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学医,她的身上没有寻常女儿家的脂粉香,有种淡淡的药草香,初三望这着阿泠,低着头嗯了声。
阿泠无奈地笑了笑:“一千金换一个奴隶的确是亏了,可初三,你只想当个小奴隶吗?在将军府种花除草,扫地擦门?”
初三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初三,我看你武力尚佳,等你伤好之后,只当个奴隶太浪费了,我送你去从军可好?凭你的能干,一定能做出功绩来的。”
初三武力强悍,目前她身边最厉害的阿简也略有不足,阿泠的确起了惜才的心。
初三忽地抬起头,思绪混乱,言语也不停指挥了:“女……郎,你……”初三从前不是没有想过去创出一番天地,但身为奴隶,命不由己,没有主人的允许,怎么也不可能建功立业的。
她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若是聪明人当感激涕零表忠心,而不是忙着震惊。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阿泠不介意多教教他:“初三,你不谢谢我吗?”
“贱奴……”初三说不出话来。
“以后别称呼自己贱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不曾让他当药奴,也没将他还给白家,甚至还愿意送他去从军,建立功绩。
他似乎真的遇见了一个温柔良善的贵人。
初三彻底懵住了。
兜玲见初三怔愣,又跟着惊讶道:“初三,你还不谢恩,女郎愿意让你从军,可是天大的恩德,若是运气好,说不准你就是第二个黎将军!”
“黎将军?”
兜铃兴奋地点点头:“黎默安黎将军,他原来也是女郎身边的人呢。”
当兜铃提起黎默安这三个字,阿泠的眉心轻轻地蹙了下,这动作太快,兜玲没有捕捉到,敏锐的初三倒是察觉了。
他听说过黎默安,一个奴隶,在短短两年的的时间里,先平凉州□□,在平北地民乱,被陛下封为将军,即使是最低等的光耀将军,但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原来他曾经是她的奴隶。
初三垂下眼睑,他刚刚有怀疑她是不是真愿意将他送去军营,可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她是真想他有一番作为,不觉得他生来该一直低贱卑微下去。
初三的心像是大雪冰封中倒了一杯沸腾的热水,咕噜咕噜的响。
只是,她越是这样,初三的答案越难以言说。
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善良的贵人,却要拒绝她的请求,尤其是她的请求还是为了他好。
初三的嘴张开又闭上。
阿泠狐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明白了什么:“初三,你是不是不愿意去?”
“不愿意去!”兜玲声音快要炸掉屋顶,阿泠秀气的眉毛有些不受控的弓起来,她往旁边躲了躲,兜玲惊讶道:“初三,你知道多少奴隶想要从军他们的主人还不乐意吗?你竟然还不愿意?你想干什么?”
兜玲简直要气炸,她涨红一张脸道:“婢子就说你脾气太好了,瞧瞧一个小奴隶都敢不听话。”
阿泠赞同地点头,初三脸色转白,额上青筋直跳,她也觉得自己不知好歹吗?
兜玲得到了阿泠的赞同,正要再教训初三一番,阿泠先道:“兜玲,你一个小婢女,竟然敢吼主人,我真的是脾气太好了。”
兜玲要说的话卡住了:“女郎,婢子……”
阿泠捏了捏眉心:“你先出去。”
“我……”
“不听我的吗?”
兜玲跺了跺脚,气冲冲地看了眼初三,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
阿泠倒了杯水,热水通过漆杯发出温度,边捧着边问他:“初三,你愿意去吗?”
初三脚尖绷直,他看了眼阿泠,阿泠睁着清凌凌的眼,水润润的望着他。
初三深吸一口气,极快地吐出几个字:“小人不愿。”
阿泠一愣:“为什么?”如果是寻常人,她还能想是不是怕危险。可他是初三凭他的能力若遇战事,出人头地不在话下,他为什么不愿意去?
初三低下头,死死地看着脚尖。
要告诉她原因吗?
