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尽然,只要你认识他很清楚。他很容易冒火,也很矛盾。依我看,他最大
的苦恼是他对一切人早已厌烦了。两年之内,他换过五个男仆。他喜欢找个新的来出气。
不过,他跟我相处得倒一直很好。”“贾克森先生看起来倒像个很尽责的青年人,对
不?”
“他很会做人,懂的也很多,”伊淑说:“当然,有时候他也有点——”她停下来
没说下去。
玛波小姐心中打了一转。“他那份工作有时也挺不好作?”
她替她接了下去。
“这很难说。其实两者都不是。不过——”她笑了笑说:
“我看他倒是会找乐子的。”
玛波小姐把这话又推敲了一番,却悟不出所以来。她又继续叽叽咕咕地扯了起来,
没多久,她就听闻了许多有关那两对喜爱大自然的戴森与希林登夫妇的事情了。
“希林登夫妇至少这三、四年都到这里来。”伊淑说,“但是戴森夫妇就比他们来
得久多了。他对西印度群岛了如指掌。
我想,他起先是跟他第一任太太一道来的。她身子很虚弱,冬天得出国,去个暖和
的地方。”
“她后来死了?还是离婚了?”
“她死了。我想就在这儿:我不是指在这个岛上,反正在西印度洋一个岛上。好像
事情还挺复杂的,出了什么桃色案件之类的。他从未提起过她。是别人告诉我的。依我
看,他们夫妇俩处得并不好。”
“后来他就娶了这位叫‘幸运’的女人?”她说这个名字时,浑身很不是滋味,好
像想说:“真是的,怎么叫这么怪的名字!”
“我听说他与他第一任太太有亲戚关系。”
“他们多年前就认识希林登夫妇了吗?”
“这,我想是在希林登夫妇到此地来之后才认识的吧。顶多三、四年。”
“希林登夫妇倒像是很近人的,”玛波小姐说:“当然,都不大说话。”
“是的,夫妇俩都很沉默。”
“大家都说他们夫妇彼此非常相爱。”玛波小姐说。语气中却透着些怀疑的味道,
伊淑·华德丝锐利地盯了她一眼。
1可是你认为不尽然,是不?”她说。
“你自己也不太相信吧,是不,亲爱的?”
“这,我有时候也的确有点怀疑……”
“像希林登上校这样沉默寡言的男人,”玛波小姐说:“常常对妖艳的女人会很动
心的。”她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又说:
“幸运——真是个很奇特的名字。你想戴森先生会不会觉察到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吗?”
“多嘴舌的老不死,”伊淑·华德丝心里骂道:“真是的,这帮老女人!”
她冷冷地说:“我不知道。”
玛波小姐又转了一个话题。“白尔格瑞夫少校真凄惨,你说是不?”她说。
伊淑·华德丝有些敷衍地表示同意。
“我倒很替肯道夫妇难过,”她说。
“是的,我想旅馆里出了这种事情,也的确够倒霉的。”
“你想,客人到这儿来是找乐趣来的,对不对?”伊淑说:
“把病痛、死亡、所得税和水管结冻的事都放在脑后。他们不愿意——”她突然用
一种全然不同的心态说道:“听到有关死亡的事。”
玛波放下手中织的毛线。“说得真好,亲爱的,”她说:
“说得太好了。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知道,她们夫妇都还年轻,”伊淑·华德丝的话匣子打开了:“他们从山德森
夫妇手中接过这个饭店才不过六个月,他们很担心事业不成功,因为他们俩都没什么经
验。”
“那么你认为出这种事,对他们是很不利了?”
“呃,不,坦白说,我看不会,”伊淑·华德丝说:“我想这种事,人们不过一、
两夭就忘怀了。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抱着‘到这儿来是找乐子的,何妨得乐且乐。’我
想有人死了,顶多让大家一、两天之内心里不舒服,等到葬礼过后,就没人想它了。除
非有人老没完地提起这档子事。我就会这样劝过莫莉,可是她天生是个爱揪心的人。”
“肯道太太爱揪心?她好像总是很乐天的嘛。”
“我看那多半都是装出来的,”伊淑缓缓地说:“其实呀,我看她是那种凡事都怕
出毛病、天生揪心病的人。”
“我还以为他比她更爱担心呢。”
“不会,我认为不会。我认为爱担心的是她,而他担心是因为她爱揪心,你懂我的
意思吧?”
