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切斯特先生没有回答。
“这是你第一次到非洲?”我聊天似地问。
“到非洲,是的。但是我过去两年在东非内部的食人族部落里工作过。”
“哇,真刺激!你是否有过很多惊险的逃亡经验?”
“逃亡?”
“我的意思是,免得被吃掉?”
“你不该如此轻率地谈论这种神圣的主题,贝汀菲尔小姐。”
“我不知道食人族是一个神圣的主题,”我反唇相讥,刺激他。
话一出口之后,另一个念头涌上我的脑海,如果契切斯特先生过去的两年真的花费
在非洲的内部,那么为什么他没被太阳晒黑?他的皮肤仍然粉红白嫩像婴儿一般。自然
其中必定有诈?然而他的声调态度又蛮像那么一回事。太像一回事了,也许。他是不是
有点像是舞台上的牧师?
我的脑子转回到小汉普斯里镇,我所认识的助理牧师。他们其中有些我喜欢,有些
我不喜欢,但是他们自然没有一个像契切斯特先生。他们都是凡人——而他是能被膜拜
的那一型。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走过来,就在他快与契切斯特先生齐肩
的时候,他弯下身子捡起一张纸交给他,说:“你掉了东西。”
说完他继续走过去,没有停下来,也许因此未注意到契切斯特先生的愤怒表情。我
注意到了。不管他掉的是什么,它的回到他手上是令他相当生气的,他的脸色惨绿,把
那张纸揉成一团。我的疑心增强了一百倍。
他看到我的眼神,赶紧解释说:
“一——一——一段我正在写的布道词,”他露出尴尬的笑容说。
“真的?”我礼貌地说。
一段布道词,真的!不,契切斯特先生——你太不会说谎了!
他很快地喃喃说着失陪,离我而去。我希望,哦,我多么希望是我而不是尤斯特士
·彼得勒爵士捡到那张纸!有一点很明显的,那就是契切斯特先生无法从我的怀疑名单
上除去,我想把他排在第一个。
午餐之后,当我到休息室去喝咖啡时,我发现尤斯特士爵士、彼吉特和布莱儿夫人、
瑞斯上校坐在一起。布莱儿夫人以微笑迎接我,因此我走过去加入他们。他们正在谈论
意大利。
“但这是误解,”布莱儿夫人坚持说,“AquaCalda当然应该是热水——
不是冷水。”
“你又不是拉丁文学者,”尤斯特士爵士微笑地说。
“男人都自以为他们的拉丁文很好,”布莱儿夫人说,“但是我发现,当你要他们
将古老教堂里的题字翻译出来时,他们都是一样哼哼哈哈带过去,从来都办不到!”
“不错,”瑞斯上校说:“我就是这样。”
“但是我喜欢意大利人,”布莱儿夫人继续说,“他们是那么的热心助人——虽然
这也有它令人尴尬的一面。你向他们问路时,他们不是说‘先向右转,再向左转’之类
你可以照做的,而是滔滔不绝地告诉你一些方向,当你面露困惑不解之色时,他们就会
仁慈地牵着你的手,干脆带你去。”
“这是不是你在佛罗伦斯也有过的经验,彼吉特?”尤斯特士爵士转头笑着问他的
秘书。
为了某种原因,这个问题似乎使得彼吉特先生发窘,他脸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哦,是的,是——这样的。”
然后低声说着“失陪”,起身离去。
“我开始怀疑彼吉特在佛罗伦斯做过不可告人的事,”尤斯特士爵士望着彼吉特离
去的身影说,“每次一提到佛罗伦斯或是意大利,他就转换话题,或是急忙避开。”
“也许他在那里杀了人,”布莱儿夫人小心地说,“他看起来——我希望我不会伤
到你,尤斯特士爵士——但是他看起来的确好像杀过人一样。”
“是的,像纯粹的十六世纪意大利艺术品!它有时令我觉得有趣——尤其是当别人
和我一样知道,这可怜的家伙,实质上是多么的守法和可敬。”
“他跟你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吧,尤斯特士爵士?”瑞斯上校问道。
“六年了。”尤斯特士爵士深深叹口气说。
“他对你来说一定是相当无价的喽,”布莱儿夫人说。
“哦,无价!是的,相当可贵。”这可怜的人语气听起来更加颓丧,好像彼吉特先
生的可贵,对他来说是一项隐忧。然后他加上一句话说:“但是他的脸应该会激起你的
信心,亲爱的女士。任何一个凶手都不会让人看起来老是同一个样子。现在我相信,克
里本是最令人感到愉快的家伙之一。”
“他后来在一艘船上被逮到了,不是吗?”布莱儿夫人喃喃地说。
我们身后传来轻微的碎裂声,我很快地回头看,契切斯特先生的咖啡杯掉到地上去
了。
我们不久就分手了,布莱儿夫人下去睡觉而我走上甲板。瑞斯上校跟随着我。
“你真不好找,贝汀菲尔小姐。昨晚在舞会上,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很早就上床了,”我解释说。
“你今晚是不是要再躲起来?还是要跟我去跳舞?”
