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端着架子的赵子渊这时候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昨晚就哄哄她,说两句好话,又或者道个歉,说他不该指责她而是应该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她就不会那样气冲冲地到处乱跑,以至于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赵子渊叹口气,一刻功夫都不敢耽搁,上马就要领人往外去,马蹄子刚踏出去,前头多了三个人。沈老爹挥手打招呼:“圆圆,你这是要亲自上阵杀敌啊?”
赵子渊蹙眉,急得满头大汗,不敢看沈老爹的视线,害怕告诉他沈念念可能丢失的事实,语气弱了三分,道:“念念可能跑外面去了,我要去找她。”
拎着酥油面饼的沈老娘出声:“圆圆,念念不在外面,她就在军营里头,压根用不着你骑马去找。”
赵子渊一脸茫然。
明明都找过了,根本没有沈念念的踪迹。
沈老娘一把扯他下马,将饼扔他怀里,“来,我带你去找她。”
赵子渊只得暂时散去一众士兵,乖乖地跟在沈老娘后头。走啊走,走到关押俘虏的地方,沈老娘停下来,指着帐篷道:“就在里面。”
昨晚上她正好看见念念满脸愤慨地从帐子里冲出去,瞧那小样,一看就是生气了。出于本能,她一路跟着念念,在沈念念溜进俘虏帐子后,趴在帐顶看了会,宁国的俘虏太子被绑得严严实实,在确认念念不会有危险后,她就放心地离开了。
本来以为圆圆今早是要找念念一起吃早饭,没想到他压根不知道念念待在俘虏帐过夜的事。
沈老娘耸耸肩,对于赵子渊的情报获取能力表示堪忧,退到一边,让他自己往帐子去。
赵子渊站在帐子前,手里捧着酥油面饼,想起刚才差点闹得人仰马翻的找人行动,一时间有些恍惚,绕了一大圈,原来是虚惊一场。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念念。”他朝帐子里面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赵子渊下意识转头看向沈老娘,不是说她就在里面吗,怎么没动静?
沈老娘摇摇头,努努嘴让他进帐子找。
赵子渊抬腿的瞬间,有些犹豫。待会见着人了,她要是还在生气中,不肯理他,又或是见了他之后仍旧继续闹,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纠结的功夫,帐子里头早就睡醒的沈悠悠心情甚好地已经和宁羲聊了半个钟头,出于尊重,她和宁羲保持了一模一样的四脚朝天姿势,两人以诡异的姿势聊得非常开心。
他们聊天的内容十分单纯,总体来讲可以概括为以下两句话。
“你好厉害好棒哦。”
“对哈我也知道自己好厉害好棒呢。”
早上一睁眼就开始进行策反计划的宁羲几乎说尽了自己所能捧人的所有词汇,沈念念听得各种开心。睡饱的她此刻精力充沛,心情好得可以一口气吃掉十个馒头。
就在宁羲准备进一步深入敌心的时候,忽地有人影闪现,两人抬头一瞧,一眼看见赵子渊臭着脸站在那。
其实,赵子渊并不是很想臭着脸,但当他看到躺在草堆里的两个人以无比诡异的姿势说说笑笑时,他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板冷漠脸。
在敌人面前,该有的威严还是得显示出来,更何况这位敌人还拐着自己人像翻天的乌龟一样躺那有说有笑。
沈念念见他来了,先是转开视线不去看,而后想了想,觉得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拍拍屁股又站了起来,两条小胳膊交叉抱肩,一扭一扭地光明正大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走啊走,走出了大帐。
期间一个多余的眼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赵子渊立在那里,和躺在地上的宁羲相互看了一眼。
相对无言。
赵子渊走出大帐的时候,同外头的守卫交待一句:“挪把椅子进去。”好歹是宁军太子,那种四脚朝天的乌龟姿势实在看得人太羞耻了。
重新被绑到椅子上的宁羲并不是很领情:还不如躺着呢啊喂!
