毯边的木板。
他咕哝了一声,随手把放大镜装进口袋里,然后站起身来,大拇指和食指夹着什么东西。这时他才看到了秘书。
“啊啊!特里富西斯先生!我没听到你进来了。”这时候他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脸上洋溢着胜利与喜悦。使得特里富西斯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波洛先生,您看起来很高兴。”
这个小个子男人挺了挺胸。
“是的,是的。我终于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我手中夹的是能够查出凶手的物证。”
“那么,”秘书眉头跳了跳,“不是查尔斯莱弗森?”
“不是查尔斯。莱弗森。”波洛说,“到现在为止,尽管我知道罪犯,但我还不能确定,但终归要水落石出的。”
他走下楼梯,拍了拍秘书的肩。
“我要马上去趟伦敦。请转告阿斯特韦尔夫人一声。再告诉她今晚九点钟把大家都集中到塔屋来,好吗?我要披露事实。啊,我,我很满意。”
接着,他突然跳舞似的扭了几下,从塔屋溜了出去。而特里富西斯在他身后却呆呆地看着他。
几分钟后波洛出现在书房,他想要一个卡片盒那么大的盒子。
“不巧,我没带。”他解释道,“我这儿有极为珍贵的东西需要装起来。”
特里富西斯从写字台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波洛显得很高兴。
他带着他的重大发现上了楼,在楼梯口遇到了乔治,他把盒子给了他。
“里面的东西极为重要。”他解释道,“放好,乔治,放到我桌子的第二个抽屉里,我的珠宝盒的旁边。”
“好的,先生。”乔治说。
“不要打坏了。”波洛说,“小心,盒子里的东西能让一个人上绞刑架!”
“不要说了,先生。”乔治连忙制止道。
波洛又急忙跑下楼,抓起礼帽,冲出房门。
他的到达却没有惊动全家大校忠实的乔治根据指示。
在偏门等着他。
“他们都在塔屋?”波洛问道。
“是的,先生。”
他俩悄悄咕哝了几句,接着波洛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向不到一个月前凶案发生的塔屋走去。他扫了一眼房间,他们都在那儿。阿斯特韦尔夫人,维克托阿斯特韦尔,莉莉。
玛格雷夫、秘书、帕森斯
男佣,后者在门旁不安地走来
走去。
“先生,乔治说需要我在这儿。”当波洛走进房间时帕森斯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先生?”
“很正确!”波洛说,“请你留下来。”
他走到屋子中央。
“这是个非常有趣的案子。”他缓慢地若有所思地说,“说有趣是说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杀害鲁本先生的凶手。谁继承他的遗产?查尔斯莱弗森和阿斯特韦尔夫人,那晚谁单独和他在一起?阿斯特韦尔夫人。谁和他激烈地争吵过?还是阿斯特韦尔夫人。”
“你在说什么?”阿斯特韦尔夫人惊叫道,“我不明白,我“但还有人与鲁本先生争吵过。”波洛带着沉思的语气说,“那晚还有人气得火冒三丈。假设阿斯特韦尔夫人在那晚差一刻十二点离开她丈夫,离查尔斯莱弗森先生进来之前有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间可能有人从二楼悄悄下来乍了案,然后再返回房间。”
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呼地站了起来。
“该死的,什么?”他气得张口结舌。
“一怒之下,阿斯特韦尔先生,你曾在西非杀过一个人。”
“我不相信!”莉莉玛格雷夫叫道。
她向前迈了一步,手握得紧紧的,脸颊现出一片红晕。
“我不相信!”这个姑娘又喊了一声。她站在维克托阿斯特韦尔旁边。
“这是真的,莉莉。”阿斯特韦尔说,“但还有一些内情他并不知道,我杀死的那个家伙是个屠杀了十五个孩子的巫医,我认为我是为了正义。”
莉莉走到波洛跟前。
“波洛先生,”她急切地说:“您错了。只因为他脾气暴躁喜欢大喊大叫,什么都说并不证明他会杀人的。我知道,我告诉您……阿斯特韦尔先生不会干这样的事的。”
波洛看了看她,脸上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微笑。然后他握起她的手,慈爱地拍了拍。
“你看,小姐,”他柔声说,“你也有直觉,因此你信任阿斯特韦尔先生,不是吗?”