“我很乐意跟你去跳舞,”我害羞地低声说:“但是布莱儿夫人——”
“布莱儿夫人不喜欢跳舞。”
“那你呢?”
“我喜欢跟你跳。”
“哦!”我紧张地说。
我有点怕瑞斯上校。不管如何,我仍自得其乐。这总比跟那些古板的老教授讨论骨
骸化石好多了!瑞斯上校正是我理想中沉默而坚强的罗得西亚男子。我可能嫁给他!他
还没向我求婚,这是真的,但是,如同童子军所说的,未雨绸缪!而且所有的女人,都
认为她们所遇见的每个男人,都可能成为她自己的丈夫,或是她们好友的丈夫。
那天晚上,我跟他跳了几次舞。他的舞跳得很好。舞会结束时,我想回去睡觉,他
提议到甲板上走走。我们在甲板上绕了三圈,最后坐进两张甲板椅里。没有其他的人影,
我们随意地聊了一些时候。
“你知道吗?贝汀菲尔小姐,我想我见过令尊一次。很有趣的一个人——谈论他自
己的主题时,而那也是令我醉心的主题。我也曾以我低下的方式在那方面花过一些心力。
为什么?当我在道东区时——”
我们的谈话变成专门化。瑞斯上校并不是盲目的吹嘘。他懂得很多。同时,他说错
了一两次——我几乎以为是他的口误。但是他很快地便掩饰过去。有一次他把穆斯底里
安期说成是在奥瑞格纳西安期之后——这对任何懂得一点这方面常识的人来说,是一项
非常离谱的错误。
我回到舱房时已经十二点了。我仍然为那些奇怪的错误困惑不解。有没有可能是他
故意套我?那些小错误会不会只是一些考验——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知道我所说的?换句
话说,他怀疑我不是真的安妮·贝汀菲尔。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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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日记摘录)
船上的生活有些值得一提的。非常平静。很幸运地,我的白发令我不必像其他人一
样,毫无尊严地跑上跑下要苹果,拿着鸡蛋和番茄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更糟的是“比尔
兄弟”等一类令人难受的游戏。我总是搞不清楚在这类游乐运动的痛苦历程中,能得到
什么乐趣。但是世界上傻蛋太多了,人们一面为傻蛋的存在赞美上帝,却又一面远离他
们。
我有幸是个优越的航海者。彼吉特,这可怜的家伙却不是。我们船一出索伦,他的
脸色就已转绿。我想我另一个所谓的秘书也患了晕船症。不管如何,他一直还未露过面。
然而或许不是晕船,而是一种高明手段。最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没被他烦过。
大致来说,船上的人就像一群癞蛤蟆一样,只有两位高雅的桥牌搭档和一位仪态高
雅的女子——克雷伦丝·布莱儿夫人。当然,我在城里遇见过她。她是我所知道的少数
懂得幽默的女子之一。我喜欢跟她交谈,如果不是有一个像(虫戚)一样,沉默寡言的
长腿家伙老是跟在她屁股后面,我会更喜欢。我无法想像这位瑞斯上校真的令她感到愉
