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难过地说:“我警告过她。”
斯彭斯气愤地喃喃道:
“莉莉·甘博尔!就年龄而言,只有两个人有可能性,伦德尔太太和卡彭特夫人。
我不怀疑那位亨德森姑娘——她有背景。”
“其他两位就没有吗?”
斯彭斯叹了口气。
“你知道现如今都是怎么回事。战争搅乱了一切。莉莉·甘博尔的那所劳教学校,
以及它所有的档案文件被一场空袭全都炸毁了。再看看人吧,世界上最难办的事情就是
验证人的身份。就拿布罗德欣尼来说——我们对布罗德欣尼的居民中惟一有所了解的是
萨默海斯一家,他们家祖祖辈辈在那里住了有三百年。还有盖伊·卡彭特,他是工程技
术世家卡彭特家族的一员。所有其余的人是——我该怎么说——流动人口?伦德尔医生
是注册过准许开业的医生,我们知道他在哪里受过训练以及他实习行医到过的地方,但
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妻子是都柏林附近的人。伊娃·卡彭特,在她嫁给盖
伊·卡彭特之前是个年轻漂亮的因战争失去丈夫的寡妇。现在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年轻漂
亮的战争寡妇。再看看韦瑟比夫妇——他们好像绕着世界漂来漂去,到过世界各地。为
什么?其中有原因吗?他贪污过银行的巨款吗?或者他们有过什么丑闻吗?我不是说我
们调查不清楚这些人的来由背景。我们能查出来——可是这需要时间。这些人自己是不
会帮助你的。”
“因为他们有些事情要隐瞒——但是又不必动杀机。”波洛说。
“千真万确。也许是陷进了一场官司,也可能是由于出身低微,或许是诽谤丑闻或
桃色新闻。但是不管是什么,他们都经历了许多痛苦遮掩真相——这就给揭开真相带来
了困难。”
“但是,并非毫不可能。”
“啊,不,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费些时间。如我所说,如果莉莉·甘博尔现在布罗
德欣尼村,她要么是伊娃·卡彭特,要么是希拉·伦德尔。我查过她们——只是例行公
事——我就是这么说的。她们说当时两人都在家——都是单独在家。卡彭特夫人瞪大眼
睛,一副无辜的模样。伦德尔太太神经紧张——但是她就是那种紧张的人,你不能忽略
这一事实。”
“是的,”波洛沉思着说道,“她是那种神经紧张的人。”
他在想伦德尔太太在“长草地”旅馆花园里时候的情景。伦德尔太太收到过一封匿
名信,或者至少她是这么说的。他像从前一样对这句话感到奇怪。
斯彭斯继续说道:
“我们必须倍加小心——因为即使其中一个确实有罪,而另一个则是无辜的。”
“而且盖伊·卡彭特是一位前途美好的议会议员,是当地的重要人物。”
“如果他真犯有谋杀罪或者是一位帮凶,那也救不了他。”斯彭斯语气严厉地说。
“我知道。但是你必须要查清楚,对不对?”
“这是当然。不管怎么说,你会同意,就在她们两个人之中,对不对?”
波洛叹了口气。
“不——不——我不会这么说。还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举个例子好吗?”
波洛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换了一种语调,几乎是闲聊似的问道:
“人们为什么保存照片?”
“为什么?天晓得!为什么人们保存各种各样的东西——废物——破烂,大大小小
星星点点的毫无价值的东西。他们就这么做——就这么回事。”
“在某种意义上我同意你的看法。有些人保存东西。有些人则一用完马上就把东西
一古脑扔掉。是的,这是由于各自禀性不同而已。但是,现在我特别指的是照片。为什
么人们特别要保存照片呢?”
