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在准备两件事:第一,我的来访。第二,另一个被怀疑
的人的来访。他的确叫某人晚饭后马上来见他。那个人可
能是谁呢?可能是乔治·李,更可能是他的妻子。还有一个
人走进了我们的画面——皮拉尔·埃斯特拉瓦多斯,他给
她看过钻石,他告诉过她它们的价值。我们怎么知道那女孩
不是个贼呢?记得那些有关于她父亲的不光彩行为的暗
示吗?也许他是一个职业窃贼而且最后为此进了监
狱。”
波洛慢悠悠地说:
“那么这样,像你说的,皮拉尔·埃斯特拉瓦多斯又回
到了我们的画面中……”
“对,作为一个贼,而不是别的什么。在被发现之后她也
许会丧失理智,她也许愤怒地冲向了她的外祖父,袭击了
他。”
波洛侵吞吞地说:
“这是可能的——是的……”
萨格登警监目光敏锐地看着他。
“但你并不这么看?波洛先生,你怎么看呢?”
波洛说:
“我总是回到一件事上:死者的性格特征。西米恩·李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秘密。”萨格登说,瞪着他。
“那么,告诉我,从一个本地人的观点看这个人是以什
么闻名的。”
萨格登警监用食指怀疑地摸着下巴,一副迷惑不解的
样子。他说:
“我自己并不是一个本地人,我来自里夫斯什尔,在边
界那边——相邻的一个郡。但在这一带李先生当然是个知
名的人物,我对他的了解都来自于传闻。”
“是吗?是什么传闻呢——什么样的?”
萨格登说:
“嗯,他是一个厉害的家伙,很少有人能从他那儿得什
么好处。但他用钱很慷慨,就像天生那么大方似的。我想不
通乔治·李怎么会是他父亲的儿子,他和他父亲完全相
反!”
“啊:在这个家中有两种明显的血统:艾尔弗雷德、乔治
和戴维很像——至少是在表面上——像他们母亲那边的家
族。我今天早上看了一些画廊里的画像。”
“他脾气很暴躁,”萨格登警监接着说,“而且他在女人
的事上名声很坏——那是在他年轻的时候,他现在已经病
了很多年了,但即使在那方面他也一直表现得很慷慨。如果
有了什么麻烦,他总是付一大笔钱而且往往能把那个女孩
给嫁掉。他也许有很多劣迹,但他从不吝啬。他对他妻子很
不好,总追着别的女人,忽略她的存在。她伤心而死,他们是
这么说的。当然这是一种习惯的说法,可我相信她真的很不
幸,可怜的夫人,她一直有病,不怎么外出。李先生毫无疑问
是一个古怪的人,生性好复仇,如果什么人害他一下,他总
是要还以颜色的,他们是这么说的。他从不在意要等上多长
时间才能报复。”
“上帝的磨坊转得很慢,可它们磨得很细(即前文多次提到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处为了和下文萨格登的
话相对应,故再次采用直译。——译注。)。”
波洛喃喃地说道。
萨格登警监重重地说:
“还不如说是魔鬼的磨坊!西米恩·李身上没有任何高
尚的东西。你可以说他是那种把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还对
这笔交易津津乐道的人!而他也是骄傲的,像撒旦一样骄
傲。”
“像撒旦一样骄傲!”波洛说,“你说的那句话,很有暗示
性。”
萨格登警监很不理解,他说:
“你不是说他被谋杀了是因为他很骄傲吧?”
“我是说,”波洛说,“遗传的情况是存在的,西米恩·李
把他的骄傲传给了他的儿子们——”
他突然住口不说了。希尔达·李从房子里走出来正站
在那儿向露台这边张望着。
3
“我想找你,波洛先生。”
萨格登警监找借口告辞回到房子里去了。希尔达目送
他离去,她说:
“我不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我以为他和皮拉尔在一起
呢。他看起来是个谨慎的人,考虑问题很周密。”
她的声音很悦耳,低低的,有一种安抚的语气。
波洛问道:
“你说,你想见我?”
她点点头。
“是的,我认为你可以帮助我。”
“我会很高兴这样做,夫人。”
她说: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波洛先生,我昨晚就看出来了。
我想,有些东西你很容易就发现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丈
夫。”
“是吗,夫人?”
“我不会对萨格登警监说这些话的,他是不会明白的,
但你可以。”
波洛微微欠身表示感谢,“你过奖了,夫人。”
希尔达继续平静地说:
“我丈夫,从我嫁给他起,很多年来就是一个我只能形
容为精神残废的人。”
“啊!”
