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柯立根说:“我只是想法碰碰运气。”
“那里只有一名管理员,没别的人了。”
“我想也是,不过我希望能知道一点已故的海吉斯—杜博女士的事。”
“我一定比那个管理员知道得多,因为她是我教母。”
“真的?那我运气太好了。我们上哪儿吃午饭,郎地斯方场有个小饭店,不算豪华,可是有一种特别的海鲜汤特棒。”
我们在那家小餐厅坐定之后,一名脸色苍白、穿着法国水手裤的男孩,端来一锅热气腾腾的汤。
“太棒了,”我一边品尝一边说:“好了,柯立根,你想知道些什么?顺便告诉我,为什么?”
“说起原因,话就长了,”我的朋友说:“先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老太太。”
我想了想,答道:
“她是个旧式妇女,是某个小岛已故总督的遗孀,有钱,也喜欢过舒服日子,冬天就到国外的避暑胜地去。她的屋子很大,有很多维多利亚式的家具,也有各种好坏不一的维多利亚式银器。她自己没孩子,只养了一对教养得很好的狮子狗,爱得不得了。她是个顽固的保守主义者,心地很好,可是很专制,老是要坚持她自己的意见。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柯立根说:“就你所知,她有没有可能受人敲诈过?”
“敲诈?”我很意外地问:“我觉得太不可能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样,我第一次听到高曼神父遇害的故事。
我放下汤匙,问道:
“你有那份名单吗?”
“不是正本,是我抄的,在这儿。”
我接过他从口袋拿出的那张纸,念了起来:
“巴金逊?我认识两个姓巴金逊的人,一个叫亚瑟,在海军服务,还有一个叫亨利的,在政府某单位做事。奥玛拉——我知道一位奥玛拉少校。山得福,我少年时期有位老牧师姓山得福。塔克顿——”我迟疑了一下,“塔克顿……不会是唐玛西娜·塔克顿吧?”
柯立根好奇地看着我。
“就我所知,有可能,她是谁?干什么的?”
“现在她什么事都不做了,大概一个礼拜以前,她的讣告在报上登过。”
“那也没什么用了。”
我继续看名单:
“萧……我认识一位姓萧的牙医,还有杰若米·萧,……德拉芳丹——我最近听过这个姓氏,可是一时想不起来。柯立根?会不会是说你?”
“但愿不是,我觉得上了这张黑名单好像不是好事。”
“也许吧,你怎么会想到跟敲诈有关呢?”
“要是我没记错,这是李俊巡官的看法,看起来好像也很可能。不过也有很多其他可能,譬如说是走私麻药的人或者密探之类的,我们现在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有一点绝对不会错,这份名单非常重要,对方甚至不惜用谋杀来获得这份名单。”
我好奇地问:“你一向对你工作、对警方的意义都这么有兴趣吗?”
“谈不上。我有兴趣的是犯罪的个性、背景、生活环境,尤其是腺体方面的健康情形!”
“那你为什么对这份名单那么感兴趣呢?”
“天知道!”柯立根缓缓地说:“也许是因为看见我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吧。姓柯立根的有救了!一个姓柯立根的就可以救其他姓柯立根的人了。”
“救?这么说,你认定了名单上这些人都是被害者,而不是犯人了?可是不是两者都有可能吗?”
“说得对极了,奇怪的是,我竟然这么肯定,也许只是第六感,也许是因为跟高曼神父有关。我很少碰到他,可是他是好人,会众都很敬爱他。他是那种坚强好斗的人,我忘不了他把这份名单看得那么重要……”
“警方还没找出线索吗?”
“有,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必须调查许多事,还要查那天晚上找神父去的那个女人的背景。”
“她是谁?”
