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个地方真好,‘烟囱屋’。”这位大人物说。
“我很高兴你喜欢它。”疾如风温和地说。
“需要换点新的卫浴设备,”欧斯华爵士说,“让它跟上时代,你知道。”
他沉思了一两分钟。
“我现在租下阿尔顿公爵的地方。三年了。我正在到处想找个自己的地方。我想大
概你父亲即使想要卖掉也不能卖。”
疾如风感到呼吸不过来。她见到了一幕想象中的梦魔景象,英格兰无数的库特在无
数跟“烟囱屋”一样的古迹里——
全都安装上新式的卫浴设备,这还得了。
她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愤慨,她告诉自己,如此的愤慨是荒谬的。毕竟,拿卡特汉
伯爵和欧斯华·库特爵士来做个对比,谁会败北,立判可知。欧斯华爵士是个个性非常
强烈有力的人物,让所有的人跟他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他是,如同卡特汉伯爵所说的,
一个活像部蒸汽压路机的人。然而,无疑的,就很多方面来说,欧斯华爵士实在是个愚
蠢的人。除了他特殊的知识和极大的冲劲之外,他或许一无所知。卡特汉伯爵所能激赏、
享受到的上百种微妙的生活,对欧斯华爵士来说是一部无字天书。
疾如风一边纵情在这些思绪中,一边愉快地跟人寒暄。她听说,艾伯哈德先生已经
来了,不过头痛,正躺下来休息。这是欧路克先生告诉她的,他设法在她旁边找到了个
位子,占住不放。
总而言之,疾如风怀着愉快期盼的心情上楼去更衣,心底回荡着些许一想到玛卡达
太太马上就要来到时就会出现的紧张感。疾如风感到调戏玛卡达太太可不会是什么好玩
的事。
她第一件感到震惊的事是当她下楼,穿着黑色的蕾丝礼眼,端端庄庄地走过大厅时,
一个仆役正站在那里——至少是一个打扮成仆役的人。但是那粗壮结实、方方正正的身
材却骗不了人。疾如风停下来,凝视着他。
“巴陀督察长。”她低声叫道。
“正是,艾琳小姐。”
“噢!”疾如风不确定地说,“你是来这里……来这里……”
“留意一下。”
“原来如此。”
“那封警告信,你知道,”督察长说,“令罗马克斯先生相当紧张。他非要我亲自
出马不可。”
“可是你难道不觉得——”疾如风停了下来。她不太想揭示督察长说他的伪装并不
怎么高明。“警官”两个字好像清清楚楚的写在他身上,疾如风几乎无法想象再怎么疏
忽的罪犯会看不出来而不知提高警觉。
“你认为,”督察长迟钝地说,“我可能被认出来?”他特别强调“认出来”几个
字。
“我确实是这样认为——是的——”疾如风承认说。
想象得到巴陀督察长可能是有什么用意在,他的脸上掠过一阵笑意。
“让他们提高警觉,啊?艾琳小姐,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疾如风重复他的话说,有点笨笨的,她自己觉得。
巴陀督察长缓缓地点头。
“我们可不喜欢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吧?”他说,“不想太过于聪明——只是
想让可能在这里的任何身手灵活的梁上君子——呃,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有人在防着,可
以这么说。”
疾如风有点钦佩地注视着他。她想象得出来,像巴陀督察长这么出名的人物突然出
现,可能对心怀不轨的人具有吓阻的作用。
“太过于聪明是一大错误,”巴陀督察长说,“最好的事是这个周末不会发生任何
不愉快。”
疾如风继续走着,心想不知道有多少客人已经认出,或者会认出这位苏格兰警场的
侦探。在客厅里,乔治站着皱眉头,手里拿着一个橘黄色信封,“真是苦恼,”他说,
“玛卡达太太打电报来说她不能来了。
她的孩子得了腮腺炎。”
疾如风心中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我感到苦恼,特别是为了你,艾琳,”乔治和蔼地说,“我知道你是多么迫不及
待地想见到她。女爵同样也会感到非常失望。”
“噢,没关系,”疾如风说,“如果她来了,把腮腺炎传染给我,那我可不喜欢。”
“说的也是,”乔治同意说,“不过我倒不认为会那样传染上。不错,我确信玛卡
达太太不会冒传染上别人的险。她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对社会具有真正的责任感。
在这国家至上的时代里,我们必须大家都仔细想一想——”
乔治濒临发表演说之时,突然停了下来。
“不过还有机会,”他说,“幸好你并不急。可是女爵,哎呀,她只是来我国访
问。”
“她是匈牙利人,不是吗?”对女伯爵感到好奇的疾如风说。
“是的,无疑的。你听说过匈牙利青年党吧?女爵是那个党的领导人物。很富裕的
