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看看他妈,没有说话,把手机打开,抄下个号码递给他妈。
徐竞先看看,想拨电话,又听下来,气恼地看着儿子道,“你说,那你说怎么着?”
李波抬起眼,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给我说了这么一大通废话,你说你不知道?!”徐竞先气往上冲,瞬间再度有了体罚儿子的冲动。
“我不知道。”李波叹了口气再摇头,“可是这是我真的想法。你是我妈妈,我忍不住跟你讲。如果是别人,我就不说了。”他怔怔地抬着头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我时常会觉得这种事情,我认为对的法子,可能真的不能实行,可是让我从心里认同能见效,可是有更大隐患的法子,我做不到。我有个妈会认为自私的想法,那就是如果不确定自己可以做对,那么至少不要让自己是制造错误的那个人。我宁可不做。所以一直我觉得学医真好。只管自己的事情真好。可是现在呢,”李波仰头靠在椅子背上,“现在我却做了主任。而且是个要负责改革,试行新的管理制度的主任。我可能也身不由己,必须做些不太确定该怎么做的事情。所以妈妈,”李波象小时候一样把双手放在妈妈手上,只是如今,这双手,十指颀长,比母亲曾经可以把他的手握在掌中的大手长出了很多,更不复少年时候的白皙细腻,指节有着这些年被手术刀,持针器的摩擦留下的硬茧,他握住母亲的手,缓缓放在自己膝盖上,把额头贴着母亲的手背,“我其实是,最近自己心里有点乱。我觉得很累。可是跟从前30个小时不睡觉急诊抢救做手术又不太一样。”
徐竟先瞧着儿子,手背上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心里暴怒的情绪,逐渐淡化,越来越是柔软,终于抽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柔声说,“小波,你从来就有能力,连爷爷都说,所有孙子里,只有小波最不张扬,但是做事最让人心里信得过,交给小波的事情,他一定能想办法办到。这个孩子的潜力,要比你能看得见的大很多。”
李波抬起头苦笑,“希望爷爷没看错---更关键是我们院长不要看错。”
“我儿子,能错?”
徐竟先皱眉抬起下巴,说得很自然,李波不由得笑了,“天下所有的娘,恐怕都是这么觉得。”
“我儿子就是不错。哦,对了,有个事儿,”徐竟先瞧着李波,“我待会回家还要向你爷爷交待---你见过小蒋了?”
李波却没有回答这句话,停了好一会儿,对母亲道,“妈,特别巧,许楠的妹妹,成了我的同事,还和我好几个关系特好的同事很要好,今天,她也来了这里。她见着了仔仔,跟我说,仔仔跑丢之后,她和许楠四处去找,没有找到。其实我想问她,仔仔为什么会跑丢,但是还是没有问出口----现在,至少,我知道仔仔不是被许楠扔了出来不要。”
李波扯动嘴角,轻轻地笑了笑,脸上有着明显的痛楚,
“妈,我承认我心里,一直并没放下。我努力地让自己安然服输,认命,有时候做到了,有时候又,还是不甘心。我其实做不到在心里不怪许楠。而且,你信吗?我最难过的,都不是她不声不响离开我,毕竟感情这事,我们又没有婚姻没有孩子,还不就是感情在就在,没有了就散?但是想到她会赶走了完全依赖她而生活的仔仔。她那么爱,那么心肝宝贝的仔仔。这俩年,让我最难过的不过于此。我不敢相信,又总是怀疑。可如果是真的,那么我爱过的那个人,就完全不是我所想象的样子。我们那段生活,让我总是放不下的最快乐的生活,真就是我好色瞎了眼。可是,我偏又忘不了曾经多么开心。”
“现在我知道,其实许楠没有赶走仔仔。她还曾经四处找他。。。那我想,她就是个曾经喜欢过我我也很喜欢的人,对我很好我也想对她一辈子都好的人,在我的感情还在的时候,她的感情过了,离开我而已。”
李波站起来,走到卧室,搬出一个纸箱,对徐竟先道,
“妈,待会儿小孙过来接你回家时候,把这个带回家去。不少是些女孩子喜欢的绒毛玩具或者小玩意,有一些卡通的门铃,灯座,可能还有些CD和琴谱。你回家让小梅挑挑,哪个她喜欢,给她老家村儿里的小朋友玩,哪些CD她喜欢听,就拿回去,剩下的扔掉。”他说着,用黑色的胶带封上箱子。
徐竞先微微皱眉,把手盖在儿子的手背上。
“妈妈?”
