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发卖不是因为你上元灯会受伤,看护不力吗?”裴行越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来。
朱听燕脸色不变,“也有这个原因,丝丝做事本来就不是很仔细的人,但她勾引大哥,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否则当初跟我出门的丫鬟还有两个,但是她们都没事,只是丝丝被发卖了。”
朱听燕一开始还有些心虚,但是随着她说的话越多,她那股心虚渐渐淡去,她好像记忆里真有这一幕,她大哥来她院子里时丝丝穿衣打扮是最好看的,而且总是爱往前凑去,说些不规矩的话。
她的神色渐渐坚定,“世子殿下,总而言之,丝丝出生卑贱,生性□□,又心机深沉。”
裴行越盯着她不像作伪的神色,他神色慢慢变得很难看,似乎有些不愿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民妇不敢有半句假话,世子殿下若是不相信,民妇可以寻朱家的婢女前来作证。”朱听燕说。


☆、恶果


裴行越的脸色再度臭起来, 或许是真的被朱听燕说服了, 他寒着脸转身离开后院。
朱听燕见他这幅神色,心里一欢,临西王世子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即使丝丝样貌好得他欢心, 在发现丝丝是这样的女子之后她就不相信他还能宠爱她如初。
如是想着, 朱听燕便也跟了上去。裴行越穿过后院, 从大堂后门进上楼梯到了二楼客房, 只是裴行越经过他的房门时, 却没有怒气冲冲推门而入,而是继续前走, 十几步之后, 便到了刘鸣的房门口。
昨日刘鸣生气,并没和朱听燕同房。
朱听燕愣了下, 这个时候裴行越却敲了敲门, 朱听燕上前狐疑地说, “世子殿下,这是我家夫君的房间。”
“我知道这是刘公子的房间。”裴行越笑了下道, “刘夫人告诉我如此之事,我总要报答你一二。”裴行越本就是温润俊秀的翩翩公子模样, 弯唇一笑时,更是恍若春熏日暖。
朱听燕明白过来,世子殿下的意思是她帮助他免于受蛇蝎美人所骗,所以特意感谢她的夫君。
正想着, 刘鸣从后面推开门,此时刚刚天亮不久,昨夜虽然他又辗转难眠,这么早被打扰,脸色难看。及至发现门口站着的是裴行越,他倦怠的神色立刻恭敬起来。
“世子殿下,请进请进,你可是有何吩咐?”他退后请裴行越入内,又发现站在裴行越身边的朱听燕,对着她蹙了蹙眉,别是她又做了什么惹世子殿下不开心,思及此,刘鸣懊悔,昨夜不该放任她一人在房间里反思。
朱听燕看见刘鸣的表情,她心里哼了一声,看向裴行越,希望他能早些说出如何报答他们夫妻,好让刘鸣后悔对她此等态度。
裴行越瞧见朱听燕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愈发如沐春风,他进内望向刘鸣道:“吩咐倒是没有,只是刚刚贵夫人来勾引本世子,哭诉刘公子对她不好,望本王能够做怜香惜玉之人。”
刘鸣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殆尽。
随着裴行越说出的字越来越多,朱听燕眼睛越瞪越大,全是惊愕,“世子殿下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脸青黑的刘鸣捂住了唇,朱听燕如何也挣扎不开,只能震惊恼怒地盯着裴行越。
裴行越却是见她如此不知悔改,遗憾地对刘鸣叹了叹气,“刘四公子放心,尊父是本世子的叔伯,家丑不可外扬,本世子定不会宣扬出去。”
刘鸣额上的青筋不停跳动,但闻言还是维持理智,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多谢世子殿下。”
裴行越又遗憾地看了眼愤怒的朱听燕一眼,转身离开房间,在离开的那一瞬,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可是眼神一片阴冷。
他回到他的房间,发现缇宁还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裴行越喉咙发痒,咳了几声,之后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太阳穴,见缇宁还没被动静闹醒。
他再次笑了起来,在床边坐下捏住缇宁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睡梦中的缇宁下意识张开唇用嘴呼吸,同时又闭着眼睛扒裴行越的手,往床里面翻去。
“阿宁,我可真是羡慕你。”裴行越笑着说了一句。
缇宁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发现裴行越站在窗边,她醒了醒神才犹带睡意地问,“今天要离开这儿吗?”
