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早上,我试着跟吉姆·柯立根联络——可惜没找到他,不过我留了话,说我六点到七点之间在家,问他能不能过来喝一杯。我知道他是个忙人,所以对他能不能来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他居然在六点五十大驾光临。我替他倒威士忌时,他随便看看我的照片和书,最后他说,他宁可做个蒙古大汗,也不愿做个工作过度、压力过重的法医。
“不过我相信,”他一边坐下一边说:“他们在女人方面一定有麻烦,至少我少了这种困扰。”
“你还没结婚?”
“要是结了婚,就不能住在像现在那种乱却舒服的环境了,太太一定会马上收拾干净。”
我说我不认为女人有他想的那么糟。
我拿着酒在他对面坐下,说:“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你,老实说,是因为发生了一些可能跟我们上次谈的事有关的事。”
“什么事?——喔,对了,当然是高曼神父的事。”
“不错——可是你先告诉我,‘白马’这个名字对你有没有什么意义?”
“白‘马’……‘白’马……我想没有——怎么回事?”
“我觉得它可能跟你给我看的名单有关系。我最近到一个叫马区狄平村的乡下地方去看朋友,他们带我到一间酒店的旧址去,那地方就叫‘白马’。”
“等一等!马区狄平?马区狄平?是不是在伯恩茅斯附近呢?”
“离伯恩茅斯大概十五哩左右。”
“你大概没碰到一个姓威纳博的人吧?”
“当然有。”
“当真?”柯立根兴奋地坐直了身子,”你可真会跑!他长得什么样子?”
“他是个不平常的人。”
“喔?是吗?怎么不平常?”
“主要是在个性方面,虽然他因为小儿麻痹症,已经完全残废了——”
柯立根文刻打断我:
“什么?”
“他几年前得了小儿麻痹症,腰部以下都完全瘫痪了。”
柯立根带着厌恶的表情,又靠回椅背上。
“那又吹了!我早就想过,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柯立根说:“你该去见见李俊巡官,他对你说的事一定很有兴趣。高曼神父遇害的时候,李俊曾经征求当天晚上看过他的人。大部份答案都没什么帮助,可是有一个在附近开药店的药商奥斯本,说他看到高曼神父当晚经过他店门口,又看到一个人紧跟在神父后面——当时,他当然没想到什么。可是他把那个人形容得很清楚——看来好像一定能再认出那个人。几天以前,李俊接到他的信,他退休了,住在伯恩茅斯,他说他参加当地一个园游会,无巧不巧地看到他说的那个男人。那个人坐在轮椅上,奥斯本打听了一下,知道他姓威纳博。”
他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我点点头。
“不错,”我说:“是威纳博,他参加了园游会,但是他不可能在高曼神父后面步行,在体力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奥斯本一定弄错了。”
“他形容得很清楚,身高六英尺左右,明显的鹰钩鼻,特别突出喉结,对不对?”
“对,威纳博是这个样子,可是——”
“我知道,奥斯本未必像他自己想像得那么会认人,这显然只是巧合。可是老远麻烦你来告诉我,同一个地方也发生了一些事——是白马什么的吧?这个白马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来听听吧。”
“你不会相信的,”我先警告他:“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来,尽管说。”
我把跟塞莎·格雷谈话的内容告诉他,他几乎立刻脱口而出:
“真是胡说八道。”
“是呀,不是吗?”
“当然是!你怎么了?马克。白公鸡、灵媒、女巫,还有一个乡下老处女,就把你弄得头昏脑胀啦!疯狂!疯狂!真是疯狂!”
“不错,是很疯狂。”我沉重地说。
“咦?别老是做应声虫,马克,你的语气就像你真的相信有那么回事一样,对不对?”
“我先问你一件事,她所说的每个人都有死的意愿,到底有没有科学根据?”
柯立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不是心理学家,坦白说,我觉得这些家伙多半都有点神经错乱,他们太相信这种理论,又做得太过份了。不妨告诉你,警方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每次找来替为钱杀死无辜老太太的被告辨护的专门医学证人。”
“你宁可相信你的腺体理论?”
他微笑道:
“好了,好了,我也是个理论家,我承认。可是我的理论确实有事实根据——只是还有待我去发掘。至于这些什么下意识的玩意,去他的吧!”
“你不相信?”
“我当然相信,可是那些家伙扯得太过份了。什么‘死的愿望’之类的,当然有点根据,可是未必有她们扯得那么远。”
“可是的确有这种可能。”我坚持道。
“你最好去买本心理学的书,好好看看。”
“塞莎·格雷说该知道的她全知道了。”
“塞莎·格雷!”他轻蔑地说:“一个古怪的乡下老处女,会懂什么心理学?”