徐竞先抬起头,望着儿子的眼睛。
李波想要转开头,被母亲用双手,轻轻捧住了脸,拇指,抚摸着他的额头。
“小波。”
母亲柔声地叫。
李波愣怔地望着母亲。
别说上了大学之后,便是更久远的童年记忆里,母亲都甚少对自己这样温柔亲切的举止。母亲最常说的就是,女孩子娇气都让人生厌,男孩子如果不皮实,那就该丢到军营里去锻炼到皮实。自小,若有点小病小伤,又或者跟其他小朋友起了冲突被老师错怪批评,他都知道,母亲不会喜欢自己肆意委屈,更加不会抚慰自己的委屈。于是,他也习惯地觉得,那真正没有什么可委屈,忘记和忽略变得越来越容易。
便就是记忆里唯一一次生病,发高烧确诊肺炎要住院的时候,母亲也没有像其他患儿的妈妈那样心疼地哭,抓着大夫的手反复询问,只是拿笔认真地记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当其他的家长看着粗长的针管扎进孩子的血管,眼泪跟着孩子的哭叫同一时间淌下的时候,他妈妈在护士第一次没有找准他静脉,正准备第二次的时候,对他说,男子汉,上战场挨子弹都不怕,小小的针头算什么?来,看着妈妈,妈妈给你唱斗牛士之歌。只是夜里,他的温度再上去的时候,几个值班医生分别过来看他,他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在迷糊中,知道母亲一直在病房里,没有走也没有睡,拉着他的手,时而用拇指,抚摸他的额头,低头用脸颊,贴着他的脸颊。
那一次他病了十多天,后来听姑姑说,几个医生都说非常棘手,且一度怀疑心脏功能受到了影响,母亲一直没有离开过病房,纵家里可帮忙的人实在不少,无论谁去,母亲都还是不肯离开半天。
“妈妈。”李波闭上眼睛,很久才低声说,“是,我并没有真正能放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当做’又有什么意思。”
“自从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之后,我就想,就这样了,过去吧,别再想。但是,又忍不住猜测。”李波低声说,“从分手的原因,到许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来想去,在当初,我只是知道跟她在一起真新鲜快乐。那段幸福来得太突然,又太好,好的时候没有想为什么,丢掉之后,又再也不可能弄明白为什么。”
“小波,感情不是做科研。即使做科研,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至少,不是所有问题,都能保证在某个时间段内解决。”
“我知道。临床上永远有死亡原因未能明确的死者。也许20年后,有更先进的检查手段,医生会想起来曾经最困扰自己的那个病例,但是,尸骨早成灰,还是没法确认。”李波深吸了口气苦笑,“我明白的。总不可以就因此停留在那里,不再做别的事。”
“我儿子其他的事情做得蛮好。”徐竞先挑起眉毛,“你爷爷大半夜地打电话到基地痛骂我教子无方。我就跟他讲道理,我儿子不过是结束了场恋爱。既没有酗酒颓废生活混乱,也没有荒废业务一蹶不振。难道非得才分手,就要再领回家,再或者流水价地相亲,倒好了?那姑娘到底如何,我们不去评价,她有投入多少对我儿子,我也并不知道,可是我儿子如果只把感情当过家家玩,全不用心用感情,我倒是不仅要骂他,还得揍他。”
李波愣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妈妈,原来让爷爷血压升高的,并不只我一个。”
徐竞先皱眉,“我是实话实说。”
“蒋罡说,我们参谋长是最护犊子的上级。从来为我们据理力争。”
“对于不该被别人错怪的下属,我当然有责任回护。”徐竞先说得相当理所当然,“如果真的是自己人做错了,我不会等到别人来告诉我。小蒋,是绝对值得让我为了她跟总参谋长据理力争的人。也是极少数如果跟我观点不合意见不一,我会去重新从头考虑自己方案的人。”
“很不得了的评价啊。”李波看着母亲。
“很恰当的评价。”徐竞先坦然地道,“她当得起。但是我知道,这跟男人会不会对她钟情,不见得是一回事。”
“她很好。很爽朗,很认真,也很实在。有一点并不讨厌的愣---至少我不讨厌。我想这是因为她为人处事上,很单纯。”
“客观。”徐竞先点头,望到李波眼睛里去,“可真是太冷静客观了。”
“妈妈,好像你也不算那么积极?”