近年来,大覃战事频发,不仅有民乱起义,还有各国贵族纷纷立旧国而起,若是从军平乱,或许他真能建功立业,她似乎真的为了自己而想,毕竟摆脱奴隶这个身份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军功了。
他说了后可能就会失去她的温柔,让他厌恶自己,初三才刚刚得到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他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失去。
一个念头从他心里爬了出去。
不如告诉骗骗她,告诉她他想留在她身边。
一个奴隶得到了温柔的主人,总是不想离开的。
初三仰起头,望着阿泠动了动唇,却看见她的眼睛,一双干净澄澈的眼。
她费尽心思救了一个濒死的奴隶,还苦心竭力地为他规划未来,可他却想着骗她。
初三为了活着,用过阴谋耍过诡计,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骗一个救了自己的人……
念至此,他一狠心,闭上眼:“天下苦覃□□,而民不聊生,百姓为何不反,旧国为何不立,小人为何从军,又为何要平乱?”
阿泠她凝着小奴隶坚定又苦涩的神色,目光陡然一变。
说话前,初三的心噗通噗跳,说完以后,他的心情平静了起来。
这下她该彻底的讨厌嫌弃自己。
初三缄默着,等着她的厌恶。
阿泠找了找自己的声音:“初三,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就该杀了你。”
初三当然知道,她的父亲是大覃的将军,她的母亲是大覃公主,当今天子是她的舅舅。
他没什么怨言:“小人的命是您救的,您若是想杀了小人,小人绝无二话。”
一番话落,空气中有片刻宁静。
阿泠望着又低下头不给脸看的初三,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说假话?”
“小人……不想欺骗你。”
即使是奴隶,他还是有些想要坚守的东西。他曾经深深厌恶过那种背信弃义满嘴谎言的人,现在他不想成为那种让自己都讨厌的人。
见小奴隶紧紧地咬着唇,唇瓣泛出血迹来,阿泠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不知变通的小奴隶,但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奴隶。
她想了想,组织语言,初三猛地转过身疾步往外。
阿泠小追了两步:“初三,你做什么?”
初三脚步微微停顿:“小人前去自行了断。”
阿泠心里一惊,赶紧叫住他:“站住。”
初三前迈的脚步一收。
阿泠绕到初三前面去,初三还是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色,翁主轻轻皱了皱眉,凑到他面前,微微弯下了腰。
先是浓密乌黑的睫,然后是黑的水润的眼,初三猛地后退了一步。
“女郎,你……”
阿泠直起腰,眼里波澜微闪:“初三,我没想让你去各州平叛,我想你去你西北驻守边境。”
大覃北有匈奴,西有羌人,可十来年前匈奴西羌被大覃将领打的元气大伤,现在匈奴西羌只敢小打小闹,和狼烟四起的大覃各地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所以当阿泠提出从军时,初三下意识想到的是去中原诸军。
何况黎黙安去的也是中原诸军。
可原来是边境吗?
若是去边境,初三拽紧手心,目光激动起来,但一想到刚刚他所言,初三又松开双手。
“这下你愿意去吗?”
初三目光愕然:“你不责罚小人?”
她笑了下,笑的干净又复杂:“你说的对,我才不要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初三:我不会为大覃守天下,我只为阿泠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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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初三,你识字吗?”
她话转移的快,初三下反应道:“小人只识得几个字。”
“明日我教你识字,可好?”
初三回到卧房时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那像是一场幻觉。
他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居然还教她识字,她不是逗他玩了吧。
这是初三第一次碰到笔墨,笔墨书简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即使是普通百姓,轻易也不能接触这些东西,更何况他一个低微卑贱的奴隶。
“初三,你会写你的名字吗?”几案宽敞,阿泠便将放在正中的锦团往左侧挪了些,右侧重新放置了一锦团,初三坐在她的右侧,他虽高大,不过她人小小的一团,倒也不拥挤。
初三有些拘谨:“小人识得,但不曾写过。”
阿泠抽出一未写过的竹简:“那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
她说着,轻抬手腕,在竹简上落下初三二字。因是要教导人的,阿泠写的字尽可能工整清晰,一笔一划,干净利落。
两人离得有些近了,淡淡的草药香闯入初三鼻端,初三才发现阿泠的肤色很白,比他从前见过的任何贵人都白,白的几乎能看见她手上纤细青色的血管。
阿泠将写好初三二字竹简推到初三跟前去;“你试着写一下。”
初三猛地收回目光,不太敢接:“小人恐浪费笔墨。”
阿泠瞥了他一眼:“小奴隶,我说话你不听吗?”
