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小叔,我明白。你放心吧。
小叔,我爹也是好意。恐怕是那酒钱太贵了,他思维里谁能买那么贵的酒喝啊?
你让他看店,我猜他是没打算往大了干,只想给你守住那一摊,别赔了就行,你也得多理解他。
从乡下来,他就一直帮我照顾饭店来着。从村里到京都,他也没见识过什么。
我现在真是觉得,他们没走丢过,还能帮我干那么多事儿,真的已经可以了。
不能用我们的思维去要求他们,只能潜移默化改变了。”
毕铁林在另一头忽然意识到,侄女脾气秉性多少有点儿变了。
一网兜苹果香蕉,一网兜饭盒,毕月用脚尖踢上了车门。
“爹,吃饭了没?”
“嗳嗳,我对付吃了一口。他们没呢。”
看到店里的二傻从仓库上来,手里还拿着抹布和盆,毕月将装饭盒的网兜子递了过去:“二傻叔,会焖饭不?我给你们做了水煮肉片。”
爷俩看着中年大叔二傻高高兴兴地去了后面,这才说话。
毕月趴在柜台上,扭头四处看了看红实木酒柜,中间摆的真皮沙发,又看了看楼上和地下室的方向,心里其实挺叹服的。
她小叔干什么都敢砸钱,借钱都敢往大了弄。行不行的,那一摊子先铺开。
她就缺乏这种,小农意识太强。
事实上,从后世那么多成功的商人典范,包括她采访的那些企业家发家的经历上来看,也确实是只有敢想敢干,做行动上巨人的那些人才能最终成功。
“爹,这里最贵的酒是哪个啊?你有没有喝过?”
毕铁刚笑呵呵的,闺女来看她来了,这还是他接手后闺女第一次来,挺受用毕月拎吃拎喝的那份关心:“那哪能喝。你小叔啊,胆子太大。你说茅台刚多少钱,他那柜子里,酒窖那…”
毕铁刚加重语气强调道:
“还有几百块的!唉,吓的我连瓶子都不敢碰。
闺女,普通工人一月工资多少钱?谁买啊?
这家伙,真敢整啊。不知道我还能睡得着觉,这两天我都上火。也没人问那酒吶。”
毕月却笑了:
“那是有珍藏价值的。不就那么几瓶吗?哪能天天有人问,天天问的,那不就成老白干啦?
有些酒,爹,你也得尝尝,不要想钱的事儿。
顾客问,这是什么口感吶?您都说不出来。
酒不是也讲究个品啊?我是不懂,我可以给你订一些这样的书。”
毕铁刚赶紧摆手道:“可不敢可不敢。我尝啥尝?没长那高级嘴。要是能买得起的,指定以前也喝过。”
毕月正要说话,小叔的另一个手下走了进来,毕铁刚赶紧显摆道:“我闺女,给咱们送什么水煮肉片来了,我不饿,你和二傻吃吧。”
毕月问毕铁刚:“爹,咱俩出去溜达溜达啊?”
毕铁刚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儿,天一热,溜达的人也多了,“成啊。那走吧。”
毕月给毕铁刚拉到了京都很著名很热闹的街上。
还别说,这一刻毕月漫步在街头,她也跟看新鲜似的观望着一切。
她觉得,或许只有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才能感觉到一段时间一个变化。
那是一种时代在快速发展,它的变化就在你的周围。
那一点一滴最终成为国际大都市的老城,变化就是从这一刻开始。
不像后世,现代化城市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
可八十年代,半年前和半年后就会有很大变化。
比如你前一段时间路过这还没起高楼,再来就会发现正在修,为城市建设将很多破旧不堪的老楼已经修缮完毕。
比如看变化,看国家变没变强,先看百姓的生活。
比如女同志们的打扮。
有的女人从你旁边路过也有了香味儿,头发上抹的摩丝味儿,个别女人连衣裙摆飘过去的香水味儿。
孩子们手中拿的吃的,也不再仅限冰棍。
果丹皮,棉花糖,挥舞的风车。
道边儿的小二楼像是后世咖啡厅的初步模型,商家已经懂得要用漂亮的玻璃杯装上冰淇淋,卖汽水、卖啤酒,要放上音乐。
很多年轻人蜂拥而上,去那里喝上一杯,看看道边儿,跟异性聊聊天,或者青年男女们,女人一桌、男人一桌,互相张望的阶段。
闲情逸致,成了一种时髦的追求。
毕月也非要领着毕铁刚上楼,刚上了二楼,毕铁刚就被臊的满脸通红。
在他眼里,这就是靡靡之音啊,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帮小年轻的,咋不学好?