“你不会也跟你爷爷一样,觉得我的态度积极不积极,对此起到决定性作用吧?”徐竞先瞪着李波道,“还是,如果我态度积极,你就多敷衍几次?而且敷衍得更礼貌,更委婉?”
“我。。”
“小波我跟你说实话,她不仅是让我最骄傲的下属,还是我最喜欢的姑娘,而且你也看见了,她很单纯,对人实在,相处长了,让我总有象对自己姑娘一样呵护的心思。如今,配合你爷爷的指示,把个他也喜欢我也喜欢的好姑娘介绍给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把我最放心,我知道会对感情认真,不能欺负她的男孩子,介绍给她。我并没有觉得我的儿子,一定要喜欢我喜欢的姑娘,但是我的儿子,不可以因为自己家里的逼迫,去敷衍,那才是欺负人。”
李波抱着双臂,沉默了半晌,用手推了下桌上的纸箱,“妈,帮我处理掉。我本来想是就都扔掉,后来想,也挺可惜,小梅把小妹让她丢掉的玩具都洗了带回去给村里小朋友玩,说小孩很喜欢;我想,这里面的东西,倒是大半比小妹小时候的玩具精制,新,丢掉可惜。”
“至于蒋罡,确实没有能让我到不够冷静客观的地步。”李波认真道, “最近工作上实在很多棘手的麻烦事,我想我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与时间也不见得够用。所以妈妈,不是你给我介绍的姑娘不够吸引,她真的很好,只是最近我没有这个准备,而以后,我也不太可能,更不希望再有个不冷静客观的开始了。”
“好。你的旧东西,我帮你处理掉,你的这个意思,如果小蒋问我,我会照实说。如果你爷爷问我,”徐竟先皱眉,“我跟他说,男孩子一切以事业为先,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不是他老人家一贯的家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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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六章 1
李波终于把自己收集的全套机器猫漫画书从父母家自己房间的老书柜里找出来的时候,已经距离与蒋罡相亲那天有了1个多月。他干脆把另外几套自己当年收集的漫画也都翻出来,一起装在个纸箱里抱着下楼,赶上母亲正端着茶上楼,看见他抱着的纸箱,随口说道:
“卖废品还是扔垃圾?你顺道把楼下你爸那好几捆报纸一起卖了或者扔了去。。。”
“什么废品!这是珍藏版!市面上都不见了。”李波笑道,“我是答应了蒋罡给她挑她没有的。”
李波说着继续下楼,却被他妈从身后反手抓住,
“你还真跟她交往上了?”
李波瞧着他妈惊讶的神气儿好笑,“好像您不太乐意?闹半天您是晃点我呢?”
“不是不是,你们要真好,那我当然高兴,”徐竞先赶紧下到跟儿子一级台阶,狐疑地道,“只不过,真这么顺?你们俩还真互相都看对眼了?那我白跟爷爷那边还给你扛了半天了。可是,你不是说‘没有到不够冷静理智的地步吗’?”
“不够冷静理智就不能交往啦?”李波忍着笑问。
“这,说到爱情。。。”
“唉呀妈妈!”李波哈哈大笑,单手托着箱子搂着他妈脖子,“我都感动死了,作为一个把儿子的爱情放在让儿子结婚生孩子前面儿的老太太,您是多么卓尔不群的老太太啊!这我要是拿去跟其他同事显摆,一准让他们羡慕嫉妒死。。。”
“去去!”徐竞先恼火地照他脑袋拍了下,“你老娘的玩笑也随便开了。老太太怎么了?老太太。。。”
“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也是爱过的!”李波飞快地接口,这次赶紧跳下楼梯,躲过他妈的巴掌,然而说了这句玩笑话,心里却突然有些后悔。
母亲当年是军工大的校花,曾经与大三级的学长倾心相恋,却是在才刚毕业入伍参与一项重要科研工作,阴差阳错地被当时去视察的首长---李波的爷爷替小儿子看中,军长师长立刻找她谈话;当时她的恋人恰恰是曾经在抗战中牺牲的国民党军官的遗腹子,虽也是‘烈士’,却毕竟是白的,男孩子自己因为才华实在出众,品行一贯端良,又幸运地赶上那一年军工大学招生的老师惜才胆大,居然达成梦想上了军工大,后来他虽然未能参军入党,却又由着6年第一名的成绩和表现,在‘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的方针之下,继续留在军事科研单位搞自己热爱的火箭事业。
那个年代,出身不好,一切都要谨慎小心,徐竞先如得晴天霹雳般地被首长看中,虽有勇气自己豁出去了前途护卫爱情,却实在害怕祸延情郎。徐竞先当年一动不动地坐在基地的土坡上2多个小时,冻成了个茄子般地,跑到实验室,在门外,看见他依旧在全心投入地做实验,她在门外怔怔地瞧了良久,心想,如果全了爱情,却因此断送了他从小到大的梦想,自己反而是害了他吧?