“显然没什么神秘——一个寡妇。我们猜想她丈夫也许跟赛马有关,可是看起来又不像。她在一家小公司做事,调查消费情形,没什么不对劲。那家公司的信誉还不错,对她的了解不深。她是从英格兰北方来的——兰开夏。她只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私人东西太少了。”
我耸耸肩。
“我想很多人都这样,只是我们不知道。这是个寂寞的世界。”
“说得对。”
“总而言之,你决定插手就是了?”
“只是随便打听一点消息。海吉斯—杜博这个名字不常见,我想我也许能找出一点有关这位女士的资料——”他没把这句话说完,“可是从你刚才告诉我的话,好像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既不像走私麻药的人,也不像是密探,”我向他保证道:“她一直过着很心安理得的生活,没什么好让人敲诈的,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在什么名单上。她的珠宝在银行保管,所以强盗也不会对她下手。”
“你还认识其他姓海吉斯—杜博的人吗?譬如她的儿子?”
“她没有子女,不过有一个侄儿和一个侄女,但是不同姓。她丈夫是独子。”
柯立根随口说我帮了不少忙,然后看看表,愉快地说他该去接一个人,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一直到回到家里,我还在想这件事,始终没办法定下心来做事,最后一时冲动,打了电话给大卫·亚丁力。
“大卫吗?我是马克。那天晚上你带的那个叫芭比的女孩,本名叫什么?”
“怎么?想追我的马子?”大卫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反正你女朋友多的是,”我顶他道:“放弃一个也无所谓。”
“老兄,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大包袱了吗?我还以为你跟她已经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这是个惹人嫌恶的名词,但是我想,我跟贺米亚的关系的确这样。可是我为什么觉得有点沮丧呢?我内心深处一直觉得我们有一天会结婚……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我喜欢她。我们有很多相同之处……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讨厌。我几乎可以看到我们的未来:贺米亚和我一起去欣赏高尚的戏剧,我们讨论艺术、音乐,不错,贺米亚是个无懈可击的伴侣。
但是我潜意识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些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感到震惊不已。
“睡着啦?”大卫问。
“当然没有。老实说,我发觉你那个叫芭比的朋友很能让人充充电。”
“说得好,不错,她的名字叫芭密拉·史特林,在美菲尔区一家人造花店做事。”
他把地址告诉我。
“带她出去好好散散心,”他用长辈似的亲切口吻说:“你会觉得轻松不少。那个女孩什么都不懂——真的是脑袋空空如也。你说什么,她都相信。所以别太沉醉在幻想里。”
他挂断了电话。
(四)
我略带不安地闯进“花房有限公司”,一阵过于浓郁的桅子花香,呛得我几乎忍不住倒退几步。里面有几个穿着浅绿色制服的女孩,看起来个个都像是芭比。最后,我好不容易才认出她来。她正有点困难地拼着一个地址。写完地址,她在找换零钱给客人付的五镑钞票时,又出了点差错。
等她一空下来,我立刻喊住她。
“我们前几天晚上见过——你跟大卫·亚丁力在一起的时候。”我提醒她道。
“喔!对了!”芭比亲切地说,眼睛却含糊地从我头上望过去。
“我想请问一点事,”我忽然觉得一阵不安:“也许我该先买点花?”
她就像部按对了钮的自动化机器,马上答道:“我们有很多今天刚送来的可爱玫瑰,”
“就这些黄玫瑰好了,”别的地方也有些玫瑰,“多少钱?”
“非常便宜,”芭比用甜美醉人的声音说:“一朵只要五先令。”
我咽咽口水,要了六朵。
“要不要这些特别好的叶子衬托一下?”
我怀疑地看着那些就快枯黄的叶子,却另外挑了些嫩的芦荀叶,但是这么一来,芭比对我的评价似乎低了些。
芭比略带笨拙地把芦荀叶片包在玫瑰花四周时,我又重新拾起话题:“我想请教你一件事;那天晚上,你好像提到一个叫‘白马’的东西。”
芭比似乎大吃一惊,把花束整个掉在地上。
“能不能再告诉我详细点?”
