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儿,你要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同别人说。知道吗?”
徐芷咧嘴一笑,答道:“知道了嫂嫂!我们半路遇上山贼,嫂嫂聪慧带着芷儿逃命,我们俩人都安然无恙!”
徐姜氏满意地一笑,这笑容映入徐芷的眼中,徐芷垂下头,额上的前穗正好投下在脸上投下阴影,遮挡住了她眸子里的那抹狠毒。
徐家的侍卫出现时,徐芷和徐姜氏搂在一起瑟瑟发抖,卫新见徐芷只着了里衣,当即将自己的披风解开给徐芷穿上,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事,严令侍卫不得外传。
徐姜氏迫切地要求回姜府,碍于她徐家女主人的身份,卫新只得按照吩咐办事将徐姜氏送回姜府。
姜攻与姜昭思见徐姜氏回府,上前寻问缘故,徐姜氏只说是半路遇上山贼,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被徐芷给气噎,索性回姜府先住着。姜攻听闻有山贼出没,当即觉得事情不简单,没有过多在意徐姜氏回府的事,将精力放在了山贼阴谋论上面,以为是朝中哪个不长眼的大臣想要对付姜家。
卫新将事情禀告给徐方,彼时徐方正在内阁与众大臣商议事情,一听到有山贼攻击的事情,立刻放下手头的事,策马加鞭赶回了徐府。
徐方一下马,便直接往睦翠院去,将手上的马鞭甩给卫新,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将今日看到小姐着里衣的人全部杀了。”
········
徐芷拜见完了老夫人,回房准备更衣。山贼的事情并未告知给老夫人,只说徐姜氏突然不愿回府,老夫人皱眉没有说什么,对徐姜氏更加不满。
徐芷小心翼翼地脱下外衣,正想弯腰去捡榻上的衣裳,突然嘭地一声,屋子的门被人撞开。
她动作一顿,知道是徐方来了,没有转过身,继续拾起衣裳,仿佛什么都未发生,淡然自若地穿起衣裳。
徐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格外沉重,他盯着徐芷的脖颈,那细长白皙的脖子仿佛一掐就断。
听到徐府队伍遭遇山贼时,第一时间浮现眼前的是她狡黠的脸,他几乎下意识地认定这次所谓的山贼,一定出自她的手笔。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若是徐姜氏出事死了,姜家只会将错归到她身上,到时候抱着与她同归于尽的想法,一把将药方烧了。他拿什么去救她!
他握紧拳头,一把无名的火在心头燃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窒息,只剩怒气卡在肺里,混合着他的害怕,每一口呼吸都淌着无奈与痛楚。
在她爱上他之前,她绝不能死。她的命他宝贵得很。
他的手扳上徐芷的肩,一点点地用力,以足以捏碎她骨头的力度,像是质问着她为什么要以身试险。
她却突然颤抖起来,一声声小声地啜泣。
徐方愣住,将她翻过来,这才看到她已经满脸是泪。他一时慌了阵脚,方才的满腔怒火消失殆尽,心中只剩徐芷柔弱的泪水。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为她擦泪,然后柔柔地问上一句“阿芷你怎么了”,却在这时想到她平日对他的憎恨与闪避。是啊,她最讨厌他碰她了。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怎么也不能继续下去。
徐芷在这时仰起头,眸子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声音有些哽咽,她柔柔地唤道:“方哥哥,我怕。”
徐方僵住,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徐芷搂进怀里。他紧紧地抱住她,手指甲因为用力而略微泛白。
他抱得如此用力,生怕自己听到的是幻觉,然后被她狠狠地推开。
徐芷有些犹豫地抬起手,最终反抱住徐方,两只手从他的胳膊下穿过,轻轻地绕在一起,搭在他的后背上。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温柔里带着委屈:“方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徐方久久怔仲没有回神,他好想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却又舍不得放开她。
她躺在徐方的怀里,哭得一抽一抽,鼻子蹭在他的衣服上,“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她在他背上轻轻打两下,像是极力隐忍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发泄,她哭道:“死了好多人,我的身上全是血,全是别人的血!那些山贼好可怕,他们拿着刀见人就杀,到处都是尸体…”
徐方将她抱得更紧,试图安抚情绪失控的她:“阿芷不哭,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你,阿芷乖。”
这一刻恍如隔世,他突然想起最后一次像今时今日这样抱住她哄她,竟是四年前。整整四年过去,他的阿芷终于又像以前那样回到他的怀里了。
他感受到她回抱住自己时手掌心的温暖,他声音轻缓,就像对待一只林中迷路的小鹿,生怕一句话说错,一切又回到从前。
“阿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将所有的猜想和疑心全部推倒,现在他只愿意听她的,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信。
