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脸沉了下来。
“我恐怕做不到。乔治舅舅去欧洲大陆了。我给他写信,甚至还不知道该寄到哪儿。”
“他要去多久?”
“至少三个星期到一个月。”
接下去是一片寂静。费利斯坐在那里,焦急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那么,我们再也不能做什么了?”她怯怯地问道。
“是的,只有一件事了,”拉文顿说道,语调中透露了按捺不住的兴奋。“或者,这很不正常,但是,我相信这会成功的。哈廷顿,你必须拿到那个瓷罐,并把它带到这里来,而且,如果小姐允许的话,我们打算在希瑟别墅里度过一个夜晚,并且,要带上那个蓝色瓷罐。”
杰克感到皮肤发痒,非常不舒服。
“你想会发生什么呢?”他不自然地问道。
“我还没有确切想到——但是,我确实相信,这个秘密会因此解开,而且,那个鬼魂会安然回到阴间去。很有可能,那个瓷罐有双层罐底,在里面很可能藏着些什么。如果什么现象也没有发生,我们就只能运用我们的聪明才智了。”
费利斯合起了她的双手。
“真是个好主意。”她叫道。
她的眼睛由于激动而闪闪发光。杰克却不觉得有什么好激动的——事实上,在内心深处,他非常害怕这样的做法,但是,他绝不会在费利斯的面前承认这个事实。从医生的行为来看,他的主意好像是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了。
“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拿到那个瓷罐?”费利斯转向杰克问道。
“明天。”杰克则很不情愿地回答道。
现在,他不得不坚持到底了,但是,每天早上,那种疯狂的呼喊救命的尖叫声都使得他心神不安,他只是强制地把它压下去,除了医生的这个主意以外,再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了。
第二天晚上,他去了舅舅家,并拿走了那个瓷罐。当再次看到这个瓷罐时,他越发确信,这就是那个用水彩勾勒在纸上的瓷罐,但是,他仔细地把它审查了一遍,在上面他找不到任何迹象可以表明在它的底部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十一点左右,他和拉文顿到达了希瑟别墅。费利斯站在望楼上等候着他们,赶在他们敲门之前,她就把门轻轻地打开了。
“进来吧,”她小声说道,”我父亲正在楼上睡觉呢,我们不能把他吵醒了。我已经在这里给你们准备了咖啡。”
她带领他们走进一问舒适的小客厅里,客厅的壁炉上立着一盏酒精灯,背着灯,费利斯弯下腰给他们冲着香喷喷的咖啡。
接着,杰克从层层的包裹中打开了那个中国瓷罐。看到它的时候,费利斯不禁喘了口气。
“但是,是真的,是真的,”她热切地喊道,“就是它——无论在哪里,我都能把它认出来。”
同时,拉文顿也在做他的准备。他把一张小桌子上所有的装饰品都移开,接着,把桌子搬到了房间的中央,在桌子的周围,他还摆好了三把椅子,然后,从杰克手里接过那个蓝色瓷罐,把它放到了桌子的中央位置上。
“现在,”他说道,“我们准备好了。把灯关上,让我们在黑暗中坐到桌子的边上。”
其他两人服从了他的命令。在黑暗中,拉文顿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也不要想——或者什么都想,不要强迫自己的精神,很有可能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具有灵媒婆的力量,如果那样,那个人就会进入一种梦幻状态。记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害怕的,把恐惧从你们的心中驱除出去,而且,要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他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接下去是一片死寂。一分钟又一分钟,寂静似乎孕育了更多的可能性。拉文顿说“要驱除恐惧”,这真的很有效,杰克不再感觉到恐惧了——但是,他感到的是突然而来的惊慌,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费利斯也有同样的感觉。突然,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低沉而且充满了恐惧。
“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我感觉到了。”
“把恐惧驱除出去,”拉文顿说道,“不要和感应作抗争。”
黑暗似乎更浓重了,而寂静使人揪紧了心,那种无法确定的恐惧感觉越来越逼近。
杰克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窒息——恶魔已经非常逼近了……然后,战斗的时刻过去了,他倒了下来,顺着流水往下漂流——他的嘴唇闭了起来——寂静——黑暗……杰克慢慢醒了过来,他的脑袋沉甸甸的——像铅一样沉重,他在哪儿呢?
