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儿沉思时,忽然被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罗力猛然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戴宽边帽的大个子男人,背上扛着一个背包。
“温斯礼村是从这里走吗?”
罗力瞪大跟睛看着他,他又重复一次问话,罗力好不容易才集中思想,答道:
“对,朝右边一直走,穿过一个空地,走到大路的时候左转,再走三分钟左右就到
了。”
这段话他已经向很多人重复过了,外地来的人走出火车站之后,照着指标向小
山上走,可是从小山另外一边下来之后,看不到任何路标,而且“黑井林”又挡住
了远方的温斯礼村,所以外人往往失去信心,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温斯礼村是个
谷地,只看得到教堂的尖塔。
陌生人的第二个问题比较不平常,可是罗力没有多想就回答道:“有两家,一
家是‘史泰格’,一家是‘贝尔斯和莫利’。两家都一样好——或者说一样坏。不
过我想你会订到房间的。”
这个问题使他对陌生人多看了两跟,因为现在一般人到任何地方之前,多半都
会先订好房间。
这个陌生人很高,褐色的面兄上留着胡须,眼睛非常非常蓝。他大概四十岁左
右,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怕的人,或许,也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罗力想,大概是从国外某个地方来的,他的口音是不是带点殖民地的鼻音呢?奇
怪的是,这张胜似乎并不十分陌生。
他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张脸?或者看过类似的脸?
正当罗力在努力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时,陌生人又意外地问:“能不能告诉我,
这附近是不是有栋叫‘富拉班’的屋子?”
罗力缓缓地答道:“对,不错,就在那个山丘上。你刚才一定经过那附近——
我是说,如果你从火车站沿着步道一直走来的话。”
“对,我就是,”他转身望着山丘,“就是那栋又大又新的白房子吧。”
“对,就是那一栋。”
“地方很大,”那人说,“一定要花不少管理费。”
罗力想:要花大钱了,而且是我们的钱。
一股怒气使他暂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忽然之间,他又惊醒过来,发现陌生人正用好奇思索的眼光望着山上。
“谁住在那儿?”他问,“是……柯罗德太大吗?”
“对,”罗力说,“戈登·柯罗德太太。”
陌生人扬扬眉,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喔,”他说,“戈登·柯罗德太大,她真好命!”然后轻轻一点头。
“谢了,朋友。”他说,同时把背包换了一边,大步走向温斯礼村。
罗力转身缓缓地走回农场,心中对一件事仍感到不解。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看过那家伙?
当晚九点三十分左右,罗力推开厨房桌上那一大堆表格站起来,心不在焉地看
着壁炉上的续思照片,然后走出屋子。十分钟后,他推开“史泰格沙龙”的门。吧
台后的酒店女老板碧翠丝·李平考特微笑着对他表示欢迎。她觉得罗力是个好人。
罗力喝了些苦酒,随便谈了些批评政府的话、天气、各种农作物的收成等等。
不久,罗力向碧翠丝靠近些,悄悄问道:
“是不是来了生人?高个子,戴软帽子的。”
“对,罗力先生,大概六点左右来的,是吗?”
罗力点点头。
“他下午经过我那儿,跟我问了路。”
“对,看起来好像是生人。”
“不知道他是谁。”罗力笑着看看碧翠丝。
碧翠丝也对他笑笑,答道:
“罗力先生,如果你想知道,很简单啊。”
她从吧台下钻出去,一会儿,拿着一本皮面的旅客登记簿回来。
她打开登记新到旅客的那一页,最后那一栏上写着:恩纳可·亚登,来自开普
顿,英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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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潮时节第一部九
是个晴朗的早晨,树上的鸟儿愉快地唱着歌,罗莎琳穿着昂贵的乡村服饰,快
乐地下楼吃早餐。
近来老是积压在她心头的那些疑虑和畏惧,访佛都已经消逝了。大卫今天脾气
很好,笑着戏弄她,他前—天到伦敦办事,结果很满意。早餐煮得很好,女佣服待
得也很周到,他们刚吃完早餐,邮件就送到了。
一共有七八封罗莎琳的信——账单、慈善机关的请求、地方人士的邀请——没
什么特别的事。
大卫把两份小帐单放在一边,打开第三个信封,信的正文跟信封上的字体—样,
都是批的字。
亲爱的汉特先生:
我觉得直接跟你谈要比跟令妹“柯罗德夫人”谈要恰当得多,免得她多少会受
惊。简而言之.我有罗勃·安得海上校的消息,也许她会乐于知道。
我住在史泰格旅馆。如果你今晚能够大驾光临,我非常乐于和你详谈。
恩纳可·亚登敬笔
大卫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个声音,罗莎琳微笑着抬起头,但却迅速变成警觉的
表情。
“大卫……大卫……怎么了?”