裴行越依然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嗯。”
缇宁慢吞吞爬起来,又问:“还和朱听燕同路吗?”她们要回襄州,还可以一起再走两天。
裴行越这下扭过头,他冲着缇宁笑了笑,“怕是他们没这个脸了。”
缇宁:“??”什么意思。
这个还没想清楚,但见裴行越转过头,缇宁目光落在他脸上,发现他脸颊上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红,缇宁狐疑问:“四爷,你病了?”
裴行越闻言摸了摸他有些热的脸颊,笑了一声,“应该吧。”
缇宁听罢有些惊讶,裴行越见她那眼神,起身往外走,“起床吃早膳。”
他这么句极其富有生活味的话一出,缇宁才想起来,裴行越是个人,是个人生病自然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尽管裴行越看起来不像是会生病的人。
“四爷,你要看大夫吗?”见他出门,缇宁趴在穿上关心了一句。
裴行越头也不回,“你觉得呢。”
缇宁:“……“我咋个知道。
缇宁洗漱之后下楼吃早饭,见裴行越就是脸微微红了一点,这只有和他日夜相处的她能发现,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估摸是发热,但症状这么轻,他也没说看大夫,缇宁就没管了,毕竟小感冒人体的免疫系统会解决的。
撂下裴行越生病这件事,缇宁眼珠子四处晃悠,发现朱家刘家的下人气氛很不对,每一个都严阵以待,仿佛经历了很严格的敲打,而从始至终,也没瞧见朱听燕和翠风。
甚至告别的时候都没有朱听燕和翠风,只有刘鸣,缇宁奇怪,按理说朱听燕应该会来的,尤其得知裴行越的世子身份后,就算她不来,刘鸣也不会让她如此失礼。
正想着,缇宁见刘鸣看着裴行越的脸色有些复杂,但还是恭敬地说了一通送行的话,最后又道:“世子爷放心,朱氏我定会好生调教。”
缇宁心里一跳,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她是你们刘家人,如何待她和我无干。”裴行越笑着道,“刘公子,告辞了。”
刘鸣只好点头。
裴行越又看了缇宁一眼,缇宁赶紧拿着小包袱跟上,却见裴行越没有直接出客栈门,而是往后院过去了,缇宁也跟上去,裴行越走向马厩处一匹枣红骏马前。
管理马厩的小厮见状,殷勤地解开马缰递给裴行越。
缇宁兴奋地上前问:“这是我们的马?”
裴行越接过马缰,“是我的。”
缇宁:“……”
话落他翻身上马,缇宁站在原地,裴行越看她一眼,笑着伸出手,“不过可以给阿宁骑。”
不会骑马的缇宁把手搭在他掌心上,下一秒被被裴行越拉到马背上,一路行出县城:想着刘鸣和裴行越的那两句话,又见裴行越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她好奇地问:“朱听燕怎么了?”
裴行越低头看了缇宁的脑门一眼。
缇宁没等到他回答,舔了舔唇道,“妾身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四爷不方便说就算了。”
裴行越目光又有些嫌弃,仿佛再说瞧你那怂样,不过缇宁坐在裴行越身前,她看不到,但缇宁感觉到了她头顶的目光。她磨了磨牙,难道她就不想把裴行越踩在脚底下,任凭她为所欲为吗?怎么也不怂吗?!