芭比站直身子问道:
“你说什么?”
“我想请问你关于‘白马’的事。”
“白色的马?你指的是什么?”
“那天晚上你不是提到过吗?”
“我相信自己从来没说过那种事,也没听过那种事。”
“一定有人告诉过你,是谁?”
芭比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板也不许我们跟客人谈天。”她把帐单放在我面前说:“对不起,一共三十五先令。”我给她两镑,她塞了六先令到我手里立刻转身招呼另外一个客人。
我发现,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我缓缓走出去。走了一会儿,我忽然发现她算错了价钱(芦荀叶是七先令六),也找了太多零钱给我。她之所以会算错,显然是因为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面。
我又想起那个可爱的脸孔和蓝色的大眼睛,那对大眼睛里藏着些东西。
“害怕!”我自语道:“吓坏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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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
“想想看,”奥立佛太太说:“总算了了一件事,也没发生任何不愉快,真叫人觉得轻松。”
的确是叫人轻松的一刻,罗妲的园游会像所有园游会一样过去了。大清早,天气本来很不好,大家都很担心,后来总算还差强人意。前前后后也在细节上发生过一些争执,总算也一一解决了。
也不容易,天黑了,谷仓里还有人在表演舞蹈,另外也安排了烟火,但是主持人都很疲倦了,一起回到屋里,吃顿简单的晚餐。大家边吃边聊,不过每个人都顾着说自己的,没时间去注意别人说些什么。
“今年的成绩一定比去年可观。”罗妲愉快地说。
“我觉得麦可·布兰特居然会连着三年都发现藏宝,真是奇怪,”孩子们的苏格兰籍保姆兼教师马可立斯特小姐说:
“不知道他是不是事先就得到情报?”
“布鲁克班克女士赢了那头猪,”罗妲说:“我看她并不想要,好像很尴尬的样子。”
这群人包括我堂妹罗妲,她丈夫戴斯巴上校,马克立斯特小姐、一位叫金乔的红发小姐、奥立佛太太、还有凯尔伯·凯索普牧师夫妇。牧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可爱学者,他最大的嗜好,就是适时引经据典。这种习惯虽然常会令人觉得尴尬,也会使谈话告一段落,但是他还是乐此不疲。
“何瑞斯说过……”他微笑地看看一桌的人。
“我觉得何斯福太太在那瓶香槟上动了手脚,”金乔若有所思地说:“她侄儿得到那瓶酒。”
凯索普太太是个让人紧张的女人,她用那双美目打量了奥立佛太太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希望园游会发生什么事?”
“喔,譬如谋杀什么的。”
凯索普太太似乎很有兴趣。
“喔?为什么会发生?”
“没什么理由,也很不可能。可是我上次参加的园游会就发生过谋杀案。”
“我懂了,所以你觉得很不安。”
“对,非常不安。”
牧师又从拉丁文换成希腊文。
稍顿之后,马克立斯特小姐又谈到怀疑抽签出售活鸭有搞鬼的可能。
“‘皇家武器’的老鲁格送了售酒摊位十二打啤酒,可真大方。”戴斯巴说。
“‘皇家武器’?”我尖声问。
“是本地一家酒店,亲爱的。”罗妲说。
“这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家酒店?叫——白马的,是你说的,对不对?”我问奥立佛太太。
但是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有人掉头看我,但是表情含糊而没有兴趣。
“白马不是酒店,”罗妲说:“我是说现在已经不是了。”
“本来是个酒店,”戴斯巴说:“我想是十六世纪左右的事了。现在它只是一间普通民房,我一直觉得该改改名字。”
“不,”金乔说:“要是改名字叫什么‘路边居’、‘美景阁’之类的,就太可笑了。我觉得叫‘白马’很好,而且屋子里还有一块可爱的酒店旧招牌,她们把它挂在大厅里。”
“你指的是谁?”我问。
“屋子是塞莎·格雷的,”罗妲说:“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看到她?个子很高,短头发是灰色的。”
“她很神秘,”戴斯巴说:“会招魂术和巫术什么的。不一定完全是妖术,不过反正是那种事就是了。”
金乔忽然一阵大笑,然后又歉然地说:
“对不起,我只是忽然想起格雷小姐走上黑天鹅绒祭坛,扮演巫婆的样子。”
“金乔!”罗妲说:“别在牧师面前胡说!”
