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时间,毕月的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油烟味儿坐在教室。
她习惯和宿舍同学坐在一排的位置,可自从听到“大小姐”袁丽莎捏鼻子嫌弃:“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
毕月再赶回教室上早课时,她会选择坐在最后一排。
记不得是哪天了,梁笑笑拿着书本坐在了毕月的身边,也是从那天开始,两个花季少女坐在教室的角落会小声说两句。
梁笑笑过生日的当天,仍旧是凌晨三点多钟,她在毕月关上宿舍门时睁开了双眸。
侧过身,伸手,一个大号的馒头被揉成了寿桃形状,寿桃尖是用水果染成的粉红色,可见用心程度。
梁笑笑咬了一口。
她家住政府大院儿,馒头之于她只是粮食的一种,但之于毕月,她懂。
收到毕月“礼物”的何止是梁笑笑,介绍家教工作的李永远老师,她也收到了两根油条。
毕月没隐瞒,她站在办公室里微低着头说自身情况。
“这么折腾可不行。你一个大姑娘,早上那么早,晚上又晚归,不安全,秋天黑的早怎么办?再说身体也受不了,影响学习!”
毕月急摆手:“您现在给我出考卷,满分不敢说,真的没有耽误学习,而且我中午休息来着,老师!您千万帮我保守秘密。”两手又变成了合十状。
训完了毕月,教导毕月外语的李永远叹了口气:“你弟弟在哪所学校?租的那个地方能住人吗?”她想的是,男孩子,最起码安全能保证,和面力气也大,宁可让那大小伙子折腾。
毕月晕晕乎乎的拿着一张字条走出李老师的办公室。
毕成高高兴兴的向毕月保证,成绩不会落下,他马上“搬家”。
毕月忧心,给弟弟的行李铺好放在炕上:“每周放假,姐过来陪你,要记得看书,别只顾着揉面,那玩意儿醒着就行。”
李永远老师回了家翻箱倒柜,在图书馆工作的丈夫王齐打开房门,愣了一瞬:“在干嘛?”
“找几件我穿不了的夏装。”
“怎么个意思?”
“唉,我教的学生,那丫头穿的比我这个中年妇女还差,连个裙子都没有。老王,那丫头还折腾着卖油条帮家里。”
李老师的丈夫皱了皱眉:“你不是最讨厌小商小贩?大学生卖早餐?我看你这个学生不知道轻重!”
“家是农村的,爷爷得了尿毒症,没钱治、估计也治不好,每个月都得买挺贵的止疼药邮走,学校发的那点儿补贴,姐弟俩全搭进去了。”
这些天,毕月给楚慈上家教课,从来没碰到过楚亦锋,自然,她也一直不认识他,以至于后来她拼命在心里吐槽“陌生人”。
楚亦锋被叶伯煊指使的团团转,天天加班做统计报表,也可以说,全军上下都挺忙,世称:百万大裁军。
第十三章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一日,领导人在这一天,下了一个令世界震惊的战略决心:全军裁减员额一百万!
长达两年之久,直至八七年实施完成,世称:百万大裁军。
如果说八四年是决心、是战略,那么一九八五年六月四日是向全军上下通报、宣布。
京都军区…
叶伯煊的眼神落在了楚亦锋等几位军官身上。
从这天起,楚亦锋开始了长达两个月加班至深夜时分。
叶伯煊又撩下两句:“像是团职保密员、营级打字员,类似这种的,整理出来。这样的现象,军区已经不需要。”
上司动动嘴,下属跑断腿。
楚亦锋的手边堆满了四大摞个人资料,埋头做起了报表。
在他心里,“保密员”也好,“打字员”也罢,如果曾经真的是为军队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他们有资格留下。
也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观念,以至于楚亦锋的工作量相当大。
凡是经他手的表格,偶尔会出现某个人资料栏目的下方,有特别标注。
叶伯煊食指上下轻搓着高挺的鼻子,他看着手里的报表,欣赏油然而生。
再开会时,他拿着楚亦锋做好的表格扔在了会议桌上:“这是范本,你们传阅学学。”变相的夸奖了楚亦锋。
楚亦锋嘴角上翘,对列席的各位同僚笑了笑,坦然受之。
他站在军区的白杨树下看向远方。
将来的军区会是什么样?
