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枝心软了下,柔声哄道:“没事。”
扶嘉睫毛虚弱的颤了颤,抿唇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他又咳嗽几声,按着胸口,露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明二,去叫太医。”沈盈枝见状,立刻急道。
“不用了。”扶嘉无力的按住她的手,摇头道:“我没事。”
“可是……”
扶嘉看着沈盈枝,弯了一下唇:“盈盈,我不舒服,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正在担忧着急的沈盈枝眉头一皱,她看向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扶嘉,居然还有心思逗她,心里有个念头闪过。
“你装的?”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装的,刚刚她可是看见了扶嘉的箭伤。
“你根本就死不了。”沈盈枝忽的起身,看向扶嘉的伤口,“你受了伤,却不严重。”
扶嘉温柔的对沈盈枝笑了下:“我说过,我没事。”
“你……”沈盈枝磨了磨牙。
沈盈枝偏过头,不看他,扶嘉咳嗽的声音更大了,仿佛要力透耳背。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把床榻边的茶杯递给他。
扶嘉抿了两口茶,沈盈枝接过茶杯,哐当一声把茶杯重重搁在小几之上,眼底带着笑:“你生气了?”
废话,沈盈枝坐在一边的小床上,背对着扶嘉。
“盈盈你是因为我骗你生气,还是……懊恼自己发现我要死了你心如乱麻,无措惊慌。”
扶嘉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
沈盈枝心里一惊,她咬了下唇。
然后扶嘉没说话了,他似乎躺下了,沈盈枝这下真的变成了一团浆糊,她坐在那儿,不知天昏地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盈枝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去,明一掀开帘子,阔步走到床头,对扶嘉微微颌首后道:“主子,果然是皇上。”
皇上!
沈盈枝脚尖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明一的意思是……派来刺客的人是皇上。
怎么可能,明二上午说过,不仅是扶嘉,平王也受了了重伤,她刚刚想了一会儿,扶嘉既然没受重伤,她就猜了下到底是哪位皇子出的手,但怎么也没想到是皇上。
这都是他儿子。
还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帐篷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安王爷现在怎么样了,皇上有请。”
沈盈枝闻言,旋即看向扶嘉。
扶嘉坐在床上,面色苍白,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他也受了箭伤。
可今天跟着进来的那群人,得到的消息是扶嘉重伤,皇上如果知道扶嘉是重伤,但还想要见他。
沈盈枝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扶嘉咳嗽了两声,看向明一,明一见状,掀开帘子,对着外面陈公公道:“主子刚刚才醒了过来,但伤势非常严重,恐怕。”
“醒过来就好。”陈公公尖着嗓子道,“奴才正好带了担架过来,围场刺客一事,皇上一日不审问清楚,便寝食难安,如今想要宣安王殿下问几句话。”
陈公公所言伴着秋夜鸟啼,一路送进沈盈枝的耳朵里,她下意识看向扶嘉,目光中下意识担忧。
扶嘉看着她的反应,轻轻的笑了一下。
明一进来,扶着扶嘉站起来。
沈盈枝见他要去见皇上,忽然从床上起身,往扶嘉那走了两步,又顿住,扶嘉回头,看着她,翘了下唇:“放心。”
扶嘉跟着陈公公走了,沈盈枝一个人在帐篷里,她也坐不住,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她不停的给自己洗脑,扶嘉是男主,不会有事的,但她的眼皮子一直跳了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沈盈枝一凛,她跳的是右眼。
跳灾。
砰砰砰,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心跳声在耳边回荡的声音,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刀尖划过盔甲,刺进人血肉的声音,她蓦地起身,掀开帘子朝棚外看去,瞳孔又是一缩。
白色的帐篷印出刀剑厮杀的身影,还有混乱的脚步声,剑戈的嘶鸣声。
她愣了愣,猛的把帘子放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帘子忽然被人掀开,看见那人,沈盈枝下意识后退一步。
“沈姑娘,跟我走吧。”
第54章
秋日风高,梧桐落叶在颤巍巍的枝端摇摇晃晃, 经过的行人的步伐稍微大上一点, 那片梧桐叶便能飘啊飘啊,直至落地。
皇上营帐之内, 几位大臣立在一侧,表情肃穆。
他看着被抬进来的扶嘉,眸底闪过一丝得意, 下一瞬又变为担忧。
“安王, 身体如何?”