毕铁刚强挺着陪毕月吃了个冰淇淋。
毕月问:“爹,你那杯啤酒咋不喝呢?”
毕铁刚左右看看,才小声对她闺女道:
“喝完了不得让续杯啊?还得花钱,这啤酒,明明跟咱饭店啤酒一样,可比咱那卖的贵多了。”
毕月捂唇笑了。发现她爹是真坐不住了,这才走。
俩人又去了几个卖服装的店铺,毕月专挑贵的问。
毕铁刚本来都要陪闺女逛街逛的不耐烦了,结果一个个价格听下去,他只剩惊诧了。
难怪家里娘们花个三块五块买件衣裳,闺女还说是破烂。
不过这也真是奇了大怪了,那挣的工资都摆在那呢,这都是卖给谁的啊?
最后,毕月揉了揉小肚子,她又饿了,这才领毕铁刚去了她的目的地,另一家比小叔开的晚、却发展很快的烟酒行。
毕月挑来挑去,拿起一瓶洋酒问:“老板,这酒多少钱?”
“上面有标价,实价店。”牛气哄哄的老板,根本连头都没抬,继续坐在沙发上泡茶,有点儿见人下菜碟的意思。
觉得毕月和毕铁刚穿的有点儿一般,不像港商或者南方商人是真买货的。也得亏来的不是毕铁林。
毕铁刚凑近一瞧,和他闺女马上对视一眼。
毕铁刚此刻心里话:
这?这特么喝的是钱吧?一口多少钱?
毕月问:“怎么这么贵?”
“呵,外国货有多紧俏,你不知道吧?”
出了这家烟酒行,毕铁刚沉默了。他好像搞懂了,闺女为啥要死活拽他四处溜达。
毕月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
“爹,时代在变,老百姓已经不再只是追求温饱了,人们的消费观念也在慢慢改变。
这里还是首都,迎四面八方来客,什么样的富贵人都可能出现。
一问,您没有,那就会有个印象,货不全。
我觉得哈,我小叔想让毕力烟酒行走高端,烟酒专营店也只能走高端,要不然不得跟咱村口小卖部似的?谁去买盒烟,打桶酒。
您看我小叔给店里的装修,他酒窖里的那些存货。”
毕铁刚叹气出声:
“难道是我想茬了?就那酒,刚才那家翻四番卖。真黑啊。不就上面贴个洋文吗?
我前个儿刚接到大柱子的电话,说的就是那个酒。
听那意思,那货闹个紧俏,你说我还给回绝了。”
毕月呵呵笑道,手指敲着方向盘,挺轻松的状态和毕铁刚讲述:“爹,我一直觉得做生意得掌握人的心理。
举最简单的例子,刚才您喝那啤酒,要照您来看,小卖店买散装拎家喝呗,便宜实惠凉快。可他们为什么要去那?
这是一个,再一个,现在京都为什么出国热?这出国热可能会持续很多年。
国外的东西怎么就那么好卖?
对,就像刚才那老板说的,紧俏。您翻几番不要紧,卖的是那个难弄和少。
像真正有见识的,懂行的,少数的少数。
富人里有很大一批要追求的是高人一等的心理。您没喝过?那您老外,我这有,尝尝,刚弄的国外货。就是这种。明白吗?
总之,爹,我要是说,三天三夜说不完,包括我自己的心理。
您得明白,走高端敢进烟酒行必须买真货的主儿,他们不差多掏点儿,不差您比小卖店卖的贵。
要的是质。
经济改革,咱们京都啊,会有很多刚刚奋起的富裕人士,国家受限,去不了国外。
就即便是国内,富了,他们也只进商场,为什么?想着终于迈进了富人行列。
他们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毕铁刚听的一愣一愣的,心里想着:他要学的真的有很多。先弥补吧,给大柱子打电话。
第四四五章 “富二代”(一更)
毕铁刚说他要着急回店里打电话,毕月心里稳当了,可以告诉小叔放心了。
她知道她爹不是村里那种“一言堂”的家长,完全能谈得通的,跟她娘不一样,她娘是无理也要先说自己的。
开车送毕铁刚去了店里后,毕月又重新回了家。这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
一打开大门,就看到她娘正坐在洗衣盆前搓着衣裳。
“娘,大成没去接你啊?”
