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赫克尔波洛倒是会更喜欢多一点对称美!
给客人递上一支香烟,又点燃了自己的烟斗,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正题。
他说:“有很多事让我感到不满意。我是指那个叫塞恩斯伯里西尔的女人。因为当局自身的原因——当然是无可非议的原因——他们取消了搜查。我不很清楚阿尔伯特查普曼是谁,他是干什么的——但不管怎么说,他干的一定是那种生死攸关的事,是那种可能使他陷入尴尬棘手的境地的买卖。我不了解这里边的详情,但首相确实说过他们无法承受公开这案子带来的后果,而且这事越早从公众的记忆中消失越好。“
“那是完全正确的。这是官方的观点,他们知道什么事情是必要的,可这样就把警察的手给捆住了。”
他在椅子上把身子向前倾过来。
“但是我想要知道真相,波洛先生。而您正是可以为我找出真相的合适人选。官场里的事阻止不了您。”
“您要我干什么,布伦特先生?”
“我要您找到这个女人——塞恩斯伯里西尔。”
“您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的眉毛向上一挑。
“您认为她可能死了吗?”
赫克尔波洛沉默片刻,缓慢而沉重地说:“如果您想问我的看法——记住,这只是一种看法,那么,是的,我认为她死了——”
“您怎么会这么想?”
赫克尔波洛微微一笑。
他说:“要是我说是因为抽屉里一双没穿过的长统丝袜的话,您还是不会明白的。”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难以理解地盯着他。
“您真是个怪人,波洛先生。“
“我非常古怪。也就是说,我有方法,有条理,讲逻辑——我不会为支持某种设想而歪曲事实——而这,我认为——实在是非同寻常的。”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说:“我一直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这事——我每想通一件事总是要费些时间的。而这整个事情简直太离奇了!我是说——那个牙医开枪自杀了,然后这个查普曼夫人又给毁了容装进她自己的毛皮箱子里,这事做得太让人恶心了,恶心得要命!我没法不感到这后面一定有名堂。”
波洛点点头。
布伦特说:“您知道——我反复想过——我坚信那女人从来不认识我妻子。那只不过是想跟我说话的借口。但是为什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我是说——除了硬要一小笔捐款——可就连这也是给那个团体而不是给她个人的啊。我确实感到——这——这是策划好的——在诊所前的台阶上碰上我。这太过于巧合了。时间选择之精确令人怀疑!可为什么?这就是我老在问自己的问题——为什么?”
“这可是说到点子上了——为什么?我也在问自己——但我不知道——不,我也不知道。”
“您对此真没一点看法吗?”
波洛气恼地摇晃着一只手。
“我的看法还很不成熟。我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为了向某个人指明您而玩的诡计——要让那人认识您。但这又是荒唐的——您是那样一位著名的人物——再怎么讲都可以只是说:‘瞧,那就是他——在门边要进去的那个人’,这要简单得多。”
“再有”,布伦特说,“为什么会有人想认得我呢?”
“布伦特先生,请再回想一下您那天在手术椅上的情况。莫利先生说的话里边有没有什么引起您警觉的东西?您还记不记得有什么可以作为线索的东西?”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皱起眉头尽力地回想着,然后他说:“对不起,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您完全可以肯定他没提到过这个女人——这个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吗?”
“是的。”
“或者另一个女人呢——查普曼夫人?”
“没有——没有——他根本就没谈起过人。我们提到过玫瑰,缺雨的花园,度假——再没别的了。”
“您在那儿的时候没有人进来吗?”
“让我想想——没有,我想没有。其它几次我记得好象有个年轻姑娘在那儿——一个金发女郎。但那那天没在。噢,对了,我记得另外一个牙医进来过——他说话带爱尔兰口音。”
“他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吗?”
“只是问了莫利几个问题就走了。我觉得莫利对他很简慢。他只在那儿呆了一两分钟。”
“您再记不起别的情况了?一点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他完全正常。”
赫克尔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觉得他完全正常。”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波洛又说:“先生,您还记得起那天上午有个年轻人跟您一起在楼下候诊室里吗?”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皱起了眉。
“让我想想——是的,有个年轻人——他简直是坐立不安。但我不特别记得他了。怎么?”
“您再见到他能认出来吗?”
布伦特摇摇头:“我几乎没正眼看过他。”
“他一点儿都没试着跟您拉拉话吗?”
“没有”,布伦特非常惊奇地看着对方,“什么意思?这个年轻人是谁。”
“他叫霍华德雷克斯。”
波洛期望着能看到一点反应,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我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吗?或者我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他吗?”
