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督察点点头。
玛波小姐得意洋洋说:“喏,雷克斯·佛特斯库。‘雷
克斯’是‘国王’的意思。他在帐房里。王后佛特斯库太太
在客厅吃蜂蜜面包。所以凶手当然要在葛莱蒂的鼻子上夹一
根晒衣夹罗。”
尼尔督察说:
“你意思是说全案是疯子干的?”
“噢,我们不能乱下结论——不过的确很怪。你千万要
查查黑画眉的事。一定有黑画眉牵涉在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海依巡佐走进房间,急迫地说:“长官。”
他看到玛波小姐,突然住口。尼尔督察恢复常态说:
“谢谢你,玛波小姐,我会查这件事。既然你关心那位
姑娘,也许你愿意看看她房间拿来的遗物。海依巡佐马上拿
给你看。”
玛波小姐乖乖告退,战战兢兢走出去。
“黑画眉!”尼尔督察自言自语说。
海依巡佐瞪大了眼睛。
“海依,什么事?”
海依巡佐说:“长官——”又急急切切加上一句:“你
看。”
他拿出一样用脏手帕包着的东西。
海依巡佐说:“在灌木丛发现的。可能是由某一个后窗
丢到那儿。”
他把东西轻轻倒在督察前面的桌子上,督察探身检查,
愈来愈兴奋。原来是一罐将近全满的橘子酱。
督察一言不发瞪着它,脸上现出木然和愚蠢的表情。事
实上这正表示尼尔督察又在运用想象力了。一部影片在他心
中上演。他仿佛看见一罐新的橘子酱,看见一双手仔细掀开
盖子,看见少量橘子酱被人拿出来,拌上‘塔西因’再放回
罐里,表面弄平,仔细盖好。他止住幻想问海依巡佐说:
“他们不把罐中的橘子酱挖出来,放进特制的小瓶子?”
“不,长官。战时物资缺乏,渐渐养成原罐上桌的习惯,
后来就沿用下来了。”
尼尔咕哝道:
“当然啦,这样比较轻松。”
海依说:“而且早餐只有佛特斯库先生吃橘子酱(柏西
瓦尔先生在家的时候也吃)。另外几个人吃果酱或蜂蜜。”
尼尔点点头。
他说:“是的,这一来就简单了,不是吗?”
他脑海中又出现一个活动画面。现在是早餐桌。雷克斯
·佛特斯库伸手拿橘子酱,舀出一匙,涂在奶油面包片上面。
简单多了,这比冒险放进咖啡杯简单多了。安全无比的下毒
良方!然后呢?又是一个空档,下来的画面可就不太清楚了。
另一瓶橘子酱挖出相同的分量,取代有毒的这瓶。然后是一
个敞开的窗户,有只手伸出来把瓶子扔进灌木丛,是谁的手
呢?
尼尔督察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好,我们当然要拿去化验,看看含不含‘塔西因’。
我们不能妄下结论。”
“不,长官。也许有指纹哩。”
尼尔督察忧郁地说:“那些指纹也许不是我们要找的。
上面一定有葛莱蒂、克伦普和佛特斯库先生的指纹。说不定
克伦普太太的、杂货店助手的,甚至别人的也在上面!如果
凶手添放‘塔西因’,他们自会小心,不让自己的指头碰到
瓶罐。总之,我们不能妄下结论。他们如何订购橘子酱,通
常放在哪里?”
勤奋的海依巡佐早就准备了这些问题的答案。
“橘子酱和果酱一次买六瓶。等旧的一瓶快用完的时候,
就在食品室放一瓶新的。”
尼尔说:“这表示橘子酱可能在上桌前好几天就被人动
了手脚。凡是住在这栋屋子里或者有机会进屋的人都可能下
手。”
海依巡佐对“有机会进屋”这句话感到不解。他不明白
长官心里正在想什么。
可是尼尔正在作一个他认为合乎逻辑的假设。
如果橘子酱事先被人动手脚——凶手就不一定是当天早
晨在餐桌上的人罗。
这一来又有几个精采的可能性。
他计划约谈许多人——这一次将采取完全不同的门径。
他要敞开心胸……
他甚至要认真考虑那位老小姐——她姓什么来着?——
有关儿歌的提示。那首儿歌确实吻合案情,叫人惊骇;和他
一开始就担心的重点——就是那一口袋的黑麦——相吻合。
尼尔督察自言自语说:“黑画眉?”
海依巡佐瞪大了眼睛。
他说:“不是黑莓酱,长官,是橘子酱。”
尼尔督察去找玛丽·窦夫。
他发现她在二楼的一间卧室里监督艾伦剥下看来还挺干
净的床单。一堆干净的毛巾摆在椅子上。
尼尔督察显得困惑。
他问道:“有人要来住?”