扶嘉半边身体压在明二肩上,在一边的交椅上坐定, 苍白着脸,虚弱的摇了摇头。
陈公公奉上一杯龙井, 动作很轻, 他搁在扶嘉一侧的小几上,状似寻常
清甜的香味裹着袅袅的白雾, 自描金雕花的茶盏中升起。
扶嘉捂着唇,咳嗽两声,在皇上不经意的目光中,端起茶盏,唇瓣刚碰到茶盏边缘, 扶嘉的手顿了一下, 又把它搁回小几。
皇上眯了眯眼, 敲着圈椅扶手的指尖顿了一下。
“父皇召儿臣来, 是有何事?”扶嘉喘息不平, 看起来很虚弱。
皇上看向一边的大皇子康王:“康王你说。”
康王锐利凤眼瞟向扶嘉:“启禀父皇,今日四弟与二弟遇刺一事,抓住的刺客先是供认由三弟策划。”
此话一出,端王立刻跪下呼冤:“禀父皇,儿臣绝没有做出戕害兄弟,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三弟不必急着否认,本王经过层层盘问,又得出新的供词,这一切,皆由安王谋划。”康王接着说。
扶嘉闻言,淡淡的笑了下,波澜不惊,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京城府尹孙正皱了下眉,插话问了句:“可安王殿下也受了重伤,怎可能是他策划?”
“那是因为安王想混淆视线,栽赃嫁祸端王,如今二弟重伤,生命堪忧,若三弟被指认为幕后凶手,安王此举便能害死两个兄弟,幸好本王不易被奸人所骗,撬开了一名刺客的嘴,他指认是安王所做。”康王洋洋洒洒,说了一长篇。
“安王,你可有话说?”皇上听罢,又看向扶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扶嘉捂着唇,又轻咳两声。
“你不想解释?”皇上看着他,目光如针。
“父皇,解释有用吗?”扶嘉望向皇上,凉薄而别有深意,“或者说,靠嘴有用吗?”
他眸子幽深,不可见底,似乎把一切了然于心。
皇上看见他的眼神,他神色不变,指尖却下意识在手心里挠了挠。
气氛忽然僵了一下。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外面传来侍卫的惊慌叫声。
皇上眉头一皱,反应性的看向扶嘉,扶嘉低下目光,毫不在意。
倒是另一边,几位大臣听见走水,显出惶惶之色,秋日风大,围场上草木渐黄,尤其干燥易燃,又加之树木浓密茂盛,前朝就有一场火烧了几个山头之事。
皇上也忍不住往外看了眼,但是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并没有看见火光。
“端王,你去看看。”他对端王吩咐道。
“是,儿臣遵旨。”
等端王离开,皇上又看向扶嘉,颇为可惜的目光落在一侧的茶盏上。
不过他也不指望那杯无药可解的茶。
他防着扶嘉,可扶嘉也在防着他。
“安王,你承认是你所为了?”皇上不欲接着纠缠,想要一锤定音,外面都是他的人,哪怕今日自损八千,扶嘉也必须铲除。
他接着道:“既如此,来人拿下安王。”
皇上话一落,一群侍卫鱼贯而入,扶嘉抬眸看了一眼,他们气势森冷,都不像是普通侍卫。
一边的康王见扶嘉似乎要遭殃,双手背在身后,眸中显出得意之色,
扶嘉无声的笑了笑,又羸弱的咳了声:“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皇上开口,康王迫不及待的说:“四弟,你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居然有脸问为什么?”