一个女人,早年就成了寡妇,她把她的财富、才能都供献给大众。她对婴儿死亡率的问
题特别奉献心力——在目前匈牙利是非常严重的一个问题。我——
啊!艾伯哈德先生来了。”
德国发明家比疾如风所想象的年轻。他或许不超过三十三四岁。他显得庸俗、非常
不自在,然而个性并不令人讨厌。
他的一对蓝眼睛与其说是鬼鬼祟祟的,不如说是难以捉摸,而他比较令人感到不愉
快的举止,像比尔描述过的咬指甲的动作。她想,与其说是其他任何原因所造成的,不
如说是出自紧张。他外表瘦弱,看起来贫血而且敏感。
他有点别扭地用矫揉做作的英语跟疾如风交谈,他们两个都欢迎风趣的欧路克进来
打岔。随后比尔匆匆忙忙像只无头苍蝇似地走进来,这是最恰当的形容词了,他就这样
受欢迎地走进来,一进门立刻走向疾如风。他显得困惑、烦恼。
“嗨,疾如风。听说你来了。我整个下午忙得像头拉磨的驴子,要不然早就见到你
了。”
“今晚身担国家重任吧?”欧路克同情地说。
比尔低吼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的老板怎么样,”他诉苦说,“看来是个善良、矮胖的家伙。但是老
鳕鱼真是叫人受不了。一天到晚催东催西的。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而你没做的都是你早
应该做好的。”
“很像是祈祷书上摘录下来的话。”刚刚漫步进来的杰米说。
比尔以谴责的眼光看着他们。
“没有人知道,”他可怜兮兮地说,“我得干些什么活儿?”
“招待女爵,啊?”杰米提示说,“可怜的比尔,那一定很难受——对你这种憎恨
女人的人来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疾如风问道。
“午茶喝过之后,”杰米咧嘴一笑说,“女爵要比尔带她参观这个有趣的地方。”
“哦,我无法拒绝,我能拒绝吗?”比尔说。他的脸上呈现红晕。
疾如风感到有点不安。她知道比尔·艾维斯里先生对女性魅力的敏感性,她太清楚
他这一点了。在像女爵那样的一个女人手里,比尔会像一团蜡一样。她再度怀疑杰米·
狄西加把他们的秘密告诉比尔究竟是不是明智之举。
“女爵。”比尔说,“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而且极为聪明。你该去看看她到处
走动,听听她问的各种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疾如风突然问道。
比尔含糊其辞:“噢!我不知道。关于这里的历史。还有古老的家具。还有——噢!
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时,女爵快步走了进来。她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她穿着一件黑色天鹅绒紧身袍
子,看来雍容华贵。疾如风注意到比尔是如何地立即被吸引到她身旁。那一本正经、戴
着眼镜的年轻人加入他的阵营。
“比尔和黑猩猩都被迷死了。”杰米·狄西加大笑说。
疾如风一点也不像他一样确信这是件好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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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钟面之谜
第十七章 晚餐之后

 

乔治信不过现代的新发明,大宅第没有装设像中央暖气这一类现代的东西。结果是,
当女士们在晚餐之后走进客厅时,里头的气温非常不合现代晚礼服的需要。壁炉里熊熊
燃烧的火焰成了吸铁石,三个女人都被吸了过去,在火炉旁边缩成一团。
女爵发出了一声受不了冷空气的异国美妙声音。
“白天越来越短了。”库特夫人说着把菜花色大围巾往宽大的肩膀上围紧一点。
“乔治到底为什么不把这屋子弄暖一点?”疾如风说。
“你们英国人,从来就不把屋子弄暖。”女爵说。
她取出长长的滤烟嘴,开始抽起烟来。
“那壁炉是老式的,”库特夫人说,“热气都从烟囱跑上去了,根本没进房间来。”
“噢!”女爵说。
一阵停顿。女爵显然对她的同伴感到厌烦,因而交谈变得困难。
“奇怪,”库特夫人打破沉默说,“玛卡达太太的孩子会得了腮腺炎。至少,我的
意思并不真的是说奇怪──”“腮腺炎,”女爵说,“是什么?”
疾如风和库特夫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说明。最后,在她们两人的努力之下,终于说通
了。
“我想匈牙利的小孩子大概也会得吧?”库特夫人说。
“啊?”女爵说。
“匈牙利的小孩子,他们也受腮腺炎之苦吧?”
“我不知道,”女爵说,“我怎么知道?”