徐芷微微撅着嘴,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她从他的怀里挣开,徐方有一瞬间的犹豫,最终还是放开了怀抱。
“走到半路时,突然有人掀开帘子说来了山贼,我跟在嫂嫂后面逃跑,后来跌了一跤,醒来时已经在树林。”
徐方想起卫新说找到人时徐芷身上只剩里衣,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徐芷察觉到徐方的异样,知道他在想什么,受屈道:“嫂嫂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我就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了。”她装作想起一事,低着头小声道:“我总觉得那些山贼是奔姜家来的。”
徐方眼眸一沉,未来得及多想,对面徐芷她袖子捞起,露出那道刀伤,伤口还未处理,虽然已经不流血,但还是有些许血丝粘在肉上。
她略带撒娇地说道:“方哥哥,这里疼。”
徐方一看到伤口,什么都顾不上想,捧着她受伤的手臂,立马就要召大夫来,被徐芷拦下。她抿着嘴,嘟囔道:“我不想惊动其他人,方哥哥为我包扎就好了。”
徐方顿住,许久受宠若惊地应道:“好。”
他离她很近,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打量徐方。他的皮肤其实很白,有点像前阵子他讨好她时送来的和田玉那样柔光若腻。他的头发比一般人纤细,乌黑的头发比一般女子还要柔顺。他的眉眼很好看,长年累月的杀戮血腥仅仅只在他的眉头边留下浅浅的痕迹,若不细瞧,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徐芷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外头那些女人疯了一样想要嫁给他。嗜血绝情长得好看同时又大权在握的男人,总是会让女人臆想成为他心中唯一的那个女子。
他对着别人总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但是在那个女子面前,他会生气会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那个女子面前跺脚。
他从来不屑于对别人多说一句话,但是只要对着那个女子,他会耐心地将同一句话说上百遍,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只要察觉到那个女子因为这句话而动了动眉梢,他就会反射性地一直重复。
他讨厌金银俗物,可是只要能讨那个女子开心,他就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捧到她面前。
徐芷想了想,这些她都有,可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徐方的动作很小心,轻柔得甚至让她感受不到他在包扎。徐芷看着他,他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
她想,人都是贱的,越送到面前越不想要。她的脑袋里装不下他的好,只记得他的坏。
“方哥哥,我讨厌那些山贼,一定要找出他们,然后为死去的人报仇,好不好?”她弯曲着腿,手撑着下巴,带着少女特有的撒娇,语气糯软地冲他说道。
“好。”
“方哥哥,我不喜欢徐姜氏和姜家的人,遇到山贼这件事情好怪异,你一定要彻查清楚,好不好?”
“好。”
“方哥哥,以前我总想着怎么逃离你,我再也不那样了。以后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但是你不要像从前那样强迫我,好不好?”
“好。”
他俯身吻上她,温柔似蜻蜓点水。这一次,她没有抵抗,搂住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他的吻。
徐方极力抑制自己的震惊,身子却还是轻微地颤抖起来。她的唇吻在他的唇上,她的舌在邀请他共舞,他的阿芷,第一次接受他的爱意。
他闭上眼,时间在这一刻消失。他一定要更加更加爱她。
徐芷睁开眼,将他的喜悦尽收眼底。她挑起眉梢,眼里满是狞笑,多好,徐方就这么轻易上当了。
·······
徐府与姜府同时查山贼的事情,李彻的死士早已服毒自尽,所以并未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徐姜氏在姜府住下,每日沐浴都不让外人伺候,好不容易才将满身的痕迹掩盖下来。
徐方并未提起徐姜氏回府的事情,姜攻碍于徐姜氏是自己主动要求回娘家,且徐姜氏主动提出不要用药的事威胁徐方,姜攻这才老老实实地将药量凑足,送到徐府。
徐芷又像以前那样重新掌管后院,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徐府账房掌事挪出一笔银子,为徐府老一辈的奴仆们置办田地。
她特意在城外以徐府的名义买了栋庄子,作为日后徐府下人的养老居所。老夫人和徐府众人对这一举动赞不绝口,尤其是徐府下人,纷纷夸赞徐芷有一副菩萨心肠。
许嬷嬷将下人们的赞叹说与徐芷听时,徐芷只淡淡地挑了挑眉,嘴角边扬起诡异的笑容。
过去她总以为如要管家,就得抓住人心,获得徐府众人的拥戴。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些奴才就像一根根墙头草,大部分都势力得很。她堂堂一个主子,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地顾忌下人?
