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好多了!”
“是的,真的,但是仍然十分茫然,我现在在那里?”
“你现在在三比西河中的一个小岛上,离瀑布区大约四哩。”
“我的朋友知——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他摇摇头。
“我必须送口信给他们。”
“当然,你是想这样做,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会等到我好一点再说。”
“为什么?”
他没有马上回答,因此我继续问:
“我在这里多久了?”
他的回答令我吃了一惊。
“将近一个月。”
“什么!”我叫了起来,“我必须送口信给苏珊妮,她一定担心死了。”
“苏珊妮是谁?”
“布莱儿夫人。我跟她跟尤斯特士爵士、瑞斯上校一起住在饭店里——但是这你已
经知道了,不是吗?”
他摇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我发现你挂在校杈上,昏迷不醒人事,而且手臂扭伤得很
厉害。”
“什么地方的树?”
“在峡谷里,要不是树枝勾住了你的衣服,你早就跌得粉身碎骨了。”
我耸耸肩,然后一个念头出现。
“你说你不知道我在那里,那么那张便条呢?”
“什么便条?”
“你给我的便条,要我到空地上见你。”
他注视着我。
“我并没有叫人送便条给你。”
我感到羞得无地自容,幸好他似乎没注意到。
“你怎么那样凑巧到那个地点的?”我尽力以一种天真无邪的态度问。“还有,你
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我住在这里,”他简单地说。
“在这岛上?”
“是的,我在战后来到这里。有时候我用我的小船载饭店的观光客出来,赚点外快,
但是我的生活费很低,大部分时间我都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你自己一个人住这里?”
“我不喜欢社交,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冷冷地回答。
“我很抱歉侵扰到你,”我反驳道,“但是在这方面我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的眼睛稍微眨动了几下。
“没有的事。我把你像一袋煤炭似地扛在肩膀上带上船,很像个石器时代的原始人
一样。”
“但是为了不同的原因,”我加上一句。
这一次轮到他脸红了,像火烧起来般地红。他那黄褐色的脸涨得通红。
“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那么巧,正好漫游到那里去救我?”我急急地说,以
掩饰他的窘态。
“我睡不着,我坐立不安——心神烦扰——有种某件事情即将发生的感觉。最后我
划船出去,上了岸,漫无目的地向着瀑布区的方向走着。当我听到你的叫声时,我正走
到掌心谷口。”
“你为什么不到饭店去求救,而把我载到这里来?”我问。他再度脸红了起来。
“我想这似乎是对你的一种不可原谅的冒犯——但是我想,即使到现在,你还不了
解你的危险!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你的朋友?真是好朋友!让你被诱拐出去送死。不,我
自己发誓,我比任何人都更能好好照顾你。没有人会到这岛上来。我有老巴达妮可以来
照顾你,我曾经治好过她的高烧,她对我很忠心,她不会对任何人说你在这里。我可以
把你留在这里几个月,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我可以把你留在这里几个月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多么令人心悦的话语!“你做得很对。”我平静地说,“我不送口信给任何人了。
让他们多担忧一两天也没什么,他们似乎也不是我的什么人。实际上他们也只不过是我
认识的人而已——甚至苏珊妮也是。不管是谁写的便条,他一定知道了——很多!那绝
不是局外人的杰作。”
我这次毫不脸红地提及那张便条。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指引——”他犹豫地说。
“我不希望我愿意,”我坦然地回答,“但是听一听也无妨。”
“你是不是总是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贝汀菲尔小姐?”
“通常都是如此,”我谨慎地回答。如果是对别人,我一定早就说:“是的,总是
如此。”
“我替你先生感到难过,”他出乎意料地说。
“你不必如此,”我反驳说,“除非我疯狂地爱着一个人,要不然我根本不会想到
结婚。当然,没有什么比为了她真爱的人而去做些她所不喜欢做的事,更能让女人感到
快乐。而且她越自主,就越喜欢这样做。”
“我恐怕不能苟同,事实恰恰相反。”他有点讥诮地说。
“不错,”我急急地大声说,“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愉快的婚姻的缘故。
这都是男人的错。他们不是对他们的女人屈服——她们因而鄙视他们——就是很自私,
坚持他们自己的看法而从不说‘谢谢’。一个成功的丈夫能使他的太太照他的意愿行事,
然后让她小题大做、紧张兮兮地去做。女人喜欢被指使,但是她们怨恨她们的牺牲不受
到激赏。从另一方面来说,男人并不真欣赏那些总是对他们好的女人。当我结婚后,我
大部分时间会像是个魔鬼一样,但是偶尔当我先生不期然时,我会让他看看我能成为一
个多么美好的天使!”
哈瑞失声大笑。
“那你将过着一种经常吵吵闹闹的生活!”