初三猛震了下,赶紧拿起毫笔:“小人这就写。”
阿泠轻轻地笑了下:“真乖。”
初三的呼吸重了下,他学着阿泠持笔的样子拿起笔,照着工整清秀的初三二字描画,阿泠偏过头来看,初三的呼吸有些不稳,他尽可能的想将字迹写的漂亮些,但越是这样,写出的字迹越是丑陋,像是曲折蜿蜒的沟壑,难看极了。
“第一次写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阿泠点评道,“不过你拿笔的姿势太僵硬,执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你太模仿我的持笔之姿,倒过于生硬,你将拇指微微往上些。”
初三闻言,大拇指微微往上了些,但很快他的大拇指又滑了下来。
阿泠不解地看着他。
初三又有些小结巴:“小人想,想,想和……女郎习同样的执笔之姿。”
阿泠偏头看去,见初三的脸颊微微有些红,她咳嗽了声:“你的手指略长于我,我的执笔方式于你过于紧凑了些,你会不舒服的。”
初三眼睛里的希冀渐归于暗淡,女郎这就是觉得不好的意思了,初三的大拇指渐渐往上。
阿泠看见初三失落的神色,下意识道:“不过你若是喜欢和我一样执笔,那便随你。”
初三的眼睛陡然一亮。
阿泠说出让初三学习自己执笔方式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既然决定教导初三,自然是想尽可能让初三取她精华,她执笔的姿势不太恰当,不利书写,只是这些年早就养成这种习惯,难以改之,也就顺其自然了。
不过望着初三带着欣喜的神色,阿泠又不觉得有什么了,一个小小的执笔姿势,有些不利书写,但影响终归不大,他既然喜欢,便随他去吧。
她收回心神,翻开最上方那卷竹简:“今日我先教你五十个字,你跟着我读。”她将卷轴放在两人的位置中央。
自斗兽场见识过后,阿泠清楚初三的武力强悍,少有人能敌,但人有所长必有所短,尤其根据阿泠多年的经验,一般武力高强的人脑子不会特别聪明,尤其初三虽长的俊俏刚毅,看着很聪明,但面对她时,却没有多机灵,所以阿泠没指望初三在学习文字一道也能天赋异禀。
可没料到的是,初三记忆力极佳,她本来想用半个多时辰教初三学完这首诗,识得五十余字。没成想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全认识了这些字,不仅如此,在她不解该诗含义的情况下,他已能背诵。
阿泠有些惊讶:“初三,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初三没被人这样夸过,听了这话,脸色微红。
阿泠确定他比想的聪明后,又多教他识了一些字,然后确定都认识以后,让他在竹简上誊写两遍,记住写法。
短短三日,初三突飞猛进,认识了两百个余字。阿泠也发现初三是极为省心和用功的学生,当日教给他的东西,第二日必不会忘,不仅如此,几日前写的字坑坑洼洼,乱七八糟,短短几日,却也够的上工整的评价,这还是在他只用了一个竹简练习的结果下。
既然教初三识字,阿泠也没吝啬笔墨竹简,不过初三每次都是拿了树枝在草地上练的熟练后,才用竹简笔墨。
这日照旧,阿泠教初三识完新字,阿泠让他在旁边练字,她在旁边用看百草图鉴。看了一会儿,阿泠揉了揉眼睛,偏过头,就看见坐在数米处几案上旁的少年,脊背挺直,眉目硬朗,阿泠轻轻起身靠近了他。
“初三,你写的怎么样?”阿泠从他的肩头看下去。
几乎是初字刚响起,初三飞快转过身,用后背挡住竹简,神色慌乱:“女郎,你怎么过来了?”
