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去的灰影,鸾飞腾轻叹一声:“动用了我鸾家仅有的两只细鸽,但愿能赶在他们行动之前,不要酿成祸事。”
春红对细鸽的脚程估计得没有错,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鸾妃的书信已经到了腾绳边城鸾家大少爷鸾秋意的手中。他看着妹妹歪歪斜斜的字迹和锦帛上还没干的渍迹,想象着妹妹忍着剧痛,深夜颤巍巍的垂泪挥笔,刚硬的心瞬间柔软,暗自发誓,盈儿你等着,待哥哥马踏青峰山,捉了耀家孽种,给你出气。他想到这里豹眼圆睁,声灌大帐:“来人,点齐一万儿郎,发兵擒贼。”
主将一声令下,一万鸾家精锐甲胄鲜明、刀戈雪亮、战马嘶鸣的奔出了腾绳边城。
就在鸾秋意带人出了腾绳边城不久,腾绳边上的腾冲山主峰,密林处转出一个人来,虽然是普通的黑衣黑帽,但是身姿挺拔,犹如出鞘的利剑,剑眉入鬓,星目流光,杀气不可自控的微微溢出,神情英锐肃穆,如同初升的旭日一般灼亮而清冷。
公子御远望着绝尘而去的鸾家军,自信的傲然一笑,“豹子终于离巢了,儿郎们准备行动。”
随着的话音落地,他身后一行上千黑衣人动作划一的闪出密林,衣上、帽檐粘着些许的黄泥,眉梢还挂着积夜的露水,但是千余人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半只飞鸟。
同样身着黑衣的小伺童随影上前一步,脆生生地说:“杀鸡焉用宰牛刀,小小的鸾秋意,既然出了边城,小的们去对付就绰绰有余,公子留在边城坐镇就好。”
公子御没有回头,看也不看随影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嗯?是不是南宫又说了什么?本公子的身子自己清楚的很,无须他呱噪。”
公子御说着星目一转,依旧盯着转过山脚的鸾家军,他声线拔高,目光晶亮,难掩饰心中的兴奋,“对付鸾秋意这只猎豹,本公子一定要亲自坐阵”
随影被公子看破用意,并不尴尬,反而小声的嘟囔着埋怨起来:“您自己清楚什么?您每次发作关在黝黑的石洞中受难,我们在外面看着也跟着受难。哎,南宫神医这次千叮咛万嘱咐的又被当了耳边风了。”
公子御不理随影的碎碎念,翻身上马,随影见说服不了公子,也只好迅速的上马追随,后面的一千余人也是没有多言的跨上坐骑。他们的马蹄早就被纱布包裹过,踏地无声,湿润的山林小路上也没尘沙,一行人专找密林掩映的幽径,如同幽灵般缀着鸾家军一路疾驰。
正午时分,鸾家军还没有歇息的意思,鸾飞腾的第二只细鸽却到了。疾驰中的公子御双耳蓦地一抖,他抬头急目远眺,只见天际一团灰褐色的点子斜斜的奔着前面的鸾秋意坠去。
公子御不敢怠慢,他左手一带收紧缰绳,右腿一曲,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左脚尖点在马鞍之上,借力又是一纵,利剑般挺拔的身姿爆起空中,说时迟那时快,公子御伸出右手把灰褐色的影子收入掌中,眨眼之间又稳稳落回马背之上。
此时,骏马刚刚直立而起,刹住身形,公子御这才摊开右掌,解下细鸽上绑着的信函注目细看。
看到公子御停下,后面的千余黑衣人也齐齐勒住了缰绳,仅仅慢了一个马头的随影盯着公子御的右手欣喜的说:“这就是传闻中的可以日行八千里的细鸽?终于见到真东西了。”
公子御头也不抬嗤笑一声,“看你个眼皮子浅的,拿回去给随镜玩吧。”说着甩手把细鸽丢向给随影。
随影伸手一把抄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细鸽那双贼亮的小眼睛,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玉匣,小心的把细鸽收入匣内又揣入怀里放好。这才抬头,献宝地说:“随镜肯定高兴坏了,不出半年公子也能用细鸽传递信息了。”
“拾人牙慧,也值得高兴成这样。”公子御口中虽如此说着,但是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也拾人牙慧的拾得很是得意。
随影张开嘴还想说话,被后面赶过来的随剑打断,随剑显然更关心细鸽带来的信息,他也盯着公子御的右手,问:“公子,要在此处收网么?”