玛丽·窦夫对她微笑。艾伦阴沉沉、凶巴巴的,玛丽正
相反,镇定如昔。
她说:“正好相反。”
尼尔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她。
“这是我们原先为吉拉德·莱特先生准备的客房。”
“吉拉德·莱特?他是谁?”
“他是爱兰·佛特斯库小姐的一个朋友。”玛丽的嗓音
故意不显出抑扬顿挫。
“他要来这儿——什么时候?”
“我相信他在佛特斯库先生死后第二天抵达‘高尔夫旅
社’。”
“第二天。”
玛丽的声音仍旧不带感情:“佛特斯库小姐是这么说的。
她告诉我说要请他来住——所以我叫人准备了一个房间。现
在——又出了两件——悲剧——看来他留在旅馆比较妥当。”
“高尔夫旅社?”
“是的。”
“嗯,”尼尔督察说。
艾伦收起床单和毛巾,踏出房门外。
玛丽·窦夫质问般看看尼尔。
“你有事要找我?”
尼尔怡然说:
“查出确切的时间很重要。他们家人的时间观念好像都
有点模糊——也许不难了解。反之,窦夫小姐,我发现你陈
述时间很准确。”
“又是不难了解!”
“是的——也许——我必须向你道贺,尽管——几桩命
案造成——恐慌——你仍能让这栋房子维持正常的情况。”
他停下来,好奇地问她:“你怎能做到呢?”
他发现玛丽·窦夫那深不可测的盔甲只有一个裂缝,就
是她颇以自己的效率为荣。现在她回话略微松弛了一点。
“克伦普夫妇想要马上走,当然。”
“我们不容许。”
“我知道。我还告诉他们: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对
于肯给他省麻烦的人可能——呃——相当大方。”
“艾伦呢?”
“艾伦不想走。”
尼尔说:“艾伦不想走。她胆子真大。”
玛丽·窦夫说:“她喜欢灾祸。她跟柏西瓦尔少奶奶一
样,觉得灾祸是一种怡人的好戏。”
“有趣。你认为柏西瓦尔少夫人——喜欢这几桩悲剧?”
“不——当然不。那未免太过分了。我只是说这一来她
可以——呃——勇敢忍受。”
“窦夫小姐,你自己有何感想?”
玛丽·窦夫耸耸肩。
“这种经历并不愉快,”她淡然说。
尼尔再次渴望破除这位冷静少妇的防卫心——找出她那
谨慎、高效率的态度后面藏有什么玄机。
他只唐突地说:
“喏——扼要提出时间和地点。你最后一次看见葛莱蒂·
马丁是喝茶前在门厅里看见她,当时是五点差二十分?”
“是的——我叫她端茶来。”
“你本人是从什么地方走来的?”
“由楼上——几分钟前我仿佛听见电话声。”
“电话大概是葛莱蒂接的?”
“是的。是拨错号码——有人要找贝敦石南林洗衣店。”
“那是你最后一次看见她?”
“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把茶盘端进图书室。”
“后来爱兰·佛特斯库小姐走进来?”
“是的,大约相隔三四分钟,接着我上楼去告诉柏西瓦
尔少奶奶茶点准备好了。”
“你经常去叫她?”
“噢,不,大家高兴什么时候来喝茶就什么时候来——
不过佛特斯库太太问大家上哪儿去了。我以为听见柏西瓦尔
少奶奶下楼——结果是误会——”
尼尔打断她的话,这里有新消息。
“你是说你听见楼上有人走动?”
“是的——我想是在楼梯口。可是没人下来,所以我就
上去了。柏西瓦尔少奶奶在她的卧室。她刚刚由外面进来。
她曾出去散步——”
“出去散步——我明白了。当时的时间——”
“噢,我想是五点左右——”
“兰斯·佛特斯库先生——什么时间到达?”
“我再下楼之后几分钟——我以为他早就到了——可是
尼尔督察打岔说:
“你为什么以为他早就到了?”
“因为我依稀由梯台的窗口瞥见他。”
“你是说他在花园里?”
“是的——我瞥见有人穿过紫杉树篱——我以为是他。”
“你告诉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夫人茶点已备好之后,
下楼看到的?”
玛丽纠正他的话。
“不——不是那个时候——更早我第一次下楼的时候。”
尼尔督察瞪大了眼睛。
“你能肯定吗,窦夫小姐?”
“是的,我十分肯定。所以他按铃时——我看到他觉得
惊讶。”
尼尔督察摇摇头。他说话尽量不表现出内心的兴奋:
“你看见在花园里的人不可能是兰斯·佛特斯库。他那
班火车——本该四点二十八分抵达,结果慢了九分钟。他在
四点三十七分抵达贝敦石南林车站。他等计程车总要几分钟
吧——那班火车总是客满。他离开车站已经快要四点四十五
了(比你看见花园那个人还要晚五分钟),而车程有十分钟。
他最早也要五点差五分才能在大门口打发掉计程车。不——
你看到的不是兰斯·佛特斯库。”
“我确实看见一个人。”
“是的,你看见一个人。天色暗了。你不可能看得很清
楚吧?”