阿泠眯了眯眼:“初三,你背着我干什么呢?”她伸长手要去看竹简。
初三虽然是背对着几案的,但他反应多块啊,手往后一伸,就抢先将竹简拿在了手里。
阿泠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干,一下子蒙住了,她慢慢拉直身子:“初三,不能告诉我你干了什么吗?”
初三呼吸微急,握着竹简的手微微发抖:“小人,小人……”
阿泠不是那种好奇心强的人,不喜欢强迫人,若是从前别人表现出来了抗拒,阿泠肯定就让他走了。但看着小奴隶的耳朵偷偷红了起来,阿泠那颗许久没有冒出来的好奇心冒了出来。
不过到底是不愿强人所难的心占据了上风,她强迫自己目光从竹简上面挪开。
“今日的字都会写吗?”
初三赶紧回答:“还有几个不会。”
阿泠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今日回去自己练习。”她拿起百草图鉴,转移自己对初三竹简的好奇心。
初三先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握着竹简的手心都已经汗湿了,他起身退出去,刚走一步,又发现阿泠瞥向他后背竹简的目光,抓耳挠腮的。
初三就走不出去了。
阿泠告诉自己不好奇,要给小奴隶自己的隐私空间,可好奇心不是这么容易就压下去的,就想初三赶紧离开,眼不见为净。
可小奴隶走了两步又不走了,指腹使劲地摩搓竹简。
“女郎真的很想看吗?”初三咬牙道。
阿泠眼睛一亮:“你愿意给我看吗?”
初三低着头,目光纠结将竹简递给了阿泠,阿泠拿着竹简,看着脖子都红了的初三:“我真看了哦,初三。”
初三紧张地嗯了一声。
阿泠是真好奇,到底什么东西初三不愿意给她看,字丑吗可是他刚开始的字比这都丑多了,阿泠好奇地将竹简打开。他刚刚合上竹简的时候有些墨迹好没干,墨汁便印在了竹简上,不过那些初三想的东西依稀能看见它们的轮廓。
阿泠瞥了眼初三:“初三,你错了。”
初三哐当一声跪在阿泠面前:“小人逾越,甘愿受罚。”他也知道他错了,一个奴隶有什么资格偷偷些主人的名字。
阿泠狐疑地看他一眼:“赵泠的泠不是这样写。”
初三一僵,阿泠起身将竹简放在几案上:“我的泠有三点水的泠,不是你写的这个苓。”她边说着,在初三写的赵下面写上一个泠字。
“这样才对。”
初三盯着阿泠递过来的竹简,嘴唇张了又张:“女郎,你不生气吗?”
“生气?生什么气?”阿泠一脸茫然,她说着,看着初三复杂的表情,顿时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写我的名字我生气?”
初三没说话,但表情告诉她就是这个意思。
阿泠顿时就笑了,好笑同时又有些心疼,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个名字的写法而已,具体说来,也就是两个普通的汉字罢了。
只是……
“初三,你怎么知道我叫赵泠的?”她记得她可没告诉他她的名字。
初三的唇动了动:“上次小人听见魏家女郎……”他顿了顿,阿泠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初三忽然低下头:“叫你……阿泠。”
阿泠嗯了一声,然后将竹简递给初三:“膝盖刚才跪疼了没?”
初三一怔,阿泠皱着眉头说:“以后别这么跪了,这可是石地,会疼的,知道了吗?”
