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在想有人从那里进来,”巴陀说,一副深思的样子。
他走进二楼的第一间卧房,奥德莉·史春吉睡的房间,房内整洁、清新,梳妆台上摆着象牙梳子——没有散置的衣物。巴陀开衣橱看,两套便衣裙,几件睡衣,一两件夏季洋装。睡衣是便宜货,订做的衣服剪裁得宜,价格昂贵,不过不是新的。
巴陀点点头。他站在写字桌前一面分钟,漫不经心地随意动动吸墨纸左侧的钢笔盘。
威廉士说:“吸墨纸上或是废纸篓里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的活没错,”巴陀说,“这里没什么好看头的。”
他们继续到其他的房间去。
汤玛士·罗伊迪的房间杂乱无章,衣物散置。桌上都是烟丝和烟灰,床缘摆着一本半开着的吉卜龄的小说。
“习惯让上著仆人替他清理,”巴陀说,“喜欢看些旧小说。保守型的人物。”
玛丽·欧丁的房间小而舒适。巴陀看着架子上的一些旅游书籍,和老式的银梳。这房间的摆设和色调比其他的房间都来得现代。
“她并不怎么保守,”巴陀说。“没有任何照片。不是个生活在过去的人。”
有三四个房间空着,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随时准备让人住进去,还有几间浴室。再过来是崔西莲夫人的大双人房。双人房过去几步路,是史春吉夫妇占用的两个卧房带间浴室。
巴陀没有在奈维尔的房里浪费多少时间。他从敞开的窗口望出去,底下是一壁山崖直落至海。这是扇西向开着的窗子,可以望见突出在海面上的对岸断崖头。
“下午阳光可以照射进来,”他喃喃说道,“不过上午就有点阴郁了。低潮时还会有刺鼻的海草味道。而对岸的断崖看来险峻冷酷,难怪会引人到那里自杀!”
他走向较大的一房卧房,通道门的锁已经打开了。
这里一切乱七八糟。衣物成堆地到处放着——薄薄的内衣裤、袜子、背心,试过了就随地一丢——一件花格子洋装摊置在一张椅背上。巴陀打开衣橱看,里面满满都是毛皮衣、晚礼服、家居衣服、运动衣裤、网球装、海滩装等。
巴陀几近于虔诚地关上橱门。
“品味奢侈豪华,”他说,“她一定花了她先生不少钱。”
李奇阴郁他说:
“也许正因为——”
他没继续说下去。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需要十万——或者该说是五万英镑?或许吧。我想,我们最好去找他谈谈,看他怎么说。”
他们下楼到书房。威廉士被派去告诉仆人可以开始继续日常工作。家人可以随意回到各人房间里去。他同时告诉他们李奇督察要跟他们逐一个别谈话,先从奈维尔·史春吉先生开始。
威廉士一离开书房,巴陀和李奇就坐在一张庞大的维多利亚式书桌后面。一个年轻的警员备好纸笔,坐在书房一角落里。
巴陀说:
“你先开始跟他们谈,詹姆士,好好表现一下。”李奇点点头,巴陀手摸着下已,皱起眉头。
“真希望我知道为什么赫邱里;白罗老是出现在我脑海里。”
“你是说那个老头子——比利时人——那滑稽的矮小子?”
“滑稽个屁,”巴陀督察长说,“他的危险性不下于非洲的黑毒蛇和母花豹——他一开始耍起江湖郎中来就是这样!我真希望他在这里——这种事正是他的看家本领。”
“怎么说?”
“心理学,”巴陀说,“真正的心理学——不是那些生吞活剥一窍不适的货色。”他愤愤地想起安夫瑞小姐和他的女儿西维亚。“不是——是货真价实——登堂人室,了解人的心理。让凶手不断地谈话……这是他的一招。说每个人迟早都会说出实话来——因为到头来还是说实话比说谎来得容易。这样他们会说溜了嘴,说出一些他们自以为没什么要紧的话来——这时候你就捉住他们的狐狸尾巴了。”
“所以你想放任奈维尔·史春吉,让他自取灭亡?”