快?他的外表是不错,但是却乏味得一如阴沟里的水。他是那些女小说家和少女们经常
为之疯狂的强壮而沉默的男子。
在我们离开马得拉群岛之后,彼吉特挣扎着起身到甲板上,并以空洞的声音嘎嘎地
谈着关于工作的事。谁发神经病要在船上工作?没错,我是答应出版商在今年初夏交出
我的“回忆录”,但是那有怎么样?谁真的会读“回忆录”?乡下的老太婆。何况,我
回忆录又有什么价值?我一生曾对抗过许多所谓的名人。在彼吉特从旁协助之下,我杜
撰了有关他们的一些乏味的轶事。而事情的真相是,彼吉特太忠于他的工作了,他不让
我虚构有关我可能遇见过,但事实上没遇见过的人物的轶闻。
我试着用软工夫对付他。
“你仍然看起来像是遇到海难的人一样,我亲爱的秘书,”我心平气和地说,“你
所需要的是一张阳光下的甲板椅。不——不要再说了,工作可以等。”
接下去我所知道的是,他正为了找另一个额外的房间而操心。“在您的房间里没有
地方可以工作,尤斯特士爵士。里面堆满了行李箱。”
他的口气可能让你觉得,行李箱都好像是一些黑甲虫一样,不应该摆在舱房里。
我向他解释说,他可能不了解,但是旅行时通常都要带些更换的衣服。他微弱地一
笑,他总是如此对付我的幽默企图,然后回到他手边的工作。
“而且我们几乎无法在我那小洞里工作。”
我知道彼吉特所说的“小洞”——他通常都拥有船上最好的舱房。
“我很遗憾这一次船长没有对你特别关照,”我嘲讽地说。“也许你想把你一些多
出的行李丢到我房间里去?”
对彼吉特这种人使用嘲讽是危险的,他马上变得开朗起来。
“呃,如果我能够搬掉打字机和文具箱——”
那文具箱足足有几吨重,给搬运工添了很多麻烦,而彼吉特生活的目标就是要骗我
接受这些废物。这是我们之间永久的争战,他似乎将之当作是我特别的私人财产。而就
我这方面来说,秘书唯一的用处就只是在照顾这些东西而已。
“我们会找到另一个房间,”我急急地说。
事情似乎很单纯,但是彼吉特是一个喜欢制造神秘的人。第二天他来找我,一张脸
好象文艺复兴时期的谋叛者一样。
“您知道,您要我把十七号房当作办公室?”
“嗯,怎么样?是不是文具箱卡在门口进不去了?”
“每间舱房的门口尺寸都一样,”彼吉特严肃地回答说,“但是我告诉您,尤斯特
士爵士,关于那间舱房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读过的那本“上铺”的记忆浮现我的脑海。
“如果你的意思是说里面有鬼,”我说“我们又不在那里睡,我看不出有什么关系,
鬼对打字机没什么影响。”
彼吉特说,不是鬼的问题,再说,他也没得到十七号房。他告诉我冗长而断章取义
的经过情形。显然,还有一个契切斯特先生,一个叫贝汀菲尔的女孩跟他争那个房间,
而且几乎动起武来。不用说,自然是那个女孩胜了,而彼吉特显然为这件事感到恼怒。
“十三号房和二十八号房都是更好的舱房,”他反复地说,“但是他们看都不看一
眼。”
“哦,”我止住呵欠说,“不要再谈这件事了,我亲爱的彼吉特。”
他埋怨地看了一眼。
“是您告诉我要十七号房的。”
彼吉特有点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一样。
