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罡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无数次回忆当时,然而那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自己究竟怎么被李波拦腰抱起从小三轮的上方甩到了行人道的内侧,待得自己从地上翻身而起,抬起头,就看见小货车向着人行道翻倒,上面那些尖利的玻璃,铝合金门窗框,钢筋条,统统地砸将下来,李波大约因为甩出自己的作用力,又再倒退了一步,反手抓住了一条门框,奋力地挡了一下,挡开了一些砸向自己的尖锐玻璃和窗框,前胸避开了那片玻璃,然而,一整扇和金门,还是砸在了他的头上,她疯狂地朝他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的那一瞬间,另一条钢钎,刺穿了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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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二十九章 2
这一天的一大早,凌远尚还在路上,便接到办公室主任的电话,说卫生部副部长郁青元亲自来了,在院长办公室等他,脸色相当不善。办公室主任担心地道,我仔细地查,最近我们应该没有出什么问题,难道是高价门诊那边?
凌远皱眉,只答了句,‘我5分钟内就到了。’没说其他。
郁青元一见凌远,立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冲着凌远道,“小凌,这什么‘量化考核坐诊专家的工作质量,公开报道管理弊端’到底是怎么个事情?”
凌远给他倒了杯茶,笑了笑,“恰好因为一个代孕妈妈出了事,中间有很多不规范医疗的问题,涉及专家在不同医院坐诊,涉及不孕不育治疗,人工授精与试管婴儿的规范化条例的建立。。。”
“凌远!”郁青元一拍桌子,那杯茶被他这一拍,溅出来了不少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甩手咧嘴,更是气急败坏,“我说你的脑子锈了?这事情问题出在,本来一边是军系的专家,一边是私立医疗机构,跟我们卫生部属医疗机构一点关系也无,而你们,是关键时刻,高水平高医德救死扶伤的一方面,这根本可以好好做文章,优秀事迹,代表我们卫生部属医疗机构的高临床水平,高尚医德,你怎么居然疏忽了?没跟媒体打好招呼?怎么倒搞到什么医托,又要来什么深化审查综合大型医院的管理问题?!”
凌远淡淡地笑笑,“那个问题也确实存在,我们在这件事上,也难辞其咎。如今我们与患者的关系,总是将可理解的疏忽或者问题,极尽隐瞒,长此以往,其结果是,真正好的,报出来,患者群体也觉得是假的,而媒体夸大其词地夸张我们错处时候,民众却认为还是隐瞒了什么。还不够。于是越出奇的,类似什么不给红包不上麻药就开刀,家属听见里面惨叫赶紧送上红包,麻醉师才姗姗来迟这种故事,民众才相信是真实。。。”
“凌远!”郁青元再度喝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眯起眼睛,右眼皮微微地颤着,这样子瞄着凌远,却没有说下去。凌远是个不太一般的院长,这种不太一般,从各个方面都有体现。包括这一系列的改革的不一般的成绩,包括传闻中与许乐风不一般的关系,包括类似开设高价门诊这样不一般的构思,包括这种构思居然一一实现的不一般的。。。行动力。而凌远的霸道之中,也有八面玲珑,他甚至讲不清凌远什么时候霸道,什么时候又八面玲珑;凌远一直与自己关系交好,甚至还有些不太拿得到台面上的,申请审批项目时候的来往,帮自己办过不少私人的事。。。俩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卫生部长与下属这样简单,而凌远这个下属,他从来也没有敢当成纯粹的下属来看。而凌远究竟心里想做什么,自己不清楚之前,也最好不要妄下断语。
郁青元脸上的急怒逐渐恢复平静,终于,又带上了平时和的笑,冲凌远道,“凌院长说得非常有意思。我们倒是从来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呵呵,呵呵。不过xh社,rm日报两大重要媒体,都已经把报道压下来了。原本专门负责医疗方面的采访部主任谢小禾已经被调组,派到法国特别采访电影节。这件事嘛,要慎重考虑缓一缓,缓一缓。好好,我还有很多工作,凌院长也是忙人。。。回去了。”
凌远微笑点头,送他出门,才走进电梯,门还没有关上,就听见老远人高喊‘等一下’,居然是周明提着急救箱,连白大衣都没有换上,与穿着手术服,推着监护器械,B超机器的几个年轻大夫,一起往这边狂奔。
凌远心下奇怪,如果是出了大事故,自己无论如何也该先得到总护士长的传呼,而且,周明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出什么事了?”
