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全都以为伊莎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知道没错。”她以半瞎的眼睛盯住雷妮生:“或许,我比你还先知道,孩子。不要生气。生活就是这样,雷妮生。凯依是你的好丈夫——但是他现在已扬帆另一个世界里。做太太的需要找个新的丈夫到尼罗河上刺鱼——并不是说卡梅尼有多好。一只芦管笔,一卷草纸就是他的梦想。尽管是个像人像样的年轻人——对歌唱有一套。这一切在我看来,我可不确定他是配得上你的男人。我们对他所知不多——他是个北地人。应贺特赞赏他——不过我总认为应贺特是个傻瓜。任何人都可以奉承他,诱他就范。看看喜妮就知道了!”
“你错了,”雷妮生一本正经地说。
“很好,那么,我错了。你父亲不是傻瓜。”
“我不是指那个。我的意思是——”
“我懂你的意思,孩子。”伊莎露齿一笑:“但是你不懂得真正的笑话。你不懂像我这样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有多好,脱离了这一切男男女女,爱爱恨恨的事。吃着可口的肥鹌鹑或芦苇鸟,再来一块蜂蜜糕,和一些美味的韭菜、芹菜,然后用叙利亚的葡萄美酒润润喉——永远无忧无虑。冷眼旁观着一切骚乱、心痛事件,心知这一切都不再能影响到你。看着你的儿子为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出丑,看着她把整个地方搞得风风雨雨——这令我捧腹大笑,我可以告诉你!就某一方面来说,你知道,我喜欢那个女孩!她是个魔鬼没错——看她令她们吵吵闹闹的。索贝克就像被针刺破的气囊——伊比被搞得就像个小孩子——亚莫士以一个受太太欺压的丈夫而蒙羞。这就像你对着一池水看你自己的脸。她令他们看清楚了他们一般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她恨你,雷妮生?回答我这个问题。”
“她恨我吗?”雷妮生怀疑地说:“我——曾经试着对她表示友好。”
“而她并不领情?她是恨你没错,雷妮生。”
伊莎停顿下来,然后突然问道:“会不会是因为卡梅尼?”
雷妮生脸色升起红晕。“卡梅尼?我不懂你的意思。”
伊莎若有所思地说:“她和卡梅尼都来自北方,但是卡梅尼在院子里望着的人是你。”
雷妮生猛然说:“我得去看看泰娣。”
伊莎刺耳、逗乐的咯咯笑声跟随着她。她的双颊一阵臊热,快速越过院子,来到湖边。卡梅尼从门廊那里喊她:“我做了一首新歌,雷妮生,留下来听听。”
她摇摇头,匆匆前去。她的心愤怒地跳动。卡梅尼和诺芙瑞。诺芙瑞和卡梅尼。为什么要让者伊莎,喜欢恶作剧的老伊莎,把这些想法加入她脑子里去?为什么她要在乎?
无论如何,这又有什么关系?她不在乎卡梅尼——一点也不在乎。一个有着甜美的声音、结实的肩膀,令她想起凯依的粗鲁的年轻人。
凯依……凯依……
她固执地重复他的名字——但是他的影像首度不再出现她的眼前。凯依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在阴府里……
卡梅尼正在门廊上轻柔地唱着:“我要对彼大说:‘今晚把我的爱人给我……’”
三
“雷妮生!”
贺瑞连叫了她两次,她才听见,从望着尼罗河的冥思中转过身来。
“你想得出神了,雷妮生。你在想什么?”