刘雅芳用胳膊蹭了蹭脸,满手泡沫,闻言撇嘴:“那个不孝的东西。我问狗蛋儿了,他压根儿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晚上饭就你俩吃的吧?”
毕月撸起白衬衣的袖子,她拿过小板凳,她娘洗,她过水涮衣服上的肥皂沫子。
“不用你洗,快放那吧。越帮越忙,去进屋看书去,不乐意学了,早点儿睡觉。我咋瞅你又像要苦夏似的呢?瘦啦?”
毕月翻白眼,该洗继续洗。
她娘一天可能胡扯了。估计胖成猪样,她娘还得说她瘦了。
“好像长了三斤。”
刘雅芳又抬起胳膊蹭了蹭脸:
“那还怪好的。多吃点儿,瞅你那没福样儿。太瘦可不行。你看那梁笑笑,哼,跟你一边大,老在一块堆儿,人家大屁股圆脸的。”
毕月站起身,用手撸了一遍儿晾衣绳子才开始挂衣服:“娘,那是随根儿吧。你咋不瞅瞅你,也没给我大屁股圆脸的基因啊。”
刘雅芳听到这,爽朗地笑出声,嘴角边儿满是笑意道:“嗯那。那倒是。
你知足吧,长的随我。
要是长的跟你爹似的,挺老黑的,那可愁死人了。你奶奶家人都黑。
我就寻思啊,一白遮百丑,那时候担心坏了,得亏你那白净劲儿像我,大成和狗蛋儿都随你爹。”
“娘,那你长的像谁啊?”
“我长的像你姥爷呗。你姥爷当年是村里有名的美男子。
你没看你舅,长的那个磕碜样儿,小眼吧唧的,就是像你姥。
生丫头随爹,生儿子随娘,这都是有数的。
要不我能怀你那时候,哎呦,那个犯愁。
前脚生完你,后脚都没敢让你爹看你第一眼,是后院王木头他媳妇,她长的不还行嘛,让她进来看的。”
毕月嘴边儿有了笑意,回头瞅刘雅芳道:
“娘,你可拉倒吧,王木头他媳妇长的也就一般人。那是谬论。科学上得讲基因。还我姥爷是美男子?就像你知道似的。”
晾完衣服了,毕月转身进了屋,可她觉得身后的刘雅芳老瞅她。
心里有鬼的毕月,有点儿紧张的在屋里转磨磨。
她娘站院子盯着她窗户寻思啥呢?
不能吧,她不是大闺女那事儿,还有肚子,不至于那么邪性能看出来吧?完全没显怀好吗?
刘雅芳到底瞅啥呢?她眯眼正看着闺女亮灯的小屋笑呢。
不知咋想的,刘雅芳忽然这一刻心里合计:
要是真跟那小楚成了,该咋是咋,别的先不说,俩孩子长的都好,那生出来的娃啊,一准儿差不了。
嗯,楚小子长的好这一点,她也有点儿满意。
毕月重新打开屋门:“喏,给你。”这时候也看明白了,她娘应该是没发现。
“啥玩应?”
“擦脸的呗。娘,我可警告你哈,再拿瓶子当火罐,我可不给你买了。挺贵的呢。”
刘雅芳马上瞪眼睛:“多少钱?”
“多少钱你别管了。别老用手挠,用胳膊蹭脸的,那什么都不擦,它能不刺挠吗?皮肤太干才又痒又痛,你白随我姥爷那么个美男子了。”
“你这孩子!”刘雅芳笑骂地接过,随口又道:“这大成那死小子,我看他又短揍了。这都几点了?指定在外面跟狐朋狗友喝酒了。”
晚上九点多钟都黑天了。
毕成并没有像他娘猜测的那样在喝酒。
他在装“二代”,他也差点儿动手打架了。
只看大地里,那个矮趴趴的小破土房门前,王晴天的大伯母,正在捂了嚎风地往门后扔王晴天母女俩的旧衣裳、棉被、各种鞋,连下地干活的鞋也被甩了出来。
而那个只能容下一铺炕和一个老旧写字台的小屋里,两个大小伙子,王晴天的两个堂哥正在炕上炕下的翻找。
挂着王晴天父亲照片的相框,歪在墙上。照片里的画像像是在见证着这荒诞的一幕。
王晴天的大伯母喊道:
“钱吶,啊?!那荒地都是你爷留给我们的,留给姓王的男丁,你和你妈要不要个脸?你个女娃娃,你又不能传宗接代,这钱你就能自个儿揣兜?”
