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能是二十镑钞票。这可不无小补。”
“什么?大概是艾塞克那一代以前的钱吧,否则他应该会发现。嘿,你想想看!也可能是一百镑钞票哪,金币也行。以前,钱包中常放金币。玛丽亚姑婆就有装满金币的大钱包,常让我们这些孩子看。她说是为法军来袭击做准备的钱。我想是法军。总之,是为非常时期或危机而准备的,漂亮厚重的金币。我常想,要是长大后有装满金币的钱包,该多好啊。”
“你打算从谁那儿得到装满金币的钱包?”
“我想没有人会给我。我认为,人只要长大,就有权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长大到能穿斗篷的成人——以前是这样称呼的。斗篷上围着长毛皮围巾,戴着无边帽。有塞满金币的大钱包,要是有爱孙回学校,常常用金币做奖赏。”
“孙女呢?”
“我想女孩子没有金币。但是,她有时会送我一半的五镑钞票!”
“一半的五镑钞票?没什么用吧。”
“哪里,很有用!她把五镑钞票斯成两半,先送一半,然后再用信寄来另外一半。嗯,这样就没有人会偷。”
“啊,每个人都有种种不同的预防方法嘛。”
“不错。”杜本丝说,“喂,这是什么?”
她正在翻检皮包。
“先离开KK,”汤美说,“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吧。”
他们走出KK,到外面一看,胜利品的真面目愈发清晰。是厚厚的上等皮夹。因为岁月的关系,已皱纹遍布,却完整无损。
“放在马锡德里面,可免湿气侵蚀。”杜本丝说,“汤美,你知道我认为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不是钱。一定不是金币。”
“唉,不是钱。我想是信。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看得清。非常旧,也褪了色。”
汤美小心翼翼地推开皱纹遍布、黄黄的信纸。信纸上的字非常大,而且是用深蓝墨水写的。
“聚会的场所改变,”汤美念道,“在肯辛顿花园的彼得潘像旁。二十五日,星期三,下午三时三十分。乔安娜。”
“我一直相信,”杜本丝说,“我们总会找到一些东西。”
“你是说,一个要到伦敦去的人接到指示。要他带文件或计划书类,在某特定日子前往,跟某人在肯辛顿花园见面。你认为是谁把这些东西从马锡德取出,或放进去呢?”
“不会是孩子吧。”杜本丝说,“一定是住在这屋里,到处行走,不会受到注意的人。可能是从海军间谍处取到东西,再送往伦敦。”
杜本丝用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裹起皮夹,与汤美一直走回屋里。
“那里头也许还有文件。”杜本丝说,“但是,我想大部分都变得很脆,一碰就会粉碎。哎呀,这是什么?”
大厅桌上放了一个大包裹。阿勃特从餐厅走出来。
“已经送到了,太太。”他说,“今天早上送来给你的。”
“啊,到底是什么呢?”杜本丝拿起包裹。
汤美和她走进起居室。杜本丝解开绳子,打开包装纸。
“很像照相簿,啊,还附了信,是葛利芬太太送来的。”
勃拉司福太太,前些日子,你带给我生日簿,非常感谢。看到生日簿,使我想起了往昔的许多人,真是快乐。人遗忘得真快。常常只想起名字,而忘了姓,有时又相反。不久前,我偶尔找到这本旧照相簿。其实,并不是我的,我想是我祖母的,里面贴了许多相片,我想其中有一两张帕金森家人的相片,因为我祖母认识帕金森家的人。你也许想看看,你好像对你房子的来历以及过去住在那里的人很感兴趣。请不必特地送还给我,它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自古以来,任何家庭都保有许多叔母祖母的所有物。前几天,我去查看屋顶间旧衣橱的抽屉,意外地看到了六个插针垫。已经相当旧了,也许有百年之久。我相信不是我祖母的,大概是她祖母每年圣诞送给每个女仆的礼物。我想这是祖母的祖母在大廉价时购买。准备第二年使用的一部分。当然,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用了。想到以前多么浪费,有时倒真叫人难过。
“是照相簿。”杜本丝说,“唔,也许很有趣。我们看看吧。”
他们坐在沙发上。照相簿是过去最典型的形式。大部分照片都已褪色。但是,杜本丝还分辨得出和自己院子一致的背景。
“看,有智利松。唉——瞧,智利松后面的是储拉夫。一定是很久以前的照片。一个奇怪的小孩攀着储拉夫。唉,还有紫藤,也有银苇。一定也举行茶会之类。不错,有很多人围着院子里的桌子。每个人下面都写了名字,梅柏儿。梅柏儿并不漂亮。那是谁?”
