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电脑前,打开邮箱,发了一封邮件给下属——
“十分钟内,写一篇池杉大学时代因为当摄影模特而毁容的假新闻稿发给我。”
......
“为什么不能给学校摄影社团的副团长当模特?”
十分钟后,皮卡丘已经消失了,池杉乖巧地坐在聊天框上方,好奇地问。
“因为你的人生悲剧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因为摄影社拍的一组照片,池杉在网络上走红,被称为是A大校花,带着混血感的高冷长相被一个名导看中,挑她做了自己新电影的女主角。
当时池杉有点缺钱,犹豫了好久还是答应了,结果后来电影大获成功,池杉也一炮而红。
但是很显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切池杉彻底震惊了,“什么?我居然还有别的人生悲剧?难道成为孤儿还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悲剧吗?”
“哇——我、我凭什么那么惨啊?!”
陆先生面不改心不跳:“大概就是因为你的人生太惨了,所以上天才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改变人生。”
“那你先告诉我,我怎么就开始人生悲剧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片刻后,捡起手机移到电脑前,让她看电脑屏幕上的新闻报道。
池杉眯起眼睛。
“因......为......《窗》......一炮......走......红......的......”
陆峪敲了敲手机,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看完没有?”
馒头团子脑袋上冒出两个大字:没有。
“的......池......杉......曾......因......”
“你怎么还没看完?”
池杉恼怒极了。
“谁让你把我放那么近的。字是我眼睛的好几倍,我怎么可能看的清楚!”
陆峪懒洋洋地瞅了她一眼,很好心地把手机移到了身后的书架上:“这样看得见了吧?”
池杉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他的话了。
趴在聊天框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上的新闻看。
“因为《窗》一炮走红的池杉,学生时代曾因为当摄影模特的经历而毁过容......”
文章不长,只是大概讲述了一下她学生时期的悲惨经历。
池杉仔仔细细看完,最后总结出三条信息。
1.五年后,她会成为一个很有名的演员,好像还是什么大公司的当家花旦
2.她大二暑假那年,曾经因为当摄影模特而出车祸,导致全脸毁容,花了很长时间和精力才修复好
3.她似乎还跟一个叫秦泽朔的影帝有暧昧
秦泽朔......秦泽朔她认识啊!
不就是舍友赵光晞最近很迷恋的一个小鲜肉嘛,墙上还贴了一张他的大海报。
但是秦泽朔......并不是她的审美啊。
气质略有点儿,娘欸。
而且老是冲着镜头比心做wink之类的,怎么看怎么,油腻。
她五年之后居然和这样的男人有暧昧?
池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喂。”陆总等不住了,拧着眉毛把她从书架上捡起来,晃了晃,“你看完没有?”
“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儿!”
馒头团子又吧唧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我也是个人是个人好吗!”
“......哦。”
其实如果,出现在陆峪手机里的表情包是小人版池杉的形态,他一定会忍不住心软的。
但是对着这只馒头团子,陆总实在是爱不下去。
他想了想,道:“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自从你去当了那个摄影模特,你的人生就彻底陷入了悲剧。如果你想改变......”
“等一下。”
池杉晃晃脑袋,“你先别说话,好吵哦。”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
但馒头团子恍若未觉,继续晃着脑袋,还捂上了耳朵:“哎呦真的好吵。”
陆峪本能地觉得不对。
——果然。
下一秒,馒头团子就忽然凭空消失在了屏幕上。
聊天界面干干净净。
什么都没有。
表情包又走了。
就像它来的时候一样,突兀又诡异,无踪迹可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抽五十个红包哟~
以及明天太忙请假一天!
第10章
池杉是被手机的来电铃声给炸醒的。
她睡着的时候,手机就放在床头充电,结果一个翻身,耳朵正对着音响口。
霹雳吧啦一阵闹腾的音乐,把她从可怕的表情包噩梦喊回到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的现实里。
她从床上坐起来。
再次看向了自己的腿。
——两条。
胸也很大。
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非常完美的身材。
最关键是:是一个“人”的身材。
池杉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腿。
触感柔软,很真实。
她再一次开始认真怀疑,刚才那一切究竟是不是梦?