“当一个人在肉体上受到一些极大的伤害,它会引起震
动和痛苦,但它会慢慢地痊愈,肌肉长上了,骨头愈合了。也
许,还会有一点儿虚弱,一道轻微的疤痕,但不会有什么别
的事了。我丈夫,波洛先生,在他最敏感的年纪受到了精神
上的极大伤害,他崇拜他的母亲又亲眼看着她去世,他相信
他父亲在道义上对她的死是有责任的。他再没能从那个打
击中完全恢复过来,他对他父亲的愤恨从未平息过,是我说
服戴维来这儿过圣诞节的,来和他的父亲和解,我想这样
——是为了他——我想让那个精神上的伤口愈合起来。我
现在意识到来这儿是个错误。西米恩·李以刺探他过去的
创伤为乐,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波洛说:“你是想告诉我,夫人,你丈夫杀了他父亲吗?”
“我想告诉你,波洛先生,他也许很容易就那么做的
…而我还要告诉你一他没有!当西米恩·李被杀的时
候,他的儿子在弹《葬礼进行曲》,那杀人的欲望埋藏在他心
中,从他的指间流出,消失在起伏的音乐声中——这是真
的。”
波洛沉默了一两分钟,接着他说:
“那么,夫人,对那场过去的悲剧,你的结论是什么?”
“你是说西米恩·李妻子的死?”
“是的。”
希尔达慢条斯理地说:
“我对生活了解得很多,足以知道你永远不能凭一件事
表面的是非曲直来判断它。从所有表面上的东西来看,西米
恩·李完全该被谴责,而他妻子的确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而同时,我真的相信有那么一种柔顺,一种心甘情愿去受罪
的禀性,会激起一种特定类型男人身上最坏的本性。我想,
西米恩·李可能会崇拜有勇气和力量的性格。他只不过是
被忍耐和眼泪激怒了。”
波洛点点头。他说:
“你丈夫昨晚说:‘我母亲从未抱怨过。’这是真的吗?”
希尔达·李不耐烦地说:
“当然不是!她一直在向戴维抱怨!她把她不幸的重负
全都放在了他的肩上。他太年轻了——太年轻了,以致于不
能忍受所有那些她让他承受的东西!”
波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在他的注视下红了脸,咬着
嘴唇。
“我明白了。”
她的语气很尖锐,
“你明白什么了?”
他答道:
“我明白你其实更想成为一个妻子,可你不得不做一个
母亲。”
她别过脸去。
就在这时,戴维·李从房子里走了出来,而且沿着露台
向他们走来。他语气中的快乐是显而易见的:
“希尔达,不是一个很棒的天气吗?几乎像春天而不是
冬天。”
他走近了些。他的头向后仰着,一举金发垂在前额上,
他的蓝眼睛闪着光。他看上去不可思议地年轻而且很孩子
气,他身上有一种充满青春气息的渴望,一种无忧无虑的光
彩。赫尔克里·波洛屏住了呼吸。
戴维说:“让我们到湖边去,希尔达。”
她笑了,伸手挽着他,他们一起走了。
当波洛看着他们走开的时候,他看见她回过头来飞快
地膘了他一眼。他看出了那一瞥中一闪而过的焦虑,或者,
他想,是恐惧?
赫尔克里·波洛慢慢地朝露台的另一端走去。他喃喃
自语道:
“就像我一直说的,我是一个听取仟悔的神父:而且因
为女人们比男人更经常去仟悔,今天早上都是女人来找我,
我怀疑,是不是很快又会有一个?”
当他在露天平台的尽头转过身来接着住回走时,他知
道他的疑问有了答案。莉迪亚·李正朝他走来。
4
莉迪亚说:
“早上好,波洛先生。特雷西利安告诉我说我可以在外
面找到你,他说你和哈里在一起。可我很高兴看见你一个人
在这儿,我丈夫一直在谈你,我知道他很渴望和你谈谈。”
“啊,是吗?要我现在去见他吗?”
“先别去。他昨晚几乎没睡,最后我给了他一片特效安
眠药。他还睡着呢,我不想打扰他。”
“我很理解,这是很明智的。我可以看得出来昨晚的那
个打击对他来说有多么大。”
她很认真地说:
“你看,波洛先生,他真的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远
甚于其他的人。”
“我明白。”
她问道:
“你——或者是萨格登警监——知道是谁可能做了这
件可伯的事吗?”
波洛不慌不忙地说‘
“关于都有谁不可能做了这件事,夫人,我们是知道一
些情况的。”
莉迪亚几乎很不耐烦地说:
“这就像一场噩梦——这么令人难以置信——我不能
相信它是真的:”
她又加上一句:
“霍伯里怎么样?他真的在电影院吗,像他说的?”