“如我所说,因为他们不爱扔东西。或者是因为照片提醒他们——”
波洛猛然截住了这句话:
“千真万确。照片提醒他们。现在我们重新提出这一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一个
女人保存她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呢?依我说,第一个原因是,最主要在于虚荣心。她曾
经是个漂亮姑娘,她保留一张自己的照片以提醒她,自己原来多么漂亮。当她照镜子发
现自己容颜已老时,这张照片会给她鼓舞和勇气。也许她可以对一个朋友说,‘我十八
岁时就是这副模样……’然后,她叹息岁月的流逝……你同意吗?”
“是——是的,我应该说这种情况千真万确。”
“那么说,这就是第一条原因,虚荣心。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二条原因,怀旧。”
“这是一回事吗?”
“不,不,不完全是。因为这会使你不仅保存自己的照片,而且还保留别人的照
片……一张你已经结婚的女儿的照片——当她还是孩提时,身围薄纱,端坐在壁炉前的
地毯上。”
“我见过一些这种照片。”斯彭斯咧嘴笑了。
“是的。有时候照片上的人觉得很尴尬,而母亲们却喜欢这么做。儿女们则经常保
存他们母亲的照片,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年轻早逝的情况下。这是我母亲做小姑娘时的模
样。”
“我开始明白你的思路了,波洛先生。”
“还有第三个原因,第三种可能性的理由。既非虚荣心,也非怀旧,亦非爱情——
也许是仇恨——你对此有何评论?”
“仇恨?”
“是的。为了保持对活着的人复仇的欲望。有人伤害过你——你或许会保留一张照
片提醒你。你不会吗?”
“但是肯定不适用于这个案子。”
“不会吗?”
“你在想什么?”
波洛低语道:
“报纸文章提供的情况经常不准确。那份《星期天彗星报》上说,伊娃·凯恩受雇
于克雷格家做保姆。而事实是这样吗?”
“是的,正是这样。但是,我们正是假设,莉莉·甘博尔才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波洛突然从坐着的椅子上站直了身体。他伸出一只食指指着斯彭斯。
“看,看看莉莉·甘博尔那张照片。她不漂亮——不!坦白地说,她牙齿暴突又戴
这副厚厚的大眼镜,她显得面目丑陋可憎。那么,没有人会因为我们刚才提到的第一条
原因保留这样一张照片。没有一个女人会出于虚荣心保存这张照片的。如果伊娃·卡彭
特或希拉·伦德尔,她们俩都是长相好看的女人,尤其是伊娃·卡彭特,如果她们自己
有这张照片,她们就会很快将它撕成碎片,以防有人看见它!”
“好吧,这种解释有道理。”
“因此,第一条原因不予考虑。现在,再来考虑怀旧这一条。莉莉·甘博尔在那个
年纪有人爱她吗?莉莉·甘博尔的所有问题在于他们不爱她。她是个没人要没人爱的孩
子。最喜欢她的人是她的姨妈,而她姨妈死在了斧头之下。因此,不会为了怀旧而保存
这张照片。那么,仇恨呢?也没有人恨她。她惨遭杀害的姨妈是一个孤独的女人,既没
有丈夫也没有亲近的朋友。没有人对这个贫民窟里的小孩心怀仇恨——只有可怜她。”
“听着,波洛先生,你这些话的意思是,没有人会保存那一张照片。”
“千真万确——这就是我思考的结果。”
“可是有人保存。因为厄普沃德太太看见过。”
“她见过吗?”
“见鬼。是你告诉我的。是她自己这么说的。”
“是的,她这么说过,”波洛道,“但是厄普沃德太太在某些方面,是一个神秘的
女人。她喜欢按自己的方式处理事情。我拿出了那些照片,她认出了其中一张。可是后
来,由于某种原因,她想把认出照片这件事藏在心里不告诉人。我们就这么说吧,她想
要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式应付一种特定的局面。她头脑敏捷非常机智,因此,她故意指出
另一张照片。这样就把秘密藏在了自己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依我看,她是想单独一个人来处理这件事。”
“那不成了讹诈吗?她是个非常富有的女人,你知道,是北部一位制造商的遗孀。”
“噢,不,不是讹诈。更可能是仁慈。我们应该说她对那个有问题的人相当喜欢,
她也不想把她们的秘密泄露出去。然而,她又觉得好奇。她想与那个人私下面谈。在面
谈的时候,以便谈判清楚那个人是否与麦金蒂太太的死有关。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就要把注意力放在其它三张照片上了?”