“噢,不——我不可能看见他的面孔什么的——只看见
身材——高高瘦瘦。我们正在等兰斯·佛特斯库来——所以
我以为是他。”
“那人走——哪一条路?”
“沿着紫杉树篱走向房屋东侧。”
“那边有一道侧门。是不是锁着?”
“要等晚上全家锁门,那边才上锁。”
“任何人都可以由侧门进屋,屋里的人不一定会发现。”
玛丽·窦夫考虑了一下。
“我想是吧,不错。”接着连忙加上一句:“你意思是
说——我后来听见在楼上走动的人可能由那条路进来?可能
躲在——楼上?”
“差不多。”
“不过谁——?”
“还不能确定。谢谢你,窦夫小姐。”
她转身要走,尼尔督察用随便的口吻说:“对了,我猜
你没办法向我说明黑画眉的事吧?”
玛丽·窦夫好像第一次感到吃惊。她猛回头。
“我——你说什么?”
“我问你黑画眉的事。”
“你是指——”
“黑画眉,”尼尔督察说。
他露出愚蠢的表情。
“你是指夏天那件蠢事?但是那不可能……”她突然住
口。
尼尔督察用快活的口气说:
“传闻很多,不过我相信你能向我提出清晰的报告。”
玛丽·窦夫又恢复冷静能干的本色。
她说:“我想那一定是愚蠢、恶毒的玩笑。佛特斯库先
生书房的桌子上有四只死画眉。夏天窗户开着,我们以为是
园丁的男孩捣鬼,可是他坚称不是他干的。不过那些画眉确
实是园丁射下来挂在果树林里的。”
“有人取下来,放在佛特斯库先生桌子上?”
“是的。”
“有什么理由——什么事情跟黑画眉有关?”
玛丽摇摇头。
“我想没有。”
“佛特斯库先生的反应如何?他有没有生气?”
“他自然会生气嘛。”
“可是并不心慌意乱?”
“我真的记不得了。”
“我明白了,”尼尔说。
他不再说话。玛丽·窦夫再度转身离去,可是这回她好
像不情愿走,似乎想知道他到底想些什么。尼尔督察忘恩负
义,竟怪起玛波小姐来了。她向他提示会有黑画眉的事情,
果然有黑画眉!不是二十四只,当然,这也许可以说是一种
象征性的寄托。
事情远在夏天发生的,却完全吻合。尼尔无法想象。他
要以合理冷静的方针来调查正常凶手为正常理由犯下的谋杀
案,不容黑画眉的怪论影响他,但是往后他不得不记住也有
狂人行凶的可能。
.15.
“佛特斯库小姐,又要打扰你了,真抱歉。我想弄清楚
一件事情。就我们所知,你是最后一个——也许应该说是倒
数第二个——在佛特斯库太太生前看到她的人。你离开小客
室是五点二十分左右?”
爱兰说:“差不多,我不敢确定。”接着又自辩说:“
人不会一直看时钟的。”
“不,当然不会。别人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你和佛特斯
库太太,你们谈些什么?”
“我们谈什么有关系吗?”
尼尔督察说:“可能没有,不过我也许能借此猜出佛特
斯库太太当时的想法。”
“你意思是说——你认为她也许是自杀?”
尼尔督察发现她的表情豁然开朗。就家人来说,这样的
解答当然很便利。尼尔督察从未作如是观。他觉得阿黛儿·
佛特斯库不是自杀型的女人。就算她毒死了丈夫,相信警方
即将指认她的罪,她也不会想要自杀。她会乐观地认为审判
中她能获得开释。但他不讨厌爱兰·佛特斯库作此假设。所
以他诚心诚意地说:“佛特斯库小姐,至少有此可能。也许
你肯告诉我当时你们谈些什么?”
“噢,其实是谈我的事,”爱兰犹豫不决。
“你的事是……?”他询问般住口,表情和蔼可亲。
“我——我的一个朋友来到这一带,我问阿黛儿她反不
反对——我请他来家里住。”
“啊,这位朋友是谁?”
“是吉拉德·莱特。他是一位老师。他目前住在高尔夫
旅社。”
“大概是很亲密的朋友吧?”
尼尔督察露出长辈式的笑容,看来至少老了十五岁。
“我们大概很快就会听到喜讯吧?”