徐竞先那个晚上,一句话,一点纪念也没有给爱人留,将简单的行李收拾了,不带走的一切都扔掉了,找到部队领导,答应立刻调动,当晚便坐着军区吉普到了李波爸爸李卫国所在部队,3天之后,就跟他结了婚。
徐竞先的这段往事,李波的伯母和堂姐堂妹没少议论,更因为徐竞先一直拒绝调动回总参纯坐机关,一年倒有4,5个月在基地,30年来立功受奖多次,一直是老爷子最看得重的媳妇,却被其他亲戚议论,她就是不想回家而已。
其实李卫国一样是军工大的高材生,且为人豪爽宽厚,大而化之,虽然徐竞先最初难免心中怨怼,将对他爹的愤恨移了不少在他身上,然而相处下来,却是越来越融洽,从李波懂事,徐竞先与李卫国,已经算得是颇恩爱的夫妻。然而李波从那些零星听说的往事中,多少明白母亲心里对于爱情的遗憾伤感。一时忘形地开了母亲玩笑,李波心里略为紧张,然而回过头,冲母亲看过去,却听她说道,
“小波,小蒋真是个特别好的姑娘。这个孩子,对人也特别实心眼。我还是那句话,你喜欢她,我当然乐意,可是如果你只把她当成个条件不错,该结婚了,扒拉着简历横挑竖捡选出来的对象,甚至是那她来对付你爷爷的威逼,我可第一个不答应。”
李波愣了一愣,听母亲说得认真,不敢再开玩笑,“妈,我对她印象很好,不过,其实并没有交往。从上回见 ,到现在,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只不过我上次答应了她把小时候收集的全套机器猫漫画给她挑了那几本她没有攒齐的,如此而已。最近工作上的麻烦,我一个脑袋已经有两个大还不够用,哪儿有闲心扒拉简历。”
“漫画书?”徐竞先一时不太理解自己最得力的下属,搞微波的青年专家蒋罡巴巴地要什么漫画书,正发呆,李波已经一边说,‘妈那我走了,还有好多活,我回去了。’一边抱着纸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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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六章 2
第二节
李波边往家开边给给蒋罡打电话,说是书找到了,问她有没空见个面,把她想要的挑了去。
蒋罡一边道谢一边说,‘我去你家拿’,挂了电话,却开始坐着发呆。
蒋罡实在不太清楚,该把李波,当作什么。
他原本是她的相亲对象,明明白白,见面了满意就继续,不满意就再无瓜葛,却因为之前意外的且不太寻常的相遇,让那场相亲,更像是熟人再见。
李波不时地在拿‘侠女’称呼她,还一直颇好奇地问起她‘学武’的经历,赞她能街头制服歹徒,功夫想必不弱,按说不该是博士毕业特招入伍搞科研的女孩子能具备的本事,蒋罡便讲起从小学习空手道和跆拳道以及后来在部队缠着特别行动队的教官练擒拿格斗的经历;当时她见他听得认真,于是讲的便也认真,还抓过他的两手,演示了几招格斗技巧的关窍,很真诚地告诉他,作为普通市民,如果能掌握一些格斗技巧,关键时刻,也许也是有用的。
当时李波微笑点头,连连称谢,号称以后有空要继续跟她请教,然后又好奇地道,你从3,4岁开始学空手道跆拳道,一直练下来,想必花了不少功夫,倒是少有父母,尤其女孩子的父母,让孩子学这个。
蒋罡当时跟他聊得高兴,已经暂时忘了相亲这回事,冲李波摆手,“我妈妈在法院工作,经常接触些被流氓欺负的妇女或者失足少女,总是对这个世界十分警惕。觉得女孩子在社会上,处处是陷阱,处处都危险,一方面对我高压管教,决不许发生与男孩子共同出游,一起看电影这类活动,坚决杜绝有主动意愿的危险之外,对于可能被动发生的危险,也要积极备战,所以我从小到大,除了以保证门门功课考年级前三,理化竞赛必须得奖来拼死争取的无线电课外小组每周2次的活动,所有课余时间,都在为了以后有可能碰到的流氓,坏蛋男人,而强大自己的自我防御能力。。。”