往后有不听话的,直接打发到庄子上养老,谁要不服,谁就去死。反正他们也没她好过。
徐芷放下手里的点心,想起一事,开口问道:“秋兰是不是回府了?”
红香上前回答:“是,因为庄子上分配田地养老的事,秋兰回来为她爹娘打点。”
徐芷一笑,“你去将她带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与她说,千万别惊动其他人。”
上次秋兰并未跟着徐姜氏一起上香,绀香临时耍了个心眼让她回府收拾一件落下的衣裳,这才躲过一劫。
徐芷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均匀地洒在点心上,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就算绀香没有耍心眼调走秋兰,她也会想办法保住秋兰。这丫鬟的用处,可大得很呢。徐芷瞧了瞧盘子里的点心,眼中笑意更浓。
41第四十章
秋兰弯着身子,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她在徐姜氏跟前伺候,自然明白姜氏与二小姐平日里是死对头,这回二小姐召见她,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前头徐芷朝她朝朝手,“过来。”语气柔和,透着善意。
秋兰这才敢把憋在胸腔的一口气长长地舒出,心中祈祷二小姐千万不要找她的麻烦。她保持着跪的姿势,一路向前穿过珠帘,在徐芷鞋前停下。
徐芷蹙眉,似乎不太喜欢秋兰过于卑微的表现,她微微眯着眼,想要仔细打探秋兰,手指不自觉地敲起案桌,一下一下,惊得秋兰心头一颤。
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映入眼帘,徐芷眸子里多出几分笑意,这样也好,卑微有时候也是种活命的本事。
“地上凉,你起来说话。”
秋兰战战兢兢地起身,腰却始终没有直起,一直弯着,像是个佝偻的老太太。
徐芷开口问:“嫂嫂在娘家过得可好?”
秋兰不知该如何回答,生怕回答错了惹徐芷不高兴,一双手搓着,衣袖边角都被揉皱了。“回、回二小姐的话,夫人过得、过得还行。”
徐芷噗嗤笑出声,也亏得她能想出这样折中的回答。随手拿了一块点心,挥手让她上前,“绀香去了后,嫂嫂身边就只剩你一个,你平日伺候嫂嫂也不容易。”
“秋兰应该的。”秋兰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接过点心,瞄了徐芷一眼,见她笑脸盈盈地瞧着自己,吓得一缩,警惕地看着点心,不知道该不该吃。
徐芷一挑眉头:“怎么,怕我下毒?”
秋兰摇头,哪敢怠慢,赶紧将点心往嘴里塞,嘴角边满是粉末屑子,笑容憨憨地想要讨好徐芷。
徐芷满意地收回视线,唇齿轻启:“刚才的点心已经被我下了毒。”
秋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待反应过来时她将手指伸向嘴里,试图将刚才吃的点心抠出来,手却被人擒住,抬头入眼是徐芷温柔的笑容。
“不用怕,我会给你解药的,只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秋兰吓得哭出来,抱住徐芷的腿求道:“二小姐,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奴才啊!”