康王有些兴奋,这个压了他几年的弟弟就要被铲除了。
“把安王抓起来。”康王对那些侍卫吩咐。
他激动的看向扶嘉。
从前本是任人践踏的泥虫,就算后来抖落起华羽,也不过是披上一层遮羞皮囊的蠹虫,早晚会被人揭开那层皮。
但一秒,两秒过去,侍卫却一动不动,就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让你们动手。”康王压了压眉,不虞的看向那群冷冰冰的侍卫。
侍卫继续保持冷肃的模样。
皇上见侍卫不动,瞥了眼猩红着眼睛的康王,心里有些自豪,他望向那群冒着冰冷铁血之意的侍卫,这才朗声道:“动手。”
这是他的亲卫,锐利若刀,只听他一人命令。
康王听皇上重新下了命令,心里惊了下,又谄媚的看向皇上,“父皇,刚刚儿臣过于激动,望父皇恕罪。”
皇上看都没看康王,对他摆摆手,他看着扶嘉,带着伪装的慈祥:“安王,父皇定会查明真相,不会让你蒙受冤屈。”
“是吗?”扶嘉翘了一下唇角,缓缓地说。
“当然。”皇上点头,“我是你父皇,难道会害你不成。”
说完这句话,皇上心中忽然升起了古怪的感觉,瞬间他反应过来,猛的看向那群黑衣侍卫,侍卫们依旧若磐石,立在原地,挺拔若松。
怎么回事?
“皇上得了失心疯,自戕而亡。”
皇上正在疑惑,他下方传来了冷戾声音。
他愕然地看向扶嘉。
扶嘉看向那群精锐,殷红的唇微勾,让人毛骨悚然:“你们……动手。”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皇上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帐篷内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与此同时,帐篷外也传来刀枪剑戟击鸣之声。
皇上后退两步,泛着冷光的刀子一瞬间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杀我,别杀我,四弟。”康王看着离自己仅分毫的利刃,一股尿骚味自下身而出,“四弟,我是你大哥。”
他惊恐到眼眶都变大了。
“没用。”皇上听着康王惊恐惨叫,都还没有动他呢。他骂了一句,又望向扶嘉,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
他的暗卫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扶嘉控制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啊。
“安王,你这是要谋反?”一大臣看着眼前这一幕,怒斥骂到:“你这个逆贼,不得……”
话还没有说完,轰然倒下了。
其余几个大臣看见他胸口鲜红,瞪大双眼的死相,忙别开眼,他们抖若筛糠,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却不敢说话了。
“我是你父亲,你这样做,不怕报应吗?”皇上的嗓子像是破风箱样,嘶哑又难听。
“报应?”扶嘉轻轻一笑,双眼淡淡的望着皇上,“父皇现在不就是报应吗,杀父弑,所以如今自食恶果。”
“你……”皇上目光狰狞,凶狠地看着扶嘉,然后又大笑了两声:“不亏是我的儿子,不亏是我的儿子,够狠。”
边说话,他的嘴里喷出一口血来,他低头看了下,胸口被一剑刺穿,鲜红的血不断地往外流。
后退一步,皇上目眦尽裂,死死的看着扶嘉。
扶嘉就那样立在一边,半响后他转过身,声音很低:“小时候,我被温贵妃毒打,被所谓的兄长当马骑,当怪物欺负,活的猪狗不如时,你这个父亲又在做什么?你在用一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所以,如今你没有资格用眼神指责我,我的一切都是自己夺来的。”
扶嘉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夹杂一点感情。
“你,你,是朕输了。”皇上指着他的后背,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然后手指轰然落下。
“四弟,四弟,你放了我,我,呜呜。”康王见皇上死了,开始慌了,他在声嘶力竭的冲着扶嘉大喊。
扶嘉目光低下来,落在腰间,那是沈盈枝给他绣的荷包。
“对,是你输了。”扶嘉抬起头,淡淡道,然后他缓步往外走。
掀开帘子,扶嘉走了出去,一阵夜风吹来,他望着眼前的厮杀,眉眼像是淬了冰一样。
明一走上前来。
“别忘了端王。”扶嘉叮嘱一句。
“是。”