公子御摇了摇头,薄唇微抿,狐狸般算计着说:“不,鸾太傅又给了本公子一个惊喜,他们发现了商家的老巢,且让小豹子多活一会儿,带我们去访一访这个神秘的商家。”
“是。”随剑本就不喜多言,干脆地答应一声,退回公子御身后。
公子御主仆商议了几句之机,鸾秋意带着鸾家军又奔出了一里地,马上就要跑出他们视线了,公子御星目微眯,“追。”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又带头奔了出去。
一心要替妹妹出气的鸾秋意并未察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根本不会想到在耀国,还有谁胆大包天的敢和他鸾家为敌。他急匆匆地带着大队人马不肯耽误时间,饿了就在马上吃口干粮,渴了也是马不停蹄的就着水壶喝点润喉,这样跑了六天六夜,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绵州。
鸾大早在半夜已经赶到,在九卫时常落脚的一个客栈要了间上房稍微喝了口水喘息了一下。然后,他跃上房顶放出幽蓝的信烟,不一会儿西方就亮起桔红色烟幕,不到半个时辰,一个黑色的身影就飘入鸾大房中,鸾五也赶回来了。
未等老五站稳,鸾大就急切地问:“摸到他们老巢了?”
鸾五稍微缓了一口气,得意地说:“兄弟出马,哪回出过差错,他们确实进了青峰山无疑,只是…”鸾五说着脸色一变,有点为难。
“只是什么?”鸾大马上焦急的问。
“只是越接近青峰山,他们的明岗暗哨越多,离山大约五十里,我怕暴露,没敢再跟下去,在附近躲了十天,也没见青峰山里什么动静,家里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正想着回去给家里送个信,正好看到了大哥的传信,就赶了过来。”
听到老五这样说,鸾大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老五的肩膀,说:“干得好。”
接着他又大笑着说:“现在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岗哨了,大少爷带了一万人马正在赶来,算算时辰最晚天亮也该到了。到那时候管它什么山,统统踏平,给二小姐出气。敢跟鸾家作对,耀皇都没这么大的胆子,哼。”
兄弟俩通气完毕,和衣在床上小憩,果然黎明时分就听到城外人马喧哗,鸾家大少爷鸾秋意带人赶到了。鸾大和鸾五都是训练有素之辈,听到喧哗马上就醒了,没来及开门,直接就从窗户跃了出去,几个纵跳就来到一身银色盔甲的鸾秋意面前。
鸾秋意看到鸾大,首先关心的是妹妹,“宫里情况如何?盈儿还撑的住?”
听到鸾秋意的问话,想到皇宫里那一动就满脸大汗的鸾秋盈,生气都没有力气的样子,鸾大心中钝痛,他长吸一口气,低声说:“娘娘撑的很辛苦,日夜盼着拿了碧柔儿的小孽种一消这些年窝着的心头之恨。”
鸾秋意听得豹目含泪,没有再说妹妹,而是厉声问:“可探明小孽种去处?”
鸾五听到大少爷的问话,上前一步答到:“就在前面不足三百里的青峰山。”
鸾秋意听完,一昂头,豪气的大喝:“好,头前带路,本将军这就马踏青峰,替盈儿出气。”
卷一 重生耀国 第八章 樱殇八卦噬魂阵
鸾五聪明的选择适时而退,他又懂得五行阵法,一路上谨慎小心而行,才没有被商土发现端倪。但是鸾秋意带着大批人马人喧马啸,肆意张扬的一路杀来,却早早的就惊动了商家的暗哨,他们早就得到家族传信,一有异动马上回报,此时见到杀气腾腾的鸾家军,马上飞速的回报了回去。
在鸾秋意离青峰山不足二百里之时,商家的暗哨报回去已经是第六批了。
主峰议事大厅内,老族长商阙和商家金、木、水、火、土五大执事都在严阵以待,听到敌军离山已经不足二百里,商火急忙上前几步请命,“族长,是否列队迎敌?商家火部儿郎誓死护卫青峰山家园。”
商阙听了商火的请命眉头一皱,仰头闭目想了一会儿,随后双目一瞪,沉声说:“鸾家竟然要来硬的,欺到了我们家门口了。真当我商家无能,可以让你鸾家随意欺凌不成,传令下去,启动樱殇八卦噬魂阵。”
此言一出,老族长身后的五大执事都一脸震惊的面面相觑。樱殇八卦噬魂阵虽然威力非凡,但是不能在阵外控制,不分敌我,入阵皆杀,不放过任何生魂。因此,自从建成以来只有三百年前辰国倾巢来犯之时启动过一次,那次虽然御敌于外,但商家精英损失不少,商家也元气大伤。这事在族中秘史上记载的很清楚,每任族长和执事接任之时都会被谨慎的告诫,不到万不得已、家族存亡之时不可轻启。此时,面对区区鸾家的一万人马就要启动樱殇八卦噬魂阵,是不是族长被气糊涂了?