库特夫人有点诧异地看着她。
“可是据我所知你的工作──”“噢,那个!”女爵两腿交叉,取下滤烟嘴,开始
快速地说着。
“我来告诉你们一些恐怖的事,”她说,“我所见过的恐怖事。不可思议!你们不
会相信的!”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她流畅而生动地谈论着。各种饥饿、悲惨的景象在她的刻划之
下栩栩如生,令人不可思议。她谈到大战过后不久的布达佩斯市,一直谈到迄今的变迁。
她谈来富有戏剧性,不过在疾如风想来,她有点像是一部留声机。
开关一开,它就哗啦华啦流出声来。不久,她会突兀地停下来。
库特夫人听得毛骨悚然,心神震颤──这是显而易见的。
她坐在那里,微张嘴巴,悲伤的黑色大眼睛紧盯住女爵。她偶尔插入一两句她自己
的观感。
“我有一个表亲,三个孩子都被活活烧死了。太可怕了,不是吗?”
女爵不理会她。她继续不停地说下去。最后她停了下来,就如同她开始时一样突兀。
“就这样!”她说,“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们有钱!——
但是没有组织。我们需要的是组织。”
库特夫人叹了一口气。
“我听我先生说过,没有组织条理,什么事都做不成。他把他的成功完全归功于这。
他说没有这,他永远不会出人头地。”
她再度叹一口气。突然一幅欧斯华爵士没有出人头地的景象浮现在她眼前。一个保
有在脚踏车店那愉快的年轻人一切特质的欧斯华爵士。一时之间,她突然感到要是欧斯
华爵士没有组织条理,那么生活会是多么愉快。
在相当令人难以理解的联想驱使之下,她转向疾如风。
“告诉我,艾琳小姐,”她说,“你喜欢你家那个主园丁吗?”
“马克唐那?这——”疾如风犹豫着,“没有人可能真正喜欢马克唐那,”她歉然
地解释说,“不过,他是个一流的园丁。”
“噢!我知道他是。”库特夫人说。
“他还好,要是让他安守本分的话。”疾如民说。
“我想大概是这样吧。”库特夫人说。
她一脸羡慕地看着显然轻易就让马克唐那守本分的疾如风。
“我只喜欢高格调的花园。”女爵梦想般地说。
疾如风睁大眼睛看她,但是这时的注意力被引开了。杰米·狄西加走进来,出奇匆
忙地直接对她说:
“喂,你现在就去看看那些蚀刻版画好吗?他们在等着你。”
疾如风匆匆离开客厅,杰米紧随在后。
“什么蚀刻版画?”她随后关上客厅的门之后问道。
“没有什么蚀刻版画,”杰米说,“我得找个借口把你找出来。走吧,比尔在书房
里等着我们。那里没有其他人在。”
比尔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显然非常困扰不安。
“听我说,”他脱口就说,“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你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头。这屋子十之八九会有一场混乱,到时──”他以一种悲
伤不忍的眼光看着疾如风,令她感到一降温暖、舒适。
“她应该置身事外吧,杰米?”
他向另一个人恳求。
“我早就告诉她了。”杰米说。
“去它的,疾如风,我是说——有人可能会受到伤害。”
疾如风一转身,面对杰米:“你告诉了他多少?”
“噢!全部。”
“我还没全搞清楚,”比尔坦诚说,“你到七钟面俱乐部去,等等。”他闷闷不乐
地看着她。“喂,疾如风,我真希望你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牵扯进这种事情里。”
“为什么?”疾如风说,”这些事情很刺激。”
“噢,是的——是刺激。可是可能非常危险。想想可怜的龙尼。”
“是的,”疾如风说,“要不是你的朋友尤尼,我想我大概不会像你所谓的‘牵扯’
进这件事里。不过,我是扯进来了。
你再怎么废话连篇都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你非常有运动家精神,疾如风,可是──”“少恭维了。我们来计划一下
吧。”
令她大松一口气地,比尔接受了她这项提议。
“你说的配方没错,”他说,“艾伯哈德是带着某种配方,或是欧斯华爵士带着。
那玩意儿在他工厂试验过了——非常秘密地。艾伯哈德跟他一起在那里。他们现在全都
在研究室里——可以说正谈到核心问题。”
“史坦利·狄格比爵士要在这里待多久?”杰米问道。
“明天就回城里去。”
“嗯,”杰米说,“那么有一点相当清楚。依我看,如果史坦利爵士是要带着配方
走,要发生任何奇怪的事的话,会是在今天晚上。”
“我想大概是吧。”
“毫无疑问。这倒把事情的范围缩小了下来。不过聪明的小子可要发挥最大的聪明
了。我们必须仔仔细细商量一下。首先,今晚配方会在什么地方?在艾伯哈德那里,或
是欧斯华·库特爵士那里?”
