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十年代纪事 作者:YTT桃桃
文案:
金牌女主播江男,被命运一脚踹回1999年家变的档口,她连滚带爬地拍拍屁股,起身先干的事就是捉老爸奸。
再次面对过往,是她猜不透的结局。
当然,重活一回,她也有自己的追求,财富完全自由,自由到想爱谁爱谁,不爱谁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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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幸福吗?
暮降临,霓虹点点形成一条长龙。公交车、客车、私家车、通勤车,很多人拍打着方向盘在高架桥上堵着。
等待行驶的人们,此刻或许各种心情都有。
有人在期盼着赶紧回家吃饭;
有人在琢磨着待会儿到了饭店该怎么谈合作案;
而有的人也或许在想着:我的人生怎么这么不顺。
不过无论是哪种心情,此时司机们都纷纷调台。因为本市有个很火的电台节目很受大家喜欢,它叫“江男有话谈”。
同一时间,直播间中。
一名看上去二十六七、实际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正抱着保温杯小口抿着热水,唇瓣儿这才慢慢变的红润。
外面的徐大姐满脸担心,用口型问她:“还好吗?”
女人随意比了个ok,比完就认真地盯着倒计时牌。五、四、三、二、一,切入音乐:
“一个人是生存,一家人才是生活。每天傍晚六点半,为您还原生活的本质。
说一家事,给百家听。
各位好,这里是,这里是江男有话谈。
如果你有故事要和江男分享,如果你有不能和其他人谈及的隐私需要人倾听,如果你希望江男和电波那端的朋友们能给你出出主意,那么,欢迎收音机前的各位来电。
电话是59001,59001,您也可以选择在互动平台上留言。
好了,导播已经示意我有电话打进来了。下面,我们来接听今天的第一位听众来电。
你好?”
“你好,是江男吗?我要跟你说的是我婆婆的事儿。
我坐月子那阵儿,她老叨咕要是去给人当保姆,一个月最少能挣两三千,伺候我是费力不讨好,一分钱拿不着啥的…行,听你的,那我不说这些小事儿了。
半个月前,我没看住孩子,我姑娘摔了,挺严重。
现在儿童医院是一天五千的费用。
家里实在没钱了,我想让我婆婆把她房子卖了,她没同意。
可她不卖就不卖呗,她居然私下和我爱人告状,说我是要贪她钱,我爱人昨天在医院就和我干起来了。
这不就是她杵鼓的?不盼我们好啊她!你说我怎么能摊上这样的婆婆?她听你节目,能不能帮我劝劝?”
江男揉着睛明穴,语速极快回道:
“孩子是你们俩的,不是你婆婆的。没钱治病?要卖房子也应该先卖你们的。
摸摸心口,你们两口子有想尽办法吗?张口就叫老人卖房子,她不多心都怪了。
你没有常识?一套房子,从张罗到真卖出去需要多长时间?那是救急的方式?
我看你确实是惦记老人那俩钱儿,而且连遮羞布都不要了。老本老窝老伴儿,这是老人所有的安全感,你也有老的那天!
就这样,我们来接听下一位听众来电。
你好?你好二号线这位先生,还在吗?”
“在在。江男,我媳妇去年生了三胞胎。老大老二正常,三丫头有病,我妻子至此就偏心的厉害,也不管小女儿了。我是在外地上班,有心无力,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昨天我们吵了起来,因为她居然咒小女儿咋不死了呢,我气的…”
“你动手了?”
“嗯,她现在闹我父母家去了,嚷嚷要离婚。江男,我实在想不通。总听说当妈的,有的离婚了,恨不得没吃没喝也不撒手孩子的抚养权,到她这就全变了。小闺女不是她身上掉的肉吗?她咒孩子死,我打她不对吗?她还倒打一耙要和我离婚。”
“瞧你这怨妇样儿!
一个大老爷们,除了一个月回家一次,回去就知道指责妻子,有做过别的努力吗?
领孩子看病了吗?钱挣的到位了吗?有和妻子好好谈谈吗?你妻子现在有没有产后抑郁症你知道吗?
除了会利用男人先天的优势挥个拳头,没有比你更无能的了。你还挺有理的样儿,她跟你离婚就对了!
就你这样的,我懒得说,接听下一位听众来电。”
“江男姐你好。”是个年轻女孩儿。
女孩儿打完招呼,也不等江男说话,就开始时而抽泣时而咬牙切齿诉说道:
“我正在医院验伤,我被人打了。是我男朋友的妻子带人去的我住处,进屋就薅我头发。我现在头发被她剪的乱七八糟,头皮挫伤。江男姐,她这算私闯民宅和故意伤害?我要告她们!”
