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铁刚怕啊,大闺女心思窄吧,当年她奶奶那时候,妮儿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吧了很长时间。
“妮儿,回京都吧,快开学了,收拾收拾那些家伙什,听大成说,不是还答应继续教那学生吗?你得说话算话,别在家干呆了,你爷爷也该多寻思了,这眼瞅着没两天啦。”
当时毕月没吭声,这不像她的性格,可她爹却习惯她这个样子了。也许,在家里人的潜意识中,毕月本就该如此。
实际上,毕月是心头有火。
那是一股憋闷的火气!
看着家里这样,听着和她娘打招呼都恨不得点化几句的人情关系。
她走在村里的石子小路上,赶上倒霉碰到点儿爱唠嗑的,扯着她夸她有出息。
说什么?都听说啦!听说她当老师了,总之,聊来聊去,聊到最后,都以为她不吭声就像听不懂咋回事儿呢,总会拐到对方啥时候拉拔过她家一把。
她就纳闷了,她都读大学了,不比村里这些大妈大婶阿姨智商强点儿吗?为啥拿她当涉世不深的弱智孩子似的!
再回家瞧着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说不往心里去,不上火,那都是骗人的。
她姑姑看起来确实像是比她都想得开,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三天两头的翻山越岭爬山包包,就为了今儿个送块布,明个儿蒸馒头送来,都不是贵东西,却是她姑姑的眼里能给予最好的东西。
毕月不爱出门“考察”了,她天天陪着爷爷,在他有精神头的时候,陪他唠嗑,和他讲京都长啥样,哪热闹。
不再藏着掖着装内向,眉飞色舞的讲述京都人爱跳舞、练气功,公园管理员都抓他们、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撵他们,却阻止不了京都人目前舞蹈热、气功热的痴迷。
可经常性的,毕月说着说着,正瞎划拉着动作,爷爷就会耷拉下眼皮,然后半迷糊半清醒状态。
不是困,是精神不济。
每到这时候,毕月就很泄气。
毕成更是在大夏天的,居然在家感冒了,每天跑到井边儿醒(擦)鼻涕,一天跑个十来趟。
总是惦记背他爷爷去趟后山,美其名曰晒太阳。
而爷爷却总是笑着说:“可不折腾啦,你俩吃点儿好的,回学校,养胖点儿。”
这天,毕铁刚再次老话重提:
“眼瞅着开学了,那租房,没人住,也不卖大果子啦,就搁那那么闲着啊?那不是钱吗?抓紧回去给退了!”直接命令上了,这次都没避讳老爷子。
“你爷身体好着吶,你俩一个在家踢里踏拉醒大鼻涕,再给你爷传染了呢?!你吶,妮儿,回去抓紧给同学钱还上,不行多给点儿!”
说到这,毕铁刚坐在炕沿边儿,侧过头瞅了眼老爷子,话是对毕月和毕成说的:“那三千块钱,我就留下一千,你俩把那两千来块钱都揣走,存上,别舍不得吃喝。以后买药啥的,我给你爷买,你俩不用惦记了,剩下的,我得买车票,去瞅瞅你们小叔,给他买东西送进去。”
毕铁刚语气挺干脆,又像是命令似的,但还是仔仔细细的向儿女汇报了,这钱是孩子们挣的。
刘雅芳这个当娘的,明知道孩子们不是乱花钱的娃,可还是嘱咐了一句:“够用就行,你俩好好念书,这老些钱,省着点儿用,也别太亏着自己个儿,够你们哥仨用的了。”
无论是当爹的,还是当娘的,都咽下了心里的那句:“等赶明儿,伺候走你们爷爷,要挣钱,我们来,你俩好好学习。”
“姐,咱舅舅一会儿来家。”
毕月像往常似的,这回抓住个小壮丁,让啥事儿都不清楚的毕晟给爷爷按胳膊揉腿。
听到这么一句,抬抬眼皮瞧了眼毕成。
“咋的?你还对他有点儿啥期待啊?你以为是来给咱俩践行吶?”
就这句话,毕富比听练气功啥的都有精神头。
他最近就品出来了,这几天跟他说的话,比那些年都多,话一多,就觉得他大孙女不愧是他老婆子带出来的孩子。
以前备不住是冲着啥了,现在这样才像她奶奶,厉害!说话也嘎嘣溜脆可有劲了!
“大弟啊,咱家原来都穷成啥样了,你心里没数?他能进家门看姐姐姐夫,坐那吃大米饭?咋就能吃的进去呢?”