他看见少女手足无措,脸上现出红晕。他几乎有点良心
不安哩。她深爱那家伙没错。
“我们——我们并没有正式订婚,而且我们目前当然无
法宣布,不过——噢,我想我们——我意思是说我们以后会
结婚。”
尼尔督察欣然说:“恭喜。你说莱特先生住在高尔夫旅
社?他在那边多久了?”
“爹死后,我拍电报给他。”
“他立刻赶来。我明白了。”尼尔督察说。
他使用自己爱用的措辞,态度友善,叫人安心不少。
“你问佛特斯库太太能不能让他来,她怎么说?”
“噢,她说没问题,我爱请谁都可以。”
“那她的态度很好罗?”
“不见得多好,我意思是说,她说——”
“她说了什么?”
爱兰又脸红了。
“噢,说我现在更能为自己打算……之类的傻话。阿黛
儿就爱说这种话。”
尼尔督察说:“啊,算啦,亲戚常说这种话嘛。”
“是的,是的,确实如此。不过大家往往很难——欣赏
吉拉德。他是知识分子,你知道,而且他有一些不为大家喜
欢的反传统和进步的观念。”
“所以他跟令尊合不来?”
爱兰脸红得厉害。
“家父有偏见,很不公平。他伤了吉拉德的自尊心。事
实上,吉拉德为家父的态度拂袖而去,我好多个礼拜没接到
他的音讯。”
尼尔督察暗想:若非令尊去世,留给你一笔钱,他也许
到现在还全无音讯哩。
他说:“你和佛特斯库太太还有没有再谈什么?”
“不,没有,我想没有。”
“那是五点二十五分左右的事,到了六点差五分,有人
发现佛特斯库太太已经死了。那半个钟头你没回那个房间吧?”
“没有。”
“你做些什么?”
“我——我出去散步。”
“到高尔夫旅社?”
“我——噢,是的,但是吉拉德不在。”
尼尔督察又说了一声“我明白了”,不过这次有打发人
走的意思。爱兰·佛特斯库站起来说:
“没有别的事了?”
“没有了,谢谢你,佛特斯库小姐。”
她起身要走的时候,尼尔督察随口说:
“你大概没有什么与黑画眉相关的话可以报告吧?”
“黑画眉?你是指馅饼里的那几只?”
督察暗想:总是在馅饼里。他只说:“什么时候发生的?”
“噢,三四个月以前——家父书桌上也有几只。他气得
要命——”
“他气疯了?他有没有查问?”
“有——当然——但是我们查不出是谁放的。”
“你知道他生气的原因吗?”
“咦——这种行为真可怕,不是吗?”
尼尔思虑重重地望着她——但他看不出她脸上有规避的
表情。他说:
“噢,还有一件事,佛特斯库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继母
有没有立过遗嘱?”
爱兰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我猜有。大家通常都立遗嘱的,
对不对?”
“应该如此——可是不见得。你自己有没有立过遗嘱呢,
佛特斯库小姐?”
“不——不——我没有——到目前为止我没有东西可以
传给别人——现在,当然——”
他由对方的眼神发现她已体会出身分的改变。
他说:“五万英镑是很大的责任哩——佛特斯库小姐,
很多事情会因此而改变。”
爱兰·佛特斯库跨出房门后,尼尔督察若有所思地瞪着
前面好几分钟。说真的,他有了思考的新材料。玛丽·窦夫
说她在四点三十五分左右看见有人在花园里,这一来产生几
种新的可能性——当然啦,这是指玛丽·窦夫说实话而言。
尼尔督察向来不习惯肯定人家说实话。但他检讨她的供辞,
看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要说谎。玛丽·窦夫说她看见花园里有
人,他觉得这是真话,她以为花园里的人是兰斯·佛特斯库,
并提出理由,这在当时的情况下是相当自然的,不过那人显
然不是他。
那人不是兰斯·佛特斯库,却是一个高度及体型很像兰
斯·佛特斯库的人,而那个时间若有人在花园鬼鬼祟祟行动,
又在紫杉树篱后面潜行,当然值得深思。
除了这句话,她还说她听见楼上有人走动,此事跟另一
条线索有关系。尼尔曾在阿黛儿·佛特斯库闺房的地板上发
现一小块泥巴。尼尔督察想起那个房间里的漂亮小书桌。小
小的仿制古董,里面有个显眼的秘密抽屉;抽屉中摆着维维
安·杜博斯写给阿黛儿·佛特斯库的三封信。尼尔督察办案,
曾经手过许多不同类的情书。对于热情的信、愚蠢的信、多
愁善感的信和唠唠叨叨的信,他都很熟悉。有些信写得很小
心。尼尔督察把上述三封情归为“谨慎”型。这些信就算在
离婚法庭上宣读,也会被判为纯友谊函件,不能作数。不过
这回督察暗想:“纯友谊个鬼哟!”当初尼尔发现这些信,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