扶嘉点点头,朝着沈盈枝所在的帐篷走了过去。
他走的很快很急,胸口有些痛,那是箭伤提醒他伤口快裂开了,可他不想管,反而走的更快。
他要去见盈盈。
周遭都是狰鸣的铁戈之声,火红的火焰把整个黑夜都点燃了,扶嘉阔步而走,偶尔有殷红的血喷在他的衣袍之上,扶嘉垂眸,有些庆幸。
幸好这件衣服不是盈盈做的。
只不过当扶嘉靠近营帐的时候,心忽然砰砰的跳了起来,他朝着周围睨了一眼,顿时心惊肉跳了起来。
他明明安排了十多名亲卫保护沈盈枝。
这些人……居然死了。
扶嘉本就苍白的脸不见半点血色,他的盈盈不可能出事的。
扶嘉稳了稳心神,猛地掀开帘子,疾步踏入:“盈盈。”
但抬眼扫荡一圈,营帐内空无一人。
第55章
“呜呜呜呜呜。”她被人用麻袋套住, 抗在肩上, 男人的脚步又快, 一步步颠的她胸口发痛。
“安静。”扛着她的男人粗着嗓子道。
沈盈枝闻言,咬了咬唇,口腔里传来的血腥味强迫她镇定下来。
挣扎也是无济于事,不如蓄积体力,来人没有直接杀了她, 反而是把她绑走, 说明她的存在是有用的。
沈盈枝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唉,你们在干什么?”正想着,不远处的前方忽然传来一清脆女声。
沈盈枝被装在麻袋里, 她耳朵动了动,那声音她非常熟悉。
“呜呜呜。”沈盈枝想出声, 奈何嘴里被塞一块棉布, 难以张口,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沈莲枝看着面前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后撤一步, 脚尖又踩在枯叶上,发出吱呀的碎响。
她刚刚本来是想出来散心的, 但没几步,就发现安营之地的东侧冒起了滚滚红光,正急着往回赶, 没料到碰见这一幕。
这群黑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领头的黑衣人肩上还扛了个麻布袋。
“来人, 救命。”沈莲枝见他们看了过来,猛地转身,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刚喊完这句话,肩头被一双厚实大手按住,沈莲枝心中一惊,脖颈处立刻传来一阵痛感。
好痛!
沈莲枝晕了过去。
“把她也带走。”沈盈枝听到扛着自己的男人如是说。
“是。”
外面又传来片刻悉悉索索的声音,沈盈枝睁着眼睛,想要看到外面,入目之处,依旧是一片昏暗。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那群蒙面男人停下脚步,沈盈枝双脚踏踏实实的站在地上,罩在身上的麻袋被人用力的扯开,沈盈枝眨了眨眼。
又听见男人暗含威胁的声音:“好好呆在这儿。”
沈盈枝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男人的脸,那人迅速的退了出去,她急匆匆扭头,只看到哐当一声,破败的木门被重重合上。
沈盈枝叹了口气,来不及打量周围,急忙转头去找沈莲枝,一个深蓝色的麻布袋子映入她眼帘,沈盈枝匆匆走过去,蹲下来,轻手轻脚的把她头顶的麻布袋子给她取掉。
“莲儿,莲儿。”沈盈枝叫道。
见她不醒,沈盈枝又加大了声音,再叫了几次。
“你……”沈莲枝悠悠睁眼睛,下意识摸向后颈处,嗷了一声,“痛,痛。”
“我看看。”沈盈枝担忧道。
沈莲枝往后仰了仰脖子,避开沈盈枝的手,沈盈枝的手在空气中僵硬的愣了下,又收回来。
“他们撸你一个干什么?”沈莲枝看她脸,见她是扶嘉身边的小厮,没什么好脸色,揉着脖子,龇牙咧嘴问道。
沈盈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沈莲枝皱了皱眉头,她从上到下的打量她之后,眼神落在她那双水汪汪的鹿眼上:“你,你的眼睛很像我三姐。”
“是吗?”沈盈枝笑道。
她话一落,沈莲枝仿佛像再次注意到什么一般,奇怪的看向她:“不仅仅是眼睛,你的声音也很像。”
她蹙了下眉头:“你是个姑娘。”
男人怎么可能有这么轻柔悦耳的嗓音。
沈莲枝死死的盯着沈盈枝:“你到底是谁。”
如今境况未明,那群人想对她做什么也不可知,但既然将沈莲枝一起抓了过来,就说明沈莲枝注定不能独善其身。
她何必瞒着她。
想到这儿,沈盈枝望向她,叹了一口气:“我是你三姐,沈盈枝。”
“怎么可能?”沈莲枝倏地一下起身,她愕然地盯着她,“你和三姐长得都不一样。”
话虽如此,沈莲枝心跳快了起来,她五官虽然不都是沈盈枝的模样,但是相同的身形,鹿眼,嗓音,怎么可能这么巧!