五大执事眼神你来我往的推脱一番,最后还是商水上前一步,恭身行过商家大礼,然后弓着身子,斟酌着说:“樱殇八卦噬魂阵威力非比寻常,我族精英子弟培养起来也耗费了不少心力,是不是…”
商阙猛然转过身来,一扶长髯,凛冽的目光一一扫过五大执事,缓缓开口:“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商阙老糊涂了,牺牲族中精锐只为了对抗鸾家区区万人?”
五大执事都没有说话,在老族长的扫视下垂下了头。
商阙看着无言的执事们,傲然开口,“经过上次的惨剧,当时的族长商寂痛下决心,遗命每代族长潜心研究解决之道,老夫幸不辱命,找到了只开启樱殇八卦噬魂阵外阵之法,而且可以控制大阵随时停下,山内子弟只要不随便走动触动机关,都不会有事的。相反,外阵一开,青峰山内迷雾散去,在山中就可观摩山外阵中情景,有心之人也会获益良多的。”
听到族长的解释,五大执事明显的松了口气,随后一个个又狂喜起来,有幸观摩神州大陆上最古老,威力无穷的樱殇八卦噬魂阵,对于人人习阵的商家执事来说是个多么难得的机缘啊。
看着高兴的族人们,商阙又话锋一转,带着隐隐的兴奋接着说:“近几百年来,我商家低调行事,折损族人无数,一些宵小就敢欺上门来。如今,伍郡睡儿或许就是一个机缘,风云际会,我商家也该上到台前了。今日就拿这鸾家小儿小试牛刀!”
商水听说可以观摩樱殇八卦噬魂阵,正心中欢喜,不自觉地眼睛发亮,猛然间听到族长提起他十天前带回的绮罗——鸾家兵犯青峰山的诱因,心里不免又泛起了嘀咕,赶紧说:“属下这就去派人知会下绮罗主仆不要乱跑,免得妄送了性命。”
商阙却满含深意的一笑,“依老夫看,阿水还是省了这一趟的好。”
老族长说着转身走到内厅那面巨大的石镜前,看一眼跟着他一起走进来的五大执事,伸手一指镜中那个低着头翻书的女子,“阿水,你给她们准备的好书啊,这次樱殇八卦噬魂外阵开启,有所收益的有心人也许还有她。”
镜中,绮罗正看到紧要处,她越看越觉得深奥不凡,秀气的眉峰慢慢锁紧,眉间红痣更加鲜红夺目。她口中喃喃有词,右手一划,抓过一支毛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大约半炷香之后,她忽然眉峰舒展,嘴角笑意迸射,“嗬,原来如此。”
旁边的丁香见绮罗终于笑了,也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小姐又解开了一个?”
绮罗放下毛笔,揉了揉酸涩的后脖颈,笑着点了点头。
丁香高兴的帮绮罗把书放回左侧藤编的书架之上,指着最上面一本本泛黄旧书,叽叽喳喳点数着,“《乾卦初识》、《坤卦初探》、《震卦初解》、《巽卦初究》、《坎卦初认》、《离卦初演》、《艮卦初推》、《兑卦初开》。”
丁香一口气点数完毕,回头惊喜的说,“小姐,八卦都被你看完了,这回总可以陪丁香说说话了吧。”
绮罗听到丁香说道八卦,这几天推演过的种种清晰的阵法在脑海中突然化作天、泽、火、雷、风、水、山、地等万物实景,雷鸣火耀、风起水动…等等变化不止,一切又都浑浊起来。
绮罗和丁香已经在四处雾气弥漫的山峰小竹屋内呆十天了,每天哑仆按时送来送来清淡的饭菜,四菜一汤,不但照顾到绮罗她们伍郡的风味,十几天下来几乎没有重样的。
刚来到竹屋的第二天,丁香吃完可口的饭菜就想溜出屋去,屋外除了一片白雾茫茫,根本看不到出路。但是每每她试探着迈出脚去,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哑仆适时出现,对着她连连摆手,然后把她推回屋内。明明看着不会武功的哑仆,推起丁香来一点也不费劲。
第八次尝试之后,丁香终于停了下来,不高兴的噘起嘴,“小姐,这么呆着人都要发霉了,你整天看那些不知所谓的书不闷么?”