巴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他有点困惑苦恼地又说:
“不过真正令我感到烦恼的是——到底是什么让我想起了赫邱里·白罗?楼上——是楼上的东西。我到底在楼上看到什么让我想起那个矮小子的东西?”
奈维尔·史春吉走进来,中止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看来面色苍白、忧心忡忡,不过已经不再像吃早餐时那么紧张。巴陀以锐利的眼光看着他。真叫人难以置信,一个明知道——如果他有任何思考能力的话,他一定知道——他的指纹留在凶器上——后来自己的指纹还被警方采去——的人竟然还能表现得既不是十分紧张,也不是厚着脸皮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奈维尔·史春吉看来相当自然——受惊、担忧、悲伤——只有微微显出正常的紧张模样。
詹姆士·李奇以他和悦的西部乡村口音说话。
“我们想要你回答一些问题,史春吉先生。有关你昨晚的行踪和一些特别的事实。同时我必须提醒你小心回答,除非你愿意,你可以不必回答,而且如果你喜欢,你可以找你的律师来。”
他说完躺回椅背上,观察这段话的效果。
奈维尔·史春吉一副茫然的样子。
“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在打什么主意,要不然他就是个他妈的好演员,”李奇心里想着。由于奈维尔没有回答,他大声说,“怎么样,史春吉先生?”
奈维尔说:
“当然,随你问吧。”
“你知道,”巴陀和悦他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同时可能在法庭上用作证据。”
史春吉脸上掠过一阵怒气。他锐利他说:
“你是在恐吓我?”
“不,不,史春吉先生,是警告你。”
奈维尔耸耸肩。
“我想这一切只是你们的例行规矩。继续吧。”
“你准备好作口供了?”
“如果这是你们所谓的口供的话。”
“那么告诉我们你昨晚确切的行踪,从晚餐开始吧,怎么样?”
“当然。晚餐过后,我们到客厅去,我们喝咖啡。我们听收音机——新闻报导等等。然后我决定到东头湾去找一个住在那里的人——我的一个朋友。”
“叫什么名字?”
“拉提莫,艾德华·拉提莫。”
“亲近的朋友?”
“噢,普普通通。他到这里来后,我们常跟他见面。他来过这里吃过午餐、晚餐,我们也去过他那里。”
巴陀说:
“那个时候到东头湾去未免太晚了一点吧?”
“噢,那是个娱乐场——他们开到很晚。”
“不过这家人都是有点早睡,不是吗?”
“是的,大致上是如此。不过,我带着钥匙,不用人家等我。”
“你太太设想到要跟你一起去?”
奈维尔的声调有微微的变化,他有点僵硬他说:
“没有,她头痛。她已经上床去了。”
“请继续,史春吉先生。”
“我正要上楼去换衣服。”
李奇插嘴说:
“对不起,史春吉先生。换什么衣服?换上晚礼服或是换下晚礼服?”
“都不是。我当时身上穿着一套蓝色西装——正好是我最好的一套,因为外面有点雨,我打算搭渡船,上岸要走一段路——大约半哩路,你们知道一我换上一套旧西装——如果你们要我说个详细的话,是一套灰色细条纹的。”
“我们是喜欢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李奇谦逊他说,“请继续。”
“如同我所说的,我正要上楼去,哈士托找我,告诉我崔西莲夫人要见我,所以我去找她,跟她——发生了一点口角。”
巴陀和蔼他说:
“我想,你是最后一个看到她活着的人吧,史春吉先生?”
奈维尔一阵脸红。
“是的——是的——我想是这样,她那时好端端的。”
“你跟她在一起多久?”
“大约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我想,然后我回房去,换上衣服,匆匆离去。我带着钥匙。”
“当时是几点?”