虽然迟了那么一会会功夫才追出去,但这一次赵子渊好歹动脚去追了。本来还想拉着沈家人,但人家转头就玩自己的去了,压根没有一点要帮他哄沈念念的想法。
追得气喘吁吁的赵子渊终于在跑过n个大帐后看到了沈念念。她坐在地上玩狗尾巴草。
赵子渊挨着她坐下来。
沈念念挪屁股,赵子渊跟着挪,她回头瞪他,拿了根狗尾巴草往他下巴挠,“细胳膊细腿的,连个姑娘家都跑不过,你羞不羞?”
赵子渊忍着从下巴处泛开的痒意,“以后我会加强锻炼的。”
沈念念哼唧一声。
赵子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哄她,气氛僵着有些尴尬,他突然想起兜里的酥油面饼,立即掏出来献宝一样递到她面前,“还没吃早饭吧,这个给你。”
沈念念瞥一眼,撅嘴问:“特地给我拿的?”
赵子渊顿了顿,点头:“嗯。”
沈念念撕开纸袋一口咬下去,吧唧吧唧吃得满嘴面粉渣。赵子渊默默地看着她吃,时不时抬起袖子为她擦一擦嘴角。
一个酥油面饼吃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不少,赵子渊先开的口:“晚上,不要再乱跑了,还是回我那睡吧。”
这就算是低头了。
沈念念睨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表示:“以后我爱睡睡哪,爱救谁救谁,不许你再训我。”
赵子渊停顿数秒,而后动作微弱地点点头。
沈念念站起来,伸出根狗尾巴草,“喏,那我们回去吧。”
她没有想过让圆圆感谢她,她只是不喜欢被他训,并且她希望他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需要被人管着。
一旦圆圆清楚明白了这一点,事情就好办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闹什么别扭了。
闹别扭这种事,还不如打一架来得痛快。要不是心疼圆圆那小身板,换做别人,她早就上去要求来一架了。
赵子渊站起来,看了看她伸过来的狗尾巴草,缓缓伸出手捏住了毛茸茸的那一头。
一小一大畅快地行走在军营间。
小的昂首挺胸,拉着根草牵后面的人,大的弯着腰放慢脚步拽着根狗尾巴草。
不远处的将士们不明所以,齐齐懵逼地望着他们身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少年督军被人用一根草牵着走。
好怪异的画面…
这一牵,并未回到军帐,而是直接牵到厨地大师傅那里。
一个酥油面饼根本无法满足沈念念的好胃口。
她还没吃饱,得再吃点才行。
赵子渊照着之前要的东西重新和大师傅交待一遍,压根用不着沈念念开口。沈念念敲筷子,已经彻底挣脱昨晚被训的郁闷气劲,高兴道:“圆圆,你真好,我想吃什么你都知道。”
瞧,刚才还气冲冲鼓着腮帮子脸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神情的人,此刻嘴上又说起甜滋滋的话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赌气过后能够瞬间和好,一点都不记仇。
赵子渊伸手揉揉她额前的碎发,“老古板虽然古板,但是该上心的地方一点都不会少。”
沈念念露出小虎牙一笑,“咦,什么老古板,我说错了,你应该是个老气横秋的小古板!”
赵子渊哈哈笑,一点都不介意被她这么说。“老气横秋?不错嘛,还会说成语了。”
沈念念:“小彪将军就是这么偷偷说他爹的,我听了好几次,也就学会了!”
赵子渊夸了一句:“记性这么好,以后去学堂念书,肯定可以拿头名。”
沈念念一边嗦面一边问:“什么时候可以去学堂念书?”
要不是圆圆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自己下山是为了好好学习的。
赵子渊想了想,“等明天打完最后一场战,我们就可以回望京了。”
沈念念一口气将面嗦完,“打个战没完没了的,一点都不好。”
比起在战场玩,她更想去圆圆家里玩,吃更多好吃的,玩更多好玩的。爹爹说,或许他们还能见到皇帝,在她看来,皇帝也就是传说中的山大王,圆圆是山大王的幼崽崽,说不定山大王会比圆圆长得更可爱,要不然怎么会生出圆圆这么可爱的幼崽崽呢。
赵子渊“嗯”一声,转身又为沈念念端了碗面。
找人乌龙事件就这么过去了,由于第二天的战事早就定下,所以赵子渊很快就重新进入紧张的备战状态。由于抓了宁国太子为俘虏的缘故,其实大家都在翘楚以盼,希望宁国会主动示弱投降。只要宁国服软,明天这战就不用打了。
储君被抓,可不是什么小事。宁国若想要保住他们的储君,按道理应该会在明早之前有所动作,虽然如此,周军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毕竟,别人家的事不好说,万一人家就是狠得下这个心连亲儿子都不要了呢?