雷妮生气冲冲地说:“我在想凯依。”
贺瑞看了她一两分钟——然后微微一笑。
“我明白,”他说。
雷妮生有种不自在的感觉,觉得他真的明白。
她突然急急说道:“人死了之后会怎么样?有任何人真正知道吗?所有这些经文——所有这些写在棺木上的东西——有些含糊得似乎毫无意义。我们知道阴府之神是被人杀死的,他的尸体后来被拼凑在一起,他戴着白色皇冠,因为他我们得以不死——但是有时候,贺瑞,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而且一切都这么令人感到困惑……”
贺瑞轻柔地点点头。
“然而当你死后,到底真正会发生什么事——这是我想知道的。”
“我无法告诉你,雷妮生。你应该去问祭司这些问题。”
“他只会给我一些通俗的答案。我想要知道。”
贺瑞柔声说:“除非我们自己死掉,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
雷妮生颤抖起来:“不要——不要说那个!”
“是有什么让你感到心烦吧,雷妮生?”
“是伊莎。”她停顿下来,然后说:“告诉我,贺瑞,是——是不是卡梅尼和诺芙瑞在——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就彼此很熟识了?”
贺瑞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当他走在雷妮生一旁,一起走回屋子去时,他说:“我明白。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什么意思——‘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只不过是问你一个问题。”
“对你那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诺芙瑞和卡梅尼在北方时就彼此认识——有多熟,我就不知道了。”
他轻柔地又加上一句话:“这重要吗?”
“不,当然不,”雷妮生说:“这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诺芙瑞死了。”
“死了而且做成木乃伊封闭在她的坟墓里!就是这样!”
贺瑞冷静地继续说下去:“而卡梅尼——似乎并不悲伤……”
“是的,”雷妮生被这个观点吓了一跳说:“这倒是事实。”
她情不自禁地转向他说:“噢,贺瑞,你——你是个多么令人感到欣慰的人啊!”
他微微一笑。
“我替小雷妮生修理过她的狮子。如今——她有其他的玩具。”
他们来到屋前,雷妮生避门不入。
“我还不想进去。我感到我恨他们所有的人。噢,并不是真的恨,你了解。不过只是因为我在生气——烦躁不耐,而每个人都这么古怪。我们不能上你的墓室去吗?上到那里去是那么的好——让人感到——噢,超越了一切。”
“你真聪明,雷妮生。那正是我的感觉。这屋子、农作物和耕作地——全都在你的脚下,没有意义。你所看的远超过这一切——你看到的是尼罗河——再超越过去——看到整个埃及。因为如今埃及很快就会再统一起来——强盛、伟大一如她过去一样。”
雷妮生含糊地喃喃地说道:“噢——这有什么重要吗?”
贺瑞微微一笑。
“对小雷妮生来说没有。只有她的狮子对她来说才是重要的。”
“你这是在嘲笑我。这么说,对你来说重要?”
贺瑞喃喃地说道:“为什么?是的,为什么对我来说该是重要的?我只不过是一个祭祀业司祭的业务管理人。为什么我要关心埃及伟大或是渺小。”
“看!”雷妮生把他的注意力引到他们上头的断崖:“亚莫士和莎蒂彼上到墓室去了。他们现在正走下来。”
“嗯,”贺瑞说:“有一些东西需要清理,一些葬仪社的人没用上的亚麻布。亚莫士说过要莎蒂彼上去教他怎么处理。”
他们俩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正从上头小径下来的那两个人。
雷妮生突然想到他们正接近诺芙瑞失足掉下来的那个地点。
莎蒂彼走在前头,亚莫士落后几步。
突然,莎蒂彼回过头去跟亚莫士说话。雷妮生心想,或许她正在跟他说那一定是那个意外事件发生的地点。
然后,莎蒂彼突然停住脚步。她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地站在那里,两眼睁大,直直地望着来路。她的双臂上举,有如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或是想挡开某种打击。她大叫一声,身子摇晃,跌跌撞撞的,然后,当亚莫士跃向她时,她尖叫一声,恐怖的尖叫声,然后整个人头朝下,跌落底的下岩石……
雷妮生一手伸向喉头,不相信地望着她跌落的景象。
莎蒂彼正好跌落在诺芙瑞横尸的地方,缩成一团。
雷妮生飞快地跑过去。亚莫士正喊叫着从小径上冲下来。
雷妮生跑到她嫂嫂的身旁,俯身一看。莎蒂彼的眼睛张开,眼皮跳动。她的双唇蠕动,想要说话。雷妮生身子更靠近她一些。她被莎蒂彼眼中那恐怖的神色吓呆了。
然后,垂死的妇人声音传过来。仅仅是一声粗嘎的呻吟。
“诺芙瑞……”
莎蒂彼的头后仰。她的下巴垂落。
贺瑞回身遇到亚莫士。两个男人一起过来。
雷妮生转身面向她哥哥。
“她在上面,掉下来之前,叫着什么?”