那么荒唐的场景和走向,还有变成人家手机里的表情包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吧?
可是不都说,梦都是模糊而虚幻的吗?
但她为什么,能如此真实地感受到每一丝疼痛,能如此清晰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记得陆峪头上那根垂下来扎到睫毛的额发。
她抱着膝盖,看了一眼枕头边上不断在响的手机。
拨号人:陆峪。
池杉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男声懒洋洋的,带点不耐烦:“小孩儿你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画符呢,快点儿,爸爸没那么空等你。”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池杉睡之前定的八个闹钟,一个都没有起作用。
这在以前,对于浅眠的池杉来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抠了抠自己的被子,叹了口气:“抱歉啊,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下来。”
“最多八分钟,再磨蹭我揍人了。”
然后“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算了。
池杉深吸一口气,利索地下床换衣服。
她从小养成的一个习惯就是:如果事情太多,千万不能乱,要一件一件来。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于荔荔的生日宴,先应付完这个,然后解决完自己的狗血身世纠纷,最后再去处理自己的精神疾病。
她走到柜子前,挑了一件酒红色的吊带亮面长裙,抱着自己的化妆品袋,咚咚咚地跑下楼。
“刘妈,我出去一趟!”
“都快到饭点了......杉杉,你晚饭还回不回来吃的啦?”
“不回来了。”
......
池杉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口时,陆峪正靠着车窗抽烟,眉眼一挑看见她,把烟给灭了,抬手一抛,就丢进车内的烟灰缸里。
“池杉。”他眯着眼睛,“老子等了你十五分钟,结果你就这幅样子出来见我?”
素面朝天,头发因为刚起床没打理过还有些凌乱,脸上湿漉漉的,脖子上还有滑落下来的水珠,估计是洗完了脸却没来得及擦干。
耳朵脖子上空荡荡一片,没有丝毫饰品。
全身上下也就那条裙子和鞋还能看看。
虽然就这副样子,陆峪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丑。
但最起码,他也看不见一点要真心实意去赴宴的诚意。
——鬼才相信他会看得上这么一位走清新自然风的素面白玫瑰。
“我带了化妆包。”
池杉举了举手里的化妆包,“等会儿直接在车上化妆就行,你放心,不用两个小时绝对能弄好。”
陆峪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
女生正站在前方,眼睛湿漉漉的一片水汽,长睫毛上还凝着几颗小水珠,轻轻一眨,水珠就落到了锁骨上。
她伸手,用手背摸了一下,面上还带着几分无辜和迷茫。
他满腔的嘲讽一时间失去了出口的欲望,轻哼一声,勾开车门,迈腿坐了进去。
副驾驶的车门也开着。
但池杉直接合上,反而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在了后排中间。
陆峪蹙眉盯着后视镜:“你坐后面干什么?”
这小孩儿口口声声说要报恩,怎么一点演戏的敬业精神都没有吗?
“我不坐副驾驶的。”
池杉打开化妆包,自顾自地摆弄着自己的化妆品,语气平淡:“你不知道么,副驾驶的车祸死亡率最高,除非我自己开车,否则我都是坐后排。”
“......”
虽然池杉是说了自己要报恩。
但一恩归一恩,陆峪自己说了,只要扮演一位女朋友就行,她又不欠他别的,凭什么时时刻刻对他毕恭毕敬。
女生擦干脸上的水珠,又开始往脸上喷喷雾,再次把脸弄得湿漉漉的。
一眼也没看前方的男人。
陆峪瞥了后视镜一眼,稍微有些好奇:“你往脸上洒的什么?”
“水啊。”
“那你刚才擦的又是什么?”