“李波。”周明一手撑住了将要合上的电梯门,喘着气道,“是李波。。。”
“李波?”
“急救中心电话。。。违章超载车辆翻倒,和一辆机动三轮,把他挤在了中间。多处外伤严重失血,已经昏迷,还有。。还有条钢钎从背部穿入腹部穿出。。。”周明痛苦地闭眼,“急救中心只做了止血输液纠正休克,不敢做其他处理。通知了我们的同时,通知 了消防站,希望能尽少震动地锯断钢钎。”
“带上麻醉科主任,手术室护士长。带全套手术室监护和复苏设备。备2000 的b型血。不够的话我给血站的老刘电话,给我把血浆送到现场。”凌远闭着眼睛缓缓地道,停了几秒,望住周明,“咱们俩,大概得做准备在现场急救车上手术。钢钎的话,即使能顺利锯断体外部分,也很难这样坚持回医院。伤害会更大。”
在周明职业生涯中,一直有个习惯,所有疑难的,手术过程中有挑战,或创新的手术,都要在事后仔细回顾细节,画出手术图谱;所有自己参与的,紧张度高的急救,都会事后仔细总结经验教训。然而,这一次,无论是急救过程,还是手术过程,与工程人员,在最紧迫的时间内,需要让对方理解自己领域的关键----他们需要让工程人员理解震动会造成的伤害,工程人员需要向他们解释力学的概念。。。与急救中心人员的交流,生命指征的判断;自己与凌远的合作,默契和都不能确定时候的赌。。。这可以算作殚精竭智,用尽了所有本事所有精力,中途几次关键时刻选用了从前从未尝试过的方法,后来被学生称为‘天才在瞬间的迸发’‘神乎其技’的抢救,手术,而他,却是唯一一次,在事后,完全不想仔细回顾任何细节,一拖再拖,终于,这一次有重要意义的急救和手术,并没有记入第一医院普通外科经典案例的册子,只是存在在‘传说中’。
当李波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连着各样的线,被送进ICU病房的时候,周明望着对面曾经拼过不止一次酒的李卫国,只是张不开嘴来。
“周大夫,你说吧,”李卫国透过ICU的玻璃墙 ,看着依旧在沉睡的儿子,并不太敢看周明的眼睛。
“手术。算成功,理论上,所有脏器,都完好。脾脏有两处裂伤,修补了。网膜和结肠,有穿透伤,那部分切除后修补了,对功能影响不大。折断的肋骨,扶正了,其他的多处外伤,本身不是太大问题,一些玻璃碎屑,我们都清除了。”周明说得费力,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看着地面,“但是失血过多。虽然急救人员去得快,也立刻就地输液纠正休克,但是脏器缺血时间还是偏长,之后会不会有各种衰竭,很难说;而这根钢钎,污染严重,我们当时为了抢时间,也因为残留部分依旧造成转移患者困难,每一次转移颠簸都可能再度造成撕裂出血伤害,我们只能选择在急救车中手术。无菌条件,比不上正规手术室。我和凌远在操作上,已经尽量地做到精细,但是还是不敢说。。。”
“我知道。”李卫国和目点头,“你是小波的老师。他最服气的人。说你的手术是最精细的,这已经,是万幸了吧?”
周明再度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深吸了口气,“更关键还有,他头部受重击,CT和核磁出来的分析,有血块。不影响生命中枢,不会造成死亡和呼吸骤停,所以当时不是处理的第一位。可是,位置上,很可能压迫视神经。。。”周明下意识地抓着口袋里的听诊器,“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不能在接受一次开颅手术。而这个血块,有可能吸收,那是最好的情况,却也可能不能吸收,那么也许会需要考虑之后手术。。。但是,也有可能继续出血,增大,影响生命机能。。。如果在短期内出现这种情况,出现这种情况。。。”他摇摇头,“我们医院神经内科与神经外科不算强,也许明天外院专家,看过,可以给出其他的更好的备选。。。”
李卫国点点头,缓缓伸手与周明相握,“实在感谢周大夫。”
周明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这时候还能再说什么,只说了句,“有问题随时找我。”
周明才走了不到4分钟,一个身材魁伟,大校军衔的40来岁的军官快步走到李卫国身边,叫了声‘四叔’,李卫国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他已经低声快速地说道,“一共5个人。当时交警队就地截住了3个,下午武警那边把剩下俩也抓着了。是蓄意。很快就认了。”
李卫国的眉毛跳了下,“可是小波,能得罪什么人?难道是病人?”