“我的好秘书,”我试着说,“我提到十七号房,是因为我碰巧看到它空着。但是
我并没要你拼死去争取那间舱房——十三号或二十八号房对我们来说一样好。”
他一副受伤害的样子。
“不只是这样,还有,”他坚持说,“贝汀菲尔小姐得到那间舱房,但是,今天早
上我却看到契切斯特鬼鬼崇崇地从里面走出来。”
我厉色瞪他。
“如果你是想要背后说契切斯特——他是一个教士,虽然是一个有害的人——和那
迷人的小女孩安妮·贝汀菲尔的坏话,我是一句也不会相信你的。”我冷冷地说,“安
妮·贝汀菲尔是一位非常好的女孩——有一双特别的美腿。我敢说她有一双整条船上最
美的腿。”
彼吉特不喜欢我对安妮·贝汀菲尔的腿所下的评语。他是那种从来不注意腿的人—
—即使注意了,他是宁死也不会说的。他觉得我对这种东西的欣赏是轻浮的。我喜欢令
彼吉特不安,因此我恶意地继续说:
“既然你已跟她认识,你可以请她明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那是化装舞会。还有,
顺便告诉你,你最好去帮我选一件化装服来。”
“你不会去参加化装舞会吧?”彼吉特以惊惧的声调说。
我可以了解,这在他观念中,与我的尊严是如何的不相容。我并无意穿上化装服,
但是彼吉特的大为窘迫,使我不想说明真相。
“你是什么意思?”我说,“我当然要穿,你也一样要穿。”
彼吉特耸耸肩。
“所以,赶快去帮我选一件来。”我下结论说。
“我想大概没有适合您的尺码,”彼吉特轻声说,用眼睛大量着我的身材。
虽然是无意的,彼吉特有时很容易得罪人。
“还有,到餐厅订六个人的位子,”我说,“我们要邀请船长、美腿女孩、布莱儿
夫人——”
“您不邀请瑞斯上校的话,就请不到布莱儿夫人,”彼吉特插嘴说,“他已请她一
起吃饭,我知道。”
彼吉特总是无所不知。我被他难到了。
“瑞斯是谁?”我愤怒地问。
如同我刚刚所说的,彼吉特总是无所不知——或自认为是无所不知。他再度显出神
秘兮兮的样子。
“他们说他是一个特务工作人员,尤斯特士爵士。我看他比较像是个大枪手。但是
我当然不敢确定。”
“那不是跟政府当局一样吗?”我高声说,“船上有个人,他的工作是携带秘密文
件,而他们却将它交给一个只想过平静生活的局外人。”
彼吉特看起来更加地神秘兮兮。他趋向前来,压低嗓音说:
“如果您问我,我会说整件事情都非常奇怪,尤斯特士爵士。想想我们出发前我的
病。”
“我的好秘书,”我粗鲁地打断他的话,“那是胆汁过多症,你常常患的胆汁过多
症。”
彼吉特有点畏缩。
“那不是平常的胆汁过多症。这次——”
“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告诉我你身体状况的详情,彼吉特。我不想听。”
“好,尤斯特士爵士。但是我相信我是被巧妙地下了毒!”
“啊!”我说,“你跟雷本说过。”
他没否认。
“不管怎样,尤斯特士爵士,他是这样认为——而且他应该知道。”
“对了,那家伙人在那里?”我问,“一上船后,我就没看过他。”
“他说他病了,待在舱房里,尤斯特士爵士,”彼吉特的嗓音再次压低。“但是我
确信那是伪装,他好从旁注意。”
“注意?”