“爱人之间总是经常搏斗,”我向他保证说,“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不了解,而到他
们彼此了解时,他们已不再相爱了。”
“反过来说是不是也是真的?彼此搏斗的人是不是总是爱人?”“我——我不知
道,”我说,一瞬间被搅糊涂了。
他转身走向壁炉。
“要不要再来点汤?”他随意地问着。
“好的,谢谢。我饿得可以吃下一头河马。”
“那好。”
我看着他在那儿忙着生火。
“等我能下床时,我帮你烧饭,”我许诺地说。
“我不认为你会烧饭。”
“我跟你一样会将锡罐里的东西热一热,”我反驳说,指着壁炉架子上的一排锡罐。
“答得好!”他笑着说。
当他笑的时候,他的整个脸都变了,变得快乐而孩子气——不同的人格。
我喝汤喝得津津有味。当我喝着汤时,我提醒他,他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我,他的忠
告。
“啊,对了,我要说的是这样,如果我是你,我会静静地待在这里,直到我完全恢
复过来。你的敌人会相信你已经死了。没有找到尸体,他们也不会惊奇。你的尸体可能
已在石头上跌得粉碎,随着急流而去了。”
我颤抖着。
“一旦你完全康复,你可以悄悄地到贝拉去,然后搭船回英格兰。”
“那太乖驯了,”我不屑地反对说。
“别像个傻女孩一样。”
“我不是傻女孩,”我生气地说,“我是个女人。”
当我激动脸红地在床上坐起来时,他以一种我无法形容的表情注视着我。
“上帝助我,你真是的。”他喃喃地说着,然后突然走了出去。
我康复得很快,我的两个主要伤处是头上的撞伤和严重的手臂扭伤,后者最为严重,
而且起初我的救星还认为已经断掉了。然而经过仔细地检查过后,他知道并没断掉,而
且虽然十分痛,但恢复得很快。
这是奇怪的一段时日。我们与世人完全隔离,像亚当和夏娃一般地单独在一起——
但是却又多么不同!老巴达妮像只狗一样地到处走来走去。我坚持要烧饭,或是尽可能
地用一只手帮忙。哈瑞大部份的时间都出去,但是我们每天共处长长的几个小时,躺在
树荫下,谈话、争论——在高空下讨论每件事情,争辩,然后又和好如初。我们经常吵
嘴,但是在我们之间,已滋长出一种我意很不到的持久的忠实友谊。友谊——以及其他
的。
我知道,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我康复且该离去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我必须沉重地
了解到这一点。他会让我走吗?不说一句话,也不作任何表示?他会沉默一阵子,长长
的一段情绪变化,然后自己一个人站起来,漫步离去?有一天傍晚,危机终于来临。我
们吃完了简单的晚餐,坐在小屋的走道上,夕阳正在西沉。
发夹是一种哈瑞无法供给我的日常生活必需品,我那长而黑的头发,一直垂到膝盖
上。我双手扣住下巴坐在那儿,迷失在沉思中。我感到哈瑞正在注视着我。
“你看起来像个女巫,安妮,”他终于开口说话,而在他的声音中含有某种从未有
过的东西。
他伸手抚摸我的头发,我颤抖着。突然他跳了起来。
“你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听到没有?”他大叫着,“我——我无法再忍受了。毕
竟我也只是个男人而已。你必须走,安妮。你必须走。你不是傻子,你自己也知道不能
再这样继续下去。”
“我想也是,”我慢慢地说,“但是——这段时间一直很快乐,不是吗?”
“快乐?简直像地狱一样!”
“有那么糟?”
“你为什么折磨我?为什么嘲弄我?为什么你说——连你的头发都在嘲笑我?”
“我没有笑你,而且我也没有嘲弄你。如果你要我走,我会走。但是如果你要我留
下——我会留下。”
“不要那样!”他强烈地说,“不要那样。不要引诱我,安妮。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一个罪深恶极的人,一个通缉犯。这里的人知道我叫哈瑞·巴克——他们知道我曾经出
去长途旅行,然而有一天他们会根据所闻所见推断出来——那么对我的攻击就会降临。
你这么年轻,安妮,这么美——一种能驱使男人发狂的美。整个世界都在你的眼前——
爱情、生活,一切的一切。而我却完全相反——枯萎、腐败,如死灰一般。”
“如果你不需要我——”
“你知道我需要你。你知道我极力把你抬回这里,想把你留在这里,永远永远把你
藏起来,不让世人发现。而你正在引诱我,安妮。你,你那女巫的长发,你那即使表情
凝重时也还在笑,随时都在笑的金黄、棕绿混合的眼睛。然而,我将把你从你自己以及
我的手中解救出来。你今晚就走,到贝拉夫——”
“我不去贝拉,”我打断他的话说。
“你要去。即使我得带你到那里,把你抛上船,你也要去贝拉。你以为我是什么做
的?你以为我喜欢每天晚上都因怕他们把你捉去而难以安眠?人不能老是依赖奇迹出现。
你必须回英格兰去,安妮——而且——而且结婚,过着愉快的生活。”
“跟一个能供给我良好家境的稳定可靠的人!”