亚莫士气喘吁吁——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我后面——看过我的肩头——好像她看到某个人正沿着小径过来——可是没有人——那里没有人。”
贺瑞同意说:“是没有人……”
亚莫士的声音跌落成低沉、受惊的细语:“然后她叫了起来——”
“她说什么?”雷妮生不耐烦地问道。
“她说——她说——”他的声音颤抖着:“‘诺芙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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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夏季第一个月第十二天
“原来这就是你的意思?”
雷妮生冲着贺瑞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个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她带着升高的恐怖和理解的意味低声轻柔地加上一句说:“杀害诺芙瑞的是莎蒂彼……”
雷妮生双手托住下巴,坐在墓旁贺瑞的小石室入口处,凝视着底下山谷。
她梦一般地想着她昨天说的那句话是多么地真实。这真的是这么短时间之前的事吗?从这上面看来,下面的房子和汲汲营营的人们,其意义微乎其微,有如蝼蚁之巢。
只有太阳,强大的太阳,在头顶上闪耀的太阳——只有那晨曦下有如一条银带的尼罗河——只有这些才是永恒、持久的。凯依死了,还有诺芙瑞和莎蒂彼——而有一天,她和贺瑞也会死去。但是太阳神雷依然会统治着苍穹,夜晚乘着他的船驶过阴府,直到第二天破晓。而尼罗河依然会流动着,远从伊里梵丁流下来,流过底比斯,流过乡村,流过诺芙瑞快乐生长的地方,一直流到大海,远离埃及。
莎蒂彼和诺芙瑞……
雷妮生继续她的思路,同时说了出来,因为贺瑞没有回答她原先的问话。
“你知道,我是这么的确定索贝克——”她中断下来。
贺瑞若有所思地说:“先入为主的观念。”
“然而我真笨,”雷妮生继续说下去:“喜妮告诉了我,多多少少告诉过了我,莎蒂彼在这条路上散步,而且她说诺芙瑞上来这里。我应该明白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是莎蒂彼跟踪诺芙瑞——她们在小径上相遇——莎蒂彼把她丢下去。在她跟踪她之前不久,她才刚说过她比我任何一个哥哥都更像是个男了汉。”
雷妮生中断下来,颤抖着。
“而当我遇见她时,”她重新开口说:“我当时就该知道了。她跟平常相当不同——她吓着了。她企图说服我跟她一起回去。她不想让我发现诺芙瑞的尸体,我一定是瞎了眼才没有看清事实。可是我是那么对索贝克充满了恐惧感……”
“我知道。是因为看到他杀死那条蛇。”
雷妮生急切地同意。
“是的,正是那个原因。后来我作了一个梦……可怜的索贝克——我是多么错看了他。如同你所说的,会叫的狗不会咬人。索贝克总是吹个不停,说不完的大话,但是并不表示他真的会那样做。一向大胆、残忍、不怕采取任何行动的人是莎蒂彼。后来,自从那意外事件之后——她变成那个样子,好像见到了鬼——让我们大家百思不解。为什么我们都没想到真正的解释?”
她快速地抬头一看,加上一句说:“可是你想到了?”
“有段时间,”贺瑞说:“我感到诺芙瑞死亡的真相线索一定是在莎蒂彼异常的个性改变上。那种改变那么显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在。”
“然而你却什么都没说?”