“查理。”汤美说。“查理和爱德蒙。查理和爱德蒙好像刚赛过网球。他们拿着好奇怪的网球拍。还有威廉。那是什么人呢?还有柯兹陆军少校。”
“在这里的是--啊,汤美!这是梅丽。”
“不错,是梅丽·乔丹。照片下写了姓名。”
“好漂亮,非常漂亮。虽然色彩褪得很厉害,又很旧,但是——啊,汤美,能见到梅丽·乔丹。真是好极了。”
“这照片,谁照的?”
“大概是艾塞克所说的照相馆。这村里的照相信。照相师傅也许有旧照片。什么时候去问问看。”
汤美把照相簿放在一边,打开中午送来的信。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杜本丝问。“有三封信。两封是付款通知单。这封——唉,这封有点不同。我问你是不是很有趣啊。”
“可能很有趣。”汤美说,“我明天又要到伦敦去。”
“去见那委员会的人?”
“不是,要去拜访一个人。他其实不在伦敦,是在伦敦郊区。在哈洛一带。”
“什么事?还没告诉我哩。”
“去访问一个叫派克威上校的人。”
“好奇怪的名字。”
“唉,有点奇怪。”
“我以前听过吗?”
“也许提过一次。他住在整年烟雾袅绕的地方。杜本丝,有没有止咳药?”
“止咳药!啊,我不知道,对,我有。我有一箱去年冬天的陈药,可是。你没咳啊——至少我没注意到。”
“我没有咳嗽。可是,见了派克威可能就会咳。我记得,呛了两口之后,会一直呛个不停。环视紧闭的窗户,一再使眼色,派克威仍然不了解,真迟钝得很。”
“他为什么想见你?”
“不知道。信上谈到了罗宾逊。”
“什么——那个黄色的人?那个圆脸黄黄,神秘兮兮的人?”
“是的,是他。”
“我们碰到的问题可能非常神秘。”
“很难认为这种案件实际存在——即使有过什么——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甚至在艾塞克能记忆以前。”
“所谓‘新罪有过去的阴影’”杜本丝说,“这谚语不知是不是这样,我已记不清楚。是‘新罪有过去的阴影’,还是‘过去的罪曳着长长的影子’?”
“我也记不得了。好像全错了。”
“下午,我要去看看那照相师傅。你也去吧?”
“不,我要去游泳。”
“游泳?冷得很哪。”
“不要紧。我想用冷水沐浴,好把对蜘蛛丝的那种厌恶感洗掉。我总觉得残余的蜘蛛网还沾在耳朵和脖子上,仿佛连脚趾间都有。”
“这好像是一件脏活儿。总之,我要去看看达雷尔先生。达兰斯先生。汤美,还有一封信没拆。”
“哦,还没看!唔,这也许有点用处。”
“谁寄来的?”
“我的调查员。”汤美以有点夸张的声调说,“她跑遍全英国,进出索摩塞特大厦,调查死亡、结婚和出生,参阅报纸和人口普查呈报书、她非常能干。”
“能干又美丽?”
“不会美得引得你注意。”
“啊,真高兴是这样,汤美,你上了年纪,可能——可能对美丽的助手会怀着一种危险的想法。”
“你有一个忠实的丈夫,难道你不知道?”