“噢,男朋友的妻子,你就小三呗?”
“江男姐,你不能这么说我,你们都不许这么说我!
我今天也是想借着电台警告那些原配们,你们给我听好了:凭什么?你们哪来的底气敢动手打人?有没有王法了?就因为我道德有瑕疵,我肉体就得被毁灭?
我们楼下,还有一群无知大婶们帮着喊着要毁了我。
同为女人,我真心寒。
这是法治社会,不是原始人类。一群法盲,一群愚蠢的女人,一个个活该被甩,都搞不清因果关系。
就像我。是我男朋友受不了他妻子才找我的。请记住前提:受不了她了,知道吗?
我们这些女孩儿有错吗?他妻子打我、她杀了我,杀了所有像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用?
她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不是因为我出现。
一个女人,她老了胖了她不好看了,她每天穿个破睡衣,张嘴全是大妈话题,她又丑又蠢让枕边人睡她睡到吐了!
她自个儿不恶心自个儿,还不准别人见她倒胃口找漂亮的?
不上进不反思,她打我,你以为她丈夫就会回心转意了?
你们错了,男人们只会看你们更恶心,再接着找下一个信不信?
呵呵,不懂反思的老女人们,就活该倒霉!”
女孩儿一大串儿说完,发现江男那面没动静了,她一愣:
“喂?喂?”
这头江男确实是卡住了。她两指使劲揪住嗓子,尽力压抑着咳嗽声,此刻脸憋的通红。
外面的导播更是急的不行,不停地敲着窗户。热线微信平台只眨眼间就成千上万条。江男再不吱声就爆炸了,这属于直播事故。
而此时大街上正在缓慢行驶的汽车长流,也有无数女人在气愤地捶着方向盘:“怎么回事儿?怼她江男,怼!”
女孩儿嚣张的声音仍在继续:“噢,我知道了。广大女同胞们给我听好了,江男姐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呢,你看她都说不出什么了?”
有道理个屁,真他妈没脸皮!
江男很想爆粗口,奈何生理反应让她张嘴就是一阵急咳嗽。
反正也咳嗽出声了,江男干脆不管不顾了。她以要掐死自己的姿势忽的站起身,眼神犀利抄起话筒道:
“我来告诉你凭什么。
因为我的就是我的,我不要才是你的。你抢了,我就揍你!
请问你是什么样的正当原因,能让你这么理直气壮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你们俩勾搭的成本这么低,原配自力救济打你出出气又凭什么不可以!
维权困难,成本代价太高,证据需要充分,甚至很多人渣还会反咬原配一口,让她们分不到什么钱。
人到中年,人老珠黄,不再年轻貌美,精神重创,你们抢的是原配们的生存资源,甚至是人家孩子的继承权。
试想一下,当两个渣人被堵被窝里了,难道让原配妻子还超凡脱俗当神仙姐姐,看到睡自家老公还帮忙把门带上?或是面带微笑邀请你们穿衣服起来?和和气气商量财产分割离婚给你倒位置?最后再来句祝你们早生贵子?
贱男**,做梦你们!
我态度?广大女性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揍你就是大快人心,因为我们的同情心永远不泛滥在贱人身上!
我告诉你,死丫头,自求多福遇到好原配,也就剪剪你头发。你要是遇到我,让你连心寒的时间都没有。
我只会考虑带去的刀,够不够长、够不够趁手!”
直播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对面站了好几个人,导播也连忙插播广告。
没几根头发的主任,看着江男关闭掉麦克风后,气急败坏伸出手指呵斥道:
“江男?你是公众人物,要从公序出发,这样宣扬让原配打小三,拿法律救济途径当什么?还骂人?贱男**这样的词也能说出来?知不知道你这番话会惹多大的麻烦?!”