“我想您没见过他。他是您的侄外孙女奥莉维亚的朋友。”
“哦,珍妮的朋友。”
“我想,她母亲不赞成这种友谊。”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不在意地说:“我认为这对珍妮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母亲把这种友谊看得很严重,我觉得她把女儿从美国带来,就是为了让她脱离这个年轻人。”
“噢!”布伦特脸上显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就是那个家伙,是吗?”
“啊哈,您现在感兴趣了。”
“我相信,这个年轻人不论在哪个方面都是令人讨厌的。他跟许多颠覆活动有牵连。”
“我从奥莉维亚小姐那里得知,他那天在夏洛蒂皇后街订了预约,完全是为了去看您。”
“企图去说服我赞成他?”
“呃——不——据我所知那意图是想诱导他来赞同您。”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愤怒地说:“噢,这些该死的不要脸的!”
波洛笑了:“看起来您就是他最不满的那一切。”
“他才是那种我最不满的年轻人呢!成天把时间花在叫嚣似的演讲和夸夸其谈的空话上,却不去干点正当的工作!”
波洛沉默片刻,又说:“您能允许我问您一个不礼貌的、纯属您私人的问题吗?”
“尽管说。”
“如果您死了,遗嘱里对后事是怎么安排的?”
布伦特双目圆睁,他敏感地问:“您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因为——仅仅只是有可能”,他耸了耸肩——“那可能跟这个案子有关。”
“荒唐!”
“也许是,但也许不是。”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冷冷地说:“我想您是太夸张了吧,波洛先生。没有人想要谋杀我——或者干任何类似的事!”
“您早餐桌上的炸弹——大街上的枪击——”
“啊,这些!不管哪一个经营着大量世界金融事务的人都容易遭到那些发疯的狂热分子注意的!”
“说不定这个案子就是某个既不狂热也没疯的人干的呢。”
布伦特瞪着他:“您到底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我想知道谁会因您的死而得到好处。”
布伦特咧嘴笑了,“主要是圣爱德华医院,肿瘤医院和皇家盲人学院。”
“啊!”
“另外,我给我的姻侄女,朱莉娅奥莉维亚夫人留下了一笔钱,给她的女儿同样数目、但是需要接受托管的一笔钱,还规定留下丰厚的财物给我仅存的亲戚、远房的表妹海伦蒙特雷索,她被人悲惨地遗弃了,现在住在这儿的种植园的一所小农舍里。”
他停了停又说:“波洛先生,这,可是完全信任您才说的。”
“自然,先生,自然。”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带着讥笑地补充说:“波洛先生,我想您不是在暗示,朱莉娅或是珍妮奥莉维亚,或是我的表妹海伦蒙特雷索打算为了我的钱来杀我吧?”
“我什么都没有暗示——什么都没有。”
布伦特轻微的恼怒平息了。他说:“那么您准备接受我的那个委托吗?”
“寻找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吗?是的,我接受。”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衷心地赞叹:“您真是个好人。”
从房间里出来时波洛差点撞上了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形。
他说:“对不起,小姐。”
珍妮奥莉维亚朝旁边让了让。
她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吗,波洛先生?”
“Ehbien(法语:噢)——小姐——”
她根本没让他讲完。那问题实际上只有反诘的意义,它的全部意思就是表明珍妮奥莉维亚要自己来回答。
“你是个间谍,这就是你的身份!一个卑鄙、下贱、好管闲事的间谍,到处嗅来嗅去,制造乱子!”
“我向您保证,小姐……”
“我就知道你在找什么!现在我还知道你都撒了些什么谎!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承认呢?好吧,我来告诉你——你什么也发现不了——一丁点儿也发现不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寻的!没有人要想要动我那宝贝姨公一根毫毛。他够安全的了。他将永远是安全的。安全、体面、富裕——还满脑子陈词滥调!他只是个墨守成规的约翰牛,他就是这么个人——没有一点创造力和想象力。”
她停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她那略带沙哑的悦耳嗓音恶狠狠地说:“我讨厌见到你——你这个该死的资产阶级的侦探!”那那昂贵的衣裙旋转起来,从他身边仪态万方地走了。
赫克尔波洛立在原地,他的双眼大睁,眉毛高扬,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他的小胡子。
他承认,“资产阶级”这个表示特征的形容词对他是很适用的。他的生活观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的,而且从来就是。但是被衣着华丽的珍妮奥莉维亚作为一个轻蔑的称号送给他,照他自己的说法,这是很令人感慨万端的。
他依然在思考着,人却已走进了客厅。
奥莉维亚夫人独自玩着纸牌。
波洛走进来时她抬起了头,她那冷漠的眼光象是赐给一只蟑螂似地打量着他,冷冷地嘟囔道:“红桃J跑到黑桃皇后上面了。”
心里一阵发寒,波洛退了出来。他悲哀地想,天啊,看来谁都不爱我!