“我的朋友都异口同声告诉我,你永远不可能真正认识丈夫。”
“你选错了朋友。”汤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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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美坐车穿过里杰公园,然后接连经过了好几年没走过的道路。以前跟杜本丝住在柏尔塞斯公园附近的公寓时,他想起了在韩普斯泰石楠树林散步的事和相当会享受散步之乐的爱犬。它是一只非常任性的狗,一出公寓,就想沿着道路向左拐,好到韩普斯泰石楠树林去。杜本丝或汤美想要它拐向右边的商店街,往往白费气力。天性顽固的英国狗詹姆斯,会把沉重有如香肠的躯体躺在人行道上,伸出舌头,做出种种动作,就像被饲主强迫做不适当运动,以致搞得精疲力尽的狗一样。路过的人莫不深表同情。
“啊,看,那可怜的狗!哎呀,是只白狗--看来有点像香肠,可不是吗?喘个不停,真可怜,它的主人不让它到它想去的地方。看来已精疲力尽,快累死了。”
汤美从杜本丝手上接过绳子,坚决把詹姆斯拉向和它想去之处完全相反的方向。
“哎呀,怎么这样子,”杜本丝说,“不能抱起来吗,汤美?”
“什么,抱起詹姆斯,它太重了。”
詹姆斯一心一意扭动那香肠般的身体,再度转向它想去的方向。
“看,真可怜,它想回家了,是不是?”
詹姆斯拼命拉着绳子。
“唉,算了。”杜本丝说,“以后再去买吧。真拿它没办法,就让詹姆斯到它想去的地方吧。它这么重,只好顺它的意思。”
詹姆斯抬起头,摇着尾巴。“我同意。”摇动的尾巴仿佛是说:“你终于了解关键所在了。走吧,到韩普斯泰石楠树林去。”而且摇了好几次。
汤美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不过住址没错。最后一次跟派克威上校见面,是在布鲁姆斯堡,一间香烟烟雾缭绕的狭隘房间。他现在找到的竟然是一间没有特色的小房子,面对石楠树林,距离济慈的诞生地不远。
汤美按铃。一个老妇人让汤美想起了老巫婆,尖鼻子,尖下巴,并以怀着敌意的目光从门口望着汤美。
“能见派克威上校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巫婆说,“您是哪位先生?”
“我叫勃拉司福。”
“啊,不错。老爷交代过。”
“车子可以停在外面吗?”
“停一下没关系。这条街,警察不大来。只是这一带没有黄线。最好锁上,以防万一。”
汤美老老实实接受了忠告,然后跟着老妇人走进屋里。
“只有二楼。”她说,“再也没有了。”
才走到阶梯中间,就闻到浓烈的香烟味。老妇人轻轻叩门,只把脸伸入房间,说:“这位是你要见的先生,他说已经约好了。”老妇人让在一旁,汤美走进那难忘、势必被呛个不停的烟雾中。汤美怀疑,除了烟、烟雾和尼古丁味道之外,是不是还记得派克威上校本人。一个年纪非常大的老人靠坐在安乐椅上——安乐椅有点破损,两边的扶手开了洞。汤美走过去,那老人沉思般抬起头。
“把门关上,柯普丝太太。”他说,“别让冷气流进来,好吗?”
汤美想:“他要这样当然可以,我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肺部被搞坏,可能招致死亡的显然是我。”
“汤玛斯·勃拉司福。”派克威上校感慨万千地说,“哎,跟你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汤美没有好好算过。
“很久以前,”派克威上校说,“你曾跟一个叫什么的人到这里来,是不是?唉,算了,反正每个名字都一样。玫瑰即使叫别的名字也一样芳香。这是朱丽叶说的,对不对?莎士比亚常让作品中人物说些蠢话。当然,这也难怪,他是诗人嘛。《罗安欧和朱丽叶》,并不合我口味。为爱而自杀,这种例子多得很,自古就有,目前仍未绝迹。啊,你,请坐。”
在这里也被称为“你”,汤美有点惊讶,但他仍然很感谢,听从劝告。
“谢谢。”他说。开始挪开椅子上堆积如山的书,这张椅子是唯一可以坐的。
“啊,堆到地板上算了。正在调查一些事情。唉,能见到你,真高兴。看来虽然老了一点、却相当健康。没有动脉血栓吧?”
“没有。”汤美说。
“哦!太好了。心脏、血压——遭此困厄的人实在很多。操劳过度。嗯,不错,总是东奔西跑,碰到人就说自己多忙,缺了他,什么都干不成,自已多么重要等等。你也有这种感觉吗?我想你有。”
“没有。”汤美说,“我不认为自己非常重要。我觉得——唔,我觉得自己真的在享受闲散的生活。”
“噢,真是太好了。可是,麻烦的是,即使想闲散,周围依然有许多人不让你如此。你为何搬到现在居住的地方?我忘记庄名啦,再告诉我一次,好吗?”