“对不起,凯索普先生。”
“没关系,”牧师微笑道:“古人说——”接着,他念了一段希腊文。
大家恭敬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又旧话重提。
“我还是想知道你说的‘她们’是什么人?除了格雷小姐还有谁?”
“喔,有一个叫西碧儿·史丹福狄斯的朋友跟她住在一起,我想,她大概是灵媒,你一定在附近见过她,身上戴了一大堆护符、念珠什么的——有时候还穿印度女人那种裹身长布,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去过印度——”
“还有贝拉,是她们的厨师,”凯索普太太说:“也是个女巫,从小邓宁村来的。她在那边是很有名的女巫,是家传的,她母亲也是女巫。”
她的口气很自然。“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也相信巫术,凯索普太太。”我说。
“那当然!又没什么神秘的,都是很自然的事。只是一个人继承了父母的资产,小孩子不敢去逗你的猫,邻居也不时会送自制的点心或者果酱给你。”
我怀疑地看着她,她却像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西碧儿今天帮我们忙替人算命,”罗妲说:“她坐在绿帐篷里,我相信她对这方面很内行。”
“她今天替我算得命很好,”金乔说:“说我要钱随时都有,会有一个从国外来的英俊陌生人追求我,以后我会嫁两个丈夫,生六个孩子,真是很大方。”
“我看到寇蒂斯家的女孩出来的时候,格格笑个不停。”罗妲说:“后来,她对她的男朋友却很害羞,叫他别以为自己就嫁定他了。”
“可怜的汤姆,”她丈夫说:“他有没有回嘴呢?”
“有啊!他说:‘我不会告诉你她答应我什么,也许你会不高兴,我的女孩!’”
“说得好。”
“巴克老太太嘴上倒是很刻薄,”金乔笑着说:“只说:‘都是胡说八道,你们两个人可别相信。’可是柯立普老太太却尖声插嘴道:‘莉茜,你跟我一样清楚,史丹福狄斯小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格雷小姐也知道哪一天有人会死,而且从来没说错过!有时候真叫人起鸡皮疙瘩。’巴克太太说:‘死——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天赋。’柯立普太太说:‘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得罪她们三个人当中任何一个就是了!’”
“听起来很有意思,我真希望见见她们!”奥立佛太太渴望地说。
“我们明天带你去,”戴斯巴上校应允道:“那间老酒店的确值得看看,她们把它弄得很舒服,可是却没有破坏原来的特性。”
“我明天早上打电话给塞莎。”罗妲说。
我必须承认,我上床的时候心里真有点泄气。
“白马”在我心头一直代表一种不可知的邪恶事物,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除非还有另外一个“白马”……
我一直胡思乱想到入睡。
(二)
第二天是周日,我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觉得有一种曲终人散的心情。草地上大大小小的帐篷凌乱地在潮湿的微风中下垂摇摆着,等着人去收拾。星期一,我们都得着手整理收拾,可是罗妲明智地决定,今天大家都尽可能出去轻松轻松。
我们都到教堂去,恭敬地聆听凯索普牧师讲述有关以赛亚书的一段教义。