“我知道。你小点儿声,娘听着了该闹心了。”
刘雅芳的弟弟,刘丰和,三十三岁,毕月的姥姥姥爷在前两年去世的,留给了这个独子挺好个砖房,在友谊屯日子过的还可以。
当初刘雅芳是管啥都没有出嫁的,就因为前些年在农村,老一辈儿思想嘛,女孩儿是赔钱货,到去世那天都没说惦记惦记闺女留个三块五块钱的。
所以说,宠吧,宠出个好吃懒做的!
友谊屯和赵家屯挨的挺近,要赶上毕月的舅妈带着小表弟和他生气回了娘家,这个舅舅就能想起刘雅芳这唯一的亲姐姐了。
管好吃孬吃的,那是现成饭,一蹭饭就能蹭好几天。
毕月还是那副不哼不哈的样子,她劝自己要忍,但当她在无意中看到她娘给舅舅塞了二十块钱时,真生气了。
“娘,我爹去看我小叔,花多少钱,你都别拦着,我小叔姓毕。理应的!”
直到毕月和毕成一人扛着一麻袋山货离开了家,踏上了回京都的车,刘雅芳都在生着闷气。大闺女说话戳她心窝子!
而毕月只记得她爷爷的那声高喊,根本就没发现她娘在生闷气。
毕富躺在炕上,用尽全力:“好好念书!”
第五十四章 黑皮鞋(一更)
赵大山还是那身白衬衣、灰色的裤子,这回没有平光眼镜了,毕月也瞅他顺眼多了。他和他们姐弟俩在县城一起等着客车。
毕月等的五脊六兽,闲着无聊,研究起了“五官学”。
大山哥,嗯,一米七八的个头,高鼻梁,小嘴巴,还是薄嘴唇…
确实,眼睛长的忒小!
可毕月这人擅于观察别人的“可取之处”。
她脑袋瓜活络,此时此刻被牛车晃悠俩小时,还有点儿“精分”。
挠了挠鼻尖儿的功夫,不是吐槽,是真那么认为的…
打扮打扮,除了身高不成,备不住能整出个rain!
趁着rain还没火呢!
耳边儿听着毕成和赵大山说着话,声音也行,男中音,毕月想起rain的那首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包装包装,她能把大山哥这个“废柴”变成宝。火了,她当经纪人,卡提成。
到时候,她还用费这劲!
踢了踢脚边儿的麻袋。
赵大山一直暗中用余光观察毕月,看到毕月踢麻袋,他直接挥手打断毕成的“废话”,关心十足、且小心翼翼问毕月:“扛不动?还是我整的有点儿少?小月,要是不够用,赶明儿我让我那兄弟再上山整点儿,我给你送过去。”
毕月抿嘴乐了,这一笑,赵大山心里就跟能看见了彩虹似的。
喜欢一个人,傻气,爱瞅,没有缘由。男人的喜欢,有时候更纯粹一些。
“可快拉倒吧,大山哥,这就够感谢的了,再说啦…”毕月又是一乐:“你火车票可比它值钱,还送去?咱得会算账不是?”
赵大山想的是:如果可以,我也想去京都,因为京都有你。
他对着县城通往哈拉滨市的客车,挥了挥手,十分舍不得。
心里埋怨,咋就呆这么两天?!
又是身背“巨款”坐客车、爬火车的,这回更没人偷姐弟俩了。
没把毕月和毕成当成逃荒或者进城打工的,毕月认为,那都算是给他们姐弟俩面子!
姐弟俩扶着把手,脚边儿是两麻袋榛子。
刚一上客车时,人挤人的,肩膀扛麻袋,脑门一头汗,过道处站着的人都直躲他们,怕被砸着!
毕成任劳任怨,时不时的还得帮他姐搭把手。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他姐一天不寻思挣钱都闹心,瞅瞅在家呆的,被困住了,她都上火了!
两麻袋的榛子,是赵大山拜托他的兄弟去山上打完送到毕家的。
在准备启程的前两天,赵大山正好赶上休大礼拜,毕月又在老家休假呢,他那两条腿自然往毕家跑的更勤。
并且还没空手,这次是有备而来。
美其名曰是给毕晟买的山楂糕和点心,给爷爷毕富买的罐头。
毕月当赵大山不年不节带礼物上门,是为还烧鸡的事儿呢!