徐芷捞起她,并不打算拐弯抹角,像秋兰这种人,平日里看着卑微,但其实最是怕死。人只要一怕死,就很容易妥协。
她捏住秋兰的下巴,眼神像刀一样锋利,“现在的徐府后院是我在掌管,你爹娘以及你弟弟的卖身契都在我手上,就算你不顾自己的命,也得为他们着想。”
秋兰瘫在地上,像是一团软泥,六神无主地颤抖着。
徐芷放开秋兰,转身冷冷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徐府的丫鬟不差你一个,我另外找人顶上就是。”她居高临下地瞄了秋兰一眼,“只是,拒绝我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秋兰哆嗦着,试图上前跪求徐芷,手刚触到徐芷的衣角,便被她锐利如冰刀的目光吓住将手缩回。
秋兰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突然就要往外跑。她虽是个奴才,但背弃主子的下场她是知道的,徐姜氏平日那么恶毒,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听从了二小姐的话,只怕不会放过自己。
徐芷鼻间轻哼一声,没有去拦,只在秋兰踏过门槛的那刻忽然开口道:“你还记得红香的姐姐红月吗?她以前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后来活生生被你和秋茗投到井里死了,秋茗已经被我打死,你想怎么死?”
秋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徐芷。怎么可能,二小姐怎么知道红月死时她也在跟前?她是无辜的,一切都是秋茗逼的!她不是故意要害死红月!
屋里,徐芷已经端正坐下,端起一杯茶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她甚至不用抬眼皮都能知道秋兰正一点点地崩溃。毒药和家人的性命她都可以置之身外,但是另一个人的性命却能让她念念不忘,甚至成为心中的包袱。
人可以卑微,但是信念却不会瓦解。有了信念,也就是有了牵挂。任何牵挂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她轻抿一口茶,抬头秋兰已经跪倒在跟前。徐芷扬起笑容,像是早已料到一样,满意地将手放在她的头上,缓缓道:“秋兰,赎罪吧。”
秋兰抬起头,像中邪一样痴痴地问道:“红月会原谅我吗?”
徐芷咧开嘴笑,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会的,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红月会原谅你的。”
········
姜府大院,姜昭阳推着轮椅进了屋子,屋里暖香袭来,徐姜氏斜躺在榻上小憩。
已是四月的天,天气渐渐回暖,但徐姜氏的屋子却仍然烧着地龙,姜昭阳轻轻出声:“姐姐。”
徐姜氏被惊醒,抬眼看见姜昭阳笑容淡淡地在不远处,身边没人伺候,正艰难地推着轮椅上前。徐姜氏蹙眉,一巴掌扇向旁边跪着为她捶腿的秋兰,骂道:“小姐进屋,你也不知道上前扶一下!”
秋兰捂着脸,连滚带爬地应下,战战兢兢地为姜昭阳推轮椅,姜昭阳拍了拍她的手,温柔一笑,转过头柔柔地问道:“姐姐昨夜没睡好?”
徐姜氏扶了扶发饰,惺了惺眼皮,笑道:“许是春困,这阵子我总觉得身子乏。”
秋兰将姜昭阳推到跟前,走到隔壁屋取一碟酸杏,半跪着呈给徐姜氏。徐姜氏抬了抬眼皮,捡了一枚杏子往嘴里嚼,露出满足的神情。
自从吃了徐芷拿来的药后,她每日午睡起嘴里都发涩,想要吃点酸果子解馋。原本害怕药里有毒,特意让秋兰试吃了七天,见没有什么副作用,且秋兰吃药后也变得爱吃酸的,她索性就不再怀疑。
反正那贱蹄子也使不出什么招,以前在徐府都奈何不了自己,更别提现在是在姜府是在她的地盘,量徐芷也不敢做什么。
姜昭阳微微凝思,视线在酸杏上停留了一会,抬头笑道:“要不让我为姐姐把个平安脉吧?”
“不用,不过就是发困,没什么大不了。”徐姜氏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却小心翼翼地瞄了姜昭阳两眼,生怕她看出什么纰漏。
她这个妹妹从小残废,整天研究医书,医术倒是高明,就是因为太过高明,才让人不得不防。虽说昭阳每日笑容满面,没什么坏心,但保不准就被她发现自己在吃徐芷送来的药。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伤痕还未彻底愈合,若是一不小心被姜昭阳看见,她真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姜昭阳笑了笑,没有继续坚持,天真无邪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回徐府?”
徐姜氏被问得猝不及防,有些慌乱地往嘴里塞了个酸杏,含糊不清地答道:“快了…我再待上一个月就回去。”
姜昭阳点了点头,没有接话,静静地待在一边,笑着看徐姜氏吃果子。
她脸上的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却偏偏让徐姜氏觉得后背发凉。徐姜氏吐出果核,随手从盘里拿了一个递给姜昭阳,“妹妹吃吗?”