他走出落地长窗,朝花园里漫步进去。这是一个醉人的夜晚,空中弥漫着夜来香的气息。波洛满心舒畅地吸嗅着,沿着两旁花坛里种植着许多年生草本植物的小径信步走去。
他拐了个弯,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下子分开了。
看来他打扰了一对恋人。
波洛赶紧转身,顺原路返回。
看起来,就是在这儿,他的出现,仍然是detrop(法语:不受欢迎)的。
他经过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的窗前,阿里斯泰尔布伦特正在给塞尔比先生口授着什么。
赫克尔波洛能去的似乎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他上楼到了卧室。
好一阵子他都在反复思考着面临的千奇百怪的各种因素。
他认为电话里的声音是奥莉维亚夫人,这是否犯了个错误呢?显然这想法是荒谬的!
他又想起了安静的小个子巴恩斯那充满刺激的启示。他在推测着Q.X.912先生,也就是阿尔伯特查普曼神秘的下落。一阵烦恼袭来,他记起了那女仆,阿格妮丝眼里忧虑的神情。
总是这样的——人们总是喜欢隐瞒事实!通常只是一些很不起眼的事情,但不解决它们,就不可能走上坦途的。
而目前,路正曲折。
要走上清晰的思考和顺利的行动之路,最难解决的障碍就是他称之为矛盾的、不可能的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的问题。因为,如果赫克尔波洛观察到的事实真是事实的话——那就什么事情也讲不通了!
赫克尔波洛被一种想法震惊了,他对自己说:“难道是我开始变老了吗?”
第六章一十一,一十二,人有脑瓜会想事儿
度过难熬的一夜之后,赫克尔波洛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散步了。天气很好,他循着昨天走过的路走着。
种着草本植物的花坛非常美丽,尽管波洛本人对花草的安排倾向于一种更规整的风格——就象在奥斯特恩看到过的齐整的红色天竺葵花圃那样——但他仍然承认眼前就是英国园艺精神的完美体现。
他穿过玫瑰园,苗圃的整洁外观使他感到赏心悦目——再绕过种有高山岩生植物的岩石园,最后来到了有墙围着的菜园。
他在这儿看到一位穿着花呢上衣和裙子的健壮女人,浓浓的眉毛,黑发剪成了短短的平头,她正用低沉的、语气很重的苏格兰口音同一个明显是花园总管的人谈话。波洛注意到,总管似乎对这次谈话并不觉得愉快。
波洛听到了海伦蒙特雷索的声音里传来挖苦人时发出的一点变调,他敏捷地一下闪到侧面的一条小路上,然后走开了。
一个园丁开始卖力地掘起土来,波洛很怀疑他刚才多半还一直坐在铁锹上歇气儿呢。波洛走得更近了。那小伙子充满劳动激情地挖着,背朝着停下来观察他的波洛。
“早晨好啊!”波洛亲切地招呼道。
一声模糊的嘟囔“早上好,先生”便算是答复了,那人仍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
波洛有些吃惊,在他的经验里,哪怕再希望在人前表现自己干活有多么卖力,当园丁的总还是愿意在别人招呼他的时候歇下手来,消磨一段时间的。
他想,看起来这有点不正常。他在那儿站了几分钟,看着那忙碌的身影。赫克尔波洛想:这双肩的转动是不是有点眼熟呢?再不然,该不会是他自己正在形成一种习惯,总爱对实际上没那么回事的声音和肩膀感到似曾相识吧?难道说,就象他昨晚上害怕的那样,他正在变老吗?
他若有所思地向前走出了菜园的围墙,在园外他停下来观察着一丛斜长着的灌木。
很快,象是奇异的月亮似的,一个圆东西慢慢地升起在菜园的墙头上。那是赫克尔波洛鸡蛋般的脑袋。赫克尔波洛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现在已停手不挖的园丁,他正用衣袖擦着湿透的脸。
“真是蹊跷得很,太有趣了。”波洛小心翼翼地又将头从墙上降了下来,嘴里咕哝着。
他钻出灌木丛,掸去身上影响整洁的细枝和叶片。
是的,真是又蹊跷又有趣,弗兰克卡特,这位在乡下做秘密工作的人,竟然替阿里斯泰尔布伦特干着花匠活儿。
正当脑子里在分析着这些情况的时候,赫克尔波洛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钟响,于是他回转身,顺着原路朝别墅走去。
在半途上他遇上他的主人正跟刚从菜园门里走出来的蒙特雷索小姐谈话。
她发r音时小舌打颤,发出嘎嘎的粗喉音,这种苏格兰口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谢谢你的好意,阿里斯泰尔,但是,这个星期你的美国亲戚跟你在一起,我不愿意接受任何邀请!”