“水啊。”
“哟嚯。”
陆峪嗤笑一声,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模样,“擦了水又洒水,你脑子没毛病吧?”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池杉皱皱鼻子,开始拍脸,完全不想搭理他。
“所以你被我说中之后,又气的开始扇自己巴掌了?”
......
她抬起眼眸,弯起一抹笑:“陆先生,你带手机了吗?”
陆峪懒洋洋地应道:“带了啊。”
“你手机里有百度吗?”
“有,怎么了?”
“首先,打开百度。”
“然后呢?”
“然后在输入框输入你想问的问题。”
“......”
“最后点击搜索。”
她的声音很轻柔,语速刻意放缓,眼眸里还带着几分关切,“学会了吗?”
“......”
陆峪勾勾唇,露出一抹阴沉沉的笑。
而后一踩油门,汽车在公路上轰的开出去老远。
池杉被这陡然加速吓一跳,身体止不住往后仰,化妆包的口红睫毛膏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尤其是她那瓶才刚拆封的神仙水,一失手嘭地砸在陆峪放中间的烟灰缸上,瓶子从中间碎开,化妆水咕噜咕噜浇出来,只余一个浅浅的底。
——她帮陆峪几万的地毯,敷了个一千多的水。
也不知道是谁吃亏。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见这场景,扬扬眉:“摔什么了?”
“神仙水。”
“这名字听起来还挺贵?”
池衫平静地点点头:“是不便宜。”
陆峪对化妆品的价格没有太多了解,但是看池衫这表情,想来确实也不会便宜。
他同情极了:“这样啊,那你挺惨的哦。”
而后勾起唇,露出了池衫认识他以来,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好。
池杉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跟陆峪这么偶像剧的相遇和设定,为什么后来居然没有发展一下,反而依然以悲剧作结。
她从那俩表情包噩梦里总结出的最好的消息,就是五年后,她已经成了这哥们的前女友。
简直大快人心。
第11章
继“神仙水事件”之后,池杉一路上就没跟陆峪说过话。
于荔荔生日宴会的地点安排在郊外,出了城之后,好多路段的路况都不是很好,再加上陆峪开车随心所欲,时快时慢,完全按他大爷的心情来。
于是颠簸动荡之下,池杉本来计划半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妆容,足足化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是池姑娘抬起头,睁着一双眼线画出八米远的眼睛,面无表情:“陆峪先生,您要是对我的化妆技术不满意,要不然我现在卸了也行。我反正是天生丽质,就算顶着一张素颜的脸去赴宴,也能艳压群芳。”
陆峪先生瞥了她一眼,大概是她那双飞到天上去的吊角眼实在是太吓人,男人这才懒洋洋地哼了声,给面子地平稳了车速。
而正是因为中间这些“琐事”耽搁了太长时间,汽车开了三小时,才终于在晚上七点前,姗姗来迟地到达了宴会场。
.
于荔荔虽然突发奇想把宴会安排在了郊外,但地方倒也好找。
周围环境很漂亮,乍一看自然野趣,不过仔细一瞧,就知道是人工设计出来的。
甚至按照于荔荔姑娘的网红喜好,路边还很赶时髦地种了一片粉黛乱子草花田,开宴会的那栋法式别墅就建在了花田背后,据说这地方设计折腾了好几年,去年年底才算完工,是于母特意送给小女儿的成年礼物。
池杉和于荔荔同岁,当初池杉过十八岁生日时,于荔荔尚在国外念书,知道池父池母合起来送给她的礼物也不过就是一辆法拉利,价值和自己的“庄园”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这姑娘还专门在自己的姐妹群里好好笑了她一顿。
后来群里的聊天记录不知道怎么的流传出来了,被人发到朋友圈,相当长一段时间,圈子里的朋友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特和尴尬。
毕竟当年读书时,于荔荔在池杉手下可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然而一出单纯的象牙塔,在这么直白的家世财力对比下,池杉再多的手段都显得乏力无用。
不过池杉当时倒显得挺无所谓的,因为在她的观念里,于荔荔就是嫉妒她,才这么一直咬着她不放。要不然,你看西施会无聊到天天去和东施比谁蹙眉好看吗?