阳光……小鸟……他躺在天空下面。
然后,他清醒过来了。那个小会议、那间小房间、费利斯和医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坐了起来,他的脑袋痛得要命,很不舒服,他看了看四周。他躺在了离小别墅不远处的一处矮矮的灌木丛里,旁边没有一个人。他看了看手表,吃一惊,时间竟是十二点半了。
杰克挣扎着站了起来,尽可能快地冲向那栋小房子。肯定是他昏迷了过去,他们无法把他救醒过来,他们被吓坏了,因而把他搬到了外面去。
到了别墅时,他用力敲着门,但是,没人回答,而且,里面好像已经没有人住一样。他们肯定走了,找救兵去了。或者——杰克感到了无比的恐惧。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尽可能快地赶回旅馆,他打算到总台询问一下,这时,他的肋骨受到了重重一击,这几乎将他撞倒在地上,他气愤地转过身,看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绅士,正快活地朝他喘着气。
“没想到是我吧?我的孩子,没想到是我吧?嘿?”老头子说道。
“怎么了,乔治舅舅,我还以为你在很远的地方呢——在意大利的某个角落。”
“啊!但是我不是。昨天晚上到达都维尔的。想想我就开车到城里去,并且顺便停在这里看看你。瞧我发现了什么,整个晚上你都不在,嘿?你要好好过日子——”“乔治舅舅,”杰克紧张地阻止着,“我有一个最为怪异的故事要告诉你,我敢说,你肯定不会相信它的。”
“我敢说我不会,”老人答道,“但是,尽你最大的努力,我的孩子。”
“但是,我必须先吃点东西,”杰克继续说道,“我快饿坏他走到了餐厅,给肚子填满了丰富的食物之后,他讲述了整个故事。
“上帝知道他们后来怎样了?”最后他说道。
但是,他的舅舅似乎快要中风了。
“那个瓷罐,”最后,他尖叫了起来:“那个蓝色的瓷罐!
它最后怎样了?”
杰克不理解地瞪着他,但是,淹没在他舅舅扑面而来的怒吼声之中,他慢慢理解了。
最后,他尖叫一声:“明朝——唯一的——我收集品中的珍品——它至少值一万英镑——霍根黑就愿意出那么多的钱,那个美国富翁——世界上这种类型的瓷罐只有这么一个——混蛋。先生,你究竟对我的蓝色瓷罐做了些什么?”
杰克从房间里冲了出去,他必须找到拉文顿。服务台上坐着的小姐冷冷地看着他。
“拉文顿医生昨天晚上已经离开这里了——他坐车走的。他给你留了一张条子。”
杰克打开条子,它写得既简短又中肯:
我亲爱的年轻朋友:
今天,超自然的经历结束了吗?还不完全吧——特别是用现代科学语言来形容的话。来自费利斯、病倒的父亲,还有我的最好的问候。我们已经出发十二小时了,因此应该可以放松了。
你永远的
安布罗斯·拉文顿
灵魂医生
------------------
无线电
“首先,要尽量避免忧虑和兴奋。”梅内尔医生用医生惯用的口吻安慰道。
哈特太太,对人们只是这些安慰却毫无意义的话已经听惯了,因此,听了梅内尔医生的建议后,她非但没感到放松,而且还很怀疑。
“你的心脏有点弱,”医生继续流利地说道,“但是不必惊慌,我可以向你保证。”
“同时,”他补充道,“你最好是安装一个升降器,呃?怎么样?”