“这也比——惹祸的好。”
“那你呢?”
他的脸色变得冷酷而坚定。
“我已准备好该做的事。不要问那是什么,你可以猜得到,我敢这么说。但是我告
诉你——我将洗脱我的罪名,或为此而死,而且我将勒死那个那晚想谋害你的该死的流
氓。”
“我们必须公平一点,”我说,“他实际上并没有把我推落山底。”
“他不需要推你,他的计划比那样更狡猾。我后来到小路上,看到一切都没什么异
样,但是路两旁指示用的小石子已被稍微移动过,边缘上长的都是高树叶,他把小石子
往路边缘移,排成像是一条小路,因此你以为你仍然踏在小路上,而实际上你正踩空了。
要是我碰到他,他准死无疑!
他暂停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完全不同的声调说:
“我们从没谈过这些事,对不对,安妮?但是该谈一谈的时候已经到了。我要你听
听整个故事——从头开始。”
“如果回想过去会让你感到受伤的话,那就不要告诉我,”我低声地说。
“但是我要你知道,我从没想过,我会将生命中的那一部分告诉任何人。很可笑,
不是吗,命运之神所玩的把戏?”
他沉默了一两分钟。太阳已经下山,非洲天鹅绒似的夜色,像斗篷一般地包裹着我
们。
“其中有些我知道,”我温柔地说。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真名叫哈瑞·鲁卡斯。”
他仍然犹豫着——没看着我,只是直直地往前看。我对他脑子里正在想什么毫无所
知,但是最后他的头猛地向前一抬,好像下了某种决心,开始叙述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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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你说对了,我的真名是哈瑞·鲁卡斯。家父是一位到罗得西亚来从事农耕的退伍
军人。当我在剑桥的第二年时,他去世了。”
“你喜欢他吗?”我突然问。
“我——不知道。”
然后他脸红着以一种突然变得强烈的语气继续说:
“为什么我会那样说?我是爱我父亲。最后一次我见他时,我们彼此说着很难听的
话,而且我们因我的放荡不拘和债务激烈地争吵过,但是我关心那个老人。我现在知道
我有多关心——但已经太迟了,”他较为平静地继续说:“我在剑桥遇到了另一个人—
—”
“小厄兹里?”
“是的——小厄兹里。他的父亲,如同你所知的,是南非的显要之一。我的朋友和
我,我们一度一起飘泊着。我们对南非有一份共同的喜爱,而且我们俩都对世界上未被
足迹践踏过的地方有偏好。在他离开剑桥之后,厄兹里跟他父亲发生了最后的一次争吵。
那老头子已替他还过了两次债,拒绝再帮他还任何债。他们之间场面十分火爆,劳罗斯
最后忍无可忍地宣称——他不再替他儿子做任何事了,他必须自力谋生一段时日。结果
是,如同你所知的,那两个年轻人一起到南美去勘探钻石。我现在不想详细叙述在南美
的那段日子,但是,我们在那儿过得很快活。十分艰苦,你知道,但却是一种美好的生
活——一种远离常轨,做一天吃一天的争夺生存方式——而,天啊,那也是认清朋友的
地方。我们之间在那里产生了一种只有死才能把我们分开的结。好了,如同瑞斯上校告
诉你的,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在英属圭亚那森林中心,发现了庆伯利第二。我无
法向你形容我们的欣喜若狂之情。实际上那并不是由于这项发现的金钱上价值——你知
道,厄兹里看钱看得多了,而且他知道他父亲去世后,他将成为百万富翁,而鲁卡斯一
直都很穷,早已习惯了。不,不是因为钱的缘故,而纯粹是一种发现的喜悦。”他暂停
了一下,然后以一种几乎是道歉的方式点点头:
“你不介意我以这种方式告诉你吧?好像我完全是个局外人一样。现在当我回想那
两个男孩时,我的感觉似乎就是如此。我几乎忘记其中之一就是我——哈瑞·雷本。”
“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告诉我都可以,”我说。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来到庆伯利——为我们的发现而极感高兴。我们带了一些精选的钻石准备交
给专家鉴定。然后——在庆伯利的饭店里——我们遇见了她——”
我感到全身有点僵硬,放在门柱上的手不期然地抓紧。
“安妮达·格物伯——这是她的名字。她是一个女演员,相当年轻而且很漂亮。她
是在南非长大的,但是我想,她母亲一定是匈牙利人。关于她,有某种神秘的传说,而
那当然增加了她对两个放荡不羁、离家出外的男孩的吸引力。我们两个马上都爱上了她,
而且各自认真地追求。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道阴影——但是这并没有削弱我们之间的友
情。我深信,我们双方面都愿意自动退出、好让另一个得胜。但这并不是她的目标。后
来我有时候不免怀疑为什么不如此,因为劳罗斯·厄兹里爵士的独子,是个相当理想的
对象。但事实是,她已经结过婚了——嫁给一位在迪比尔斯钻石场工作的分类员——虽
然并没有人知道。她假装对我们的发现极感兴趣,而我们把一切都告诉她,甚至拿出钻
石给她看。狄莱拉——她应该跟参孙的妾子,那个妖妇同名——而且她伪装得很好!