“不是。”那中年军官道,“一个是个酒吧小老板。另外几个都是他老家拉把出来的亲戚,都是同乡人。都在干装修。晚上就在酒吧帮忙。昨天夜里,市大队突然出击,扫了一片的酒吧,搜出来了不少药,暗娼,封了不少家。其中就包括这家小老板的。他妹妹因为当场被按在床上,让刑警带走了。分别审的,这几个人也不像能说谎说得圆的人。有的是骂小蒋是卧底,故意混他们里面来,就是想搞他们,开始还信她来的,他们不太知道小波和小蒋的身份,以为小蒋是个公安;那个小老板,倒是一口咬定,非得说小波是故意整他们,是公子哥,仗势欺人,说他们好些人都知道小波故意去找过他们一个什么朋友的麻烦,还扬言要关他们的店。这人挺硬,”他极低声地道,“市队那边,能上的刑都上了,不该上的也上了。。。他就一直破口骂,到后来都糊涂了还是骂。他其实也不知道小波到底是谁,就是说这个混蛋公子哥,我跟他一命抵一命。”那军官眉头深皱,“这中间会不会有人捣鬼?小波怎么可能,惹上这种人呢?说到仗势欺人,论谁,也轮不到他的头上。只不过,我也不明白,小波这孩子,最近怎么会跟那儿耗上了?四叔,我有句话可能不当讲。。。你说,不能是四婶看走眼了?这姑娘是真漂亮,本事也不小,可是不会。。。好端端的,跟这些人混什么?小波跟他们的人结了梁子,不会是因为她吧?”
“老二,你别瞎猜。”李卫国摇头,“小罡这个孩子,断然不会跟他们有什么瓜葛。至于他俩怎么会和这些人混上了,我也不太明白。现在小波这样子,她也受了伤,关键是刺激受得太大,我也不想现在再追问她这个。现在别的也不紧要。。。紧要的是小波,”他闭眼,轻轻摸着ICU病房的大玻璃,“只要小波能挺过来。。。我想他一定能挺过来。怎么可能不呢?这孩子一定能。。。能挺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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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二十九章 3
徐竞先从演习指挥部接到电话,接到让她立刻回到基地的命令时候,以为是三个月前送出的一批系统出了重大技术故障,一路上都在默想可能的问题,待到到了基地,见到总参谋长,说是已经给她订好机票,立刻回北京,家里出了点事。
虽然这次只是同一军区两部分的常规对抗,连真正演习都算不上,主要是为了测试新的导航系统,但是徐竞先作为技术方面的总负责,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因为家事临时从指挥部被叫回家过,徐竞先第一反应是自己这三个月没有回家,李卫国又人生得意须尽欢地尽情喝酒吃肉,没有控制血糖血压胆固醇,别是血压爆升出了大问题-----这样想着,心里又急又气,打开私人手机,看见李波的若干留言,更是心惊 ,也来不及听,赶紧把电话打回去,李波的手机却直接进了留言信箱;她再拨李卫国电话时候,手已经开始哆嗦,待电话响了三声,听见李卫国接起来时候,长出了口气,问‘出了什么事情’时,心想,难道是老爷子出事了?