猜测是那天小弟毕晟的大嗓门,嚷嚷要鸡爪子的声音,恐怕让对方听见了。
甭管是因为啥,毕月觉得大山哥这个人,确实挺实在。
听到他和大弟说话唠嗑啥的,人也挺靠谱,不是那么幼稚可笑滴!起了点儿亲近之意,主动和赵大山搭了几句话,又顺嘴打听道:“大山哥,咱这附近的山上,有没有熟的榛子?”没解释缘由,也没缘由。
或许,楚亦锋评价毕月是“钱串子”,这话真不假!
当然了,后来,当她知道自己有“钱串子”这个名号时,怒了,毕月只承认自个儿会过日子!
毕月在准备要离家的前几天,她就围着赵家屯转磨磨,她倒货倒习惯了,琢磨着,看看能带点儿啥倒到京都挣俩钱,哪怕只是挣个车票钱也成啊!空手跑一趟,太不划算!
就差琢磨着背家里后园子的小黄瓜、大葱了。
就这么的,有了两麻袋榛子。
榛子在东北很常见,其实它真正的成熟期是在九月中旬左右。
但现在是八十年代啊,尤其大山附近都是一个挨着一个屯子,大人们为了给孩子们弄点儿零嘴儿,早早就会进山。
没谁真的等到成熟期再去采摘,真那么傻等着,到时候连榛子皮都见不着了。
客车真的驶离,姐弟俩扛麻袋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哈拉滨火车站,毕月用胳膊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珠子,再次抬头看向哈拉滨站前的大钟表。
疲倦的身体,也歇的差不多了,这就挺好!
回了趟家,心里踏实了,有了爸和妈;
亲手给爷爷喂了饭,听到了他的那句和梦中融合的“好好学习”;给家交了钱、解了燃眉之急;
见到了爽朗的姑姑,看到了她这么多年,因为有个穷娘家的种种不易。多多少少心里有谱了,等挣了钱,过不下去就把姑姑一起养着!
这次,毕月认真地看了看大钟表上的时间…
不能放弃,要继续行进!
几千块钱,那哪能行?啥也不够干的啊!不能听妈妈的话,还省钱花?没来钱道、咋省也不够花!
她给毕家织造了很多梦,那些向往,要靠双手一一实行。
毕月给自个儿鼓劲,她对身边刚爬上火车、累的直喘的毕成说:“咱回去了,得再琢磨琢磨,继续折腾。”
毕成憨厚的挥了挥手:“随你。”以后啊,他姐指哪、他打哪。等毕成喘匀了气,又好奇了:“先从支摊卖大果子开始?”
毕月摆摆手,很从容大气的表情,有那么点儿指点江山的意思,然而,她的计划很low:“先把榛子折腾出去,开学都是事儿,不能太嘚瑟。”
熬的眼眶发青,坐了一宿的硬座,但毕月和毕成的精气神很不错,要不说年轻是资本呢。
下了火车站,俩人先回了出租屋,毕月一挥手,指挥道:“大弟,你把这屋里灰儿啊啥的都擦擦,简单收拾收拾就睡觉吧,我出去一趟。”
“存钱还是去找笑笑姐?”
“嗯。”都走出门了,也没给他弟弟一个明确答案。
而拐出胡同口的高挑且瘦弱的女孩儿,脚步是直奔京都人民医院。
“医生,我爷爷情况就是这样…”
毕月站在医院的门口,松开了一直紧攥的拳头,真的泄了气。
她用手臂遮挡着晌午的大太阳,透过手指缝,想看清那一丝丝光亮。
瘦弱的身影又直奔百货大楼:“售货员,我要纯皮的,老人穿的,要最贵的,41号。”
毕月给家寄去了一双黑皮鞋,给爷爷的,因为他还没穿过。
第五十五章 大头皮鞋(二更求月票)
不是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嘛?
穿上了大头皮鞋,想起了我的爷爷,走过雪山土地,天不怕地不怕,勇往直前,不能变不能变,一年又一年!
毕月的脑海里,莫名的响起了这首歌的旋律,所以她给爷爷毕富,买了双皮鞋。
她想着,有一天爷爷要是没了,她就和爷爷相处那么几天,随着时间长了,别再记不住,模糊了。
她就带着这样有点儿抓不到、握不住的心理,像极了以前她自己的爷爷奶奶离世那阵的心情,迈进了百货大楼。
给她爷买双皮鞋,将来自己穿皮鞋时,也能留点儿念想。
对于赵家屯的那个家,毕月是没啥归属感的。
在她心里,都抵不上她租住的那个小门房,因为那里面充斥着她奋斗的日子,数着一毛一毛钱、捋平藏好的记忆。
所以之于赵家屯的家,她不喜欢,有那么点儿心心念念,也是因为她发誓要推倒重盖!