“的确如此。厄普沃德太太想一有机会就和那个人联系接触。她儿子和奥里弗夫人
到卡拉冯去看戏恰是良机。”
“而她给迪尔德丽·亨德森打了电话。这就是把迪尔德丽·亨德森说成了是那张照
片里的人物,还有她的妈妈!”
斯彭斯警监看着波洛,悲哀地摇摇头。
“你的确喜欢把事情搞得复杂难办,对不对,波洛先生?”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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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韦瑟比太太从邮局朝家里走去,对于一个被大家习惯认为行动不便的病人而言,她
步履轻快得出人意料。
只有当她迈入自家大门之后,她才重又虚弱地拖着两条腿进了客厅,瘫倒在沙发上。
铃就在她手能摸得着的地方,她摁响了。
因为没人应声,她又摁了一遍,这一次她的手在铃上停了一会儿。
随着铃声,莫德·威廉斯出现了,她身穿花色工作服,手里拿着一把掸帚。
“是您摁铃吗,夫人?”
“我摁了两遍。我摁铃的时候,我希望会有人立刻过来。我可能病得很重。”
“对不起,夫人。我刚才在楼上。”
“我知道你在那里。你在我的房间里,我听见你在上面。你把我的抽屉拉开了又合
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偷看我的东西并不是你的职责。”
“我没有偷看。我是在把您随便放的东西整理规矩。”
“胡说八道。你们这种人都爱窥探隐私。我不允许这样。我现在感到很虚弱。迪尔
德丽小姐在家吗?”
“她带着狗出去散步了。”
“多蠢。她可能知道我需要她。给我一份牛奶加鸡蛋,再来一点白兰地。白兰地在
餐厅的餐具柜里。”
“明天早饭就只剩下三个鸡蛋了。”
“那么,就得有人不吃鸡蛋。快去吧,好吗?别站在那里看我。你化妆太浓了,这
不合适。”
大厅里传来了狗吠的声音,在莫德出去的时候,迪尔德丽和她的锡利哈姆犬进来了。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迪尔德丽气喘吁吁地说,“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
“她看起来很生气。”
“我让她知道她自己的位置。傲慢无礼的姑娘。”
“噢,亲爱的妈咪,你难道非这么做吗?现在找个人多么难呀。她做饭又那么好。”
“我想她对我傲慢无礼根本无所谓!啊,好啦,我不会和你长时间在一起了。”韦
瑟比太太翻起眼皮,鼻子一张一合喘起气来。“我走路走得太远了。”她说。
“你本来就不该出去,亲爱的。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我原想呼吸些新鲜空气对我会有好处。真闷得慌。没有关系。一个人如果只是别
人的累赘,便不真的想再活下去。”
“你不是个累赘,亲爱的。没有你我会死的。”
“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我能明白我让你受了多少累,还总让你担惊受怕。”
“你没有——你没有。”迪尔德丽充满激情地说。
韦瑟比太太叹了口气,眼睑闭上了。
“我——不能多说话,”她喃喃道,“我必须静静地躺一会儿。”
“我会催莫德快点把鸡蛋做好。”
迪尔德丽冲出房间。匆忙之中,她的胳膊肘碰到桌子,将一尊青铜神像碰掉在地上。
“真是笨手笨脚。”韦瑟比太太赶忙避开,喃喃自语道。
门开了,韦瑟比先生走了进来。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韦瑟比太太睁开眼睛。
“啊,是你吗,罗杰?”