“大约十点半,我想。我匆匆下山,正好赶上渡船。我在旅馆找到拉提莫,我们喝了一两杯酒,玩了一局撞球。时间过得很快,我发现我赶不上最后一班渡船。最后一班是一点半开出。因此拉提莫开车送我回来。你们知道,这表示要绕道沙尔丁敦——十六哩路。我们两点离开饭店,回到这里大约两点半左右,我想。我向泰德·拉提莫致谢,要他进来喝一杯再走,可年他说他宁可直接回去,所以我的进来,直接上楼,回房睡觉。我没听到什么异声,也没看到少掉什么东西。大家都在睡觉,屋内一片宁静。然后今天早上我听到那个女孩尖叫而——”
李奇止住了他。
“的确,的确。现在再回头一点——回到你和崔西莲夫人之间的谈话——她的态度相当正常吧?”
“噢,完全正常。”
“你们谈些什么?”
“噢,随便谈谈。”
“和和气气?”
奈维尔脸红起来。
“当然。”
“你们没有——比方说,”李奇平顺地继续说,“发生激烈争吵?”
奈维尔没有立即回答。李奇说:
“你最好老实说,你知道。我坦白告诉你,你们有些谈话被人家听到了。”
奈维尔简短他说:
“我们有点意见不合。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什么意见不合?”
奈维尔强捺住脾气。他微微一笑。
“坦白说,”他说,“她责骂我。这种事常发生。如果她对任何人不表赞同,她就当面直截了当地数落他们,她是守旧的人,你知道,她不赞成一些现代的思想、方式——像离婚——等等。我们发生争论,我可能有点冒火,不过我们完全友善地分开了——各持己见,互不干涉。”他有点辛辣地补上一句,“我当然不会因为发生争论,控制不住脾气而砸烂她的头——如果你们是这样想的话!”
李奇看了巴陀一眼。巴陀猛然倾身向前。他说:
“今天早上你认出那把铁头球杆是你的,你对上面有你的指纹作何解释?”
奈维尔瞠目而视。他锐利他说:
“我——可是上面当然有我的指纹——那是我的球杆——我常常拿着。”
“我是说,对上面有你的指纹,表示你是最后一个拿它的人这个事实,你有没有任何解释。”
奈维尔纹丝不动地坐着。他的脸上血色尽失。
“这不是真的,”他终于说:“这不可能。有人可能在我之后动用过——某个戴上手套的人。”
“不,奈维尔先生——没有人能像你说的那样——拿起它来打入——而不破坏到你的指纹。”
一阵停顿——冗长的停顿。
“噢,天啊,”奈维尔情不自禁他说,同时起了阵长长的颤抖。他的双手蒙住眼睛。两位警官注视着他。
然后他放下双手,坐正身子。
“这不是真的,”他平静他说,“这绝对不是真的。你们认为我杀了她,可是我并没有。我发誓我没有,一定搞错了。”
“你对那些指纹提不出任何解释?”
“我怎么能解释?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对你深兰色西装衣袖何袖口上的血迹有任何解释?”
“血迹?”吓坏了的声音。“不可能!”
“比方说,不是你割伤了你自己——”
“不,不是,我当然没有!”
他们等了一会儿。
奈维尔·史春吉前额皱起,看来是正在思考。他终于抬头看他们,两眼充满惊吓的神色。
“这是凭空想象!”他说,“纯粹是凭空想象。这没有一样是真的。”
“事实摆在眼前,”巴陀督察长说。
“可是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这简直想都不能想——不可相信!我认识卡美拉一辈子。”
李奇咳了一声。
“我想,你亲口告诉过我们,史春吉先生,崔西莲夫人一死你就可以继承一大笔财产吧?”
“你以为这就是为什么——可是我不想要钱!我不需要!”
“这,”李奇轻咳一声,“只是你自己说的,史春吉先生。”
奈维尔跳了起来。
“你听着,这我可提得出证明。我不需要钱。我打电话给我的银行经理——你可以自己跟他谈。”
电话接通。声音清晰,直接到伦敦去。奈维尔说:
“是你吗,罗纳逊?我是奈维尔·史春吉。你听得出我的声音,听着,你告诉警方——他们现在人在这里——他们想要知道有关我的一切资料——是的——是的,请。”
李奇接过听筒。他平静他说着,一同一答。
终于,他放下话筒。
“怎么样,”奈维尔急切他说。
李奇泰然自若他说:“你的信用良好,存款余额不少,银行负责你的一切投资事务,并且报告说一切看好。”
“现在你可知道我说的是实活了!”