“小波受了点伤。”李卫国沉吟道,“有些事得跟你商量到底怎么办,所以走了个后门。”
“小波受伤?”徐竞先一愣,急道,“现在怎么样?你让他跟我说话。”
“他才睡着了。”李卫国声音倒是挺平静,“嗯,算是个意外。。。车祸。肇事者有点复杂。一下也说不清楚,你回来再说。小波在他们自己医院住着,周大夫给做的手术,说了,脏器都没大伤害,不会留下后遗症,就是流了不少血,观察着呢,这几天不出太大意外,就没大事儿了。”
徐竞先听着这又是手术又是‘流了不少血’,心一下儿跟被狠狠地拧 了麻花儿似的又疼又紧,声都颤了,“李卫国你可真想得开,这是你儿子不是,怎么都手术了,你还告说‘就没多大事儿’了?什么混账司机啊?是不是酒后?什么叫复杂?就算总书记违规把我儿子撞了也没什么‘说不清楚’的。。。”
“你先别火,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发脾气也没有用。你先赶紧回来陪儿子要紧。这个肇事者的事儿,慢慢说,你放心,人,交通大队都抓着了,送刑警队了,拘留着呢。你就非得压不下这口气,上去打一顿,只要别打死,都没问题。”
徐竞先一听‘送刑警队了’,情绪倒是一下冷静下来,本能地以为是交通部那边见着了李卫国,立刻想着得重处理,居然给送到了刑警队;刚才愤怒的情绪一下淡了,皱眉道,“该怎么怎么着,如果就是个酒驾,你盯着点儿,也别让他们太过了。意外就是意外,办得过火了,小波肯定不愿意。我的儿子我知道。行了,我回来再说。小波醒了,你跟他说,妈妈4小时之后就到了。这真是的,本来想着这次回去给他们办事儿的。别又耽误了。”
徐竞先又说了几句,接她去机场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也就匆匆挂了上车,却不知道,李卫国一听见‘办得过火了,小波肯定不愿意,’,低头瞧着李波----他只醒了几分钟,叫了‘爸爸’,问了‘小罡呢她伤得重不重’,听见他保证蒋罡没大事,就是受的刺激太大,周明他们觉得不适合让她在ICU病房守着,强行打了镇定剂就在医院里之后,又闭上眼睛,喃喃说道,“别告诉妈妈”和‘爸爸你别忘了去喂仔仔’就又再昏睡过去,李卫国再也没忍住,眼泪流了满脸。
待擦干眼泪抬起头,看见个瘦高个的年轻女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递给袋面巾,低声说,“ICU病房原则上不许家属长时间逗留。这个强化病房管理执行力度,还是他反反复复地强调,一下一下落实的。他肯定不愿意自己家人破坏。您也该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再事儿赶事儿不是更麻烦。放心,我们不会让他出事的。绝对不会。”
李卫国站起来,点头,冲这女大夫道,“你说得对。我这个孩子。。。我这个孩子,从小,最不愿意破规矩,什么事儿,能简单地不走规矩办的,他宁可费事复杂地来。我还记得他不过是个中学生时候,平时温和的性子,结果为个事情劝他大堂哥说,如果人人都想捷径,最后全都乱了,谁也不敢说不受祸害,如果人人都能按规矩来,大家的事情一起好办。你说我这个孩子,他是特别聪明,还是特别傻呢?”李卫国说着,眼泪几乎又要淌下来,别过头,再次说了声‘拜托你们,等他妈妈到了,我们再一起进来陪他一会儿。’就快步出去。
待得李卫国出了病房,郁宁馨在李波身边坐下来,怔怔地望着他,伸手极轻地抚摸他的眉毛,脸颊,
“我知道,你心里就算惦记到第一百个第二百个人,也不会想看到我。。。所以我就趁你不会看到时候,不会听见时候,照顾你,跟你说一会儿话。你一定要好起来。 你好起来了,我宁可。。。宁可,”郁宁馨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声音发颤地说,“宁可以后就从你视线里永远地消失掉,不烦你,不让你讨厌,不让你心里讨厌,还要努力地给我平等和温和的对待,那么费力气。虽然我真舍不得。我宁可让你讨厌我,也死皮赖脸地赖在能看见你的地方。。。你不知道我看见你多么开心啊!虽然你讨厌我,可是你说的话,做的事情,这所有的,都是我觉得最好的。我小时候想象人应该这么做事的样子。可是一直,我身边的人,都不是这么做事。没有人这么做事。李波,你不知道,即使就是每天看见你是这样的,哪怕就是看见你对蒋罡有多么好,我都觉得,幸亏我没有在我妈妈自杀的时候,也死掉。所以能碰见了你。