盖小楼,盖洋房,不住,就摆在那、为了显富!
至于咱们屯里的人,毕月承认,朴实。
她确信她要是渴了饿了,凡是认识她的,都能让她进后园子可劲摘黄瓜吃饱喽。
这在城里、在京都,是无法想象、也不可能发生的。人家认识你是好人坏人啊?根本不会让你进院儿。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繁华和方便;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亲近往来。
不过她还是喜欢京都城的生活,更适应她这个“赝品”的思维。
家家户户、各过各的日子,不用那么八卦,甚至八卦到谁家老母鸡要是多下了两个蛋,都能被传的走了样。
什么都是,有利有弊。
对赵家屯、感动也很浅。
因为曾经的帮助,不是现在她这个毕月双手接住的,自然无法让她铭记。
即便是归家的那两天,见到了村书记赵树根,她更多的是尊重、礼貌,没太多亲近。
此时的毕月,对赵家屯的印象仅限如此。
可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她才明白了,乡音乡情,什么叫父老乡亲的情谊。
就像曾经,一直没变过。
纵然他们各有各的私心,但真的会搭把手,有成就那天,他们比不走动的亲戚还替你开心!
“你好,阿姨,我找梁笑笑,她是住在这里吧?”
梁笑笑的后妈丁丽,上下扫了眼毕月寒酸的穿着,拧了拧眉:“你谁呀?”
毕月心里那点儿热乎气散去:“我是她的大学同学,我叫毕月。”这回再开口,连阿姨俩字都免了。就这后妈,一看就是个厉害茬子,笑笑能乐天派的瞎乐呵着,真是难为她了。
“哦,她还没回来,你们开学再见面吧。你叫什么?”
毕月都走出了政府家属院了,她还会偶尔回头瞅瞅,心里拼命吐槽,中心意思大概是:没回来还拉着她问那么多废话,赶上查户口的了,就差问她爹叫啥了!
不过丁丽那瞟毕月穿着的眼神,确实是刺激到毕月了。
她前脚推开出租屋的门,后脚就命令毕成:
“走,别睡了,眼瞅着就要开学了,咱俩不败家,可也不能造的像要饭的似的丢人现眼,出门买衣裳。”
毕成…
她姐让他扛麻袋回来,说是着急挣钱,那语气就跟刻不容缓似的!
这家伙把他累的呢!他又舍不得毕月那么瘦还得当力工,基本上俩麻袋都他自个儿扛着,实在扛不动或者上车费劲时再递给他姐。
这还没挣呢,咋就败上了家?
虽不是啥百货大楼的货,可这家门面、这柜台、还有那价钱,他可是去过白沟上货的人啊!卖的真不便宜!
毕成都看傻眼了。
一模一样的天蓝色连衣裙,两件!
白色纯棉女袜子,四双!
牛仔裤两条,一深色一浅色的,关键是他姐居然还嘀咕着,要回家把好好的喇叭裤给剪断!
女士白衬衣一件。再加上他的短袖布衫两件,裤子,书包,钢笔。
毕成心里正流着血,拼命压抑着想要拽走毕月,当他终于忍无可忍想去扯掉毕月手里的衣裳时,看清了,吓的急转过身,耳朵都羞红了。
他姐手里拎起抖擞的是:他的大裤衩,以及他姐的那啥…
买完东西,回了屋,毕月干脆拿起水舀子直接喝凉水,这给她渴的,她大弟抠门,北冰洋汽水,说是她敢买、他就敢不退瓶让她丢人现眼。
女孩子嘛,爱美,那是天性,没条件抑制住天性,稍微有点儿缓和了,自然谁都拉不住。
咔嚓,一剪子下去,被刘雅芳拦了又拦的及腰长发,毕月毫不拖泥带水的剪断。
她笑眯眯的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这可是她耗尽所有耐心精剪的短发。
要依她看,精剪价格至少得是三十元那个价位的,并且是“马将军”发型,当年啊,煞是流行,尤其是出了“且行且珍惜”桥段。
毕成没了耐心烦:“啥时候挣钱啊?你那头发耗时俩点儿,搞半天就是为了梳个比我还凉快的小子头呗?”
毕月翻白眼,“哼!没眼光。”
没眼光的何止是毕成,还另有其人,“其人”甚至差点儿没发现小月亮。
炸油条麻花的大铁锅再次搭了起来。姐弟里的脚边散落着东北大榛子。
出租房面积不大,又是支锅又要摆开阵势开炒,显得格外的闷热。
没摆到外面大干一场,是怕都一个街坊邻居的住着,就是再不熟悉吧,那也都认识、说过话的,万一谁领淘气孩子路过管她要…
毕月想着:哎呦,她这榛子可是来自千里之外!