“这我倒没想到。”玛波小姐说。
“我认为奠莉是在拼命地外表装出乐天、轻松的模样。她卖力地工作,但是却又撑
不住。何况,她常犯忧郁的老毛病。
她有些——呃,心理有些不平衡。”
“可怜的孩子,”玛波小姐说:“的确有这样的人,而外人往往是看不出来的。”
“是看不出来,他们装得很好,对不对?不过嘛,”伊淑又说:“我认为这件事,
莫莉大可不这么尽心。我是说,这年头,常有人因为心脏冠状动脉血塞或是脑溢血一下
子就死掉的。至少在我看来比以往多得多了。只有食物中毒或是伤寒之类的,才会把客
人吓走的。”
“白尔格瑞夫少校从没跟我提起过他有高血压的毛病,”玛波小姐说:“他跟你提
起过吗?”“反正他是对人说过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说不定是对赖菲尔先生说的。而赖菲尔先生却老是反着说的,他
总是这样!至少贾克森跟我提起过一次。他说少校该小心一点自己饮酒的习惯。”
“喔,是这样的,”玛波小姐若有所思地说。之后她又问:
“我想你一定认为他是很讨人嫌的老头子吧?他很喜欢说掌故,而且说了又说的。”
“最糟的正是这一点,”伊淑说,“除非能想法子立刻止住他,否则就听不完了。”
“当然我倒不介意,”玛波小姐说:“因为我对这种情形早已习惯了。如果有人常
跟我说同样的故事,我也不怕再听,因为我通常听了就忘记了。”
“这就好了。”伊淑说着轻快地笑了起来。
“有一个故事他最喜欢讲了,”玛波小姐说:“是讲谋杀的。
我想他也跟你说过吧,有没有?”
伊淑·华德丝打开了手提包,在里头摸索。她拿出一支口红说:“我还以为掉了
呢。”之后她又说:“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白尔格瑞夫少校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个谋杀故事?”
“我想讲过吧,我现在想想,好像有人吸煤气寻死,是不是?可是其实是那个太太
毒了他的,我是说,她给他先服了一种镇定剂,然后把他的头塞进煤气炉的烤箱里的,
是这个故事吗?”
“好像不是这样。”玛波小姐说着凝神地看着伊淑·华德丝。
“他说过那么多故事跟掌故,”伊淑·华德丝有些歉意地说:“我也说过没有人注
意听的。”
“他有一张小照片,”玛波小姐说:“常拿给人看的。”
“我想有的……我可想不起来是什么照片了。他有拿给你看过吗?”
“没有,”玛波小姐说:“没有拿给我看。我们的闲聊被人打断了……”
------------------

九、浦利斯考特小姐与其他住客
“据我听说是这样的,”浦利斯考特小姐刚开口,又把声音放低了,眼睛还四下打
量了一下。玛波小姐将椅子拉近了些。她已经好久没得机会跟浦利斯考特小姐好好谈谈
心了。这因为牧师都是非常照顾家人的男士,因此,浦利斯考特小姐总是有她哥哥陪着,
当然有这么个好心肠的甘农在场,玛波小姐与浦利斯考特小姐就无法毫无顾忌地大谈是
非闲话了。
“好像是,”浦利斯考特小姐说:“不过,我当然不是想说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丑闻,
我真地也不清楚这种事情。”
“这我当然懂的。”玛波小姐说。
“好像是,他第一任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出了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想必是这个女人
幸运——这么个怪名字!——我想她是他老一任太太的表妹,她也到这儿来会他们了,
并替他作些花卉或蝴蝶之类的工作。不久就有人说话了,因为他们俩混得非常好——我
想你懂我的意思。”
“人们真是会注意好多事情的,对吧?”玛波小姐说。
“当然后来,他太太突然死了——”
“她是在这儿死的,在这个岛上?”
“不,不是。我想他们那时是在马提尼克或是多巴哥岛上吧。”
“喔。”
“不过从当时也在那儿,后来又到这儿来,常喜欢谈天的人口中得知,好像医师们
并不满意。”
“真的?”玛波小姐很感兴趣地说。
“当然,这也只是传言,不过嘛——戴森先生倒真是很快又结婚了。”她把声音又
放低了些说,“我想,还不出一个月。”
“才一个月。”玛波小姐说。
这两女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简直有点——太无情了嘛。”浦利斯考特小姐说。
“是嘛,”玛波小姐说:“当然是了。”她接着巧妙地问了一句:“有钱财的牵连
吗?”
“这倒不知道。他却是常开玩笑说——也许你也听他说过——他太太是他的‘福星’
——”
“是的,我听他说过。”玛波小姐说。
“有人认为那意思是说他很幸运娶了个有钱的太太。不过,当然了,”浦利斯考特
小姐以一种公正不偏的口气说:
“她也的确长得很漂亮,如果喜欢她那型女人的话。我个人认为有钱的是他那第一
任太太。”
“希林登夫妇有钱吗?”