哈特太太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相反,梅内尔医生看起来很高兴。他喜欢给有钱人看病而不喜欢给穷人看病,原因就是在给有钱人看病作诊断时,他可以积极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是的,装一个升降器,”梅内尔医生说道,试图想象出一些别的、升得更快——也降得更快的东西。“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免所有过度的操劳。在晴朗的日子里,你可以做一些适度的锻炼,但是,尽量别爬山。而且重要的是,”他开心地补充道:“你的精神上要保持充分放松,不要对你的健康忧虑。”
对这位老夫人的外甥——查尔斯·里奇韦,医生就说得更为详细了。
“请不要误解我,”他说道,“你舅母还能活上一年时间呢,真的可能。但是,刺激或者过度的操劳都会使病情恶化,就像这次这样!”他弹着手指,“她必须过一种绝对安静的生活,没有操劳,没有疲倦。但是,当然,她绝对不能再出血,她必须在精神上保持开心,还有,就是绝对不能再想那么多了。”
“不能想那么多了。”查尔斯·里奇韦若有所思地说道。
查尔斯是一个热爱思考的年轻人,也是一个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相信自己意见的年轻人。
那天晚上,他建议舅母安装一台无线电收音机。
哈特太太,一直以来都誓死抗拒着升降器,对于收音机,她当然也心神不宁,极其不情愿的了。查尔斯则兴致勃勃地要说服她。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新奇的东西。”哈特太太可怜地说道,“那些电波,你知道——那些电波,它们会影响我的。”
查尔斯用一种优越而又温和的方式指出她误解了。
哈特太太,对于这些事物几乎一无所知,但是,她对于自己的观点却非常固执,所以,她将信将疑地听着外甥的话。
“所有的电器,”她胆小地嘟囔着,“你可以说你喜欢,查尔斯,但是,有些人真的会受到电子的影响。每当打雷闪电的时候,我就头痛得要命,我知道它们。”
她耀武扬威似的摇着头。
查尔斯是一个富有耐心的年轻人,他同样也很固执。
“我亲爱的玛丽舅母,”他说道,“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吧。”
在这方面,他多少可说是一个专家了。他对这个主题发表了一个新的演讲,他非常卖力地工作着,讲解了亮发射电子管、光发射电子管,还讲解了高频率和低频率、倍率和蓄电器。
哈特太太,淹没在她无法理解的语言海洋之中,只好屈服了。
“当然,查尔斯,”她嘟囔着,“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亲爱的玛丽舅母,”查尔斯热情地说道,“它正是你需要的东西,它可以使你从郁闷之类的东西中解脱出来。”
梅内尔医生指定的升降器很快就安装好了,而这距离哈特太太的死期也不远了,因为,就和大多数老年妇女一样,对于房子里出现了陌生男人,哈特太太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拒绝,她觉得他们都是冲着她钱财而来的。
升降器装好之后,无线电也来了。哈特太太被迫面对着这个对于她来讲只意味反感的东西——一个巨大而丑陋的盒子,浑身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开关。
查尔斯运用了他所有的热情,去说服哈特太太接受它。
查尔斯边得心应手地打开那些开关,边口若悬河地发表着他的演说。
哈特太太坐在她那张高背椅子上,耐心而又有礼貌地听着,但在内心里面,她则根深蒂固地坚信,那些新事物不管怎样,都是令人厌恶的。
“听着,玛丽舅母,现在我们在柏林,真了不起,对吧?你听到那个家伙在说话了吗?”