绮罗从泛黄的书页上抬起头来,看着乐此不疲的丁香,苦笑着摇头,“既来之,则安之,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绮罗说着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下稍微有些僵硬的脖子,把基本翻完的一本《乾卦初识》放回左侧的一排书架之上,又挨着抽出一本《坤卦初议》
丁香看着绮罗又要埋头书里了,马上跑过来摇着她的手臂,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小姐…”
绮罗无奈,指了指着外面一片茫茫雾气,又回身指了指满架的旧书,“进来的时候你没有发现么,即使是水叔也需要燃放烟花才可通行,你我初来乍到,岂能随便走动了去,他们既然备下了这满架的旧书,就是供我们消遣之用。何况这些书也是蛮有趣的。”
丁香听了绮罗的话,就着绮罗的手看了一眼满书的鬼画符,撇着嘴摇了摇头,又自顾去窗边对着茫茫的虚无又琢磨出路去了。
绮罗见她不再呱燥,回身坐回案几边,又一头埋入书中,仔细演算起来。
丁香百无聊赖的瞅瞅埋头故书中的小姐,在看看窗外什么也看不清的白雾,只好擎着自己的手掌,数起了掌心的纹络来。
如此往复的过了十天,丁香憋得差点就对着窗户狂嚎了。今天见绮罗终于看完了那些鬼画符的八卦,怎容她再陷入纸堆之中,她跑过去拉住绮罗的胳膊使劲摇着,生生地把她拉到了窗边。
突然,屋外浓雾瞬间散去,显出青峰山内原本的草长莺飞,山青水绿来。
丁香一见多日的浓雾终于散了,她们屋外一条小路开满不知名小花的路蜿蜒着下到半山腰去了,她高兴得跳了起来,拉着绮罗就要往外跑。
绮罗正满脑子的八卦推演变换,淬不及防的被丁香拉着走了过来。突然她脑海中的种种推演就生生的出现在了窗外,而此时丁香正想拉着她往死门跑去。绮罗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死死的抓住门框,把丁香拽了回来。
丁香被拽的一个趔趄,回头疑惑的看着绮罗:“小姐…”
绮罗喘息了一下,把脑海中混乱一团的混沌暂时压下,用手指着远处对丁香说:“你仔细看着太阳,看有什么不同么?”
此时,正当午时,圆圆的日头高悬头顶,诡异的发出清冷的光辉,完全感觉不到温度,山中虽然路径俨然,但是并没有人在走动,连那日见到的打扫杂役和持物穿行的哑仆也不见半个踪影。
丁香见山中诡异,又顺着绮罗的手指处向远处眺望,只见整个青峰就像一个球,被一层薄暮包裹着,薄暮外面漫天的五颜六色的落花。落英缤纷的唯美中,一万鸾家军中了魔咒一般相互厮杀着。
丁香被这个发现吓呆了,不自觉地把脚往后又退了半步,抱紧了绮罗的手臂,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认真盯着看了起来。
绮罗见丁香已经意识到屋外的危险,安静得不再吵闹。她终于放心的静下心来,对着山外那片诡异的落花世界又认真推演印证了起来。
虽然心里明白的知道只有七色落花,但是定睛看去却感觉远远不止七色,赤橙黄绿青兰紫各色花瓣不停的旋转、混杂,绮罗脑中多个彩色的太极图案快速的交叠起来,与她十天来推演分别推演过的八卦又是不同,开始她随着落花推演,后来她心中无穷的变换,眼前的落花随着她的推演而变,到最后不知道到底是谁为主,谁为辅,绮罗脑中眩晕,眉间红痣灼热预燃,终于嘴角擒血,身子一歪,扶着门框委顿在地,昏了过去。
卷一 重生耀国 第九章 青峰花香无处觅
樱殇八卦噬魂阵看晕了绮罗,但是阵中的鸾家军丢的却是性命了。
鸾秋意踌躇满志的带着鸾家军直奔青峰山,开始一路顺畅,眼看青峰山就在马前的时候,突然一阵异香扑鼻,前面带路的鸾五马上警惕的顿住身形,“大少爷,事情不对劲,赶紧让人撤,再往前走,恐怕有危险。”
鸾五不愧是师承鸾家最为神秘的巫长老,不但精通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神识也足够敏锐,异香一起就发觉不对,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再撤退已经还不及了。他的话音刚落,平地风起,无树有花,漫天的七色花瓣带着种种异香充斥了天地之间,近眼前的青峰山不见了。