“看来是如此——不过,史春吉先生,你可能有私人的承诺、债务——应付勒索款——各种我们不得而知的需要钱用的原因。”
“可是我没有!我向你保证我没有。你不可能查出任何一个这类原因。”
巴陀督察长动动厚实的双肩,他的父执辈般和蔼的声音说:
“我相信你也同意,史春吉先生,我们有足够的证据申请拘捕证将你逮捕。我们没有这样做——还没有这样做!我们是在给你‘善意怀疑’的优惠,你知道。”
奈维尔苦涩他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认为是我干的,不过你们想要找出动机来,好套牢这个案子,将我起诉,可不是吗?”
巴陀默默不语。李奇望着天花板。
奈维尔沮丧他说:
“这就像一场噩梦。我也没什么好说好做的,就像掉进一个陷饼里,脱身不得。”
巴陀督察长动动身子。他半闭着的眼睛闪现智慧的光芒。
“说得很好,”他说,“真是说得很好。这给了我一个念头……”
6
琼斯巡佐巧妙地让奈维尔从大厅和餐厅离去,然后带着凯伊从法国式落地窗门进来到书房里,以免夫妻两个碰面。
“他还是会见到所有其他的人,”李奇说。
“那更好,”巴陀说,“只有这个是我想趁她还蒙在鼓里时对付她。”
这一天风很大。凯伊穿着斜纹软呢裙,紫色套头毛衣,头发流得像是一只闪闪发光的赤铜碗。她看来半惊吓、半兴奋。她的美貌和活力在灰沉的维多利亚式背景书本和鞍背椅的衬托之下更是如花盛放。
李奇轻易地引导她述说她昨晚的行踪。
她头疼,早早上床——大约九点过一刻,她想。她睡得很熟,什么都没听到,直到第二天早上某人的尖叫声把她吵醒。
巴陀接过手来问话。
“你丈夫出去之前没有到你房间去看看你?”
“没有。”
“你从离开客厅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见过他。对不对?”
凯伊点点头。
“史春吉大太。你的房间和你丈夫房间之间的门锁着。谁锁的广
凯伊简短地答说:“我。”
巴陀没说什么——不过他等着——像一只经验老到的老猫一样等着——等着老鼠从它正监视着的洞里出来。
他的沉默达到了问话可能无法达到的目的,凯伊冲动地脱口而出:
“嗅,我想你们是非知道不可!那个瞒珊的老哈士托一定在喝午茶之前听到我们所说的话,即使我不告诉你们他也会告诉你们。他也许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奈维尔和我吵了一架——火辣辣的一架!我恨死了他!我上楼去把门锁了,因为我还在气他!”
“我明白——我明白,”巴陀尽量表示同情他说。“是为了什么事吵?”
“那有什么关系吗?噢,我不妨告诉你,奈维尔简直像个白痴一样。尽管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什么女人?”
“他的第一任妻子。她把他找来这里的。”
“你是说——来跟你碰面?”
“是的。奈维尔以为这全是他自己的主意——可怜的傻瓜!其实并不是。他从没想到这种事,直到有一天他在公园遇见了她,她让他产生这个念头,同时让他相信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真的认为这是他的主意,但是我看得出来是奥德莉在幕后操纵,就像一只高明的意大利人的手。”
“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巴陀问道。
“因为她想要再得到他,”凯伊说。她说得很快,呼吸急促。“她从没原谅他离开她而跟我结婚,这是她的报复手段。她让他安排我们一起在这里碰面,然后她好对他下功夫。打从我们一到这里她就一直在下功夫。她很聪明,你知道。知道如何表现得楚楚可怜,让人无从捉摸——是的,而且知道如何拉拢另一个男人。她把汤玛士·罗伊迪,一个像条忠实的狗,一向爱慕她的男人同时也找来了,她假装要嫁给他好把奈维尔逼疯。”
她停了下来,愤怒地呼吸着。
巴陀温和他说:
“我想他应该高兴她——呃——跟一个老朋友在一起找到快乐。”
“高兴?他简直嫉妒的要死要活的!”