“她自己说她懂。”
“我说过,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我说:“要是有人发现什么跟已知道理不符合的事,别人就会这么说。铁船?胡说八道!飞行器?胡说八道!——”
他打断我的话。
“看来你完全相信这一套喽?”
“不,”我说:“我只想知道这种说法是不是有科学根据。”
柯立根轻哼一声。
“科学根据个头喔!”
“好了,我只是问问看。”
“过了不多久,你就会说她是那个有盒子的女人了。”
“什么有盒子的女人?”
“喔,只是个故事,有些人就是什么都相信。”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那张名单进行得怎么样了吧?”
“那些孩子都工作得很认真,可是这种事需要不少时间。上面只有姓氏,名字和住址都没有,很不容易追求。”
“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看,我敢跟你打赌,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譬如一年到一年半之间——这张名单上的每个人都会死掉,我说得对不对?”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你说得对。”
“这就是他们的共同点——死。”
“对,可是事实上可能没有这么重大的意义,马克,你知道英伦三岛上每天有多少人死掉吗?而且这张名单上有些姓氏普遍——所以这一点没什么用处。”
“德拉芳丹,”我说:“玛丽·德拉芳丹,这个姓氏很少见,对不对?据我所知,葬礼是上周二举行的。”
他飞快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知道?大概是从报上看来的吧。”
“是听她一个朋友说的。”
“我可以告诉你,她的死没什么可疑之处。事实上,警方已经调查过了,名单上死者的死全都没有可疑的地方。要是其中有什么‘意外死亡’,‘也许’还有点让人怀疑,问题是,他们全都是自然死亡。肝炎、脑溢血、脑瘤、胆结石,还有一个小儿麻痹症——一点都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我点点头。
“既不是意外,”我说:“也不是中毒,只是很自然地生病了,就像塞莎·格雷说的一样。”
“你真的认为那个女人能在几里以外,让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人染上肺炎死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确实做到了,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宁可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有几个奇怪的因素:有人偶然提到过‘白马’——说是可以除掉自己厌恶的人;的确有个名叫‘白马’的地方,而且住在里面的女人自称办得到这种事。‘白马’附近那儿住一个男人,被人肯定地指认是高曼神父遇害那晚跟在神父后面的人,而高曼神父遇害之前,被请到一个垂危女人的病床边,据说她还提到‘极大的邪恶’。巧合未免太多了,是不是?”
“那个人不可能是威纳博,你不是说他已经瘫痪多年了吗?”
“从医学观点来看,瘫痪不是不可能装出来的吧?”
“当然不可能,不然四肢会萎缩的。”
“看来问题似乎是解决了。”我承认,又叹口气说:“真可惜。要是有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专门除掉人类的组织,威纳博就很可能是带头的人。他屋里那些东西要值很大一笔钱,他又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钱呢?”
我顿了顿,又说:“所有那些干干净净死在病床上的人,是不是有人在他们死后可以得到好处呢?”
“有人死了,总有人多多少少可以得到好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状况。”
“不错!”
“你大概知道,海吉斯—杜博女士留下大约五万镑,由一个侄儿继承。侄儿住在加拿大,侄女结了婚,住在英格兰北部,两个人都用得上那笔钱。唐玛西娜·塔克顿的父亲留下一大笔财富给她,要是她在二十一岁以前还没结婚就死了,财富就由她后母继承。她后母看起来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还有就是你的德拉芳丹太太——遗产留给一个表妹——”
“喔,对,那个表妹呢?”
“跟她丈夫一起住在肯亚。”
“全都有最好的不在场证明。”我说。
柯立根生气地瞪了我一眼。
“至于死掉的三个姓山德福的人,一个留下一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遗孀,很快就又再婚了,死者是罗马天主教徒,不可能答应她离婚。有个叫席德尼·哈门华滋的家伙,得了脑溢血死掉,别人怀疑他的收入是靠勒索来的。有好几个地位很高的人一定很高兴他死了。”
“反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死者都是‘舒适’的死,那柯立根呢?”
柯立根微微一笑。
“柯立根是个常见的姓氏,有很多死者都姓柯立根——可是没有那个人的死特别值得怀疑的。”
“好了,下一个遇害者可能就是你,小心点喔。”
“我会小心的,可是别以为那个女巫能让我得十二指肠溃疡或者西班牙型感冒就一命呜呼!”
“听我说,吉姆,我想调查一下塞莎·格雷这番话的可靠性,你愿不愿意帮我忙?”
“不帮!我真不懂,像你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聪明人,居然会相信那一套胡说八道。”
我叹口气说:
“你就不能换个形容词吗?我已经听腻了。”
“废话连篇,怎么样?”