而且世界上比于家更厉害的人多了去了,真要计较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只要于荔荔不真的到她面前来惹事,这些背后的酸言酸语,她压根儿就不屑去对付。
至于现在......现在她也无所谓。
反正她都不是池家的女儿了,以后能不能再这个圈子里混还不一定呢TT
池姑娘这几天经历了太多别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件的狗血剧情,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变得有些佛。
为了避免自己等会儿看见许荔荔容易“触景生情”,会情不自禁跟她斗起来,在车上化妆时,她还插着耳机,听了半小时的大悲咒。
于是陆峪打开车门,绅士地扶着她下车后,池杉看着眼前的豪华别墅和璀璨灯光,忍不住就轻轻叹了口气:“唉,果真是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
陆峪:“......谁死了?”
池姑娘怀着佛家般的慈善,分享给他了一个耳机。
耳机里传来动人的音乐: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
陆峪面无表情地捡起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又拎起她的大拇指解了锁,然后在她困惑的目光中,调到最大音量,给她放了一首《三天三夜》。
“一点都不会累,我已经跳了三天三夜.......”
池杉耳膜被震的都快聋了,丢掉耳机,气急败坏:“陆峪你有病啊!”
陆峪仗着身高,眯着眼睥睨她,语气冷漠:“池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你是去斗情敌,不是去出家的。你要再继续这么消极怠工,我有的是办法折腾回来。”
“情敌?我要斗什么情敌?”
“那个荔枝就是你的情敌。”男人抬起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就像按一个印章一样,在自己昂贵的西装袖口下印一个鲜艳的唇印,然后擦了擦,又抹了点口红在自己的衬衫领口处。
最后在池杉几乎要冒出火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开口,“别瞪了,做戏要做全套,咱们俩现在是情侣,你对我爱欲似火,从市区开到郊区三小时的车程,你能把持的住不干点什么?”
池杉:......我把持的住,我把持的太住了。
见这姑娘还是一动不动一副要削发出家的哭丧脸,陆峪扬扬眉,干脆拔了耳机,把手机丢回到她的包里。
手机在她包里继续唱着歌儿:“完全都没有极限,我已经high了三天三夜,我现在的心情就在出轨的边缘......”
那爆炸般的音量,让池杉觉得自己仿佛随身挎了一个夜店。
偏偏罪魁祸首还挑着一双桃花眼,俯视着她。
池杉冷漠地仰视回去。
然后他问:“嗨起来了吗?”
......
狗逼陆峪。
嗨你妈。
.
两个人在停车场僵持了十分钟。
最终,在夜店舞曲的BGM和池杉“女人比你更了解女人”的理由下,陆先生勉强同意了她可以不出手,但要“用华丽的外表轻松压制于荔荔”的高级战略。
池杉对自己华丽的外表是有充分的信心的。
她虽然不算太高,但胜在皮肤极白,身材凹凸有致,五官较之一般的亚洲人要更深邃一些,不管什么时候,在人群里都分外显眼。
再加上今天还穿了一身酒红色的吊带长裙,精致漂亮的锁骨和蝴蝶骨都裸露在外,连陆峪这样见多识广的男人人,目光都忍不住在她背部停了停。
除此之外,口红用了三支混涂,调出来一个浓烈的深红色,眼影是闪光的,甚至连香水都特意挑了一瓶轻熟款。
这样的打扮,气场稍有不够就容易显得风尘,但配在池杉身上,反而透出一种疏离和高傲。
陆峪挽着她进门的时候,大半个宴会厅的人都投过来关注的目光。
这其中当然包括了宴会的主人公于荔荔、三番五次打电话邀请陆峪的于母、和池杉最熟的池父池母以及被他们带着过来参加宴会的倪璇。
于荔荔的目光是错愕而后愤恨的。
小时候那个惹的她把蛋糕砸在池杉身上的班长小男孩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自从有一次去姐姐的学校找姐姐吃饭,而无意间看见了陆峪后,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
虽然陆峪一直没怎么搭理她,可是也同样没搭理别的女人啊!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挽着她最最最讨厌的池杉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池杉......池杉这个狐狸精就是天生来克她的吧!