“我想很有钱。不是说阔得不得了,只是蛮富有的。两个儿子念私立高中,听说在
英国他们还有幢很好的房子;在冬天他们经常出外旅行。”
这时甘农出现了,并招手叫浦利斯考特小姐一同去散步,浦利斯考特小姐站起身来
就找她哥哥去了。玛波小姐仍在原处坐着。
数分钟之后,葛瑞格打她身边走过,一直向饭店踱去。走过时,还挺高兴地朝她挥
了挥手。
“想些什么呢?”他朝她喊着。
玛波小姐微微地笑了笑,心想如果她回话说:“我在想你可是个杀人凶手?”可不
知他会怎么个反应了。
其实,他很可能是的。一切好像都非常吻合嘛——有关第一任戴森夫人死亡的事。
白尔格瑞夫少校可是真的讲过一个杀妻子的男人的事的——还特别提到新娘死在浴缸里
的案子呢。
是的,非常吻合——唯一不合的是一切未免太吻合了。不过,玛波小姐责备自己不
该有这种想法。她是什么人,怎可随便订下杀人凶手的标准呢?一声喧嚣的语声吓得她
差点没跳起来。
“有没有看见葛瑞格在哪儿,呃——小姐?”
玛波小姐心想,幸运今天的脾气可不小。
“他刚过去——往饭店那边去。”
“我就知道!”幸运没有好气地吼了一声就匆匆赶了过去。
“少说也有四十岁了,而且今天一早就挂在脸上了。”玛波小姐心中嘀咕着。
就一股怜悯之情涌上她的心头——她为全世界的幸运悲伤,她们是如此地经不住时
光。背后传来一阵声响,她将椅子朝后移转过去。
赖菲尔先生由贾克森扶着,自他的木屋中出来,作早上的首次亮相。
贾克森将他的老板安置在轮椅上,殷勤地在一旁照拂。赖菲尔先生不耐烦地挥手将
他的仆人赶走,贾克森就朝饭店的方向走去了。
玛波小姐不愿错过良机——赖菲尔先生很少时间无人照应的。说不定伊淑·华德丝
就会前来看他。玛波小姐要单独与赖菲尔说几句话,她想这正是机会。而且,她有话还
得快讲,不需要什么开场白的。赖菲尔先生不是个爱听老太太耍碎嘴子的男人。他要是
感觉到受了折磨,说不定会逃回木屋去的。玛波小姐立意要跟他开门见山地谈谈。
她走到他坐的地方,拉了把椅子坐下就说:“赖菲尔先生,我要请问你点事情。”
“好吧,好吧,”赖菲尔先生说:“有话快说。你有什么请求——要我捐献,是吧?
非洲的教会,还是修教堂?反正是这一类的事。”
“是的,”玛波小姐说:“我的确对这方面的事很有兴趣,如果你有意捐助的活,
我真感激不尽。但这并不是我要问你的事,我想请问的是白尔格瑞夫少校有没有跟你讲
过一件谋杀的事?”
“喔,”赖菲尔先生说:“原来他也告诉过了,是吧?我想你一定上了他的圈套了
吧,鱼钧、线跟锤子一口都吞下去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信他的话,”玛波小姐说:“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反正他是瞎扯,”赖菲尔先生说:“说一个什么天女下凡的美女。年轻、美丽、
金发,无美不备。”
“喔,”玛波小姐说,这倒是她不会料到的,“她谋害了谁了?”
“当然是她丈夫了,”赖菲尔先生说:“你想还会是谁呢?”
“下毒?”
“不是,我想她是先给他吃了安眠药,然后把他的脑袋塞进煤气烤箱里的。蛮精灵
的女人。然后她说他是自杀死的。她很轻易就脱身了。只负一些疏忽的责任还是什么的。
这年头,女人长得漂亮,小无赖被母亲宠爱了之类的人,都会这么轻易就给打发过去的。
狗屎!”
“少校可曾拿一张照片给你看?”
“什么——那个女人的照片?没有。他拿给我看干什么?”