姜昭阳礼貌地摇头,徐姜氏将果子塞回自己嘴里,半倚着扶手闭上眼,假装休憩。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直到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徐姜氏这才将眼睛睁开。一见姜昭阳离开,她便赶紧招手让秋兰过来,“侯府那边有没有派人来?”
秋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疑惑地摇头,“没有。”
徐姜氏憋了闷气,一巴掌甩过去,“没用的家伙!”她盯着地上匍匐的秋兰,突然想起拿秋兰撒气也无济于事,这个丫头毫不知情,她急也没用。
她挥了挥手,示意秋兰上前,秋兰一脸惶恐地趴上去,脸被徐姜氏掐住,“我记得你爹娘养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这样吧,你提前回府一趟,就当是你辛苦伺候我的赏赐。”
秋兰赶紧点头,徐姜氏松开她,拍了拍手,道:“路过睦翠院的时候,记得去和二小姐打个招呼,就说多日不见我想她了。”
她必须让徐芷加快速度,若再拖下去,只怕哥哥和昭阳都会起疑心。
徐姜氏躺回软榻,松了松肩膀,拾起最后一个酸杏往嘴里扔,唇齿间满是酸甜,她悠悠地闭上眼,鼻间轻哼一声。想不到最后能帮自己一把的,竟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贱人。
秋兰回府时,径直拐弯进了睦翠院,将徐姜氏的情况一一报告给徐芷。
“夫人的月信已经两月未至,我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头天往夫人换洗下来的亵裤上涂了些许猪血,夫人的小日子一向不长,所以只当是经期不调并未起疑心。”
徐芷勾起嘴角,赞赏般地拍了拍秋兰的手,示意她继续。
“小姐拿给夫人的那些药,夫人每日都吃,最近夫人越发爱吃酸的,我怕人怀疑,每次去厨房拿零嘴都不敢多拿。”秋兰蹙眉,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夫人她是不是怀孕了?”
徐芷笑而不答。之所以布下秋兰这步棋,就是为了应付今日的情况。
她本来是这样想的,若是徐姜氏被那群死士轮了之后没有怀上,那么她就使计让徐姜氏继续给徐方戴绿帽子,之所以让徐姜氏回姜府待着,一是为了观察她肚子里的动静,二是肃清徐府姜氏遗留下来的势力。
现在可好,徐姜氏的肚子争气,第一次竟然就怀上了,也省得她之后再费心思。
徐芷转眸笑看着秋兰,“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堂堂侯府夫人,竟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秋兰脸上神色变了变,由义愤填膺到恍然大悟:“小姐,你早就知道夫人对侯爷不忠对不对?之所以胁迫秋兰听从吩咐,是因为想要保全侯府名节对不对?”
徐芷笑得温柔似水:“是啊,我都是为了大家好。现在你所做的事是正确的。”
听到这话,秋兰很开心地笑了,她觉得自己终于做了一件大事,像她这样身份低贱的人,竟然能够挺身而出保护侯府,这无疑让她觉得既满足又期待。
徐芷望着她几乎病态的笑容,想起她在威胁面前不顾自己的性命以及亲人的性命,单单是为了心中所谓的道德观念而妥协,这种人的三观不谓不正,只是正过头了,已经发展成为小人物的扭曲英雄情结。
她掏出一颗药丸,告诉秋兰这是解药,让她吃下。秋兰乖乖地吃下药,想起一事,像是背负了重大责任那样悄悄地说道:“昨日姜府二小姐来看夫人,盯着夫人观察了好一会,还说要给夫人把脉,夫人拒绝后,她就笑着离开了。”
徐芷点点头,敛起神色严肃道:“秋兰,你想不想成为侯府的大功臣?”
秋兰迫不及待地点头,她这辈子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夸赞着她,而现在,只要能挽回侯府的名声,不仅是那些下人,连侯爷和老夫人也会对她刮目相看。
“那好,你凑过来,我告诉你接下来要做的事。”
徐芷俯身,在秋兰耳边细语,秋兰因为惊异而张大了嘴,转瞬的时间,惊异的神色已经被期待所代替,她眸子里散发着别样的光彩,大义凛然地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