会不会和其他的政府机关差不多了。
他只能靠想象、想炮火连天的战场;
想象叔叔楚鸿迟在硝烟滚滚中勇往直前、最后被炸飞却无悔;羡慕他的领导叶伯煊;
无数先烈们,无名英雄们,他们真的被记录在时代的缩影中。
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他不曾有机会参与,他向往。
“百万大裁军”,这意味着什么,真的没仗可打了。
那他还穿这身军装是为了什么?楚亦锋一时迷茫,似乎没什么努力的方向了。
“姐,那大娘咋老上咱这瞅啊瞅?”
毕成脖子上挂着一件黑色油布面料的围裙,说着话的功夫还不忘拿个大勺子搅合锅里的粥,怕粘底儿糊了。
毕月看着老大娘急走几步的背影,翘脚探头又瞧了瞧,发现老大娘拿着根铅笔在写写画画?
她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随后又补充了句:“咱卖咱的油条,她卖她的包子,瞅就瞅吧,不犯说道。”
姐弟俩就像以往的清晨一般,陷入了忙乱中。
一个炸,一个卖,毕成还得负责收碗刷碗擦桌子,招呼客人。
为了让来小摊吃饭的人放心,毕成自从搬过来了,直接从小仓房里扯出根水管子,当着吃饭人的面前刷碗。
老话说,破家值万贯。
小仓房的临时出租屋里,碗筷、客人吃饭的桌子凳子,毕月又给毕成买了个二手书桌、台灯,零零碎碎所有家伙什加在一起,姐弟俩这些天虽然没少赚钱,看起来挣钱挣的热火朝天,其实没攒下多少。
一毛、五分的,毕月数了又数,全部置办个差不多时,手头也就剩下不足五十元。
就这五十块钱,她在毕成的提醒下,又跑到人民医院买处方药,止疼药不是瞎卖的,毕月灰头土脸的找到毕成一打听,才真的明白为啥以前的姐弟俩、钱总是不够用。
这该算是一种“缘分”?
曾经毕成蹲在医院门口犯愁,碰到了个“好医生”,月月高价在他手里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月下定决心,她要在这次暑假里抽出时间,必须回一趟老家。
去看看小山村里那些帮助“她”的村民,她占了原身,回家更该认爹娘,带爷爷去趟医院好好瞧瞧,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吃药。
窘迫的环境、急切赚钱的心理,姐弟俩每天早上从最初的十来斤面粉,到现在要卖二十五斤的面粉。
累的不行,身体是疲乏的,精神上却是从没有过的充实。一心一意暑假时回村要大包小包、“提前过年”。
一阵高峰期过后,毕月坐在板凳上敲着腿,嘴里还叼着半根麻花,抬头听着煎饼摊大姐在教她。
“我就说你们俩个半大孩子不行,怎么没个心眼儿?!那徐老太是来偷着学手艺,你们以后和面都在屋里弄,别让她学了去!”小声说到这,煎饼大姐又不放心的补充了句:“小月,你得留点儿心眼!你岁数小,阅历浅,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好心眼,看你眼红背后坏你的,有的是!”
毕月疑惑:“刘姐,她家不是卖包子?”因为爷爷奶奶,她本能的对老头老太太印象好。更何况,毕月从没打算长期卖油条。
最近这段日子,大弟吃的是比往常好,至少能吃上煎蛋,可还是瘦的吓人,熬夜熬的。她也是,脸色没有因为肚子里油水变多而红润,倒有点儿蜡黄蜡黄的,掉头发掉的厉害。
挣完起步资金,她得暑假干点儿别的,她不怕别人学去,但说心里话,她不喜欢徐老太不声不响地站旁边瞅,感觉就像被人盯上了似的,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她挺服气老奶奶那股劲!
刘大姐抿了抿头发,眼角处的笑纹很明显,可见平日里性格爽朗爱说爱笑,可此时却心虚般左右瞅瞅,凑近毕月道:“你没发现咱早市卖包子的就她一家?还是老两口?”
“他们没儿女?”
刘大姐点点头:“前些年下乡当知青,没回来。徐老太才性格这么古怪。别的手艺不会,老两口就靠着卖包子吃饭。但前两年咱这片儿出了件大事儿。”下巴扬了扬,示意毕月看路口:“你说那老两口就会包包子,别的啥也不会,种地还没地,都不如农民,咱京都可是吃根大葱不是单位分就得花钱买…看见道口那没?那地儿原来卖包子,卖的可火了,现在大家伙都不敢买了!你猜怎么着?肉馅是人肉的。公审大会给枪毙了!”