“是的,夫人,他的说法已经核实过了,他说的是真话。”
莉迪亚停了下来,摘了一点紫杉的叶子。她的脸色有点
儿发白了,她说:
“可这太可怕了:这就只剩下——家里的人了!”
“完全正确。”
“波洛先生,我不能相信!”
“夫人,你可以相信而且你的确相信:”
她似乎想提出抗议,但接着她懊悔地苦笑了一下。
她说:
“人是多么虚伪呀:”
他点点头。
“如果你能对我开诚布公,夫人。”他说,“你会承认对你
来说,这个家里的一个人谋杀了你公公看起来是很自然的
事。”
莉迪亚严厉地说:
“这话也太怪了,波洛先生!”
“对,是这样。可你公公就是一个很怪的人!”
莉迪亚说:
“可怜的老人。我现在为他感到难过了,在他还活着的
时候,他只是惹得我说不出来的恼火!”
波洛说:
“这我可以想象得出来!”
他弯下腰看着那些缩微景观。
“它们真是非常有创造性,非常令人喜爱。”
“我很高兴你喜欢它们,这是我的一个爱好。你喜欢这
个有企鹅和冰山的北极景色吗?”
“很迷人。而这个——这是什么?”
“嗅,那是死海——或者说将会是,它还没完成呢,不用
去看它。而这一个设想是科西嘉的皮亚纳。要知道,那儿的
岩石是粉色的,一直延伸到蔚蓝的海面上,样子非常可爱。
这幅沙漠的风景也很有意思,你不认为吗?”
她领着他一路走着。当他们走到那一头时她看了一眼
手表。
“得去看看艾尔弗雷德是不是醒了。”
当她走了之后,波洛慢慢地走回代表死海的那个微缩
景观。他非常感兴趣地看着它,然后他抠出几块鹅卵石拿在
手里玩着。
突然间他的脸色一变,他把鹅卵石拿起来凑近脸跟前。
“Sapristi①!”他说,“真是个意外!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呢?”
①法语:见鬼。———译注
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简 链 [统计]电影在线热播下载手机人声歌曲 动画注册免费送流量
白鹿书院心动动漫城今日网游新空资讯网
万娱影视手机铃声图片注册送流量今日游戏网
第五章 十二月二十六日
1
警察局长和萨格登警监不相信地盯着波洛。后者把一
捧小鹅卵石小心地放回一个小纸盒里,推到警察局长的面
前。
“噢,是的。”他说,“这的确就是那些钻石。”
“那你说,你是在哪儿找到它们的?在花园里?”
“在艾尔弗雷德夫人布置的一个微型花园里。”
“艾尔弗雷德夫人?”萨格登摇摇头,“看起来不太像。”
波洛说:
“你的意思是,我猜,你认为不像是艾尔弗雷德夫人割
断了她公公的喉咙?”
萨格登马上说:
“我们知道她没那么做,我是说不像是她偷了这些钻
石。”
波洛说:
“要相信她是一个贼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是这样:
的。”
萨格登说:
“什么人都可能把它们藏在那儿。”
“这倒是真的,在那个特别的花园中是很方便的——它:
代表的是死海——那些鹅卵石在形状和外观上都和它们很
相似。”
萨格登说:
“你的意思是她事先就把那个弄好了?”
约翰逊上校由衷地说:
“我一点儿也不相信,一点儿也不。她究竟为什么要拿
那些钻石呢?”
“啊,说到这一点嘛——”萨格登慢吞吞地说。
波洛赶紧插话说:
“对于这个问题来说,答案可能是这样的:她拿钻石是
为了让人误以为这是谋杀案的动机。那就是说,虽然她自己
没有在其中主动参与,可她是知道这次谋杀的。”
约翰逊皱皱眉。
“这想法根本站不住脚。你是在断定她是一个同谋——
但她可能会是谁的同谋呢?只可能是她丈夫的。可我们都
知道,他和谋杀也没有关系,这样,所有的推测就都落空
了。”萨格登一边沉思一边用手摩挲着下巴。
“对,”他说,“是这样。如果是李夫人拿了钻石的话——
而这个‘如果’可是非同小可的——那就只能是单纯的盗
窃,而且她可能真的为此特别准备了那个花园作为隐藏之
处,等着风声渐渐过去。另一种可能性则纯属巧合,那个花
园里有着和钻石相似的鹅卵石,让这个贼——无论他是谁
——觉得那儿是一个理想的隐藏之处。”
波洛说:
“这很有可能。我始终都准备接受任何的巧合。”
萨格登警监怀疑地摇摇头。
波洛说:
“你怎么看,萨格登警监?”