“迪比尔斯钻石窃案爆发了,警察像晴天霹雳似地找上我们,他们找到了钻石。我
们起初只是一笑置之——整件事是如此地荒谬。后来钻石被送到法庭——而不用说,那
些正是“迪比尔斯”失窃的钻石。安妮达·格物伯失踪了。她已经成功地掉了包,完成
了任务。而我们辩称法庭上的那些钻石并不是我们原来所有的,却被讥为笑谈。
“劳罗斯·厄兹里爵士很有影响力,他成功地使得案子不起诉——但是这使得那两
个年轻人,因为被冠以莫须有的窃盗罪名,而无脸见人,而且也使得那老人伤透了心。
他跟他儿子之间有过一次很不愉快的会面,他极尽所能地谴责他。他已经尽力挽救了家
族的声誉,但是从那天以后,他的儿子已不再是他的儿子了。他把他逐出家门。而那男
孩,一向是个骄傲自负的年轻傻子,保持沉默不语,在他父亲不相信的脸色下,无力辩
驳他的清白。他愤怒地离去——他的朋友在等待着他。一个星期之后,战争爆发了。那
两个难友一起从军。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最好的朋友阵亡了,有部份是由于自己
发疯冒不必要的险而造成的。他洗刷了恶名而死去……
“我向你发誓,安妮,我之所以对那个女人这么痛恨,主要是为了他。他对她的爱
陷得比我更深。我那时疯狂地爱着她——我甚至想我有时爱得令她感到害怕——但是就
他来说,却是一种寂静而深沉的感情。她是他整个生命的中心——而她对他的背叛,使
得他的生命被连根拔起。这个打击使得他极度震惊而瘫痪。”
哈瑞暂停下来。一两分钟之后,他继续说:
“如同你所知道的,我被报导为‘失踪,推断已死亡’,我从未费事去改正这个错
误。我化名为巴克,来到这小岛上,这是我很早就知道的小岛。在战争一开始时,我有
信心证实我的清白,但是现在已死了这条心。我感到‘这又有什么好处’?我的伙伴死
了,他和我尚在人世的亲人没有人会关心这件事。我也被认为已经死了;让它保持这样
好了。我在这里过着平静的生活,无所谓快不快乐——心如止水一般。现在我明白了,
虽然我那时并不了解——这部份是由于战争的影响。
“后来有一天,有件事突然再度把我唤醒。我带了一群人在我的船上,沿着河流划
行观光,我站在踏板上帮助他们上船,突然有一个人大声惊呼。这使得我全部注意力都
集中在他身上。他是一个留着胡须的瘦小男子,而他看着我的那神情,就好像我是鬼魂
一样,他的情绪反应是那么地强烈,因而唤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到饭店去探询,知道他
的名字是卡统,来自庆伯利,而且他是迪比尔斯雇用的钻石分类员。一时之间,所有以
往的冤屈感再度噬啃着我。我离开小岛到庆伯利去。
“不管怎么样,我总是能多知道他一点。最后,我决定必须强迫跟他面谈。我带着
左轮枪,只要稍微瞄他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胆怯的懦夫。当我们面对面时,我就发现
他怕我。不久我便逼他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他负责执行一部份的盗窃工作,而安妮
达·格物伯是他的太太。他曾经在我们跟她在饭店里吃饭时,看过我们,而且从报纸上
得知,我已经死了,我在瀑布区活生生地出现,使他大为震惊。他和安妮达很年轻的时
候便结婚了,但是不久她便离家出走。她加入了一个不良组织,他告诉我——而这是我
第一次听说到‘上校’这个人。卡统本身除了这一次,并没有卷入其他的案件中——他
认真地向我保证,我相信了他。他绝不是那些成功的犯罪者类型。
“我仍然感到他有所保留。为了试验他,我威胁他,我随时会射杀他,并扬言我现
在对自己的一切后果,都已很不在乎了。在极度恐惧之下,他漏出了另一个故事。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