毕月翘起的二郎腿秃噜一下滑了下去,两条小细胳膊上密密麻麻泛起鸡皮疙瘩。
一声像低音炮的醇厚男声吓了她一大跳。
“给我来几根油条,来四碗粥,有没有小菜?”
毕月回眸。
乔延带着他刚下火车的乡下妻子和三岁的女儿坐在桌子边儿,而楚亦锋正站在毕月的身后,习惯性颐指气使的用手指指向毕月吩咐人。
俩人对视时都愣了一瞬。
毕月微皱眉看了一眼指向自己的手指头:人帅、手美、低音炮…可这人没礼貌!
楚亦锋:这!怎么是她?她、她这是?
真是无处不在、让人意外!
第十四章
毕成从院子里跑出,蹲在水龙头下用碱洗着手,不忘招呼客人:“都吃点儿啥?有粥,现在还剩下油炸饼。”
楚亦锋半眯了下双眸,认真地审视了一眼毕成,声音颇冷淡,眉宇间没有笑容:“油条。”
他坐在夏日清晨的小圆桌边儿,乔延起身听老婆话去车上给孩子翻找小围嘴。
“油条,卖没了吧?姐?现在还能炸油条吗?”
毕月用炉钩子捅了捅已经压下去的火苗:“大弟,你先给他们舀四碗粥。”又抻脖子探头询问“低音炮”:“一斤够不?就剩一斤多点儿了。”
“嗯。”言简意赅,但眼神却先扫了几眼快要塌了的小仓房,又瞧了一眼油锅,随后才抬头和拿着筷子碗的毕成对视。
楚亦锋挑了挑眉,亲姐弟?心里那点儿不舒服消失不见。
翘起二郎腿,大手掸了掸裤脚上的灰,装作不经意间看裤脚的功夫、看向毕月那张小圆脸。
毕月心里嘀咕着:这人真有钱,道边儿居然停着小轿车!
还是有点儿吃惊的,这可不是后世满大街上插着五星红旗的日系车时代,又怕挨砸、又想表达爱国、又想省油。
现在是八十年代,一九八五年吖!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上辈子一定干了什么大善事儿,不像她和毕成,眼瞅着就要到上课时间了,为了挣三块两块钱,还得继续撸胳膊挽袖子忙活。
总不能撵人吧?
毕月用胳膊蹭了蹭挠她脸的碎发,手上的白面挂在了脸蛋上。
楚亦锋挑了挑眉,她是钱串子吗?
早上当小贩,晚上当家教,中午呢?别告诉他中午也忙着挣钱。
谁家大学生是她这幅样子?!
不知道会被人瞧不起?
即便有的小商小贩赚钱比工人家庭过的要富足,可她一个大姑娘家,为了那仨瓜俩枣,面子里子都跟着扔,不丢人?!
楚亦锋的心情又晴转多云了,有一种无奈萦绕心间。
毕月不知道啊!不知道眼前这人是楚慈他哥,还认识她!
更不知道她在楚亦锋的心里成了“钱串子”,要是知道了,她恐怕张嘴就来,关你屁事儿?!
乔延三岁的女儿小名叫小花儿,别看是和她妈妈刚从乡下来京都,可小丫头特别有礼貌,她咽了下口水,没有伸手直接抓油条,而是先对毕月点头说:“谢谢大姐姐。”
小丫头长的特别乖巧,黑眼仁又比照其他小孩子要多点儿,显得机灵极了。
毕月高兴的笑笑:“不谢,你们慢吃。”觉得小丫头很有眼力,居然看出她是漂亮姐姐,而不是把她和她妈看成同辈儿,可见自己得长的多水灵。
楚亦锋撩下了二郎腿看向毕月,被毕月的真心笑容晃了一瞬心神。
就这样,还姐姐呢?
戴个大白帽子,梳着两条傻妮大辫子,破劳动布裤子,真不愧是城乡结合部走出来的,不像十八岁的姑娘,倒像哪家特困户的小娘子!
想到这,楚亦锋自己愣神,他从来不注意、不在意大姑娘家的穿着,怎么到了她这就变的挑剔?
太惨的事儿?