他默默地把信递给她,她看完之后说:
“可是……大卫……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会看,不是吗?”
她胆怯地看看他。
“大卫……这是不是说……我们该怎么办?”
他皱着眉……迅速在脑子里拟好了计划。
“没关系,罗莎琳!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可是……”
“别担心,亲爱的女孩,一切有我。听我说,你只要马上收拾行李,到伦敦去,
等我有消息再说,懂了吗?”
“对,对,我当然懂,可是大卫……”
“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罗莎琳。”他对她笑笑。他是那么亲切,那么有把握,
“快去收拾行李,我送你到车站,你可以搭十点三十二那班车,告诉大厦门房,你
不想见任何人。要是有人想见你,就说你进城了。给他一镑小费。懂吗?告诉他,除
了我,你谁都不见。”
“喔!……”她用双手抚着面颊,用可爱而畏惧的眼睛望着他。
“没事,罗莎琳只是要耍点手段,你不懂那些花样,那是我的看家本领。我要
你走只是为了放手处理,没别的意思。”
“我不能留下来吗?大卫。”
“当然不行,罗莎琳,理智一点。不管这家伙是谁,我都要放心地对付他。”
“你看他会不会是……是……”
他加重语气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最重要的是先让你离开,我才能站稳立
场。快去——做个好女孩,别跟我争。”
她转身走出房间。
大卫皱眉看着手上的信。
很暖昧……很有礼貌……字句挑选得很恰当——但却可能另有言外之意。可能
是真心关怀,也可能是暗藏威胁的意味。他一再回味着信中的字句——我有罗勃·
安得海上校的消息——直接跟你谈……比较好——乐于和你详谈——“柯罗德夫人”。
去他的,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引号——“柯罗德夫人”。
他看看信末的署名:恩纳可·亚登,心里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一一句诗。
当晚,大卫走进史秦格旅馆大厅时,发现厅中像平常一样投人。左边有扇门上
写着“咖啡厅”,右边门上写着“休息室”。较远的那道门上标着“房客专用”,
右边是个通往酒吧的走道,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模糊声音。此外还有一个标着“办
公室”的玻璃柜台,窗户边上有个叫人的铃。
大卫从经验中知道,有时候得按四五次铃才会有人出来。除了吃饭时间之外,
史泰格旅馆的大厅就像个无人荒岛似的。
这一回,大卫按了三次铃之后,碧翠丝·李平考特小姐从酒吧那条通道走出来,
一边用手整理着一头金发。她走进玻璃柜台,优雅地对他笑笑。
“晚安,汉特先生,这个季节还有这种天气,可算冷了,对不对?”
“是的……我想是吧。是不是有位亚登先生住在这儿?”
“我看看。”李平考特小姐仿佛真的不知道似地摸索着,她一向喜欢用这种手
法来显示出“史泰格”的重要性。喔,对,恩纳可·亚登先生,五号房,在二楼。
一定找得到,汉特先生。上楼以后往左边走就会看到。”
大卫照她的话找到五号房间,敲敲门,里面有个声音说:
“进来。”
他走进去,把门带上。
碧翠丝·李平考特离开办公室柜台之后,马上喊道:“莉莉。”一个格格笑着、
眼睛像煮熟的白醋栗一样的女孩应声走来。“你照顾一下,我去整理床单。”
莉莉说:“没问题,李平考特小姐。”格格一笑,突然叹口气说:“我老觉得
汉特先生真是太帅了,你说对不对?”
“喔,打仗的时候我看过很多那种人。”李平考特小姐厌世似地说:“像一些
开战斗。机的驾驶员,谁也不知道他们拿的支票可不可靠,往往得靠自己的判断。
不过当然啦,我觉得那样很可笑,莉莉,我喜欢有水准的东西,我一向喜欢有格调
的东西,我说啊,绅士就是绅士,就算驾着曳引机,也还是个绅士。”
说完,碧翠丝就离开莉莉,上楼去了。
五号房间里,大卫·汉特停在门口,打量这个自称恩纳可·亚登的男人。
四十来岁,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看来是个见过大风浪的人—一总而言之,似
乎是个不大好对付的人。这是大卫的第一印象。除此之外,深不可测,是匹黑马。
亚登说:“嗨……你是汉特吧?很好,请坐,来点什么?威士忌?”