王晴天看着屋里屋外一片狼藉,女孩儿气的浑身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声嘶力竭喊道:“咱俩谁不要脸?
当初我爷没时,是不是说好了房子和地都归我爸?
荒地刚开始也不是那么多,是我爸挣钱包下的,更不用提我爷奶是我爸妈养的老,给我家给爷奶治病送走的老人!
行,你们欺负人,不认账了,我爸没了,你们又上门闹。
我们都退无可退了,你们还能这样?
当初给我们撵出来时,是不是说好了?四间大砖房归你们,荒地给我们!再不来往,放过我们!
现在荒地卖了,你们就能好意思上门讨钱?
头上三尺有神明,我爸尸骨未寒,你们就能干出撵我们出门,占我家房子的事儿,还是个人吗?是一家人就不会干出这么畜生八道的事儿!”
就这一番话,毕成听明白了。他骂了句“X!”进屋上去就拽住王晴天一个堂哥的脚,两手往下拽:“滚!都特么给我滚!”
另一个堂哥要奔毕成去,看那样要打人,被拽掉鞋的堂哥也反应很快,这都是常年干农活的小子,有力气着呢。
毕成衡量了一下,没来硬的,尤其是其中一位手里还拎个木棒,他势不输人,立起眼睛斥道:“你特么动手之前最好给老子想清楚!
我亲叔开几家烟酒行,可是在京都市区!
我父母开饭店。
知道谁买的这荒地吗?敢拿荒地闹事儿,它特么现在姓毕,我亲姐的,我老毕家的!
知道我姐夫谁吗?动动小拇指,别说你们那村子,就是京都市你们都呆不了!”
王晴天的大伯母赶紧进屋,挡在两个儿子前面:“你买的?你花多少钱买的?你跟门口那小贱蹄子什么关系?”
一句小贱蹄子,毕成炸了。
平日里,就即便是骂人也从不骂长辈的毕成,这一刻张嘴就骂道:“滚!马上滚!现在你们踩的是我老毕家的地方。再特么在我家地盘闹事儿试试?我说到做到,不马上走,明天警察一准儿找你们,要不然你们就试试看!”
第四四六章 被弟弟卖了(二更)
王晴天的大伯母带着两个儿子,什么都没翻到。
又碍于不知道毕成说的是真假,但听说荒地卖三四万呢,能花那么多钱买得起破荒地的人家,那不就是有钱烧得慌吗?
什么样的人家能败家?
有可能说的是真的,万一真不好惹呢?
所以他们带着不甘和气愤,骂骂咧咧地走了。
狭窄的小屋里,毕成和王晴天都蹲在地上,没人说话,一人一个角落的在收拾着东西。
收拾了几分钟后,寂静的夜里响起了小声的啜泣声。
毕成捡东西的动作一顿。
他偷偷地抬眼看向蹲在书桌边儿收拾书本的王晴天。
王晴天小心翼翼地捋平沾着灰尘的书,眼泪却一滴一滴的掉在了上面。
“晴天?”
女孩儿被毕成叫了名字,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更窘迫,马上将头扭向一边儿。
一手堵住鼻子,强忍着鼻涕眼泪,心里翻滚着几丝难堪。
她和毕成又不熟,毕成又不是毕月姐,居然让他看到了这些。
毕成懂了。
重新低头拿起几件衣服放在了炕上,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问道:“这几件衣服都带走?那咱们抓紧吧。”抬腕看了看时间继续道:“要不然你妈该等着急了。”
两台自行车并肩骑在羊肠小路上。
王晴天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前方,车筐里是她父亲的照片,毕成的后车架上是她收拾取走的大包裹。
王晴天觉得她和她娘很悲哀。
小人物手里攥着好几万块钱,就像是小孩子怀揣巨宝出门一样,如果不小心翼翼,随时可能会被人抢了。
有点儿什么事儿,连点儿倚仗都没有。
如果今天不是在出胡同时遇到毕成了,她很难想象会不会被大伯娘给活活撕了。
毕成也边骑车边想着。
他最近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打从她姐口中知道王晴天家买房子了,他就闹心巴拉的想去看看。
又不敢问他姐王家新家地址,就他姐那聪明样,一准儿会不是好眼神瞅他,会怀疑他有别的心思。
没招了,他倒是知道王晴天被安排工作的地方,买了点儿水果,撒谎说是他姐让送来的,王晴天也就挺热情的带他上门了。
从那之后,他三天两头的,也就习惯去王家住的那胡同转悠转悠。
不进屋,不敲门,没借口,就只是看看。
今天放学正偷偷摸摸地寻思看看王晴天下班的背影就走时,就看到那对儿母女俩出胡同口。
也偷听到了那几句嘱咐:
“晴天啊,咱可不能再回那地方去了。
听说你大伯他们找咱们呢,要卖地的钱。
我这脚是怎么崴的?就是听说他们来了。那都是一帮饿狼啊,他们是能要一分不放过一分的。
姑娘啊,你这回摸黑划拉划拉家里的东西,把你爹照片抱回来,还有你那些舍不得扔的书本和炕柜那几件衣裳。装完赶紧蹬车回来,要不我惦记。
记住没?