鸾五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解说,从怀里摸出一个玉净瓷瓶,迅速的倒出里面所有的丹药,拣出一颗放入嘴里,一仰脖子吞下。然后又递给身旁的鸾秋意和鸾大一人一颗。异香扑鼻,漫天落花撒下之际,鸾秋意和鸾大也发现了不对,头脑一阵眩晕,他们咬破舌尖,强撑着一份清醒,接过鸾五递来的丹药,毫不犹豫的仰头服下,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三人急忙分头给周围的兵士喂服丹药,但是已经晚了,那些被迷了心智的兵士根本不听指挥,不认主帅,红着眼睛一气的挥刀乱砍。一个个气大的惊人,不知疲倦的见人就杀。
鸾秋意好不容易制服了一个,掰开嘴巴喂了药丸下去。片刻,他睁开了迷茫的眼睛,眼中血红退去,但是随即七窍流出腥臭暗红色血液,头一歪没了气息。须臾,连尸体也化成了一阵轻烟,消散于天地之间。
鸾五两手空空的侧身躲过一个兵士的长枪,“大少爷,这里邪门的很,这些人怕是没有救了,我们也要尽快离开此地。”
鸾秋意怔怔的看着那缕越来越淡的轻烟和周围越来越疯狂的鸾家子弟兵,心一横找起身来说,“走。”
就在他们稍微一耽搁的空隙,天地又变色了。盈盈花雨渐歇,狂风瞬起,天地间昏黑如晦,阴气森森,雾气沉沉,飞沙走石。五步之外人不识。
鸾五飞快地右手拉住鸾秋意的手臂,左脚钩住鸾大的小腿,不管突变的天地,仔细辨认着时时变化的七色花瓣,左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演八卦…,生门就在此处!”说着鸾五不管脚下有路无路,向着偏北方向就冲了过去,鸾秋意和鸾大见识了大阵厉害不敢擅自妄动,紧随鸾五身后。
但是,鸾五快步奔过去,原本平静的山谷罡风顿起,鸾五怔住了,迷惑的说“竟然是死门,这不是普通的八卦阵!撤!”说着他的冷汗流了下来,不敢耽搁,又回身奔回了原处,此时那一万鸾家军已经差不多自相残杀殆尽,但是尸体却踪迹全无,静静地、幽暗的、混沌的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一般,茫茫四望,再无生机,而脚下也绑了巨石一般动弹不得半分。
三双男人的手颤抖地握在了一起,手心的冷汗浇凉了彼此的心,绝望蔓延了全身。
青峰上主峰的议事厅内,听到更漏报时之声,盘坐着座椅之上的商阙缓缓张开了双目,“好了,扰阵已过,大家可以睁开眼睛了。”
听到族长的吩咐,金、木、水、火、土五大执事才依次睁开了眼睛,定睛细看阵内,只剩下了鸾秋意带着鸾大和鸾五呆立在原地,不敢妄动。
商火的脾气和他的名字一般火爆,他首先愤愤地开口,“杀了这么胆敢犯我青峰山的鼠辈!”
商土经过那天和族长深谈,联想到他们从伍郡带回来的绮罗,多少猜到一点族长的心思,他马上提出了不同地意见:“目前还不宜把鸾家得罪的太过,给他们点教训就够了,我建议放了这三人。”
商金、商木听了商土的话双双瞪圆了眼睛,异口同声的说:“怕他鸾家何来,阿土就是妇人之仁。”
商水向来和商土最有默契,他看了一眼笃定的商土,沉吟一下说:“鸾家毕竟在朝堂之上,而且几百年来唯有他的圣女才能开启那神秘的祭坛,或许我商家也有求到他们之时。”
商阙一直盯着阵中没有说话,听到商水的话终于转过了头来,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阿水说的不错,这次,我们让鸾家知晓了我们厉害,再卖他们一个人情,正是利用鸾家圣女开启祭坛之时。”
五大执事听到开启祭坛,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族长,等待老族长继续说下去。
商阙却是长叹一声,面露戚容:“哎,几百年来,我们的族人翻遍神州的各个角落,一无所获,我等空守祖上的承诺,却在一直找不到践诺之人,惟有求助这耀国的祭坛。只是耀国祭坛开启颇为不易,而且只有鸾家圣女自愿才能开启,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商水想起来伍郡被屠掉的商子树一家,眼睁睁看着族人遇难,却为了隐忍,只能袖手旁观。祖先的承诺压在每个族人的心头,时时提醒他们不能恣意妄为。为了完成诺言,求助祭坛,还得继续牺牲东九峰上那一对孤女,但愿族人的牺牲能到此为止。想到这里,商水张了张嘴,又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