初三望着她,嘴唇翕动,可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最后低低地应了声好。
或许,或许他真的遇见了一个很好的贵人。
初三离开后,阿泠见日头正好,去了自己的药房,将前几日收来的川穹拿出来晒,兜玲急步跑了过来:“女郎,祁如长公主来了。”
阿泠愣了下:“她怎么来了,有说什么事吗”
“公主只说要见你。”
既然长公主来了,阿泠没有不见的道理,略作收拾便去了前厅。
祈如长公主今日着了一身正红色的鱼双饶曲裾,鬓上的白珍珠熠熠生辉,在看见阿泠进来后,十分亲热地迎了上去,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只是长公主留了长长的指甲,不小心划过阿泠的苍白的皮肤,留下一道泛红的痕迹。
“母亲找我有何事?”她不太习惯祈如长公主突如其来的热情。
祈如长公主拉着阿泠坐下:“你日日待在府中,也不出门,今日我和阿淑闲来无事,就想着来看看你。”
阿泠抬起头,站在一侧的李淑对阿泠善意地笑了下。
阿泠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也对她弯了弯眼睛。
祈如长公主的目光在厅内扫过,又道:“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大意了,府里得用的奴仆竟然没有几个,明日我给你送些人过来。”
阿泠摇了摇头:“母亲不必了,我喜欢安静,人太多了,我反而不太习惯。”
祈如长公主垂眸望着阿泠,见她似乎是真不想要,就没强求,而换了个话题:“阿泠,听说白家的兽奴初三在你府上。”
阿泠抬起头,看着难得亲切的祈如长公主,她深吸了一口气:“回禀母亲,女儿这儿的确有个叫初三的奴隶,但不是白家的奴隶,他是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阿泠:“初三是我的人。”
初三:“我只是阿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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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
将军府占地广阔,但人口稀少,常用的院落不过几处,初三在花园墙角拿树枝练字,阿简走了过来,激动地拍了拍初三的胳膊胸膛。
初三狐疑地看着他。
阿简好奇地问:“初三,你和四头猛狮厮杀过,且还胜了?”
那日在白家,只有良姜跟了过去,良姜不多话,是以阿简等人一直以为初三只是个普通的小奴隶。
“怎么了?”
“前些日子白家登门是不是也是为了你?”前些日子白家登门阿简等人知道,不过他们这群当侍卫的没打听什么事,只以为是正常的交集往来。
初三敏锐地捕捉到了阿简这个也字,他心一提:“还有谁来了?”
“祁如长公主,”阿简捏了捏初三结实的胳膊,“她也想让女郎将你送给她,初三,没看出来,你这么抢手啊!”
初三的手一下子就抖了起来,他怀着点希望问:“女郎的母亲,祈如长公主?”
“不然还能有谁?”
初三手开始颤抖,其实那日白家主事来将军府寻他时,他便有感觉,白家不会轻易放弃他。可段时间白家毫无动静,他心里偷偷生出一股期待,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奴隶而已。
“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初三转过身,看着在泥地里的那个泠字,逼自己这样说道。
“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初三闭了闭眼:“和长公主离开将军府。”
他想,与其听她亲口说,不如他自己说。
这样他就能告诉自己,是他自己愿意走的,她从始至终没让她走,甚至还可以告诉自己,她想留下他。
这样,哪怕以后回忆起来,他的生命也不仅仅只是漆黑一片,也是有美好的东西存在,尽管这份美好是他自己骗来的。
可,他也有了。
阿简啊了声,又见初三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你跟长公主走什么?女郎又没同意让你走。”
他一震,忽然转过头。
“我就是为这件事找你的。”阿简上下打量着初三,“女郎让你现在别出去被长公主看见了,免得麻烦,你先跟我回院子里去。”
初三看着阿简,彻底僵住了,整个人如一卷静止的卷轴。阿简叫了他好几声,半晌过后,初三才艰难地发出声音:“你,你说什么?”
“让你和我回去!”阿简去拽初三的胳膊。
话音未落,只见初三猛地越过他,背影飞快消失在他眼前;“初三,初三,你去哪儿?”
初三冲到院墙角,看着站在花厅门口的侍卫,他才反应过来,女郎是让他回院子,不能被长公主看见了,他不想违抗她的命令。只是往回走了几步,初三猛地咬牙,从后方绕了过去,避开长公主的侍卫,跳进了院子,站在花厅了后墙处。
他五感敏锐,隔着屋墙,也能听见里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