“朱听燕今早告诉我,你在朱家是心怀不轨,妄图勾引她兄长。”裴行说。
缇宁愕然道:“我没有。”朱家大少爷又胖又矮,原主就算勾引也瞧不上他。
“我知道你没有。”裴行越翘了下唇。
缇宁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裴行越又继续说话了,“所以我告诉刘鸣朱听燕企图勾引我。”
缇宁蒙了蒙,而后才反应过来。
裴行越笑了一下,心情很好地道:“阿宁,我可是难得善良,这次只是以牙还牙,这朱听燕果然是个有福之人。”
缇宁无话可说了,刘鸣是个男人,还是那种男权主义严重的男人,得知朱听燕勾搭别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毕竟朱听燕嫁给刘鸣其实是朱家高攀了。
再者说说这话的还是临西王世子,就算刘鸣对朱听燕还有几分感情在,不想对她太残忍,可是若是轻飘飘的掩过此事,便相当于得罪了临西王。
不过缇宁心里生不起任何同情的心思,毕竟这一次,若不是朱听燕刻意招惹裴行越,裴行越也不会以牙还牙。
而与此同时,客栈之内,朱听燕看着木桌上的休书,神色惊惶,“你不能休了我,我是三媒六聘进的刘家,是两家长辈商定的婚事,你怎么能不禀父母祖宗,便私自休了我。”
刘鸣居高临下地盯着衣裳凌乱的朱听燕,目光冷漠:“若是我父母知道你做的事,怕不是让我休了你如此简单。”
“可是那都是他污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再怎么蠢也不可能勾引世子殿下。”朱听燕抱着刘鸣的大腿,“夫君,我是清白的,他是为贱婢所……”
“够了。”刘鸣重重掰开她的手指,见她钗乱鬓散,神色惶恐。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疑,但这丝怀疑很快淡了,他想到朱听燕为人处事的愚笨,以及歹毒可恶的心思,他的眼神再度坚毅,“朱氏,你若是不签休书离开,此事我便禀明我父母,到时候他们如何处置,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
朱听燕浑身一软,跌倒在地,她想起严苛冷漠的公爹,以及一直瞧不起她还十分厌恶她的婆母,心里战战兢兢。她望向那婚书,身体朝着那个方向挪了一点,但下一刻,她又剧烈的摇头,若是被刘家休回家去,她的父母兄嫂可不一定能容的下她,就算她的母亲不舍,但她下面还有好几个未婚的妹妹,再者说就是因为她们是商户家,对女子的要求更是严苛。
若是真的被休回家去,别说再嫁一普通商户,恐怕会直接将她送进庙子里去。
思及此,朱听燕的心里生出一股懊悔来,她为什么要招惹裴行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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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越自然不知道朱听燕心里的懊悔,或许是知道也不在意。他骑着马出了县城,觉得很是无聊。他便低头看了下适应了半天骑马身体依然有些僵硬的缇宁,他轻声一笑,“阿宁想学骑马吗?“
缇宁眼睛一亮,她当然想学,骑马是古代最常见的交通工具。
但缇宁对裴行越这个问题感到狐疑,“我说想学你能教我吗?”
裴行越理所应当地点点头,“自然可以。”
缇宁不相信他这么好说话。
裴行越弯了弯唇,在缇宁耳边说,“骑马有几个要领,坐在马背上要稳,不要乱晃,脚掌前端踩马镫,双手与单手握马缰,双腿膝盖加紧马身。”
说完,他又详细地给缇宁解释了一遍。
缇宁默默记在心里:“还有吗?”
“没有了。”裴行越说完又问,“刚才说的阿宁记清楚了吗?”
缇宁点了下头,裴行越见状笑了笑,然后猛地将握在她手里的马缰往缇宁怀里一塞。缇宁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瞬,这匹马背上就只剩下了缇宁一个人。
缇宁吓得尖叫:“裴行越,你干什么?”
虽然裴行越刚刚给她讲了几句骑马要领,但这马如此高大结实,骑在上面感觉自己离地三米远,一下子要她控制怕是不行啊!
裴行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拉好马缰,踩好马镫,阿宁,前面有快大石,抬高马蹄。”
缇宁快哭了:“怎么抬高马蹄啊?” 
“拉马缰。”裴行越叹气道。
缇宁连反驳都没时间,只是见距离那块大石近了,她猛地一拽马缰,马儿大幅度抬高马蹄,或许是缇宁用的力气太大了,马前蹄抬高到了骏马的极限,马背也往后仰,缇宁感觉自己就要摔下去了,这个时候马儿越过巨石,前奔的速度变得平稳,缇宁也坐稳了身体。
缇宁刚刚喘过一口气,裴行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低头,前面柏树枝要刮到你的脸了。”
缇宁心里一惊,下意识低下头,柏树枝从她的头领略过,微微弄乱她的发髻。
缇宁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又抬起头,或许是刚刚才经历过了两个小挫折,虽然现在缇宁还是有些害怕,但虽害怕还是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想着裴行越方才在马背上说的骑马要窍,缇宁身体依旧紧绷,可接下来不用裴行越提醒,她自己就能避开坑洼波谷,转弯掉头,等这样坚持一刻钟之后,缇宁惊讶的发现,她好像学会骑马了。
缇宁一勒马缰,骏马嘶鸣一声,果断停下。
缇宁脸色微喜,她停马都能做到了。想着间,裴行越慢吞吞地走过来,缇宁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扭过头,瞧见他那张温柔俊美的脸,心里的欢喜稍微减退了些,回忆起刚刚差点被吓死的经历,缇宁愤愤地看他一眼,一扬马缰准备离开,但是这一次,这匹马却不听缇宁的使唤了,它鼻子朝着裴行越吐着粗气,见裴行越过来了,它身上虽然驮着缇宁,却朝裴行越走了过去。
裴行越拍了拍它的脑袋,马儿乖巧地抬起了脖子,裴行越又才翻身上马。缇宁身体往前面挪了挪,尽可能不要靠到裴行越身上,裴行越见状,轻笑了声,“阿宁,你怎么生气了。”
他要是不说还好,缇宁还可以忍,一说缇宁也有些恼怒,“有你这么教人骑马的吗?“只说几句关于骑马要领,不给她一点准备就离开,真是不怕她摔死!