汤美说出自己的住址。
“唔,对,对,信封上写得清清楚楚。”
“是的,我接到你的信了。”
“我知道你见过罗宾逊。他仍然干劲十足,而且一样肥,一样黄,也一样有钱,甚至比以前更有钱。这种事他完全懂得,我是说他懂得钱。你去看他干嘛?”
“我买了新房子。内人和我发现了跟这房子有关的谜团,这谜团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因此我们的朋友告诉我,罗宾逊先生也许可以解开谈团。”
“我想起来了。我虽然没有见过她,想一定非常聪明,对不对?那时可真活跃,唉——那是什么案件?听来很像教理回答。是‘N或M’,对吧?”
“是的。”汤美说。
“现在你又在干同样的事?到处探查,时时怀疑?”
“不,”汤美说,“完全错了。我们搬家,只因为我们住腻了公寓,而且房租一天天上涨。”
“真卑鄙,”派克威上校说,“近来的房东都这样,不知餍足。真应了《蚂蟥有两个女儿》的故事——蚂蟥的儿子本性也同样坏。好,你们已搬到那边住了。人必须开辟自己的园地(法文)。”派克威上校没头没脑地夹进一句法文。“复习一下快要忘记的法文。”他解释道,“我们今后必须与欧洲共同市场好好相处,是不是?可是,常有奇异的举动,在背后,表面上看不出来。你们搬到‘燕窝庄’。我很想知道你们搬到那里的理由。”
“我们买的房子——现在称为‘月桂树庄’。”
“无聊的名字,”派克威上校说,“这种名字在某一时期非常流行。我记得,我还是孩子的时候,附近人家都有维多利亚的广阔车道直抵屋前。每一车道都依标准规格铺上厚厚沙石,两侧并排种上月桂树,有时是浓郁的绿色,有时有斑点。看来一定非常华丽。你的房子,以前住的人这样称呼,所以一直沿袭下来。对不对?”
“不错,我也觉得这样。”汤美说,“但不是我们搬来之前居住的那户人家。他们似乎称为‘卡特曼杜’,他们曾在喜爱的外国某地居住过,所以用外国名字称呼。”
“不错。‘燕窝庄’是很久以前的了。唔,有时也须回到过去。其实,我正要告诉你这一点:回到过去,”
“你也知道?”
“什么——是指‘燕窝庄’,现在的‘月桂村庄’吗?不,我不曾去过。不过,那房子曾因某案件大大有名,跟过去的某一时期结合难分,那时期对我国而言是非常值得忧虑的时代。”
“据说,你曾得到和梅丽·乔丹这个人有关的情报。罗宾逊先生告诉了我们。”
“你很想知道她是什么模样吧?到壁炉架那边看看。左边有照片。”
汤美站起来,到壁炉架旁,取下照片,是非常老式的照片。一个头戴宽边帽的女孩,头上插了一束玫瑰。
“现在看来很土吧?”派克威上校说,“可是,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不过,她实在很不幸,年纪轻轻就死了,真让人痛心。”
“我对她一无所知。”汤美说。
“唔,说的也是,现在已没有一个人知道。”
“当地有一种说法,认为梅丽是德国间谍。”汤美说,“罗宾逊先生告诉我,这说法并不正确。”
“的确,这说法并不正确。她是我们的人员之一,而且干得很不错。但是被人发觉了。”
“是在帕金森家住在那里的时候吧。”
“也许,详情就不知道了。现在没有人知道。我也没有直接关系。这种事会慢慢显明,因为纠纷自古代就有,而且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全世界都有纠纷;再往前一百年,也一样。回溯到十字军时代,你就会发现,每个人都奋勇而起,踏上解救耶路撒冷之路,到处都有暴动,以韦特·泰勒为首的那批人。自古以来,到处都有纠纷。”
“你是说现在也有特殊的纠纷吗?”
“当然有。其实,任何时候都有纠纷。”
“什么样的纠纷?”
“啊,不知道。”派克威上校说,“到像我这种老头的地方来问,要我说点什么,或对某人有什么记忆等等,我记得的不多,但对一两个人物仍略有所知。有时要追溯过去审察一番。必须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知道某些人有什么秘密,他们心底知道什么,隐藏了什么东西,他们公开发表了什么假的案件以及真相是什么。你曾作过好事,你和你太太也曾经合作过。这回又要做什么大事啦?”