不止周军将领在盼宁国主动投降,身为宁军的主帅和临时督军,卖队友一把好手兴昌候纪信也在盼这个事,他无比强烈地盼望朝廷能够及时撤兵,打战什么的,真的好心累哟。
静静端坐在大帐中的纪信双手托腮,望穿秋水地盯着帐外。
心腹甲:“侯爷,你在看什么?”
纪信:“看朝廷的使者什么时候来。”
心腹甲:“万一使臣不来了…”
纪信:“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我已经将武雄被杀粮草被劫军队无后援的事上报朝廷,太子被俘的事也已经加急上报,这会子朝廷劝和的使臣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心腹甲乙丙丁陪着一块坐板凳。
就这么从早上坐到了晚上,板凳从大帐直接挪到了军营草垛门口,纪信终于等到了朝廷的使臣。他大喜过望上前迎接,结果使臣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就径直晕倒了——赶路赶的,虚脱。
纪信只得守着昏迷的使臣,等啊等,各种掐人中掐胳膊掐大腿,愣是没能把人给掐过来。在煎熬中等待了四五个钟头,天边泛起鱼肚白,鸡鸣过三声,眼见着就要到开战的时辰,使臣终于醒来了。
“侯爷…皇上有命…全力进攻不得后退…”
纪信听完这一句,直接一巴掌又将使臣给扇晕了。
“妈的,一群王八羔子!”
心腹齐齐看过来,“侯爷,皇上骂不得,隔墙有耳。”
纪信气得要抓狂:“老子没骂他,老子骂的是那两派玩内斗的王八蛋!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肯退让,为了他们那点子屁大的利益,竟然连储君都可以舍弃!他妈的,那可是一国储君啊!”
心腹甲:“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帝下的命令…”
纪信张嘴还要骂,硬生生忍住了。
这时候想起被他卖了的宁羲,一向心冷面冷的纪信难得地泛起了同情心。
生在皇家又如何,没娘疼没爹爱,看护们又是群随时能为自己利益倒戈相向的墙头草,身为太子,却同街边的小乞丐一样,随时能够被人丢弃。试问哪国的太子这么没地位?
也就他们宁国天天乱来。娘的,朝廷再这么玩下去,迟早要玩完!
纪信往地上呸口水,打完这一战就不打了!朝廷那群腌臜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他是不奉陪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辽阔的土地上,两军如期开打。
没有等到宁军主动示弱消息的周军势如破竹,在赵子渊的冷静指挥下,一路开挂似地直搅宁军敌营,打得宁军连营地都不要了,直接退到边疆三城。
然后这一场战火顺利地延伸到了宁国内部。
周军连夺宁国三城,就在大周准备继续夺下第四座城池的时候,宁国朝廷终于扛不住,在新旧两派各退一步达成共识的情况下,朝廷向大周派出求和使臣。
打战打得心力交瘁随时会倒下的纪信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欲哭无泪地吐了口老血:作死啊,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大周皇宫。
接待完宁国求和使臣的中书侍郎孙皓于太极殿面见周帝高祖爷,周帝听完前方的战报以及宁国求和的情况,笑着放下毛笔,道:“朕就知道此战必胜,他宁国要是再晚几天派人来,我大周的军队就该直入他宁国大都城了。”
孙皓笑:“皇上英明,再接着打咱大周也不怕。”小心翼翼又问:“那宁国的使臣,是去是留?”
若是去,则是无视宁国求和意愿,拉长战线,继续进攻。若是留,则是接受宁国求和意愿,就此休战。
周帝负手在背,“当然要留。再打下去,北边的魏国就该跳出来捣乱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次出战,军队损失颇重,宁国既然肯降,吾国威已立,不必再继续耗下去。”
又道:“同那使臣说,除了攻破的三座城池外,让他另外再割让三座城池,守卫兵退至淮河以南,永不得再犯。”
孙皓:“想必宁君定是答应的。”顿了顿,想起什么,语气有些疑惑,“宁君愿意割让城池,倒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臣不明白,他为何主动请求将储君作为人质扣在望京?”