“除了一大堆嗡嗡咔嗒的声音之外,我什么也没听见。”
哈特太太说道。
查尔斯继续扭动那些开关。“这是布鲁塞尔。”他热心地宣布着。
“真的吗?”哈特太太问道,稍微来了点兴趣。
查尔斯再一次扭动着开关,接着,一种不像是地面上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起来。
“现在我们好像在狗屋里。”哈特太太说道,一副对新事物感兴趣的老妇女的样子。
“哈,哈!”查尔斯说道,“你也会开玩笑了,对吗?玛丽舅母?那样非常好。”
哈特太太忍不住对他笑了,她非常喜欢查尔斯。好几年来,米丽娅姆·哈特,她的一个侄女,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她很希望这位姑娘可以成为她的继承人,但是没成功。米丽娅姆很没有耐心,并且非常厌烦她姑母的故事。她经常出去,哈特太太称之为“到处闲逛”。最后,她和一位年轻人订了婚,但是,她姑母对这位年轻人非常不满。米丽娅姆·哈特已经回到了她母亲那儿了,就像是被商家发现了货物有缺点而退货似的,她带着一封简短的信笺被退了回来。她和那位年轻人结了婚。圣诞节的时候,哈特太太还经常寄个手绢盒子什么的给她。
对侄女失望以后,哈特太太把注意力转向了外甥。查尔斯,一开始,他是无法成为继承人的。他总是带着无限敬意来对待他的舅母,而且,当他舅母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时,他总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在这一方面,他和米丽娅姆完全相反,米丽娅姆很坦率地对这些表示厌烦,查尔斯却从来不觉厌烦,而且,他脾气向来都很好,总是那么开心。一天中,他会不停地告诉他的舅母,她是最了不起的老太太。
对新相中的人非常满意之后,哈特太太就给她的律师写信,表示要重新立遗嘱,遗嘱必须寄给她,并且要确实得到她的同意和签名才行。
而现在,甚至是在无线电收音机的问题上,查尔斯也很快就证明了,他值得获取那个新近的荣誉。
在刚开始的时候,哈特太太的态度很敌对,接着变得稍微容忍,到最后,则是完全着迷了。查尔斯不在家的时候,她听着收音机,更觉得其乐无穷。麻烦的是,查尔斯不能不理这件事。哈特太太舒舒服服地坐在她那张高背椅子上,聆听着交响音乐会,或者是关于卢克雷齐奴·博吉亚或者庞德·莱夫的演讲,她沉浸在那个世界里,非常开心且宁静。
查尔斯却不这样,当他热心地试图调到另一个外国电台时,这种和谐就会被嘈杂的尖叫声打乱。但是,在查尔斯和他朋友们一起吃饭的晚上,哈特太太确实非常高兴地收听着无线电收音机。她学会了自己打开两个开关,坐在她的高背椅子上收听着晚上的节目。
在无线电收音机安装好的三个月后,一件阴森的事情首次出现了。那天查尔斯不在,他参加一个婚礼晚会去了。
那天晚上的节目是芭蕾音乐会,一位非常有名的女高音歌唱家正在唱着《安妮·劳里》。就在《安妮·劳里》唱到一半的时候,那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音乐声突然被打断了,停了一会儿,收音机在嗡嗡咔嗒地乱响,持续了一会儿后,那些嘈杂声渐渐消失,变得毫无声息,一片死寂,然后,传来了一个非常低沉的嗡嗡声。
哈特大大的第一个反应是,她还没弄懂怎么回事,那些音乐就被调到了某个很远的地方去,然后传来了一个清楚而明白的、稍稍带点儿爱尔兰口音的男人的声音:“玛丽——你听到我说话了吗,玛丽?我是帕特里克……很快我就来与你会面了。你要准备好,好吗,玛丽?”
然后,几乎是话音刚停,“安妮·劳里”的旋律马上再次在房间里飘荡。哈特太太直直地坐在椅子上,死死抓住椅子扶手。难道她是做梦吗?帕特里克!是帕特里克的声音!在这间房子里的是帕特里克的声音,他在对她说话。不,这肯定是在做梦,或许是产生了幻觉。刚才那一两分钟内,她肯定不知不觉睡着了,井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了——梦到了她已故的丈夫在以太上面对她说话。这使她有点害怕,他说了些什么呢?
“我很快就会与你会面了,玛丽。你要准备好,好吗?”
是这样,这是预兆吗?心脏衰弱,她的心脏。毕竟,她已经病了很多年了。
“这是一个警告——是警告。”哈特太太说道,慢慢痛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特意补充了一句:“所有的钱都浪费在这个升降器上了!”