“我不知道。”汤美说,“如果——哦,你觉得我还能有所作为吗?我年纪已不小了。”
“不,依我看来你似乎比同年纪的人强壮,甚至比那些年轻人强壮。而且,嫂夫人,自来就善于嗅出秘密,可不是吗?唔,就像一只受过训练的狗。”
汤美禁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汤美说,“我--要是可能的话,当然很乐意做些事,如果——如果你认为可能的话。但是,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任何事。”
“没有人会告诉你的。”派克威上校说,“我想他们也不希望我告诉你任何事情。罗宾逊也没对你说很多吧。那大胖子,嘴紧得很;好,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实。你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唉,其实,任何一个时代都一样。暴力、欺骗、物质主义、年轻人的反抗、与希特勒年轻时代不相上下的暴力主义、难以容忍的残酷趣味,这些全都存在。不仅我国,任何一个国家都有纠纷,要铲除这类纠纷的病根,可不容易,欧洲共同市场还不错,这才是我们需要和希望的。但必须是真正的共同市场;必须真正了解清楚;必须成为联合的欧洲,而且应该成为文明国家的联合体,这些文明国家又需有文明的思想、文明的信念与主义。首先,如有错误,就必须知道此一错误的根源。近来,那黄色鲸鱼依然神气得很哪。”
“是说罗宾逊先生吗?”
“是的,是说罗宾逊先生。以前,要给他爵位,他却拒绝。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他的心意。”
“我猜想,”汤美说,“你是说--他的目的——是要钱。”
“不错,不是物质主义,但他知道钱,他知道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知道为什么会到那里去;知道背后有谁。他应该知道银行和大企业背后的人,知道对某种现象应该负责的人。他知道对金钱的信仰,知道毒品会带来巨富,知道将毒品分送到全世界的推销员。说到金钱,并不是为了买幢大房子和两辆罗斯·罗伊斯,而是为了生出更多的钱,瓦解并根除古老的信念——诚实和公平交易的信念。世人不会要求一律平等。但是,会要求强者帮助弱者,富有者支援穷人,要求值得尊重的善和诚实。钱!在现代,不管什么时候,对什么事,都归之于金钱。钱发挥了什么作用?流向何处?支持什么?隐藏到何种程度?以前有掌握权力、才智卓杰的知名人物,他们的权力和智力带来了巨富,但他们的活动有一部分是神秘不可知的。我们不能不把它挖出来。我们要探出他们的秘密传给谁,由谁继承,由何人掌管。‘燕窝庄’是典型的总部,用我的话来说,是邪恶的总啊。在霍洛圭,后来又有别的事情。你记得乔纳桑·凯因吗?”
“这个名字我完全记不得。”
“据说,乔纳桑·凯因曾经有一个时期是深受敬重的人物——而后,则以法西斯分子闻名。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希特勤及其党徒会变成怎么样。那时,我们认为像法西斯这种玩意儿可能是改革世界的杰出思想,乔纳桑·凯因这个家伙也有追随者,而且为数甚多。年轻人中的信徒不少。他有计划,有权力的源泉,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他拥有带给他权力的知识,因而做出许多勒索的事,我们也想知道他所知道的消息,做过的事情。我想他可能留下计划和信徒给后世。受他思想熏陶的年轻人可能还支持同一思想。有秘密,世上常有秘密会变成金钱。我不能告诉你更正确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正确的事实。麻烦的是谁都无法真正知道。我们常认为我们知道自己经验过的每件事。战争、混乱、和平、新政体。这一切谁都自以为知道。但是,我们真的知道吗?我们知道细菌战?毒瓦斯式空气污染的原因?化学家、医学家、情报机构、海空军都各有各的秘密——各种各样的秘密。不仅是现在的秘密,其中也有过去的秘密;也有更公开最后依然未见天日的秘密。时间仍然不够。但是,那秘密己写在文件上,或者委托给什么人,而由这人传给儿子,再传给孙子,代代相传;或者写成文件或遗嘱,寄放在律师那里,等时机到了再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