李波听得一口汤呛在嗓子里咳得险些差了气,终于缓过口气,却听见她无可奈何地说,‘这其实一点都不好玩。这是真的,不是笑话。虽然长大之后我觉得也不错,可是小时候,又不能玩,又不能像人家别的小姑娘那样,穿着泡泡纱裙子去跳舞,唱歌,那还是挺郁闷得事情。’李波再度乐出了眼泪之后,看着她的目光,却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的。。。说不上感觉的,温和柔软的滋味。
“也不错啊,”他微笑地看着她,“你看,我们欢欢说,你是她心里的第一偶像---这孩子立马把她从前多年的第一偶像给往后排了。先苦后甜,你看,你就不是弱女子,没准还可以保护我们这种无辜市民。。。”
蒋罡瞧着他,方才,因为他眼里那种奇怪的暖软,而心里荡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相亲,而。。。对面的这个相亲对象,从未曾见面时候的‘听说’,到一个小小玩具的想象,到上次看见他身穿白大衣时候的沉稳镇定,对她这个普通病人的善意。。。到这很愉快很投契的交谈。。。实在实在给自己让自己有了越来越多的好感。在上次遇到他又认出他之后,曾经因为他的温和儒雅,想要让自己努力淑女文静,结果,却还是坑在了‘见义勇为’上,更忘形地越发本色表演,她颇有些遗憾地想,这今生第一次相亲,这次幸运地碰到个完全符合了自己之前想象的相亲对象的相亲,恐怕是彻底失去了意义了。
那天他离开的时候,要了她的电话,说是要改日有时间将承诺了送她的漫画拿来,自那之后,她便一直在等。
等什么?
机器猫的漫画?
如果如此,自己大可以打给他,想是他忙,忙得忘了,自己可以提醒。
然而,从来做事爽快地蒋罡,这一次,几乎每天,每次从屏蔽的实验室出来,都要查一查未接电话和留言,无数次想着自己是否给他打过去,却始终,没有打。
到底在等什么呢?
难道是,等他?
想到此,蒋罡简直吓了自己一跳,才真正地想起,自从很早之前还是个小姑娘时候,不知道究竟该算是单恋?是误会?还是确实初恋的感情之后,已经太多年,没有想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中学时代在母亲身边被严防紧守几乎没有跟男生相处的经历,大学的开始为了那场无疾而终甚至莫名其妙的‘失恋’难过自卑了好一阵子,再之后,认真读书本科拿了两个学位,认真实习做项目得到毕业生设计大奖,博士期间比任何一个男生都肯干努力。。。不是没有过喜欢她她也觉得不错的同学师兄,然而,却都无一例外地变成了类似同性哥们的同志战友,待得再特招入伍,做前沿课题,在基地与真正的汉子们一起雨里浇泥里滚地检查技术设备,蒋罡在太多的时间里,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性别。也就更加忘记了,对男人这种物种的需求。
唯独是这几年娘亲的催促唠叨,让她时不常地得 把这件事也放在心上。
其实,如果单单要为了‘结婚’,即使是个拥有173身高的穿军装的女博士,蒋罡还是一直能幸运地碰到肯将这些条件照单全收的勇敢男人,想要娶她回家的。
从博士师从同一导师的师兄,到她给调试出了故障的通讯设备的兄弟部队的大校师长,到哥哥的做了副行长的中学同学,如今,航院特聘的海归博士。。。每个人,都符合了老娘提出的基本要求‘未婚,人品端正,学历,职位相当,身高175以上’的基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