她没有把这段经历告诉任何人,但是,以后的一两天中,她都在独自思索,有点神不守舍。
然后,这种奇怪的事情又出现第二次了。她又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无线电收音机在放着一段管弦乐片断,还是像上次那样,音乐声突然中断了,接着又是一片死寂,那种遥远的感觉,最后传来了帕特里克那毫无生气的声音——但是那声音有点儿做作,远远传来,带有某种奇怪的不自然的质感。“帕特里克在对你说话,玛丽。马上我就会和你会面了……”“然后是咔嗒和嗡嗡声,最后管弦乐章又飘荡回旋起来。
哈特大太看了一眼闹钟,不,在这个时间她不会睡觉的,她很清醒,所有的功能都健全,她听到了帕特里克的声音在说话。这不是幻觉,她确信是这样,她模模糊糊地试图回想一下查尔斯对她解释过的以太电波原理。
这可能真的是帕特里克对她说了话吗?他确切的声音真的穿透了空间飘荡而来?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那种迷失的波长一类的东西?她记得查尔斯说过“刻度的空隙”。或许,这种迷失的电波解释了所有那些所谓心理学上的现象?不,这种观点从本质上讲,不是不可能的。帕特里克对她说了话,他利用了现代科学,去为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做准备。
哈特太太摇铃叫她的使女——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是一个六十来岁、高高瘦瘦的女人,在不屈不挠的外表下面,她隐藏着对她女主人丰富的同情和温柔。
“伊丽莎白,”当她那忠实的随从到来后,她吩咐道,“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在我衣橱左上方的抽屉里,抽屉上锁了,钥匙是那把长长的带有白色标志的,那里面,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夫人?”
“为我的葬礼而准备,”哈特太太嗤着鼻子说道,“你非常明白我要说什么,伊丽莎白。就你一个人,帮助我把那些东西放到那里的。”
伊丽莎白的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了。
“噢,夫人,”她哭泣道,“不要做那样的事情,我觉得你比以前好多了呢。”
“总有一天我们都得走的,”哈特太太现实地说道,“我已经活过了七十岁了,伊丽莎白,你瞧,你瞧,别再犯傻了,如果你一定要哭的话,到别处哭去。”
伊丽莎白吸着鼻子,退了下去。
哈特太太满怀深情地看着她退下去的身影。
“这个老傻瓜,但是很忠实,”她说道,“非常忠实。让我想想,我留给她的是一百英镑还是五十英镑?应该留给她一百,她跟着我也有好一段时间了。”
这个想法一直困扰着这位老夫人,第二天她坐下来给她的律师写信,问他是否可以把她的遗嘱寄给她,以便于她可以再考虑考虑。就在同一天,在吃午饭的时候,查尔斯说了些事情让她吓了一跳。
“顺便问一下,玛丽舅母,”他说道,“那个备用房间里,有一个滑稽的老家伙,他是谁?我指的是,壁炉架上的那张照片,就是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家伙。”
哈特太太严肃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你帕特里克舅舅年轻时的照片。”
“噢,我是说,玛丽舅母,我很抱歉,我不应该那么粗鲁。”
哈特太太威严地点了下头,接受了他的道歉。
查尔斯含糊地继续说道:
“我只是怀疑,你知道——”
他有点儿犹豫地停了下来,哈特太太尖声地说道:“什么?你打算说什么?”
“没什么,”查尔斯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没什么重要的。”
老夫人暂时不说什么,但是,那天以后,当他们再在一起的时候,她再次转入这个话题。
“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查尔斯,是什么原因,使你问起我关于你舅舅照片的事。”
查尔斯困窘不安他说着:
“我告诉你,玛丽舅母,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是我的幻觉——非常荒谬的幻觉。”
“查尔斯,”哈特太太用最专横的声音说道,“我坚持要知道是什么事。”
“那好,我亲爱的舅母,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想我是看见了他——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我是说——昨天晚上,当我走进汽车的时候,他正从最后一扇窗户往外注视着什么。我想,那可能是光线作用的结果。我一直在想他究竟是谁,那张脸是那么古老——就像是维多利亚早期时候的样子,如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但是,伊丽莎白说那间房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客人或者陌生人来过。后来,晚上我碰巧走进了那间备用房间,壁炉上面正挂着那张照片。我的天,真是像极了!真的,非常容易就可以解释我的疑团,真的,我希望,那是潜意识之类的东西。以前,我肯定注意过这张照片,但是,我并没有意识到它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潜意识里,所以接着,我就在窗户上幻想到了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