“没有吗?”裴行越笑着问。
裴行是装不知道,缇宁愈发恼怒,她反问道:“难不成你的骑马师傅是这样教你骑马?”
裴行越回忆了下,然后摇头:“当然不是。”
缇宁闻言便又想说话,裴行越淡淡的声音在她脖颈处响起,“她只是冷着脸带着我到马场,告诉我如果今晚还不会骑马,就打断我两条腿而已。”
他声音冷静,平铺直叙,缇宁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后,愣了下。


☆、唱曲


缇宁猛地回过神, 即使坐在马背上她也忍不住扭过头看了眼裴行越。裴行越微微低头, 茶色的眼眸对上缇宁乌黑黑的瞳仁,缇宁见裴行越脸上带着笑,仿佛就是笑谈一般, 她扭回头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四爷, 我们今中午吃什么啊?”
不管裴行越说的是真是假, 她都不想多问。 
裴行越没料到缇宁会问这个问题, 他微微一怔, 看向远方,“看看到时候有什么。”
接下来便有些安静, 眼看到了中午, 两人行到一荒野中。
两人下马,几只藏在草丛的野兔被动静惊扰, 从两人身边窜了过去, 裴行越的指尖一动, 不知道什么东西击打了出去,其中一只兔子猛地倒地, 裴行越瞥了缇宁一眼,“中午吃烤兔。”
缇宁自然没有意见, 兔兔虽然可爱,但对于杀鸡宰猪的厨娘可爱,那只是一盘美味佳肴。索性这边距离水源不远,既然是裴行越打的兔子缇宁便承担了烤兔子的任务, 两人带的东西不多,但盐缇宁准备了一份。
这兔子本来正当年龄,再加上经常运动,烤出来的兔肉不柴不腻,虽只有盐调味,可也比只吃粗粮饼子让缇宁满意太多。
只是缇宁啃完两只兔腿,肚子都快饱了,抬起头却见裴行越手里的兔腿肉才吃了两口,见缇宁看过来了,他把兔腿往旁边一扔,而后便站了起来。
“四爷,你不吃了吗?”缇宁见状问道。
裴行越抬脚往远处走,“不吃。”
于是缇宁只好自己吃了,可惜她也吃不下一只野兔,再啃了几块肉后便腹中饱涨,但让穷人缇宁扔了剩下的大半只烤兔,她又舍不得。
不过幸好的是,枣红马除了吃素,肉也吃,缇宁便把剩下的大半只野兔喂给了它,这之后她翻身上马,和裴行越一起离开。
下午赶路,缇宁发现裴行越继续保持安静,不像上午时不时还找她说话,又是两个多时辰过去,日色渐暗,裴行越停下马。
两人一开始走的是官道,但午后分道却选择了乡路,因若是继续走官道,可能要绕上两三天路,这小路虽不如官道宽敞,但往西更近,时有商旅行走,便不算不太荒僻。
缇宁翻身下马,这时又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声传过来,她眼眸微亮,“四爷,前面是不是有农家啊?”农家借宿总比露宿荒野要好。
裴行越兴致不太高的样子,“有什么农家,应该是商旅在前面安营扎寨。”
缇宁怀疑,因为裴行越有欺骗她的前科,而且他看都没看就这般说。
裴行越懒得搭理缇宁眼里的怀疑,他拿下水囊去不远处的河流取水。
缇宁忙跟上去,一刻钟后到达河边才发现裴行越并未说谎,是她误会了,只见距离水源几百米处的平坦草地上,已经有一群人搭好了帐篷,熬粥煮肉,香飘四溢。
缇宁看了看裴行越说,“要不我们把长安牵过来也在这边露宿吧。”长安是枣红骏马,他们刚刚选的露宿地距离此地大概一公多里,需要转三个弯,走一刻钟多。
裴行越还没开腔,旁边有同样取水的少年闻言,笑着说,“姑娘和公子若也是露宿荒野,不如靠着我们一起过夜,荒野之中可不安全,尤其你们只有两个人。”
缇宁点点头,又和热情的少年说了几句,原来他姑姑是牙婆,刚从闹旱灾的北地收了一批儿女,计划卖去南方。
缇宁听见他的职业后,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古代的牙婆可不是现代的人贩子,是正当职业的一种。
毕竟古代吃不饱穿不暖的概率不低,把儿女卖给牙婆,儿女没了自由去为奴为婢,但也是一条生路。
不过她闻言朝着不远处多看了眼,见稀稀拉拉差不多有三十来人,大部分都是身材矮小营养不良的少男少女,但大家行动自由,还在积极做饭。