在宁国使臣的求和条约中,有一条“为修两国之好,特遣吾子羲入望京瞻贵国风范”,说的好听是“我让我儿子来你们家做客交流交流感情”,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儿子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帝淡淡一笑,“他们诚心求好,何必想那些多余的,宁国储君来周,我们自然好好招待,无非是多个人吃饭,多备双碗筷即可,无需太过大惊小怪。”
孙皓颔首,“皇上说的是。”
聊完了紧张的战事,接下来就该聊聊轻松的事了,聊到这次行军打战的战术,孙皓想起无故失踪然后又突然出现的六皇子赵子渊,笑道:“所谓虎父无犬子,这一次大军凯旋,六皇子功不可没…”
还没说完,周帝沉声道:“边疆一役,纵然赢得漂亮,但原不该拖上这么久的时间。恩赏一事,言之过早,待大军回周,再议功劳。”
孙皓也就没敢再吱声了。
等出了太极殿,外面日头毒辣,孙皓在宫道走着,拐弯处碰上个人,抬头一瞧,正是钱太傅。
两人素日意气相投,聊话聊得开。
孙皓郁闷地同他说起刚才在太极殿的事,叹息道:“瞧皇上那意思,是不打算给六皇子论大功的。”
钱太傅摇摇头,表示对这种事情习惯了,但总归不能将原因怪到周帝头上去,嘴上只得道:“你也知道六皇子那楞性子,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其余皇子个个都争着到皇上面前表现,就他,整天摆着个臭架子,皇上虽然是他亲爹,那也受不住呀。”
孙皓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瞎附和:“也是,六皇子确实太耿直了些。不过毕竟年纪轻,人情世故什么的,还有机会历练,等个七八年再看,说不定六皇子就成人精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不知怎地,扯到沈家人身上,孙皓问:“听说六皇子带了人进军营,那一家子人还立下了战功,都说是山里请下来的高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一记眼光是直接瞄向钱太傅的,是在问他。
钱太傅不太自在转开头,“我哪里知道,等人回京问一问,不就知道真假了么。”
孙皓戳戳他的肩膀,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别装了,六皇子和你什么关系,你肯定知道一二的,六皇子为何突然失踪,又为何突然出现,带的一家子怪人是哪里来的,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清楚么!”
钱太傅抿抿嘴。
虽然六皇子确实给他写过信,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将事情都往外掏。
而且,关于随军的那一家子,他是真不知道。
“不说了,咱们吃酱拌面去,我府里新请了个解城厨子,做的一手好菜,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这是在转移话题了。孙皓笑了笑,不再追问。反正等人回京了,找人探一探,什么都清楚了。他拍着钱太傅的肩,“走,吃面去,吃完了面,咱俩来对诗。”
大周军队。
已经收到宁军割城求和消息的将领们开始拔营回撤,为了照顾自请随军的墨家村民们,赵子渊派了一个小分队,专门帮助墨家村的村民们重建村子。
临走的时候,墨氏带领着全村村民表示,永远都不会忘记沈家人和赵子渊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他们一定相报。
回京的路上,沈念念依旧不忘每天练习基本功,刚开始全部都是士兵陪练,练着练着,围攻的将领们多了起来,就变成将领们亲自上阵陪练了。
沈念念很能打,丝毫不矫情,百无聊赖的将领们陪练陪得很开心,有时候他们还会争着教她练各门功夫,在沈老娘一不留神的情况下,沈念念已经认了n个师父。
第29章
师父一多,就容易乱套。
今儿个跟这个学两下,明儿个跟那个学两下子,师父名字都记不住,光惦记着怎么出招爽来着了。
虽然是临时拜的师,但师父们格外认真,至少在对于被人喊师父这个事情,看得非常重。
在沈念念第三次将师父甲喊成师父乙的时候,她那些不值钱的师父们终于发现自己好像被备胎了。
怎么小姑娘见着谁都喊“师父”,她到底有多少个好师父?