“我对这里的喧闹感到莫名其妙。在这所房子里要安安静静读书简直不可能。”
“这都怪迪尔德丽,亲爱的。她带那条小狗进来了。”
韦瑟比先生弯下腰,从地板上把那尊奇形怪状的神像捡了起来。
“迪尔德丽年龄不小了,她肯定不该总是撞掉东西。”
“她总是手忙脚乱。”
“嗯,在她这个年纪还手忙脚乱简直荒谬。她难道就不能不让那条狗狂吠乱叫吗?”
“我会跟她说的,罗杰。”
“如果她把这里当作她的家,她就必须考虑我们的意愿,而不应该做得好像这所房
子这个家是属于她似的。”
“也许你宁愿她离开吧。”韦瑟比太太喃喃地说。透过半闭着的双眼,韦瑟比太太
注视着她的丈夫。
“不,当然不。当然不。她的家自然是和我们在一起。我只是请她多点头脑,做事
稳当点儿。”他又问道:“你刚才出去了,伊迪思?”
“对。我只是到邮局去了一趟。”
“关于可怜的厄普沃德太太,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警察仍然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好像毫无希望破案。找到任何动机了吗?谁得到她的钱?”
“我想是她儿子吧。”
“是的——是的,那么,看起来这的确肯定是那些无业游民干的。你应该告诉这姑
娘她必须多加小心,把前门锁好。天近傍晚之后,只带着铁链开条门缝。这些人现在这
种年头心狠手辣胆大妄为。”
“好像从厄普沃德太太家什么也没有拿走。”
“奇怪。”
“这和麦金蒂太太大不相同。”韦瑟比太太说。
“麦金蒂太太?噢!那个清洁女工。她和厄普沃德太太有什么关系?”
“她替她干活儿,罗杰。”
“别傻了,伊迪思。”
韦瑟比太太又闭上了眼睛。当韦瑟比先生步出房间时,她暗自微笑了。她睁开眼的
时候,吓了一跳,看见莫德正站在她面前,手里端着一个杯子。
“您的蛋奶做好了,夫人。”莫德说。
她的声音又大又清脆,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宏亮。
韦瑟比太太抬起头,心里隐约感到一种警觉。
这个姑娘多么高大挺拔不屈不挠啊。她站在韦瑟比太太面前就像是——像“厄运之
神”——韦瑟比太太心里想到——接着就纳闷她脑子里怎么会想到如此令人震惊的措辞。
她抬起胳膊肘接过杯子。
“谢谢,莫德。”她说。
莫德转身走出了房间。
韦瑟比太太仍然隐约觉得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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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1
赫尔克里·波洛租了一辆车回到布罗德欣尼。
他很累,因为他一直在思考。思考总是让人精疲力竭。而他的思考并不完全令人满
意。这就好像是一个图案,明明白白可以看见,可以编织进一件东西里,然而,尽管他
手里正握着这件编织用的材料,他就是看不出来那个图案究竟是什么。
然而问题就在这里,这正是关键所在,全部的症结都在这里。这种图案本身带有自
己的色泽,精细微妙,不易察觉。
在离基尔切斯特不远的地方,他的车遇上了萨默海斯的接站汽车,正从对面驶过来。
约翰尼开着车,车上还坐着一个人。波洛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擦肩而过。他仍然沉浸在
思考之中。
当他回到“长草地”旅馆,他直接进了会客厅。他从屋里那把最舒服的椅子上拿掉
一只盛满菠菜的筐,坐了下来。从头顶隐约传来打字机敲击的声音。那是罗宾·厄普沃
德正煞费苦心修订一个剧本。他已经三易其稿,都撕毁重来了,他是这么对波洛说的。
可是不知怎么,他仍然难以集中精力。
罗宾也许真正感觉着他母亲死亡带给他的巨大悲痛,但是他依然是罗宾·厄普沃德,
他最主要的兴趣还是他自己。
“妈妈,”他庄严地说,“应该希望我继续工作。”
赫尔克里·波洛听过很多人说类似的话。这种死者对生者的希望是最方便的一种假
设,被死亡夺去生命的人对他们亲人的希望从来不抱任何怀疑态度,而那些希望通常是
符合他们自己的意向爱好。
在目前这个情况下,这很可能是真的。厄普沃德太太对罗宾的工作抱有很高的期望,
并且为他感到巨大的骄傲。
波洛向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了厄普沃德太太。他在考虑厄普沃德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了他有
一次曾经听到一名警监说过的一句话。
“我们要把他拆开,看看他是由什么构成的。”
厄普沃德太太是由什么构成的呢?