“也差不多。”
“你真是顽固,对不对?马克。”
“我觉得,”我说:“世界上总得有些顽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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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葛兰道华区非常非常新,散布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建筑商仍然在最下面工作着。中央大约一半的地方,有个门上挂着“埃佛勒斯”的名牌。
花园旁边还有一个圆形背影正在种植球茎植物,李俊巡官马上就认出是沙乔利·奥斯本先生。他推门而入,奥斯本先生站直身子,看看是什么人闯进来。认出来人之后,他原本红着的脸更红了。尽管住到乡下来,奥斯本先生和在伦敦开店时,看来仍然差不多,他穿着结实的乡下鞋子,身上也只穿着朴素的衬衫,但却无损于他干净整洁的外表。他圆秃的头顶上闪着几颗闪亮的汗珠,他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掉,才走上前迎接来客。
“李俊巡官!”他高兴地喊道:“真是太荣幸了。我接到你的信,说你收到了我的信,可是没想到会见到你本人。欢迎你到寒舍来,欢迎到埃佛勒斯来。这个名字大概吓了你一跳吧?我一直对喜马拉雅山很有兴趣:艾德蒙·希勒利爵士到埃佛勒斯峰去探险的时候,我每天都仔细留意报上的报道,真了不起!替我们国家争了好大的光荣!太棒了!我从来没遭到什么不舒服,所以很佩服那些去征服高山或者到极地去探险的人。对了,请先进来,随便吃点家常点心。”
奥斯本先生带头走进狭小的平房,虽然没怎么布置,但却极为整洁。
“还没完全整理好,”奥斯本先生说:“只要有空,我一定参加地方上的拍卖,那样才能用店里四分之一的价钱买到好东西。来点什么?雪利酒?啤酒?还是茶?马上就可以烧好水。”
李俊表示喜欢喝啤酒。
“来了,”一会儿,奥斯本先生拿着两个合金大酒杯进来,“坐下来休息会儿,埃佛勒斯,哈!哈!我这栋屋子的名字有双重意义,因为我一向喜欢开开玩笑。”
客套过后,奥斯本先生带着渴望的神情俯身向前,说:
“我的消息对你有用吧?”
李俊尽可能用和缓的方式回答:
“恐怕比不上我们期望的那么多。”
“喔,我承认我有点失望。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不能因为一位绅士和高曼神父朝同一个方向走,就认为他一定是杀死高曼神父的凶手。这么想实在太一相情愿了。而且据我所知,这位威纳博先生既有钱又受人尊敬,一直活跃在上流社会中。”
“问题是,”李俊说:“你那天晚上看到的人不可能是威纳博先生。”
奥斯本先生倏地坐直了身子。
“可是的确是啊,我百分之百地肯定,也从来没记错别人的脸。”
“这次你一定弄错了,”李俊轻轻说:“威纳博先生得了小儿麻痹,腰部以下已经瘫痪三年了,根本没办法走路。”
“小儿麻痹症!”奥斯本先生喊道:“喔,老天,老天……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可是——对不起,李俊巡官,请原谅我不客气地问一句:真的是这样吗?我是说,你有肯定的医学证明吗?”
“是的,奥斯本先生,我们有证明。威纳博先生的主治医生是哈理街的威廉·陶岱尔爵士,是一位可敬的名医。”
“当然!当然!他的确很有名!喔,老天,我好像跌得很惨,我一直那么肯定,又害你白费了好大的功夫。”
“别这么说,”李俊巡官立刻说:“你的消息还是很有用,事实很明显,你看到的那个人一定很像威纳博先生,既然威纳博先生的容貌很特殊,对我们来说就有很可贵的资料,因为合乎那种条件的人一定不多。”
“是呀,是呀!”奥斯本先生开朗了些;“有犯罪嫌疑,而且长得像威纳博先生的人一定不太多。苏格兰警场的档案里——”
他用期望的眼光看着巡官。
“也许没那么简单,”李俊缓缓说:“那个人也许没有前科。而且正如你所说的,我们没有理由认定那个人就是攻击神父的人。”
奥斯本先生看来又泄了气。
“请原谅我,我太一厢情愿了……我一直希望在杀人案开庭的时候作证……他们绝对没办法改变我,我可以保证。真的,我一定坚守我的立场!”
李俊沉默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主人。
奥斯本先生说:
“怎么了?”
“奥斯本先生,你为什么要像你所说的,坚守你的立场呢?”