“注意您的安全,尤斯特士爵士。万一有人攻击您。”
“你真是一个讨人欢心的家伙,彼吉特,”我说,“我想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如
果我是你,我会化装成死人或是刽子手去参加舞会,那适合你凄苦型的美。”
这使得他暂时闭住了口。我走上甲板。贝汀菲尔那女孩正热烈地跟契切斯特教士交
谈着。女人总是喜欢亲近教士。
像我这样身材的人很讨厌弯腰,但是我仍礼貌地捡起一张在教士脚旁拍动的纸张。
我没得到他的致谢。事实上,我无法止住自己不看那纸条上所写的字。只有一句。
“不要独自下手,否则将更不利。”
那真是教士所有的好东西。这个叫契切斯特的家伙是谁?我怀疑。他看起来温顺得
像牛奶一般。但是人的外表都很容易叫人上当,我该问问彼吉特有关他的事。彼吉特总
是无所不知的。
我坐进布莱儿夫人旁边的一张甲板椅,因此打断了她跟瑞斯之间的密谈,我顺口说:
时下的圣职人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然后我请她在今晚的化装舞会上与我共餐。瑞斯用某种方式使他自己也包括在我的
邀请里。
午餐之后,那个叫贝汀菲尔的女孩过来加入我们喝咖啡。我对她的腿的看法是对的。
那双腿是全船最美的。我当然也要邀请她共餐。
我很想知道彼吉特在佛罗伦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一提到意大利,他就变了样。
要不是我深知他这个人可敬,我早就怀疑他搞了什么不名誉的桃色事件……
现在我开始怀疑了!即使是最受尊敬的人——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将多叫我开心。
彼吉特——不可告人的罪!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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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这是一个怪异的晚上。销售处唯一适合我的化装服是“玩具熊”。如果是在英格兰
某个冬夜装扮成熊,跟一些漂亮年轻的女孩一起玩,我是不会介意——但是在赤道地区
就很不合适了。然而,我仍制造了很多欢乐,而且得到第一奖。
布莱儿夫人拒绝化装。显然她是跟彼吉特同一看法。瑞斯上校也一样。安妮·贝汀
菲尔为她自己编造了一件吉普赛服装,看起来特别美。彼吉特推说他头痛而没参加。我
要一个叫做瑞佛斯的矮怪人代替他。他是南非工会的重要委员。他是一个可怕的矮人,
但是我想跟他在一起,因为他提供我所需要的情报。我想从双方面了解南非河边高地事
件。
跳舞是一件热门的事。我跟安妮·贝汀菲尔跳了两支舞,而她不得不假装她喜欢跟
我跳舞。我跟布莱儿夫人跳了一支,但是她并不假装她喜欢,因而我找了其他几个容貌
不错的少女当牺牲品。
然后我们去吃晚饭。我叫了香槟酒;服务生建议说一九一一年份的克里特是船上最
好的香槟,我接受了他的建议。我似乎正好找对了令瑞斯上校大开金口的东西,他一反
平常的缄默,变得健谈起来。这令我高兴了一阵子,然后我发现,我们这一群的中心灵
魂人物变成了不是我,而是瑞斯上校。他拿写日记来跟我开玩笑。
“那有一天会透露出你所有的轻率言行,彼得勒。”
“我亲爱的瑞斯,”我说,“恕我冒昧地说,我并不是像你所想的傻子。也许我有
过轻率的言行,但是我不会把它们写下来。在我死后,我的遗嘱执行人会知道我对很多
人的观感,但是我怀疑他们是否能从我的日记中,发掘任何可以改变他们对我的观感的
线索。日记的用处是在于记录他人的习性——但不是自己的。”
“虽然如此,但是难免不自觉的自我透露。”
“在心理分析家的眼里,什么都是丑恶的,”我说教式地回答。
“你的生活一定十分有趣吧?瑞斯上校?”贝汀菲尔小姐以明亮的大眼睛盯住他说。
她们就是这样,这些女孩们!莎士比亚剧本中的奥塞罗以说故事来吸引狄斯蒂娜,
但是,哦,难道狄斯蒂娜不是以倾听的方式来吸引奥塞罗吗?
不管怎样,这女孩是替瑞斯找对了话题。他开始叙述狮子的故事。一个射杀很多狮
子的男人,总是比其他男人占优势。似乎这也是该我讲讲狮子故事的时候了。一个比较
轻松的故事。
“对了,”我说,“那使我想起了一个我听过的很富刺激的故事。我的一个朋友到
东非某个地方去游猎。有天晚上,他为了某件事情走出他的帐篷,被一声低沉的吼叫吓
着了。他突然转身,看到一只狮子蹲伏着正要跳过来。他把来复枪留在帐篷里没带出来,
情急之下,只好迅速地俯下,狮子正好跳过他的头。狮子搞不懂怎么没扑到他,怒吼着
准备再一次扑袭。他又迅速俯下身子,狮子又从他头上跳过去。如此连续三次,这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