咱再也不能回去了,碰见谁也不能漏口风说你在哪上班。
搬走了就没有人情,甭管以前跟咱家好不好的,都不能信!”
毕成一听,这么晚了,一个大姑娘家等回来时得走夜路啊?那哪能行。
看着王翠花返回了胡同,他猛蹬自行车追了上去,假装偶遇,非要陪着。
多亏当时脸皮厚了,王晴天一再推辞说谢谢不用,他死皮赖脸说没事儿当锻炼身体了。
毕成此时挺后怕,歪头看了眼王晴天哭红的眼睛。
这是他陪着,要不然,就那仨人,备不住真能干出来压着王晴天去新家的恶心事儿。
俩人蹬着自行车到达市区时,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毕成知道晴天娘一定瘸着脚站在胡同口等着,到时候说话就不方便了,提早说道:“晴天,别怕…”毕成四个字说完,傻小子嗓子眼像是卡住了一般。
刚才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呢,可是被忽然扭头看他的那双大眼睛盯着瞧,他都忘了要说啥了。
“那什么。”毕成看向前方,有点儿紧张地急蹬了两下自行车,这才对身后的王晴天说道:“你不要怕。
我家虽然不是坐地户,但是现在还可以。
不敢说啥事儿都能顶住,但最起码,比你们刚搬到市区俩眼一抹黑的要强上一些。
我姐那人还特仗义。
谁欺负你们了,你上门告诉她一声,她指定能管。只要我姐管了,她啥事儿都有办法。”
王晴天声音有点儿缥缈,她眼中的毕月也很厉害,脱口而出像是感叹一般道:“为什么?毕月姐明明只是个学生啊,她为什么那么厉害?
我要是有她一半强就好了。
我和我娘就不会卖地像做贼,搬家像小偷,被人欺负还无能为力。说来说去,还是我太没出息了。”
毕成听到毕月的话题,这回敢侧头和王晴天多说两句了。
他也不是怕,他就觉得那双大眼睛幽幽地看向他,他紧张。
“呵呵,没那事儿,你已经很好了,别和她比,情况不同。
我姐啊,那不是一般人。她像个假小子。
以前就不说了。
现在嘛,我亲叔挺有本事儿的,但我叔只有我姐能支使得动。
我姐在学校打架,我叔先问的是打没打赢,你吃惊吧?
更过分的是,然后我叔就给她找人踏人情,为的是免处分,回来也不说她。
换我就完了。
她还有个男朋友。”
王晴天立刻露出更惊诧的表情,她疑惑地看向毕成,毕月姐没念完书呢,怎么会有男朋友?
毕成嘴角边儿牵出了几丝笑意:
“真的。她那男朋友比咱们普通人起点都高,出生在比咱们少奋斗十年的家庭。
这么说吧,我姐要是求他帮点儿忙,他不但不嫌麻烦,还得挺高兴终于求他了,一准儿乐颠颠照办。
至于我爹娘,唉,咋说呢?”
毕成挠了挠脑袋,车把晃动了一下,想了想才继续道:“我爹娘啥事儿都问我姐,就这次买地争议大,你也应该能明白,毕竟买地是大事儿。
除了这个,啥都听我姐拿主意。
打比方,我姐让今天批发一扇排骨,他们都不会问要干啥,习惯了,知道问也白搭。
这回明白了吧,不是我姐厉害,是她能支使得动所有人。
所以你不要怕,你常去找她,跟她多走动。
你大伯家又欺负你们,你就找她,她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一准儿能为你出头。”
毕月就在这么不知不觉间,被她弟弟“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