“那么他一定非常喜欢她。”
“噢,他是非常喜欢她,”凯伊很不是滋味他说。“她一手造成的!”
巴陀的手指仍旧摸着下巴。
“你也许反对到这里来这项安排吧?”他提示说。
“我怎么能反对?那会显得好像是我在嫉妒!”
“哦,”巴陀说,“终究你是在嫉妒,不是吗?”
凯伊脸红起来。
“一直都是!我一直都嫉妒奥德莉。打从一开始——或将近一开始。我常常感到她在我们屋子里。好像那是她的房子,而不是我的。我换了屋子里的色调,全部重新装演过,但是没有用!我感到她就像阴魂不散一样,鬼鬼祟祟地在那里。我知道奈维尔在担忧,因为他以为他亏待了她。他无法忘掉她——她老是在那里——在他心底存有自责感。你知道,有些人就像那样。她们看起来似乎有点没什么特色,也不怎么有趣——可是她们就是让人觉得我见犹怜。”
巴陀深思地点点头。他说:
“哦,谢谢你,史春吉太太。目前就到此为止。我们不得不问——呃——不少问题——尤其史你先生崔西莲夫人那么多财产——五万英镑——”
“有那么多吗?我们是依照马梭爵士的遗嘱而得到的,不是吗?”
“你全都知道了?”
“噢,是的。他立下遗嘱,财产由奈维尔和奈维尔的妻子平分。我并不是高兴那老家伙死了。我不是。我不太喜欢她——也许是因为她不喜欢我——不过想到某个窃贼跑进来把她打得脑袋开花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说完走了出去。巴陀看着李奇。
“你觉得她怎么样?漂亮极了,我认为。男人会轻易为她昏了头。”
李奇同意。
“不过,似乎不怎么端庄,”他怀疑他说。
“时下的女人就是这样,”巴陀说。“我们来见见第一任太太吧?不,我想我们先见见欧丁小姐,从局外人的角度来了解这桩婚姻事端。”
玛丽·欧丁泰然自若地走进来,坐了下来。在她平静的外表之下,她的眼睛露出忧色。
她清晰地回答李奇的问话,确认奈维尔所交代的昨晚行踪。她大约十点钟上床。
“那时史春吉先生和崔西莲夫人在一起?”
“是的,我听得见他们谈话的声音。”
“是谈话还是争吵,欧丁小姐?”
她脸红起来,不过平静地回答:
“你知道,崔西莲夫人喜欢跟人家讨论。她经常言辞严厉,其实并没什么恶意。还有,她有专横霸道、支配别人的倾向——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就不像女人那样容易接受。”
“像你一样,也许吧,”巴陀心想。
他看着她一张聪明的脸。打破沉默的是她。
“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笨——不过在我看来真的难以置信——相当难以置信,你们怎么会怀疑是这屋子里的人干的。为什么不会是外人?”
“为了几个理由,欧丁小姐,第一,没有丢掉任何东西,门窗也没遭到破坏,我不用提醒你这幢房子的地理位置和四周环境,不过你记住这一点,西面是直落到海的断崖,南面是一两处庭院阳台,围墙挡着,下临大海,东面花园斜坡几乎一直延伸到海岸,可是四周有一道高墙围着。唯一的出路是一道通往大路的小门,这道门今天早上还是像往常一样从里面上闩锁得好好的,以及面向大路的大门。我并不是说没有人能爬过那道墙,也不是说他们不能用备用钥匙甚至用根铁丝之类的东西打开前门——不过据我所知,并没有人这样做。不管是谁干下了这桩罪案,这个人知道巴蕾特每天晚上都服用旃那叶防泻药,而在里面加了麻醉药——这表示是个在这屋子里的人。铁头球杆是从楼梯下面的橱子里拿出来的。这不是外人干的,欧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