奥斯本先生看来很吃惊。
“因为我很肯定啊——喔——喔——对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个人不是‘那个人’,所以我没理由觉得肯定,可是我真的非常确定啊。”
李俊俯身向前说:
“你也许奇怪我今天为什么来看你,既然我已经有医学证明,知道你所看到的那个人不是威纳博先生,我又来做什么呢?”
“是啊,是啊,李俊巡官,你到底为什么来呢?”
“我来,”李俊说:“是因为你坚决肯定的态度使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我希望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别忘了,那天夜里雾很大,我去过你店里,也在你目击当时所站的门口站过,观察外面和街道。我觉得在一个有雾的晚上,要观察那么远的人,似乎很不可能,甚至连人影都很难看清楚。”
“就某一方面来说,你说得当然很对。不错,雾越来越大,但是它是一阵一阵袭来的,偶而会有一会儿看得清楚,我看到高曼神父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形,所以我才能看清他和紧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不只这样,后面那个人走过我店门口的时候,还用打火机再点一次他的香烟。那时候,他的侧影非常清楚——鼻子,下巴、喉结,我当时就觉得,那个人的五官好特别。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要是他到过我店里,我一定会记得他。所以,你知道——”
他忽然住口不语。
“是的,我懂。”李俊若有所思地说。
“是兄弟吧,”奥斯本先生满怀希望地说:“也许是双胞胎兄弟?那不就解决了?”
李俊巡官微笑着摇摇头,说:
“小说里也许有那种事,可是在真实生活里——你知道,不会有这种事,真的不会有这种事。”
“不会……不会,我想也不会。可是也许只是个普通兄弟,或者——”奥斯本先生的表情十分渴望。
“就我们所知,”李俊小心地说:“威纳博先生并没有兄弟。”
“就你们所知?”奥斯本先生重复道。
“他虽然是英国籍,但是却出生在国外,十一岁的时候才跟父母回到英国。”
“这么说,你们对他也不大了解?我是指他的家庭方面。”
“是的,”李俊思索道:“要查威纳博先生的资料并不容易——除非亲自去问他,可是我们又没有理由那么做。”
其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当然有办法不去问威纳博先生就可以查到有关的资料,只是李俊巡官无意告诉奥斯本先生。
“所以,要是没有医生证明的话,”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你还是认为你的指认百分之百正确?”
“是啊,”奥斯本先生跟着他的口气说:“你知道,我有记人脸孔的习惯,”他咯咯笑道:“很多顾客都被我吓了一跳,我有时候会跟客人说:‘哮喘怎么样了?’客人常常觉得很意外,我就告诉她:‘你上次来的时候,是拿哈格里夫医生的处方来的。’客人就更意外了!这对我的生意很有帮助,因为人对别人记得自己都会觉得很高兴,不过我对名字方面记性就没这么好了。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养成这种习惯,我告诉自己:沙乔利·奥斯本!别人做得到,你也一样做得到!用不了多久,就自然而然变成一种习惯,用不着费什么功夫。”
李俊叹了口气。
“我真希望你这种证人,”他说:“大部份人的观念都不够清楚,常常会说:‘喔,我想大概满高的,发质很好——嗯,也不算很好,还可以吧。长相很普通,眼睛是蓝色——不,灰色——也许是咖啡色。身上穿着灰雨衣——也许是深蓝色。’”
奥斯本先生笑了。
“那对你没什么用。”
“老实说,像你这种证人真是千载难逢!”
奥斯本先生看来很高兴。
“这是天赋,”他客气地说:“不过你要知道,我特别训练过我的天赋。有一种小孩玩的游戏,是在一个盘子里装了很多东西,给小孩几分钟时间记下来。我每次都得满分,让很多人觉得很意外,说我真是太棒了。这是有技巧的,必需多多练习。”他轻声低笑一下,“我也会表演不少魔术,每次圣诞节,我都表演两手,逗逗小孩子。对不起,巡官,你胸袋装的是什么?”
他俯身向前,拿出一个小烟灰缸。
“唉呀!先生,亏你还是个警察呢!”
他开心地笑着,李俊也跟着他笑。接着,奥斯本先生叹了口气。
“这个小地方相当不错,先生,邻居都很友善客气,我多年来一直希望过这种日子,不过我承认,李俊先生,我的确很怀念做生意时候的乐趣,总是有人进进出出的,你知道,有很多类型的客人值得让人研究。我也希望自己有个小花园,另外我还有很多兴趣,例如收集蝴蝶,偶而去看看鸟,我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怀念我所谓的人的因素。
“我希望能到国外去,对了,我利用周末到法国去了一趟,很不错,可是我觉得——我真的觉得英国对我来说已经太好了。我不喜欢外国食物,我觉得他们根本连怎么弄蛋跟熏肉都不懂。”
他又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