“我怎么能说,雷妮生?我能证明什么?”
“是的,当然不能。”
“必须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然而你曾经说过,”雷妮生争辩说:“人并不会真的改变。但是现在你却承认莎蒂彼真的改变了。”
贺瑞对她微微一笑。
“你应该到县太爷的庭上去争辩。不,雷妮生,我说的是够真实的了——人总是不变的。莎蒂彼,就像索贝克一样,总是胆大妄言。的确,她可能从光是说说到真正采取行动——但是我认为她是那种在事情发生之前一无所知的人。在她一生当中,直到那特别的一天,她从没什么好害怕的。当恐惧来临时,她冷不防地受到惊吓。后来她学到了面对未知之道是勇气——而她没有那种勇气。”
雷妮生低声喃喃说道:“当恐惧来临时……是的,自从诺芙瑞死掉后我们就是这样。莎蒂彼把恐惧显露在脸上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那睁大的双眼,当她死去时……当她说‘诺芙瑞……’有如她看见了——”
雷妮生停了下来。她的脸转向贺瑞,她的双眼大张问着一个问题。
“贺瑞,她看见了什么?在那条小径上。我们没看见有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看不见——看不见。”
“但是她看得见?她看到的是诺芙瑞——诺芙瑞回来报复。可是诺芙瑞已经死了,她的坟墓已经封闭起来。那么她看见了什么?”
“她自己的心灵显现的景象。”
“你确定?因为如果不是那样——”
“是的,雷妮生,如果不是那样呢?”
“贺瑞——”雷妮生伸出手:“现在结束了吗?现在莎蒂彼死了,这件事真的结束了吗?”
他双手温柔地握住她伸出来的手。
“是的,是的,雷妮生——当然。至少你不用害怕。”
雷妮生以细微的声音喃喃说道:“可是伊莎说诺芙瑞恨我……”
“诺芙瑞恨你?”
“伊莎这样说的。”
“诺芙瑞可真会恨。”贺瑞说:“有时候我想她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可是你至少并没有跟她作对。”
“没有——没有,这是事实。”
“因此雷妮生,在你的良心上没什么好责备的。”
“你的意思是说,贺瑞,如果我独自走在这条小径上——在日落时——在诺芙瑞死去的同一时间——如果我转过头——我不会看到什么?我会平平安安的?”
“你会平安无事的,雷妮生,因为如果你走下这条小径,我会跟你走在一起,没有任何伤害会加诸你身上。”
但是雷妮生皱眉、摇头。
“不,贺瑞。我要自己一个人走。”
“可是,为什么,小雷妮生?你不会怕吗?”
“会,”雷妮生说:“我想我会害怕。然而还是得这样。他们全都在屋子里吓得发抖,跑去庙里买护身符,大喊大叫的说在日落时走在这条小径上不好。可是让莎蒂彼摇摇晃晃跌落下去的并不是什么魔力——是恐惧——因她做的亏心事而产生的恐惧。
“因为把年轻力壮、享受生活的人的生命带走的是邪恶。可是我没做过任何坏事,因此即使诺芙瑞真的恨我,她的恨也伤害不到我。这是我所相信的,再说,无论如何,如果一个人得老是生活在恐惧之中,那还不如死掉好了——所以我要克服恐惧心理。”
“这真是一席勇气十足的话,雷妮生。”
“或许我的感觉没有像我说的那样勇敢,贺瑞。”她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她站了起来:“但是说出来心里好过多了。”
贺瑞起身站在她一旁。
“我会记住你这些话,雷妮生。是的,还有你说这些话时头往后一仰的样子。这显露出了我一直感到的在你心中的勇气和真理。”
他执起她的手。
“看,雷妮生。从这里看过去,看到山谷,看到尼罗河,再看过去。那是埃及,我们的国土。因长年战争而破碎的国土,分裂成许多小王国,可是如今,——很快的——就将再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南北埃及再度溶为一体——我希望而且深信她会恢复往日的伟大!到那时候,埃及会需要有良知有勇气的男女——像你一样的女人,雷妮生。到那时候,埃及需要的不是像应贺特那样永远为个人的小得小失而汲汲营营的男人,不是像索贝克那样懒惰浮夸的男人,不是像伊比那样只想到能为他自己得到什么的男孩,不是,甚至也不是像亚莫士那样的忠诚儿子。坐在这里,与死人共处,算计着得失,记下帐目,我了解到不能以财富计算的‘得’以及比失去谷物更严重的‘失’……我望着尼罗河,我看到了在我们之前即已存在而且在我们死后仍然会存在的埃及的生命根源……生与死,雷妮生,并没有如此重大。我只不过是贺瑞,应贺特的事业经理人,但是当我眺望埃及,我了解到一种祥和安宁——是的,还有一种狂悦,别人拿县长的官位来跟我交换我都不干的狂悦。你懂我的意思吗,雷妮生?”