萨格登警监谨慎地说:
“李夫人是一位正派的贵妇人,她不像是会卷进任何肮
脏勾当中的人。不过,这种事从来都说不准。”
约翰逊上校恼火地说:
“在任何情况下,不管关于钻石事件的真相是什么,她
不会和这件谋杀案有任何的牵连,这是毫无疑问的。就在案
发当时管家看见她在客厅里,你记得吗,波洛?”
波洛说:
“这一点我没忘了。”
警察局长转向他的下级。
“我们最好继续下去。你有什么要汇报的?有什么新的
情况吗?”
“是的,长官,我得到了一些新的情报。首先——霍伯
里,他之所以会害怕警察是有原因的。”
“盗窃,呃?”
“不,长官。威胁人家敲诈钱财,变相的勒索,那案子不
约翰逊上校说:
“明天的验尸是有陪审团参加的。当然,最后的裁决是
会延期的。”
萨格登说:
“是的,长官,我见过验尸官,一切都安排好了。”
2
乔治·李走进房间来,由他妻子陪着。
约翰逊上校说:
“早上好。请坐,好吗?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们两个
人,一些我还不太明白的事情。”
“我会很高兴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乔治的样子很有些
夸张。
马格达伦敷衍了事地说:
“这是当然的。”
警察局长朝萨格登微微点了点头。后者说:
“是关于案发那天晚上电话的事。你往韦斯特林厄姆打
了个电话,我想你是这么说的,李先生?”
乔治·李冷冷地说:
“是的,我打过电话给我选区的代理人,我可以让你去
找他核实而且——”
萨格登警监举起一只手止住了他下面滔滔不绝的话。
“是这样——是这样,李先生,我们不是讨论这一点。那
个电话接通的确切时间是八点五十九分。”
“嗯——我一一呃——至于确切的时间我可说不上
来。”
“啊,”萨格登说,“但我们可以!我们对这种事总是查得
很仔细的,的确非常仔细。那个电话是八点五十九分接通
的,而它是在九点零四分结束的。你父亲,李先生,是在大约
九点十五分被杀的,我必须再次请你解释一下当时的行
动。”
“我告诉过你了——我当时正在打电话!”
“不,李先生,你没有。”
“胡说——你肯定弄错了!嗯,我也许,可能,刚刚打完
电话——在我听见楼上的声音的时候——我想我正在考虑
再打一个电话——正在考虑它是否——呃——值得——那
笔费用。”
“你不会为了要不要打这个电话考虑上十分钟吧。”
乔治气紫了脸,他气急败坏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太无礼了!你在
怀疑我的话吗?怀疑一个我这种地位的人的话?我——呃
——我为什么应该对我每一分钟的活动加以说明?”
萨格登警监不动声色的态度让波洛都觉得敬佩。
“这很正常。”
乔治怒气冲冲地转向警察局长:
“约翰逊上校,你鼓励这个——这种闻所未闻的态度
吗?”
警察局长回答得很干脆:
“在一个谋杀案中,李先生,这些问题是必须要问的
——也必须要回答。”
“我回答了:我打完了电话正在——呢——考虑打另一
个电话。”
“当楼上响起尖叫声的时候你就在这间屋子里吗?”
“是的——对,我是在这间屋子里。”
约翰逊转向马格达伦。
“我想,李夫人。”他说,“你声明当尖叫响起的时候你在
打电话,而且你那时候是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
马格达伦慌了,她屏住呼吸,看看旁边的乔治——又看
看萨格登,接着又恳求地看着约翰逊上校。她说:
“噢,真的吗——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说了些什么
……我是那么不安……”
萨格登说:
“要知道,我们都写下来了。”
她把攻势转向了他——用那大大的恳求的眼睛——颤
抖的嘴唇,而回应她的则是一个严厉的品德高尚的男人那
生硬的冷漠,他不欣赏她这种类型的人。
她不确定地说:
“我——我——我当然打了电话,我只是不能肯定是什
么时候——”
她停住了。
乔治说:
“这都是怎么回事?你在哪儿打的电话?不是在这
儿。”
萨格登警监说:
“要我说,李夫人,你根本就没打电话,那样的话,那时
候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马格达伦心烦意乱地看看周围,突然大哭起来。她抽泣
着说:
“乔治,别让他们威胁我!你知道如果什么人吓唬我、大
声地问我,我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我——我不知道那天晚
上我说了些什么——整件事都那么可伯——而我又是那么
难过——他们对我又那么恶劣……”
她跳了起来,抽泣着跑出了房间。
乔治·李迅速地站起身来,咆哮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从不愿让我的妻子受到威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