他很会享受,大卫看得出来,房里有不少好酒—一而且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夜晚,
壁炉里也点着炉火。他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英国师傅裁剪的,但穿的方法却和英国人
一样。这个人的年纪也正好………
“多谢,”大卫说,“来杯威士忌好了。”
“要不要加苏打水。”
“加一点。”
他们俩人像狗一样,各自调整着位置——彼此绕圈子打量着对方,背挺得直直
的,颈上的毛紧张地竖着,随时可以对对方表示友善,也可以咆哮甚至咬对方一口。
“随意!”
“随意!”
俩人放下杯子,稍微松弛一下。第一回合算是过去了。
自称恩纳可·亚登的那个人说:“接到我的信很意外吧?”
“老实说,”大卫答道,“我一点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不懂,呢,也许吧。”
大卫说:“你说你认识舍妹的前夫——罗勃·安得海?”
“对,我跟罗勃很熟,”亚登笑着说,同时悠闲地向空中吐烟圈,“也许可以
说比任何其他人都了解。你没见过他吧?汉特。”
“没有。”
“喔,这样也好。”
“什么意思?”大卫不客气地问。
亚登悠闲地说:“亲爱的朋友,我只是说这样就单纯多了——没有别的意思。
很抱歉让你跑一趟,可是我想最好不要……”他顿一顿,接着又说:“不要让罗莎
琳知道。用不着给她增加不必要的痛苦。”
“能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当然,当然,好吧,你有没有怀疑过……怎么说呢……安得海死得有点可疑?”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吧,你知道,安得海的想法有点奇怪。可能是侠义精神——也可能是其他
原因——可是我们不妨这么说,几年前某个时候,安得海如果被人当作死了,会有
某种好处。他一向善于安抚土著,所以毫不费功夫就编了一个大家都相信的故事,
他自己只要换个名字远走高飞就行了。”
“我觉得这个假设太不可思议了。”大卫说。
“是吗?真的吗?”亚登笑道,又俯身向前敲敲大卫膝盖说,“万一是真的呢?汉
特,呃?万一是真的呢?”
“我一定要有百分之百的证据才相信。”
“是吗?当然啦,有一项绝对可靠的证明——安得海本人可以在这儿……温斯礼
村……出现。你觉得这个证据怎么样?”
“至少没什么可争论的余地。”大卫冷冷地说。
“喔,对,没什么可争论的——只是让人有点尴尬——我是指戈登·柯罗德太
太。因为到时候她就再也不是戈登·柯罗德太太了。很麻烦,你必须承认。确实很
不方便吧?”
“舍妹再婚的时候完全是诚心诚意的。”
“那当然,亲爱的朋友,她当然很诚心,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个。任何法官都会
同意这一点,谁也不会怪她。”
“法官?”大卫厉声问。
对方似乎有点抱歉地说:“我只是想到重婚问题。”
“你到底想干什么?”大卫粗野地问。
“别激动,老弟。我们现在只是要携手合作,看看怎么做最理想——我是说,
怎么做对令妹最好。安得海……他一向很有侠义精神,”亚登顿一镇,又说:“现
在也……”
“现在?”大卫厉声问。
“不错。”
“你说罗勃·安得海还活着,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亚登俯身向前,声音也变得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真的想知道?汉特,不知道
不是比较好吗?就当他像你和罗莎琳所想的那样,已经在非洲死了不好吗?很好,如
果安得海还活着,他一点也设想到他太太已经再婚了,否则他一定会挺身出来。你
知道,罗莎琳从第二任丈夫身上弄到一大笔钱,可是如果他根本不算她丈夫——那,
她就没有权利得到那笔钱了。安得海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一定不喜欢她用假身分
继承来的钱。”停了停,又说:“不过当然啦,安得海也许一点也不知道她再婚的
事。他的情况很糟糕,可怜的家伙……糟透了。”
“你指的是什么?”
亚登故作庄重地摇摇头。
“身体糟透了,需要上医院接受特别治疗——不幸的是,这一切都非常需要花
钱。”
最后那个字正是大卫·汉特下意识中等了很久的字眼。
“花钱?”他说。
“是明!真是不幸,现在一切东西都那么贵。安得海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山穷水
尽了。”他又说,“除了他的立场之外,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大卫的眼睛迅速环顾一下室内,发现除了椅子上的背包之外,并没有其他行李。
“我怀疑,”大卫的声音很不愉快,“罗勃·安得海真的是你所说的具有侠义
精神的绅士?”
“以前的确是,”对方保证道,“可是你知道,现实生活往往会使人变得冷酷。”
他顿了顿,又轻轻地说:“戈登·柯罗德真是太有钱了,钱往往会勾起人潜意识中
卑鄙的本能。”
大卫·汉特站起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答复:“你去见鬼吧!”