然后,又有了凌欢,王东,许护士长,然后周主任,我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有你,我没有可能忽然好像被上帝打开了门一样,看到这么多我想象过的,却没有看到过的。”郁宁馨说着闭上眼,双手抓着消毒衣的下摆,“可是,我在这里许愿,只要你能好好地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我就听我爸的安排,离开这儿,管是出国还是去哪儿。本来我是宁可死都不听他的。现在我拿这个跟上帝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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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二十九章 4
“你下次别啃我脖子。。。我要讲课。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明白。。。”
李波一边打领带,一边无可奈何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一侧的紫红色吻痕,虽然是埋怨着,但是分明含笑,他的笑真好看,明朗的,又暖洋洋的,仿佛能让她的心在其中融化掉。
玻璃,门框,钢钎,鲜血,他伏在地上的身子,冰凉的手。
蒋罡再次从同一个梦惊醒时候,冷汗浸透了衣服,她抱着被子发抖,当意识到是个梦的时候,心里有一种狂喜,然而下意识地想钻进李波怀里,让自己太受惊的心安慰安慰时候,却发现,这竟然是医院的病房。
肘,腕,都包着纱布,膝盖和脚踝也火辣辣地疼,蒋罡先是茫然地看着天花板,随着意识的回来,她几乎尖叫出来,毕竟还是忍住了,翻身下床,而这时候凌欢却从门口走过来抓着她,扶着她坐回床上,“你脚腕扭伤严重,不要跑。”
“欢欢,我要去看他。。。”蒋罡手抖着,想站起来,却被凌欢伸臂抱住,把她脸贴在自己胸口,轻轻拍她的背,“他好好的。好好的,手术很成功,他睡着。等你安静安静,我陪你过去。你看,大家特地让我守着你。让我照顾你。”
“他。。。他真的,”蒋罡发者抖问,“真的。。。还好?没有。。。没有。。。没有恶化?”
“不骗你。如果他不好,我们怎么敢作主不让你过去?”凌欢柔声道。
蒋罡如石化似的坐着,然后,一点点抱着膝盖缩到墙角,不管凌欢再说什么,她都不再说话,凌欢叹了口气,“你再休息一会儿。”说罢轻轻关门出去。
蒋罡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靠墙坐着,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再重放当时的情形。虽然每一次重放,心都如被撕成了片一样地疼痛。疼到了没知觉的时候,许多东西,似乎变得清晰起来。
那几个人,熟悉的脸。一起跳过舞,灌过酒,其中一个对她说话的声音,跟她带去通过高科技,滤过各种杂音,辨析出来的,说‘跟小妹说,别没完没了了’的声音,特别相似。因为这特别相似的声音,虽然只是许许多多疯狂跳舞喝酒中的人之一,她记住了这人的长相。矮胖,头发微秃,鼻子旁边,有颗痣。
蒋罡用牙齿狠狠地咬着中指,不知不觉中,居然咬出了血。腥咸的味道。
她跳下床,打开门,对在门口看书的凌欢道,“我真的没事了。我要去看看他。我还有话跟他家里人商量。”
凌欢看她已经不是之前歇斯底里发狂的样子,想着她从来也是极坚强的女孩子,再说,也不能总不让她见----李波总共清醒了两次,都在问她,也总得让他见了她确实无碍,才能放心。于是拉了她手,往ICU走,一路上小心地给她做心理铺垫-----李波在ICU里面的样子,自己看了都大哭了一场。
蒋罡一路没有说话,直到终于到了ICU那层楼,远远的就见楼道口站着七八个穿军装或者警服的人,穿军装的,衔最低竟然也是大校,其中两个头发花白的,都是将官,而就在蒋罡往这边走的时候,楼道门打开,徐竟先和李卫国俩人一左一右地扶着李波的爷爷出来,凌远和周明根在后面。
蒋罡第一眼看见徐竟先的时候,仿佛旁边的所有人都淡化出视线,只觉得热泪冲击着眼睛,方才上来的理智和冷静的思维全都飞走,挣脱了凌欢的手,冲徐竟先跑过去,眼泪夺眶而出,
“参谋长。。。参谋长。”她伸手抓着徐竟先的手,“我。。。我,”
“这是小蒋同志吧?”
徐竟先尚未说话,那边本来站在门外的,穿着武警制服的一位50来岁的警官走过来,微笑与蒋罡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