“都不是。据我所知,今晚就会交到航空部长手里,好让他明天带进城。这么一来,
一定是会在欧路克手里。”
“哦,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如果我们相信某人会在偷取那份文件时挨枪,那么我们
今晚就必须守夜监视,比尔。”
疾如风张开嘴巴好像要抗辩,不过又一言不发地闭上。
“对了,”杰米继续说,“我今天晚上在大厅里认出来的是哈罗斯的警察局长,或
是我们苏格兰警场的老友李斯崔烈?”
“有脑筋,华生。”比尔说。
“我想,”杰米说,“我们大概有点碍了他的事吧。”
“没办法的事,”比尔说,“要是我们决心干到底的话。”
“那么就这么办了,”杰米说,“我们分成两班守夜?”
疾如风再度张开嘴巴,然后再度一言不发地又闭上。
“你说的对,”比尔同意说,“谁值第一班?”
“我们掷硬币决定好吗?”
“也好。”
“好。开始了。正面你先我后。反面则相反。”
比尔点点头。硬币从空中旋转降落。杰米俯身看着。
“反面。”他说。
“他妈的,”比尔说,“你值第一班,也许好玩的都被你占去了。”
“噢,这可难说,”杰米说,“罪犯非常难以捉摸。我什么时候叫醒你?三点半?”
“这倒还算公平,我想。”
现在,疾如风终于开口了。
“那我呢?”她问道。
“没事。你上床睡觉去。”
“噢!”疾如风说,“好可不怎么刺激。”
“难说,”杰自和蔼地说,“说不定会在睡梦中被谋杀掉,而比和我平平安安的。”
“哦,总有这个可能。你知道吗?杰米,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女爵的样子。我怀疑
她。”
“胡说,”比尔厉声叫道,“她完全不可疑。”
“你怎么知道?”疾如风反驳说。
“因为我知道。匈牙利大使馆有个家伙替她担保。”
“噢!”疾如风一时被他的热烈语气吓了一跳。
“你们女孩子都是一样,”比尔不悦地说,“就因为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疾如民太熟悉这种不公平的男性辩词了。
“哦,那你就去对着她粉红贝壳般的耳朵大谈知心话吧。”
她说,“我要上床去了。我在客厅里无聊死了。我可不再回那里去。”
她转身离去。比尔看着杰米。
“好个疾如风,”他说,“我还在担心我们可能说不过她。
你知道她凡事都是那么的死心眼。我想她接受的那种样子实在了不起。”
“我也是,”杰米说,“令我吃惊。”
“她明理,疾如风。她知道什么时候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
喂,我们是不是该拿把要命的武器?做这种事情的人通常都带着武器。”
“我有一把蓝管自动手枪,”杰米有点自负地说,“有几磅重,看起来很要命。到
时候我会借给你。”
比尔一脸尊敬、钦佩地看着他。
“你怎么想到要带那玩意儿?”他说。
“我不知道,”杰米漫不经心地说,“我就是想到了。”
“我希望我们不会射错了人。”比尔有点担忧地说。
“那会是不幸。”狄西加先生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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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钟面之谜
第十八章 杰米的冒险

 

走笔至此,话分三头。这将是个事实证明多事的晚上,三个关系人都从他或她的角
度看见了。
我们从那愉快、可爱的年轻人,杰米·狄西加先生跟他的同谋比尔·艾维斯里互道
最后一声晚安说起。
“不要忘了,”比尔说,“三点,也就是说,如果你到时还活着的话。”他好心地
加上一句话。
“我可能是个笨蛋,”杰米想起了疾如风对他说过的别人对他的评语,恨恨地说,
“但是我可没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笨。”
“那正是你提到杰瑞·卫德时所说,”比尔缓缓地说道,“你记不记得?而就在那
天晚上他──”“闭嘴,你这该死的笨蛋,”杰米说,“你不懂得圆滑一点吗?”
“我当然懂得圆滑,”比尔说,“我是个新起的外交家。所有的外交家都懂得圆
滑。”
“啊!”杰米说,“你一定仍然停留在他们所谓的幼虫阶段。”
“我还是搞不懂疾如风,”比尔突然回到先前的话题说,“我确实以为她会——呃,
难缠。疾如风是进步了。她是进步了很多。”
“那正是你的顶头上司所说的,”杰米说,“他说他感到惊喜。”
“我自己认为疾如风是有点故意讨好,”比尔说,“不过老鳕鱼是个大笨蛋,他全
信以为真。哦,晚安。我想你到时候叫醒我换班时可能得费点工夫──不过一定得把我
叫醒。”
“要是你步上杰瑞·卫德的后尘,那再怎么叫你也是白费工夫了。”杰米不杯好意
地说。
比尔以谴责的眼光看着他。“你干嘛说这种活,叫人浑身不自在?”
“好啦,别在那里像猫一样弓起背来装气了,”杰米说,“乖乖上床去吧。”
然而比尔却徘徊不去。他不自在地交换着双脚站着,“听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