布伦特说:“朱莉娅做事是很不得体,但她并不是想——”
蒙特雷索小姐不为所动,她说:“我认为她对待我的方式实在太蛮横无礼了,而我不能容忍任何蛮横无礼——不管这种蛮横无礼是来自美国女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蒙特雷索小姐离开了,波洛走近前去,发现阿里斯泰尔布伦特脸上的神情跟多数男人同他们的女亲戚们闹了矛盾时一样,非常局促不安。
他沮丧地说:“女人真是些魔鬼!早上好,波洛先生。天气真好,不是吗?”他们朝别墅走去,布伦特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想念我的妻子啊!”
餐室里,他对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朱莉娅说道:“朱莉娅,恐怕你是太伤海伦的心了。”
奥莉维亚夫人冷酷地说:“苏格兰人老是爱为一点小事就发火。”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看上去不大高兴。
赫克尔波洛说:“我注意到,您有一个园丁,我想一定是您最近才雇的。”
布伦特道:“是这样的,我的第三个园丁,伯顿,大约三个星期以前走了,我们就雇了这个人。”
“您记得他是从哪儿来的吗?”
“我可记不得了,是麦卡利斯特在管他。好象是谁叫我试用一下,很热情地推荐了他。我很吃惊,因为麦卡利斯特说他并不怎么行。我准备辞了他。”
“他叫什么?”
“邓宁——森伯里——大概是这么个名字吧。”
“问一下您给他多少工钱,不算太不礼貌吧?”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显出颇感兴趣的神情。
“一点儿没事。我想工钱是两英镑五十便士。”
“就这么多?”
“当然不会再多——可能还少一点儿。”
波洛道:“那,可是很蹊跷的了。”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好奇地看着他。
但珍妮奥莉维亚把报纸弄得哗哗直响,扰乱了这谈话。
“看来很多人都想要您的命呢,阿里斯泰尔姨公!“”
“哦,你在读议院的辩论。没什么,只有阿切尔顿——他总是想要击败其实根本不存在的邪恶。而且他在财政问题上抱着最疯狂的观点。要是我们让他实现他那一套,英格兰在一周之内就会破产。”
珍妮说:“您就从来不想试一试新东西吗?”
“除非它比旧东西进步,我亲爱的。”
“但您总认为它不会。您总是说,‘这绝对行不通’——根本试都不试一下。”
“试验主义者常常为害不浅。”
“是的,可您怎么能安于现状呢?这么多的浪费、不平等、不公正。必须得对此采取一些措施!”
“我们这个国家搞得不错了,珍妮,什么都考虑到了。”
珍妮激昂地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新天地!而您呢,还坐在那儿心平气和,居然沉得住气!”
她站起身来,从落地长窗走到花园里去了。
阿里斯泰尔似乎有点吃惊,还有点不舒服。
他说:“珍妮最近变多了。她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念头?”
“别在意珍妮说的”,奥莉维亚夫人说,“珍妮是个傻姑娘。你知道女孩子是什么样——她们跑到那些男人们打着可笑的领带的艺术室里参加集会,回来就说一大堆废话。”
“是的,可珍妮一向蛮冷静呀。”
“这不过是一种时髦,阿里斯泰尔,这些东西正流行!”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说:“是的,它们是风行一时。”
他看上去有点忧虑。
奥莉维亚夫人站起来,波洛替她打开了门。她皱着眉端着架式走出去了。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突然说:“您知道,我不喜欢这样!人人都在说这种废话!可它什么都说明不了!都是空话!我自己是一向反感这一套的——新天地,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自己都说不上来!他们只是陶醉在优美的词藻里罢了。”
突然他又凄然一笑。
“我属于最后的卫道士,您知道。”
波洛好奇地问:“如果您——被除掉了,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除掉!您这是怎么说的呢!”他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了,“我告诉您吧,那时候很多该死的笨蛋就会搞一大堆费钱费事的试验。稳定的局面也就到了尽头——再也不存在常识,也不再有偿付能力了。实际上,也就是我们所认识的这个英格兰的末日了。”
波洛点点头。从本质上说他与银行家有同感。他也赞成国家要有偿付能力。他开始从一个崭新的意义认识到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真正代表着的东西。巴恩斯先生告诉过他,但他后来几乎没有领会到。突然之间,他感到一阵害怕。
那天上午晚些时候,布伦特又出来了。“我写完信了”,他说,“现在,波洛先生,我要带您参观我的花园。”
两人一起出去了,布伦特热心地谈论着他的这种爱好。
种植着稀有的岩生植物的岩石园是他最得意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停了一段时间,布伦特不时指点着各种罕见的珍贵品种。
赫克尔波洛脚上套着自己最好的一双皮鞋,耐心地倾听着,他轻轻地把重心在两只脚上移过来移过去,还不时缩缩脚。阳光的温暖透射脚背,使人仿佛觉得是在翻动两只大布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