小气吧啦的泛起了小心眼。
两扇刷着绿漆的小木窗户敞开着,放着烟味儿,一时小屋里烟熏火燎,呛的毕成直咳嗽。
果形状如桃型,外壳坚硬、内包果肉,味道像极了栗子。
再经过毕月五星大厨的加工包装,炒出来的榛子皮分四叉,让人瞧着还挺有食欲。
电影院的门口,梳着“马将军”短发的毕月,身穿天蓝色连衣裙,嗓门透亮、说话甜腻,笑容可亲。
“糖炒榛子啊,果肉香脆,吃一口,满口留香。尝尝啊?看电影必备法宝了啊?!”
叮铃叮铃的响起了很多杂乱的自行车车铃声,一群大院子弟边骑着车,边讨论着最近新上映的“大片”,从远处驶来…
第五十六章 糖炒了榛子(30月票)三更
这个傍晚,积极向上的青年人,在公园里跳着青春圆舞曲,年纪大的穿着宽松的练功服在比划着气功。
似是像一场全民运动。
只有热闹,闲适,少了份喧嚣。
警民和谐的景象,也能常常遇到。
道边儿处,有被叫作“红领巾”的小朋友们,他们早已扔了书包、吃过晚饭,在马路上你追我赶的疯跑。
不怕汽车,这在后世,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大岛茂”西服,高仓健的发型,自认为很帅气、体面的打扮,如此的打扮,电影院门口分散的站着好几位。
毕月卖着糖炒榛子,还不忘偷瞄,闷头憋不住笑。
老人们常说“油头粉面儿”,这样的男人不可靠!
确实,这样的“油头粉面儿”,通常胆子都大的不得了!
到她这买完糖炒榛子递给女伴儿时,好几个“油头粉面儿”都不忘趁机用手指尖碰对方小手背儿,一碰就是三下五下的。
有的胆子更大的,甚至再递给女伴儿的时候,嘴上问着:“她那榛子热乎不?”行动上是,两只大手包裹住女伴的小手、以及毕月牌糖炒榛子…
毕月挑挑眉,嘴角上翘,每当看到这一幕,她都想吐槽:大妹砸,榛子没多少钱,你吃他的,还得搭点儿!
“糖炒榛子啦!糖炒榛子啦!外皮儿咬一口嘎嘣脆,果肉充实,尝一尝,满口留香!”
毕月穿的体体面面,满场绕圈圈的叫卖着,就连门口管事儿验票的大爷大叔啥的,她都给送了点儿。
“同志,你尝尝?一会儿进去看电影,边看边吃,多好!没事儿,扒一个,不买不要紧。”
毕月专挑一对儿一对儿的,她倒要看看,哪个老爷们那么抠门。
并且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每每站在情侣面前,她都是先问问女同志,最开始兜卖时,她一开腔就叫人家“美女”,把那漂亮妹子羞红了脸,买了两纸包…
不得不说,这时代,还能忽悠来俩钱儿!
另一边儿,绿荫遮蔽、郁郁葱葱的小路上,十多个大院子弟,骑着二八锰钢单车,边鼓足劲儿猛蹬着车,边兴奋的对话!
“杜丘,你看,多么蓝的天…”
一个人带头开了腔,其他人跟着一起念起了电影《追捕》里的经典台词。
“走过去,你可以融化在那蓝天里,一直走,不要朝两边看,明白吗?杜丘,快,去吧!”随着“去吧”,这些人加快了骑车的马力!
所谓缘分,也许就是在某个转弯,人海茫茫中,不经意的遇见。
“糖炒栗子啦,快进场啦,还有买的吗?”
哎呦,毕月心里泛起了点儿嘀咕,也不知道大弟守着另一个电影院那卖的咋样,她这咋剩下了呢?!不是爱情大片吗?这些男的咋辣么抠、女人咋都不馋呢?
清清爽爽,叫卖声是那么的脆亮。
刚刚第一个带头念《追捕》台词的男青年,他叫军辉,他没有楚亦锋长的“漂亮”,可他却不比楚亦锋少魅力。
男人分很多种,小麦色的皮肤,结实的双臂,爱说爱笑,小时候调皮,长成青年、向上、大气。
摊开手掌心,错乱复杂的感情线,有些人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