亚登丝毫不为所动,笑着说:“对,我早就想到你会这么说
“你只不过是个该死的敲诈鬼,用不着装腔作势吓唬我。”
“可是要是我真的声张出去,你只怕会很不高兴吧!我倒也不会那么做,要是你
不肯出价钱,我另外还有买主。”
“什么意思?”
“柯罗德家人啊。要是我去对他们说:‘对不起,你们想不想知道罗勃·安得
海还在人世的消息?’哈!他们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大卫不屑地说:“你别想从他们身上弄到任何东西,他们全都是穷光蛋,每一
个都一样。”
“喔?可以先欠着啊,只要我能证明安得海还活着,戈登·柯罗德太太还是原来
的罗勃·安得海太大,那么戈登·柯罗德婚前所立的遗嘱在法律上还是有效。换句
话说,柯罗德家人不就又有钱了吗?”
大卫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开门见山地问:“多少钱?”
对方也直串地答道:“两万镑。”
“不可能!舍妹不能动用本金,只能靠利息过日子。”
“那就改成一万好了,应该不难吧!她一定有很多首饰,对不对?”
大卫没有回答,然后又突然说,“好吧。”
对方愣了一会儿。这么轻而易举就获得胜利,似乎使他吃了一惊。
“不能用支票,”他说:“我要现金!”
“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去筹钱。”
“我给你四十八小时。”
“下星期二!”
“好吧,你把钱带过来。”大卫还来不及开口,他又说,“我不会答应在荒郊
野外跟你见面,你最好打消那些念头。你把钱拿到这儿——史泰格旅馆——下星期
二晚上九点整。”
“你很多疑,对不对?”
“我知道该怎么做,对你这种人也非常了解。”
“那就照你的意思吧。”
大卫走出房间,下了楼梯,气得脸色发黑。
碧翠丝·李平考特从四号房走出来。四号房和五号房之间有道相通的门,但是
五号房间的房客却不容易发现这一点,因为那道门被一个大衣橱挡住了。
李平考特小姐微红着脸,两眼闪耀着兴奋愉快的光芒。她用激动的手整理一下
那头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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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潮时节第一部十
“牧者之宫”是栋豪华的大厦,虽然没有遭到敌机破坏,但却也无法完全维持
战前那种安逸舒适的条件。大厦仍然提供各种服务.不过已经不如往日那么好。以
往有两个穿制服的门房,现在却只有一个了。餐厅部仍然供应饮食,可是除了早餐
之外,其他两顿都不负责送到房间了。
戈登·柯罗德太太租的房间在四楼,包括一个带壁上酒吧的起居室,两间有壁
橱的卧房和一间光洁的大浴室。
此刻,大卫·汉特正在起居室中来回踱着方步,罗莎琳坐在一张方型靠背长椅
上看着他,脸色苍白害伯。
“敲诈!”他喃喃道,“敲诈!哼!我这种人会受人敲诈吗?”
她摇摇头,困惑不解地望着他。
“要是我知道怎么办就好了!”大卫说,“要是我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罗莎琳小声哭泣着。
他又说:
“只能盲目地做……”他突然转身说,“你把那些翡翠拿到庞德街给老克里特
雷了?”
“嗯。”
“多少钱?”
罗莎琳用惊讶的声音说:“四千,四千镑!他说要是我不想卖的话,应该再保一
次险。”
“对,宝石的价值都涨了一倍。好,我们筹得出这笔钱,可是就算我们做到了,
也只是个开头——我们会一直被他吸血吸到死,罗莎琳,你听到了吗?会被他吸得一
滴血都不剩。”
她哭着说:“喔,我们快离开英国……快点走吧……我们不能到美国——或者
别的地方吗!”
“你不是个斗士,对不对?罗莎琳。你的座右铭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低泣道,“我们错了……这一切都错了……太邪恶了。”
“这时候别跟我说教!我受不了。我们现在的环境非常富裕,我这辈子第一次
有钱——我绝对不会轻易让它溜走,你听到了吗?要不是这场该死的黑暗争斗,我们
应该可以一直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你懂我的意思吧?这件事也许根本就是骗局,安得
海也许就像我们所想的一样,早就安安稳稳地埋在非洲。”
“别说了,大卫,你让我觉得好害怕。”
他看看她,发现她满脸恐惧,态度马上变了。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握住她
冰冷的手。
“别扭心,”他说,“一切有我——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你做得到,
对不对?完全听我的话就够了。”
“我一向都听你的,大卫。”
他笑道:“对,你一向听我的话,我们会安全过关的,千万不要伯。我会想办
法打发掉恩纳可·亚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