“喔——”玛波小姐说。
她坐在那儿,愣住了。不用说,白尔格瑞夫少校这一辈子不只告诉别人他射虎、猎
象的故事,也说了他碰过的谋杀事件呢。还说不定他有好几套谋杀掌故呢。这该是不需
争辩的事实。她被赖菲尔先生的一声大吼:“贾克森!”吓了一大跳。但是却没听见有
人答应。
“要不要我去给找他出来!”玛波小姐站起身来说。
“你是找不到他的。又不知到哪儿去嗅腥去了,像只野猫似的。这家伙,没出息。
坏胚子。不过,对我倒蛮合适。”
“我去给你找他去。”玛波小姐说。
玛波小姐发现贾克森在饭店阳台的尽头坐着跟提姆·肯道喝酒呢。
“赖菲尔先生叫你呢,”她说。
贾克森作了个苦脸,将杯里的酒喝干,站起身来。
“你看是吧,”他说:“不得安宁的。我还以为打两个电话、吃一份特别的饮食,
最少可以让我摸一刻钟的鱼吧。没那么容易!谢谢您,玛波小姐。谢谢你的酒,肯道先
生。”
他走开了。
“真替那家伙委屈,”提姆说:“有时候安慰安慰他,我就请他喝杯酒。你要喝点
什么?玛波小姐?来杯柠檬汁如何?我知道你很喜欢喝的。”
“现在不要,谢谢你。我想照顾像赖菲尔先生这样的人是相当吃力的。残废的人是
不好侍候的。”
“倒不仅如此。他的待遇很高,他也知道这样的人是晴雨无常的,其实赖菲尔老先
生人并不坏。我指的是另外的事——”他犹豫了下来。
玛波小姐好奇地看着他。
“这——我该怎么说呢?——呃,他在社交方面有很多困难。人都太势利眼了。这
个地方没有跟他同一阶层的人。他身份比一般仆人高上一点,却低于普通的客人,至少
大家是这种看法。他有点像维多利亚女皇时代的男管家。就连那位女秘书都觉得高他一
等。这情况对他很不顺意。”提姆顿了顿,满怀情感地说:“像这种所在,社交上的困
难可真不少。”
葛兰姆医生打他们身边踱过。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在一张可以眺望海边的桌子上坐
了下来。
“葛兰姆医生好像有什么心事。”玛波小姐说。
“唉!我们大家都有心事。”
“你也有吗?因为白尔格瑞夫少校的死?”
“我已经不烦心那个了。客人们好像也都忘记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不是这些事,
是我内人——莫莉。你对梦有没有研究?”
“梦?”玛波小姐颇感意外地说。
“是的——不好的梦——恶梦。当然了,我们有时候都会作这种梦的。可是莫莉—
—她好像老是作不完的恶梦,她很害怕。有没有什么办法治一治呢?比方说,吃药?她
有些安眠药,可是她说吃了更糟——她拼命想醒过来,却醒不过来。”
“都是什么梦啊?”
“哎,什么有人或什么怪物老追着她。还有什么人老监视她或盯她的梢——她就是
醒来也甩不掉那种感觉。”
“大夫总应该可以。”
“她怕看大夫。根本不听人劝说。呵,我想总会慢慢过去的。只是,我们以前好快
乐。好开心。而现在,就是最近——
也许是白尔格瑞夫这老头子的死使她心里不安。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自从……”
他站起身来。
“得去忙一些事情了,你真的不要一杯鲜柠檬汁吗?”
玛波小姐摇了摇头。
她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她的脸色沉郁而焦虑。
她朝远处的葛兰姆医生瞄了一眼。
立刻,她打定了主意。
她起身朝他坐的桌子那边走去。
“我得请你宽恕,葛兰姆医生。”她说。
“有这回事吗?”医生虽感诧异却很温柔地看着她,顺手推了把椅子请她坐下。
“很抱歉,可是我做了一件最可耻的事,”玛波小姐说:
“我对你——医生——故意扯了谎。”
她怯怯地看着他。
葛兰姆医生脸上并无惊惶的表情,固然难免露出一点意外之色。
“真的?”他说:“也不要太挂在心里了。”
他心想:这老太太说了什么谎话了呢?她的年龄吗?不过,根据他所记得的,她并
没有提过她的年纪呵。“能不能告诉我呢?”他说,看样子,她显然是有意来但承的。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起我外甥的一张照片,我拿给白尔格瑞夫少校看,而他没有拿
还给我吗?”
“是的、是的,我当然记得。真抱歉我们没有给你找到。”
“根本没有照片这么回事。”玛波小姐怕兮兮地说。
“你说什么?”
“根本没那么回事。是我瞎编的。”
“你编的?”葛兰姆医生微微露出不悦之色问道:“为了什么呢?”
玛波小姐告诉了他。她没有废话,只一五一十照实说给了他听。她告诉他白尔格瑞
夫少校说的谋杀的故事,正要拿一张照片给她看,却陷入了一阵慌乱,因而引起了她自
己的一番不安,终于决定试试能不能理出个头绪来。
“所以说,我要是不告诉你我跟你说了谎话,我又怎么能着手进行呢,”她说“我
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认为他要拿给你看的是一张杀人凶手的照片吗?”
“他是这么说的,”玛波小姐说:“至少他说,那是他一个朋友跟他说一个杀人凶
手的故事时给他的照片。”
“是的,是的,不过,请恕我这么问你,你就相信他的活了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相信,”玛波小姐说:
“可是,你知道,他是第二天就死了的。”
“不错,”葛兰姆医生说,他突然会意到这句话的真确性——第二天他就死了。
“而那张照片也不见了。”
葛兰姆医生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对不起,玛波小姐,”他终放开了腔:“你现在所告诉我的——这次是真话吗?”
“我不怪你怀疑我,”玛波小姐说:“我是你的话,也会如此。是的,这次我跟你
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也了解,口说无凭。不过,即使你不相信我,我认为我仍应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