再看看眼前笑的热情的少年,她便有了底,估计这牙婆是正当牙婆,不是偷人抢人卖的那种。
目送少年取完水远去,缇宁望向裴行越说:“我觉得刚才那个少年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两个人不安全,今夜不如靠着他们休息。”
裴行越拎着水囊往回走,“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更危险?”
这句话暗示意味浓郁,缇宁心一跳,回头看去,但见那群人说说笑笑,并无不妥。她又看向裴行越,缇宁咬了咬牙,决定还是相信他,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般想着,缇宁不在提换地方的话,她一边回走一边主动地捡起枯树枝柏叶,之后见天将暗,赶紧生了火堆。她在火堆旁坐下,裴行越百无聊赖的盯着火堆。
缇宁从小包袱里取出发冷的炊饼,递给裴行越,“四爷,吃晚饭啦。”
裴行越看了一眼,挪过脑袋:“不吃。”
缇宁这下发现裴行越的不对了,他早膳没吃几口,中午的烤兔子也没吃多少,晚膳又不吃,再端详他的脸色,仿佛是有些白,比早晨要白一些,缇宁皱了皱眉,“四爷,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裴行越倦倦的,闻言有些烦躁道:“安静。”
缇宁默了默,见裴行越靠着树闭上了眼睛,她低下头重重地咬了口凉凉的炊饼。
啃掉半个炊饼,天色几乎全暗了下来,缇宁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她偏过头,见裴行越似乎已经睡熟了,缇宁把包袱里的小毯子取出来,在靠近裴行越旁边的一棵树上靠着,闭目休息。
没休息多久,缇宁便又睁开了眼睛,她偏头盯着相隔不过一米的裴行越,拿起小毯子慢慢挪到裴行越的跟前。缇宁才发现睡梦中的裴行越和平时很不一样,醒来的时候他脸上会臭脸,但也老挂着笑,虽然他越笑缇宁便越觉得危险。但睡梦中的裴行越微微皱着眉头,倒没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的样子,只精致流畅的眉眼多了几分青涩感。
也是,他还不到二十岁。
缇宁心里腹诽了他几句那些变态行为,比如喂她药吓唬她,但他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也的确帮过她。
太远的不说,就说杜五入室不轨那夜。缇宁后来想了想,裴行越应该早就来了,不然外面那么大的动静是怎么来的,但他来了以后就在外面看戏,这让缇宁有些生气。但与此同时,若不是他弄出动静惊醒了她,就她睡着后便天昏地暗人事不知的性子,结果难以预料。
所以总归他还是帮了她的。
还有朱听燕,不管出于什么想法,她被欺负时他也帮他出了气的了。
还有往前数的宋力实。
思及此,缇宁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双目紧闭睫毛纤长的小青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她不是大夫感觉不出来温度到底如何,便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而后再将手背放在裴行越的额头上。确定温度和自己的额头差不多,缇宁看了他一眼,把小毯子盖在裴行越的身上,然后从包袱里拿了件外衫出来搭在自己小腹上,双手抱着胸靠在树上睡觉。
缇宁几乎是刚刚睡着,裴行越便睁开了眼睛,他双目清明,低头看了眼搭在他身上的小毯子,目光朝着缇宁望去,缇宁不知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嘴角朝上轻轻弯着,裴行越揉了揉刺疼的脑袋,起身朝着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