“小花儿,叔叔告诉你,她是阿姨。”
毕月回身的脚步一顿。
“小楚,真是麻烦你了。你看大早上又接我们下火车,又这…”乔延的妻子脸色发红,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客套道。
楚亦锋嘴角翘了翘:
“嫂子,你这就太见外了,我这是手头工作太多,要不然一定张罗张罗撩个锅底儿,热闹热闹。您可别客气。”
乔延憨憨地一笑:“对,玉芬,亦锋那是自己人。”再侧头一瞧,乔延脸色变了,他赶紧端起粥碗喂小花儿:“闺女,快,快喝口稀粥压压!”两口子一时都扔下筷子照顾孩子。
楚亦锋看着这样的小闺女,心口一阵酸涩。
那小丫头大概是好久没吃过好的了…
也是,乔延家很困难,一大家子人,爷爷辈儿到父辈儿、两口子头上顶着六位身体不怎么健康的老人,经济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可想而知,三岁的娃,得多久没吃过带荤腥的吃食,一时急、饿、馋,吃噎住、卡到了。
乔延两口子都有点儿尴尬,也许越是“真穷”的人,才会越想保住仅有的自尊心。
当楚亦锋听到嫂子拍着孩子的后背骂道“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啊”,他刚要摆手制止,一个装着金灿灿胖乎乎小饼的白色盘子,放在了桌子上。
“大姐,咱小时候也都这样,她刚多大点儿,我看已经很乖了。”毕月蹲在了小丫头的旁边:“这小饼、阿姨送你的,你可以带回家慢慢吃,甜甜的。吃饭不能着急,尝不出味儿。”
“可不行,大妹子,这多不好意思。”
乔延也在一边儿附和:“一会儿妹子把这算钱。”
不过是一个小饼。毕月不经意间扫到了乔延的军装裤子,她摇了摇头。
和她之前猜的差不离,有钱的是那个“低音炮”,这一家该算是战友?低音炮是军人…
军人也是个OLz,姿态随性、颐指气使。
笑嘻嘻说话的毕月,声音柔柔的,那一双杏仁大眼清清透透,娇俏的鼻头上闪动着汗珠儿,眉目里又都是自信。
楚亦锋假装吃着早饭,眼神却落在毕月的身上。
想和她说两句的心理,这种心理很奇怪。
只吃一根油条就站起身点烟的楚亦锋,走到了毕月身边:还是低沉的男声,楚亦锋眯了眯眼,特意凑近道:“你这油,掺别的了。亏不亏心?”
毕月嗖地回眸:“你什么意思?”
楚亦锋清了清嗓子,他一时不知为何,没敢和毕月对视。
“我是说掺猪油了吧?”
特么的,碰到碴子了!属狗的?天天吃豆油?真就碰到富到矫情的人了!
毕月没承认、也没否认,表情平常,直接回避般的掏炉灰。
掺的是猪油,是她自己熬的,又兑的很少,满市场打听打听,有几个人能像她心眼这么好使的。
楚亦锋心里松了口气,以这女人打球的气势,居然没和他急?!
“你是不是心里在骂我事多?”
毕成早就注意了,他挤上前指了指圆桌那一家三口,接过话:“那个,大哥,三块四。”
楚亦锋落下车窗,他忽然侧过头,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纤长的手指将烟头弹向远处,轻飘飘的弧度正好落在毕月视线范围内,车窗摇起。
“姐,他跟你说啥?”
“他说他有病,吃猪油不行。”
第十五章
“姐,你能给我十五块钱…不是,十块钱也行。”
毕月放下手中正缝着的裤子,抬眼看向毕成:“要钱干啥用?”
说完了,看着大弟没吱声,她拿着一根穿着黑线的针挠了挠头发,这回把针线筐放在炕边儿,起身扑打了两下裤子,直奔她藏钱的炕洞。
也就两米半宽的小炕上,炕沿边的跟前儿有两块砖是活动的,那里面藏着一个铁皮的饼干盒子。
毕成亦步亦趋的跟在毕月身后,他觉得不解释点儿啥吧,闹心!
“那啥…姐,给我麻花儿那哥们,他、他、他说聚聚,他生日,我想请、请客。”
毕月掏出挺厚的零钱,用手指沾了下吐沫开始数,一毛、两毛、三毛钱,直数到十五块钱。
这些零钱没拿去换整钱,因为她们干的是小本买卖,得给顾客时不时找钱,偶尔煎饼摊刘姐也来她这换钱。
毕月攥紧这些零钱,不放心地嘱咐道:
“那个什么罗刚啊,在我看来,大弟,他跟你也不是实实在在当朋友,别看给过你麻花。
你都被他欺负成什么样了?给他洗衣服裤子袜子,给打水,谁家朋友那么个相处方式?你这是搬出来了,要不然这大学四年都快赶上他的书童了!”