“我想我懂,贺瑞——懂一点。你跟下面其他人不同——我有段时间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有时候当我跟你一起在这里时,我可以感觉到你所感觉到的——不过只是隐隐约约——不太清晰。但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当我在这里时下面那里的一切”——她指着山下——“似乎都无所谓了——争吵、怨恨以及永无休止的扰攘喧哗。在这里可以逃避那一切。”
她停顿下来,她的眉宇皱起,有点结结巴巴地继续下去:
“有时候我——我庆幸我逃开了。然而——我不知道——有什么——在底下那里——喊我回去。”
贺瑞放下她的手,退后一步。
他柔声说道:“是的——我明白——卡梅尼在院子里歌唱。”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瑞?我想的并不是卡梅尼。”
“也许你并不是想他。可是,雷妮生,我还是认为是他唱的那些歌,你不知不觉地在听着。”
雷妮生凝视着他,她的眉头皱起。
“你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贺瑞。在这上面不可能听得到他的歌声。太远了。”
贺瑞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他眼中发笑的神色令她不解。
她感到有点气愤、不知所措,因为她无法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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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夏季第一个月第二十三天
一
“我能跟你谈一下吗,伊莎?”
伊莎猛然凝视着站在门口,脸上挂着逢迎微笑的喜妮。
“什么事?”老妇人厉声问道。
“没什么,真的——至少我不认为——可是我想我要问”
伊莎截断她的话。
“那么,进来吧;进来。你”——她用拐杖敲敲正在串着珠子的小黑奴女孩的肩膀——“到厨房去。帮我拿些橄榄来——还有榨一杯石榴汁。”
小女孩跑了出去,伊莎不耐烦地向喜妮抬抬手。
“只是这个,伊莎。”
伊莎凝视着喜妮拿给她的东西。是个有着滑动盖的小珠宝盒,上头有两个按扣。
“这个怎么样?”
“这是‘她的’。我发现——在她房里。”
“你讲的是谁?莎蒂彼吗?”
“不,不,伊莎。另外一个。”
“你是说,诺芙瑞?里面是什么?”
“所有她的珠宝,她的梳妆用品和她的香水瓶——一切——都已经跟她一起埋葬掉了。”
伊莎捻开按扣上的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玛瑙小珠子和断裂成一半的绿釉护身符。
“呸,”伊莎说:“没多少东西。一定是疏忽了。”
“葬仪社的人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那些人并不就可靠,他们忘了这个。”
“我告诉你,伊莎——上次我去她房间查看时,里面并没有这个珠宝盒。”
伊莎猛然抬头看着喜妮。
“你想说些什么?说诺芙瑞从阴府回来了现在人在这屋子里?你并不真的是个傻子,喜妮,尽管你有时候喜欢装傻。你散布这些可笑的鬼故事有什么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