莉莉平静他说。
“阿斯特韦尔先生是个好人。”她说,“他很诚实,他和姆帕拉金矿的内部事务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彻头彻尾的好人,而且我答应嫁给他。”
维克托阿斯特韦尔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另一只手。
“向上帝起誓,波洛先生,”他说,“我没杀我哥哥。”
“我知道你没有。”波洛说。
他的目光扫了大家一眼。
“听着,朋友们,在一次催眠状态中,阿斯特韦尔夫人提到那晚看到窗帘凸出一块。”
大家的目光刷地都扫向窗户。
“你是说有个窃贼藏在那儿?”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叫道,“多么妙的解决方法埃”“啊,”波洛柔声说,“但不是那个窗帘。”
他转过身指向挡住小楼梯的窗帘。
“鲁本先生在被杀的前一天晚上,用过这间卧室。他在床上用了早餐,然后把特里富西斯叫到上面给了他指示。我不知道特里富西斯先生在那间屋里落了什么东西,但确实落了东西。当他和鲁本先生、阿斯特韦尔夫人道晚安时,他想起这个东西,便跑到楼上去龋我想丈夫、妻子都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们已吵得不可开交。当特里富西斯下楼时,他们正吵得厉害。
“他们互相指责的是各自的稳私,特里富西斯先生感到进退两难,很尴尬。显然他们认为他已离开多时了,由于惧怕鲁本先生把怒火移到他头上,他就躲在窗帘后。当阿斯特韦尔夫人离开房间时,她潜意识里注意到他藏在窗帘后的轮廓。
“当阿斯特韦尔夫人走后,特晨富西斯试图溜走。恰好鲁本先生转过头马上意识到秘书在常本已火冒三丈的鲁本先生便转而破口辱骂起他的秘书,骂他是蓄意偷听,是个间谍。
“先生们,女士们,我是学心理学的。在调查这个案件的整个过程中,我寻找的对象不是脾气暴躁的男人或女人。因为具有这个特点的人一般不会做这样的事。能大喊大叫的人不会伤人,不会的。我所寻找的是有耐心、有自制力、脾气温和的人。九年来一直扮演受歧视虐待的倒霉的人。煎熬了几年的过度紧张已使他无法忍受。再也没有什么不满比这一点一点逐渐积累的怨恨更可怕了。
“九年来,动辄恶语伤人的鲁本先生随意侮辱他的秘书。九年来,这个人默默地忍受了,但终于有这么一天,过度的紧张、压抑使容忍已到了临近崩溃的极点,终于这种怨恨顷刻间发泄出来!就在那个晚上,鲁本先生又坐在桌边,但这个秘书没有卑躬屈膝地继续忍受,而是拿起一个沉重的木棍把这个欺他太甚的人击倒。”
他转向特里富西斯,特里富西斯像个石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直瞪瞪地看着他。
“你不在现场的借口很简单。阿斯特韦尔先生认为你在房间里,但没人亲眼看到你回到了房间。在你击倒鲁本先生后正要悄悄地溜走,这时你听到什么声响,便急忙又藏回到窗帘后。当查尔斯莱弗森走进来时,你在那儿。当莉莉玛格雷夫走进来时,你也在那几。这之后你才没有惊动任何人静悄悄地溜回房间。你能否认这一切吗?”
特里富西斯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从来……”
“啊!我们先不说这个。两周来,我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却元形中把网悄悄地紧紧地罩住了你。指纹,脚印,搜查你的房间后故意留下一些痕迹。所有这些使你心惊肉跳,彻夜难眠。你在苦苦思虑是不是在房间里留下了指纹或脚印什么的。
“你反反复复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景,极力回忆着你做过的一切,回忆着是否有疏忽之处。因此我就试探了一下,你又中了圈套。当我从你那晚藏身处拣起一样东西时,看到你眼里充满了恐惧。然后我又进了一步,要了小盒子,把它交给乔治,便走了。”
波洛走到门边。
“乔治?”
“我在这儿,先生。”
仆人走了过去。
“你能告诉这些先生和女士们,我当时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先生,你告诉我把盒子放好后藏到你房间的抽屉里。
今天下午三点多,特里富西斯先生进入房间,他拉开抽屉把那个盒子取了出来。”
“其实那盒子里,”波洛说,“是一枚普通的别针。我,我说实话,那天早晨我确实在楼梯上捡到了东西。你们英国是不是有句谚语‘无意捡到的别针会带来好运的。’我,我的运气很不错,我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他转向秘书。
“你明白吗?”他柔声说,“你暴露了自己。”
突然特里富西斯崩溃了,他缩到一把椅子上抱头抽泣起来。
“我疯了,”他呜咽着说,“我疯了!可是,哦,上帝,他歧视、侮辱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多年来,我讨厌他,仇恨他。”
“我早就知道!”阿斯特韦尔女士叫道。
她跳了起来,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
“我知道是他干的。”
她站在那儿,恨恨地,得意地说。
“是的,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波洛说,“人们赋予同一事物不同的名称,但事实却只有一个,你的直觉,夫人,证明是对的。我祝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