妈宝女于荔荔忍不住晃了晃母亲的手臂。
于母暂时没搭理她,目光里全是审视和若有所思。
说实话,于母虽然几次三番热情地邀请陆峪来参加这个宴会,但心底里,压根没对自己的女儿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陆家门槛确实高,而这位陆公子又是难得的年少有为,她不知道听多少个贵妇太太们抱怨似的说起过,说陆峪心气未免也太高了些,这个那个,几乎谁也看不上眼。
不过要是池杉已经搭上了这位的东风,那么池家......
短短几秒钟,她脑子里的思路已经彻底远离了简简单单的儿女情长,下意识看向对面的池父池母。
池父池母——是极其震惊的。
首先,他们是完全没想到,池杉也会出现在这个宴会厅里。
其次,他们更加没想到,女儿居然会和陆峪一块儿进来。
以往只知道她和宣家的小少爷有几分交情,池母还生起过要撮合他们的念头,只是池杉一直强调他俩完全是社会主义兄弟情,才勉强作罢。
但是,从来没听女儿提过,她还认识这么一尊大佛啊。
池父已经蹙紧了眉头,刚刚和倪璇介绍到一半的话头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至于倪璇......
倪璇的感受,大概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复杂的了吧。
她穿着一件昂贵的黑色礼服,端一杯红酒,优雅大方地站在父母身边,看着门口相携而来的那对佳人,一动也不动。
片刻后,女生静静地抿了一口酒。
......这辈子,她终于又见着了陆峪。
这个曾经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的男人。
她望着他熟悉的冷淡面容,竟不知道心底是酸涩更多还是怅然更多。
原来,年轻时候的陆峪,是这样的。
倪璇望了好半晌,终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眸,看着酒杯里色泽漂亮的红酒,陷入了恍惚的回忆里。
上辈子。
她大学时代就一直崇拜着这位学长,大四那年陆峪回校宣讲,她作为志愿者,还和他有过短暂的接触。
但她真正认识陆峪,却是在二十九岁的时候。很巧,正好是他和池杉的婚礼三周年纪念日。
倪璇得喊他一声姐夫。
二十九岁。倪璇生命的转折点。
因为重生之前,一直到二十九岁,她和池杉的身世真相才被池家发现。
那个时候,倪璇已经在帝都打拼了七年,租着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子,谈了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再过一年,就能被称为是“一事无成的大龄剩女”。
而池杉呢,名校毕业,海外留学背景,是国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还嫁给了山谷科技的创始人,有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女儿,生活精致,保养得宜,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池杉已经不需要池家的庇护了,甚至因为陆峪的关系,池父池母还生怕这个女儿跟自己疏远。
所以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倪璇的回归发生什么变化。
而倪璇虽然被认回了池家,但三十年过去,人生节奏已经定调,池杉再怎么说自己不要池家的财产,再怎么“弥补”她,都无法让她获得内心的平衡。
更何况......她还爱上了陆峪。
那个被她称为是姐夫的男人。
这段无法宣之于口的禁忌爱情,让倪璇每天都处于痛苦的煎熬之中。
她渐渐变得尖锐、刻薄、自闭、甚至无比憎恨那个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的假公主。
终于,在某次池杉和陆峪吵架冷战期,她鼓起勇气和灌酒生闷气的陆峪表白了心迹。
陆峪蹙蹙眉,眸子里全是冷漠和莫名其妙,嗤笑了一声问她“是不是有病”。
就这一句话,让倪璇彻底崩溃了。
因为陆峪。
更因为池杉。
她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池杉没错,都觉得池杉对她已经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