一瞬间,沈莲枝又想到家里那个三姐姐奇怪的时候,她口中虽不信她是沈盈枝这件荒唐的事情,心中却莫名信了一分,她所言是真的。
可她若是三姐姐,那府里那个沈盈枝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她为什么会以一个小厮的身份,出现在扶嘉的身边,今天夜里,还有人要趁乱绑她。
沈莲枝心中一团乱麻。
“先别急。”沈盈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什么别急,我很急。”沈莲枝紧紧抓住沈盈枝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她心砰砰跳,有一种要知道大秘密的感觉。
哐当一声,剑鞘在木门上重重一击,力道再大一点,就能把那扇门给弄的四分五裂。
沈盈枝和沈莲枝下意识的一震,又听见男人粗着嗓门大喝道:“吵什么吵!”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大声说话。
沈盈枝起身,朝周围看过去,这是间普通的农舍,用泥土垒墙,头顶是茅草,房间内的布局也很简单,只有一架简单的木架子床,床上还罩了一层打了补丁的蚊帐,床是铺好了的,有洗褪了色红色棉被、此外,有三五个小凳,依旧斑驳的方桌,床头对着的位置,还有两个香樟木的大柜子,上面的那个柜子还挂着铜锁。
沈盈枝给小凳擦了擦灰,才拉着沈莲枝坐定,又往外面看了一眼。
现在应该快天明,胧明的月光从土墙上开的窗户透了进来,落在房内。
压低声音,沈盈枝把来龙去脉给沈莲枝解释清楚。
她为什么会以扶嘉小厮身份出现,不过对于扶嘉和她的纠葛她简略一笔带过。她还没忘记这姑娘曾经把扶嘉当做心上人。
等沈盈枝说完后,沈莲枝吞了吞口水,惊呆了:“你是说扶嘉找了个人来伪装你,然后把你留在王府,无耻,混蛋,他太可恶了。”
她声音越来越大,且表情越发激动,沈盈枝害怕惊动了外面的人,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沈莲枝愤愤的望着她。
“小点声。”沈盈枝提醒道。
沈莲枝了解的点了点头。
沈盈枝松开捂着沈莲枝嘴巴的手,他她牙切齿:“扶嘉居然这样做,太过分了。”
发现沈莲枝没有因为曾经的心上人喜欢她而生气,而是满心满意的为自己鸣不平,沈盈枝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她是真的对沈莲枝有几分姐妹情谊。
瞧着她怒气冲冲的小模样,沈盈枝打趣道:“你不是说长的好,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吗?”
沈莲枝噎了一下,闷闷道:“可是他的确过分,太过分,你不生气吗?”
沈盈枝闻言,避开沈莲枝的目光。
“好了,不说这些了,扶嘉他……对我挺好的。”沈盈枝揉了揉沈莲枝的脑袋,轻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可以离开这儿。”
“三姐姐,你觉得会是谁绑了你?”沈莲枝问。
沉吟了一瞬,沈盈枝给出答案。
沈莲枝又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等扶,那个谁来救吗?”
沈莲枝不想说他的名字。
沈盈枝的手在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又看了沈莲枝一眼,她其实心里也很恐慌。
因为她想起一件事,沈盈枝在书中的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不过如今剧情偏差如此大,她这只蝴蝶,应该能改掉原主原来的命运吧。
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该离开的感觉了,就像是有人不停的在她的灵魂深处提醒她,时间到了,时间到了。
沈莲枝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三姐,你想什么?”
“没什么。”沈盈枝收回心神,安慰的看向沈莲枝,“他们既然没有对我们动手,说明我们还有用,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沈莲枝点点头。
“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保存体力。”沈盈枝指了指床,又看了眼窗外,“虽然天亮了,但你先去睡一会儿。”
“那你哦?”
“我守着你,等你醒了,我再睡。”沈盈枝道。
等沈莲枝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沈盈枝闭了闭眼,她应该……没这么容易死的。
对吧?
……小河。
立在窗棱前,沈盈枝轻轻朝着窗户缝隙朝外面看去,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切在晨光中醒来。
她能听见门口的犬吠声,耀武扬威又夹带慵懒,还有小院左侧鸡舍传来的打鸣声,以及蓝天里从上而下的鸟啼与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