“待会儿我们跟威纳博先生一起吃午餐,”罗妲告诉我:“你一定会喜欢他,马克,他实在很有意思,什么地方都去过,什么事都做过,知道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三年以前,他买下普莱斯大宅,在整修方面一定花了不少钱。他得了小儿麻痹症,必须靠轮椅行动,我想他一定觉得很难过,因为他实在很喜欢旅行。当然,他有很丰富的财源,而且他家里满是最豪华的东西。我想他现在最大的兴趣就是到拍卖场去买东西。”
普莱斯大宅只几里远,我们开车抵达的时候,主人推动着轮椅到大厅来迎接我们。
“欢迎你们大家来,”他诚恳地说:“昨天忙了一天,一定累坏了。办得太成功了,罗妲。”
威纳博先生大概五十岁左右,脸孔瘦削得像老鹰一样,鹰钩鼻骄傲地挺立着。他穿着一件略带古典气息的上衣。
罗妲替大家介绍一下。
“我昨天看到过这位女士,”他说:“我买了六本她亲笔签名的书,准备当圣诞礼物。你写得真是太棒了,奥立佛太太,一定要再继续写下去,让我们有更多东西看。”他对金乔微笑道:“你差点让我得到一只活鸭,小姐。”然后又转身对我说:“我很喜欢你上个月在‘评论月刊’上那篇文章。”
“真感谢你参加我们的园游会,威纳博先生。”罗妲说:“你送了那么大金额的支票给我们,还以为你不能亲自来了呢。”
“喔,我很喜欢园游会,英国乡下生活就是少不了它,对不对?最后我抱着一个投环游戏得来的恐怖塑胶娃娃回家,又听咱们的西碧儿替我预言了很美妙、可惜不真实的远景。对了,西碧儿戴了有金丝的头巾,身上还串了大概有一吨重的假埃及念珠。”
“西碧儿这个好家伙,”戴斯巴上校说:“我们今天要跟塞莎一起喝下午茶,她那个地方很有意思。”
“白马?是啊,我倒希望那地方还是个酒店。我一直觉得那地方有一段神秘而且不寻常的邪恶历史,不可能是走私,这里离海不够近。也许是绿林大盗休息的地方吧?说不定有些有钱的旅客在那里过了一夜,就永远从人世消失了。反正,让它变成三位老小姐的住宅,就觉得什么味道都没了。”
“喔——我从来没那么想过她们!”罗妲大声说:“也许像西碧儿那样老是穿印度裹身布、戴着护符,又老说看到别人头上有什么云气,的确有点可笑。可是你难道不觉得,塞莎真的有点让人害怕吗?她好像知道人家脑子里想些什么。虽然她自己不说她有预知力——可是大家都这么说。”
“还有贝拉,年纪还不大,就已经替两个丈夫送过葬了。”戴斯巴上校说。
“我诚心希望她原谅我。”威纳博先生笑着说。
“照邻居的说法,”戴斯巴上校说:“要是有谁惹她不高兴,她只要看看那个人,那个人就会慢慢生病死掉。”
“当然,我忘了,她是巫婆吧?”
“凯索普太太是这么说。”
“巫术是很有意思的事,”威纳博先生若有所思地说:“全世界都有不同形式的巫术。我记得在东非的时候——”
他的谈话很生动有趣,谈到非洲的术士,婆罗洲的神■,并且答应午饭后给我们看些西非男巫的面具。
“这栋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有。”罗妲笑道。
“喔,”——主人耸耸肩说:“要是没办法走出去看每样东西,只好把每样东西送到家里来让自己欣赏了。”
只有这一刻,他的声音中似乎突然带着一种幸酸,他迅速瞄了一眼自己瘫痪的双腿。
“世界上包罗万象,新奇的东西太多了,”他说:“我想知道、想看的事情太多了!喔,我想我这一生过得还不算太糟,就连现在,生活还是有些慰藉。”
“为什么在这里呢?”奥立佛太太忽然问。
其他人都略微有些不安,就像觉察到一种悲剧的气氛一样,但是奥立佛太太却丝毫不为所动。她想知道什么,就直截了当地问出来,而她坦白好奇的态度,又使气氛恢复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