毕成脸色涨红涨红的,低下了头。
毕月看着性格偏内向的大弟,叹气出声:“你觉得呢?我就是说说。姐不是心疼钱。”直接往毕成衣服兜子塞:“拿着,以后多注意点儿,处朋友也得仔细甄别,该花就花,别让人觉得咱抠搜。再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兜里没钱真不行。”
毕月没当过姐姐,忽然间身边多了个大小伙子的弟弟,她也麻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带着。
她对弟弟的关心方式,目前只限于像曾经对爷爷奶奶一般,吃好的,分享一半,有好东西先顾着弟弟,天热了知道给熬个绿豆汤喝喝,看大弟瘦了,给做点儿肉解解馋。
精神上的交流…
唉!一天天的时间,都快被掰成八瓣儿,暂时还是少的可怜。
袁莉莎和姜珊推开了宿舍门,紧随其后付晓琳也跟着进了寝室。
姜珊,魔都人,说话声音特别甜,有时着急说话会带出魔都当地的方言,样貌看起来也算可爱,再加上小个子,娇娇小小的姑娘总是让人觉得很亲切。
实际上,毕月曾经冷眼旁观对姜珊的评价是:个头都被心眼赘住了,所以才没长大高个儿。
在毕月心里,属姜珊最坏,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笑嘻嘻的挑起傻大姐袁莉莎的脾气。
姜珊就属于背后装枪,袁丽莎放炮。
估计原来是欺负她毕月,自从她穿越而来,给了袁莉莎和姜珊几次不软不硬的钉子,现在改欺负寝室同学李媛了,总有一种人,不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就跟活不下去似的!
“莎莎,毕月怎么睡觉还打呼噜?唉,也难怪你这几天没睡好。”
袁丽莎先是冷哼,随后大声嚷嚷道:“大中午睡觉,还打呼噜,别人怎么午休、怎么看书?!”
毕月翻了个身,呼噜声暂时停歇,她蠕动了几下嘴唇,咽了咽睡熟流出的口水,小嘴微张着,继续熟睡中。
她梦里都在称面,还不忘招呼着居民喊着口号,随后画面一转,楚慈那张小帅哥的脸似乎就在眼前:“你陪我打球!”
“不行,我晚上还有事儿。”
“我可快要考试了,你要是不陪我玩,我不好好考!”
“臭小子,你给我们学习?!知道啦知道啦,等你考试完,我答应你,一定好好陪你疯一疯!”
以及…梦里面的毕月羞怯了,这在曾经、上辈子里,很少发生。
毕月在梦里清清楚楚的算着钱,一双凉鞋、四块五,给自己买一双吧…要不然去楚家还有回宿舍拖鞋,脚都捂臭了,怪不好意思的。
她就像是在穿过密密层层的雾,可心里是清清楚楚的,合计着她的小日子,毫无心酸,却丈量好自己脚下的每一步路。
“真烦人!”袁莉莎把书往铺上一扔,气哼哼地看向某下铺又打起呼噜的毕月。
姜珊拉了拉袁莉莎的衣角,有点儿忧愁:“她可真是,早上起那么早看书学习,倒是挺静,中午我们看书了,她睡觉还…唉!难怪她不声不响总是能考前几名。”
付晓琳斜睨一眼姜珊,翻了个身,继续看书。
炮仗性格的袁莉莎尖着嗓子,她忍毕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毕月还敢和她顶嘴!
“看书?!早上那么早出去,影响别人睡觉,回来上课一身油烟味儿,不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宿舍门被梁笑笑推开,她冷笑着看着姜珊,直到给对方看得躲避开躺在床上,装作要午休。
梁笑笑再对视袁莉莎:
“你过分了!都是同学,你嘴巴积点儿德!”
“我怎么?!”
付晓琳装不下去了,寝室里安安静静的李媛和其他两人也不得不插嘴:“都别吵,好好说。”
就是这么闹,毕月还在继续睡着。
每天早上三点起床,晚上放学匆匆吃口饭还要赶到军区大院儿,两个小时的家教课完成后,瘦弱的女孩还要穿过大街小巷,为了省俩钱,腿着走、赶到胡同口处的小仓房里和面醒着。
周而复始,坚持三天五天不难,可当毕月梳头发时一抓能掉十多根,她才知道她自己有多疲惫。
第一桶金必须得赶快积攒,要撑下去,有了本钱,才能不这么累,才能有勇气迈向第二步,真正的帮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