将军甲:“我们家的流星拳决不能和别人家不入流的功夫一块学!”
将军乙:“我们家的岩铁花-枪决不能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功夫一起学!”
将军丙:“我们家的凌云刀法决不能和一些不知所以然的功夫一起学!”
沈念念:“…”
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正经师父而别人都是陪练备胎的将领们十分不高兴,他们明确表示,拜师这种事就跟成亲一样,只能有一个妻子,要是拜太多师父,那就跟犯重婚罪没两样。
这下好了,没人肯陪她练了,至少武功高强的将领们纷纷强制性地熄灭了自己的陪练热情。
大家一致表示,只能选一个。
沈念念正经脸学着大人样发出感慨:“唉,男人真难搞。”
她只是想好好地和人打上一架而已啊t.t
赵子渊打趣道:“我的这些大将军们,个个阳刚男儿,活生生被你这陪练的事弄得跟个怨妇样,你还好意思说别人难搞,没人肯陪你练,那你就说两句好话,将人哄回来嘛,再不然,你就和你娘练,她武艺高强,对付你一个肯定没问题。”
沈念念耸耸肩,“和我娘练多没意思,和不同的人练才有意思。”说着说着她抬起头,盯着赵子渊的脸看了许久,而后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感叹:“要是我能天天对着圆圆这张脸练习,让我练个十年都不会厌烦,可惜啊…”圆圆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她是爬在椅子上伸长了胳膊才够到他下巴,整个人挨得特别近,赵子渊脸一红,掩饰自己被人夸了之后的难为情,抿抿嘴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打不过你,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沈念念挥挥手,“嗳,没事,我等着你能打赢我那一天。这样,择日不如撞日,要么就从今天开始练习罢,上次不是说要加强锻炼吗,今儿个我们就来摔跤!”
赵子渊无情拒绝:“不要。”
沈念念往后一伸,双手托住后脑勺,说话real耿直:“圆圆你是不是怕了?”她顿了顿,想起什么,道:“你这么弱,除了脸好看,脑子好使,其他完全不行啊。以后怎么保护自己,再被人砍个十刀八刀,我要没有及时发现救你,你肯定会死掉的。”
赵子渊一脸无语。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十万点攻击。
但她说得好有道理,他完全无法反驳。
…拼战斗力…他确实弱了点…
如何做到被人砍个十刀八刀还不死,这是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
毕竟他已经被砍过一次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沈念念笑得一脸自信,伸手一把揽过赵子渊的肩。和军营里的糙汉子们待久了,她的行为举止越来越糙,本来就是在山里野惯了的人,想着下山好好学一下寻常人的思想举动,结果一来就和军营的士兵们待一块,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潜移默化的力量相当大,被她的那些备胎师父们一教,沈念念越发觉得,做人就得豪气。
“逗你的啦,我会寸步不移地保护你!”
由于她手短,为了体现出自己的豪气和自信,她只得两手去揽肩,两只手的长度,才能将他圈起来,小短手一摸一摸的,小脑袋一摇一摇的,就好像在哄自己的小狗要乖乖听话一样。
“你先忙,晚上我们一起喝酒!”
抛下这一句,沈念念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蹦一蹦地往帐篷外去。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被个小女孩邀请一起豪饮。
赵子渊无言扶额。
喝酒…她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这种汉子们之间增进友谊的句子怎么会从她嘴里冒出来!
下山的这两个月,她到底学会了些什么。
他仔细回想,除了打架和喝酒,她好像也没学别的了。
赵子渊再次无语凝噎。
不行…再这么下去…念念就要成个女流氓了…
他如何对得起沈家爹娘的殷勤期待!
燃起危急感的赵子渊准备认真地对待沈念念的教育问题,他打算先对沈念念的五年望京生涯做好初步规划,然后再同沈家爹娘讨论,最后定下最终方案。
十六岁的少年,摊开白纸拿起毛笔,开始一字一笔地写下他的育人计划…
而此时此刻,身为沈念念正经父母的沈家爹娘,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他们的望京生活日常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