门砰的一声响,莫林·萨默海斯闯了进来。她头发蓬乱,焦虑不安。
“我难以想像约翰尼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说,“他带着那些包裹到邮局去,早就
该回来了。我还指望他把鸡窝的门固定好呢。”
作为一名真正的绅士,波洛恐怕应该自告奋勇,主动提出修理鸡窝的门。可是,波
洛没有这么做。他想继续思考两件谋杀案,思考厄普沃德太太的性格为人。
“我找不到农业部寄来的表格,”莫林继续说,“我到处都找遍了。”
“菠菜在沙发上。”波洛主动帮忙道。
莫林对菠菜并不挂念。
“那份表格是上周寄来的,”她努力想着,“我肯定是随手把它放哪儿了。也许是
我给约翰尼缝补外套的时候。”
她迅速翻了一遍橱柜,开始把抽屉全都拉开,大部分东西都被她粗暴无情地横扫在
地板上。赫尔克里·波洛看着她简直是一种痛苦。
突然,她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找到了!”
她兴高采烈地冲出了房间。
赫尔克里·波洛长叹了一声,继续冥想。
整理东西要有条理,讲究精确——
他眉头紧锁。橱柜旁边那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干扰了他的注意力。找东西怎么能这
样!
条理和精确。事情就该这么做。条理和章法。
虽然他把头扭到一边,他还是能看见地板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针线纽扣,一堆
袜子,信件,编织的毛线,杂志,封蜡,相片,一件套衫——杂乱无序!
波洛起身,走到橱柜旁边,以迅速而敏捷的动作开始把这些东西重新放回到开着的
抽屉里。
套衫,袜子,毛线。然后,在第二个抽屉里放进去封蜡,照片和信件。
电话铃响了。
刺耳的铃声惊得他跳了起来。
他急忙走到电话旁,拿起了听筒。
“喂,喂,喂。”他说。
电话里跟他说话的是斯彭斯警监的声音。
“啊!是你呀,波洛先生。我正想找你。”
斯彭斯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出来。一个很忧虑的人这一次却变得充满信心。
“那张认错的照片让我说了一大堆胡言乱语,愚蠢透顶,”他既有责备又是纵容地
说,“我们有了新的证据。布罗德欣尼邮局里的一位姑娘提供的。萨默海斯少校刚把她
带来。好像她那天晚上正站在那所房子对面,她看见一个女人进去了。时间大约是八点
三十以后九点钟以前。那人不是戴尔·亨德森。那是一位金黄色头发的女人。这就使我
们回到了原来的思路上——肯定是她们两个人中的一位——伊娃·卡彭特和希拉·伦德
尔。惟一的问题就是——到底是哪一个?”
波洛张着嘴,但是没有说话。他小心地故意地将听筒又放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凝视着前方。
电话又响了。
“喂!喂!喂!”
“请找一下波洛先生好吗?”
“我就是赫尔克里·波洛。”
“我听出来了。我是莫德·威廉斯。你十五分钟内可以赶到邮局吧?”
“我马上就去。”
他放回听筒。
他低头看看双脚。他应该换一双鞋吗?他的双脚有点痛。唉,好了——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