而女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拿起驼大衣挎上。只对她带的学生点了下头,示意接下来你接手。
施施然走出直播间时,她还回眸瞪了一眼曾要潜规则她的“秃顶主任”。
她知道自己高烧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天旋地转只凭一口气在撑着。
导播徐大姐一把拽住嚷嚷你什么态度的主任:
“领导您消消火。咱不能一面追求节目效果,一面还让江男掌握着尺度悠着唠。这次您原谅她。”

电台大厅有很多同事探头探脑,暗暗观察从门口路过的女人。
有人羡慕嫉妒恨的摇头:也许停播、也许更火了呢。
有几位实习生也在大厅拐角处议论:
“其实江男姐只在节目里爱爆炸,平时是挺温和一人。不像那谁,看着好,满肚子坏水。”
另一年轻姑娘眨眨眼:
“是啊。我挺佩服她。天天听家暴出轨的、公公扒灰儿的,媳妇给老公戴绿帽子生下孩子是隔壁老王的,相爱多年的丈夫竟然是出柜的,她居然没崩溃。”
小实习生们对话完,纷纷不由自主仰头看向大厅正中间悬浮的照片:米西装,齐腰长发,双手插在西裤中,微扬的下巴,骄傲的眼神。照片标注:金牌主播,江男。
作为新人,她们羡慕。
有人小声嘀咕道:“长那么漂亮白瞎了,听说她嫁的很一般。婆家是外县的,老公是电视台那面一个编导,还没孩子。不像那谁,一嫁人就开大奔。”
“这年月,不借力的婆家,不借力的丈夫,不如不嫁。我要向那谁学习。”
“嗳?那你们说,江男姐现在挺有名气的,老公又那么普通,她能心理平衡过的幸福吗?”
第二章 重生
幸福吗?
出了单位的江男,正要过道打车去医院时,手机响了,是家里来电。
她忽然想起今天婆婆驾到。接起来刚要说话,结果电话那端的争吵声非常清晰的映在耳边:
“妈,是我要丁克,不赖江男。有毛病也是我有毛病行了?您别老孩子孩子的,别逼她了。”
“你能有啥毛病?生不出孩子就是女人有病。
当初我就不让你娶她。
那家庭都不全和,跟个流浪猫似的。这样婶儿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毒性。
我说这个,儿子你也别不服。
你想想,她妈早早就死了,都没个人催她生,要活着能让她就这么着?早跟后屁股催了。
她就是没妈教!
倒是有个爹,可你那岳父也跟死了一样。
结婚都不让亲爹参加婚礼,你想想那江男心得多狠。你再听听她主持那节目,嘴毒心黑、厉害茬子,你还虎了唧护着呢。
我看那江男不给你生孩子,备不住就是外面有人了。
凭啥她能运气好当名人?我咋没看出来她有啥才呢?学历不如你,也没你有眼力劲儿会来事儿,那人家为啥提拔她?
傻儿子啊,不定跟哪个领导搞三搞四你头上都绿了呢!
你瞅瞅她这满柜子衣裳,那化妆台都让她堆满了,把她嘚瑟的,这就是跟她爸一样,这是不正经的证据。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安心过日子才不生孩子,我告诉你…”
“妈!你够了!江男过年过节给你拿钱拿东西,她什么时候眨过眼?换来的是你这样说她?往她脑袋上扣屎盆子想没想过我?”
“你甩了她不就没屎盆子了?
再说她挣的多咋的?挣的再多也是你们俩的共同财产。
我都找人打听了,她挣一块有你五毛,离婚都得一人一半儿。
儿子,你也不用跟我瞪眼睛什么儿不儿媳,没你她是个啥!跟你过一天是我儿媳,不过那天,你当我稀罕瞅她?
我实话告诉你,我这回来就是给江男下最后通牒:离婚。
她也别糊弄我往后拖了,让她直接滚犊子。
儿子,妈实在没招了,我现在掐半眼珠儿看不上她。妈再给你找个大姑娘行不行?
咱三十多岁正好的年纪,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这都现成的。大学生啥本事没有,有的是想一出校门就享福的。
别看你是离婚的,男人不耽误啥,又没孩子牵扯,那些大姑娘们指定上赶子。她们年轻又嫩又好生,亏不着你!”
老太太苦口婆心说完,几步蹿到沙发旁,一把捞起来电话,撕破脸忽然狠了狠实道:
“江男,刚才我说的话,听清楚了?赶紧着,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给我净身出户滚犊子。你滚蛋当钉子我都不管,别说丁克了。我们还要传宗接代,你别这么耽误我儿子。我们家可跟你那大破家不一样,也不像你,跟死野狗似的无所谓!”
噼里啪啦好像撞碎东西了,夹杂着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大喊声:“妈你?!”紧接是丈夫慌到声音打颤:
“媳妇?媳妇你听我解释,妈她现在脑子不好使,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我都不知道!她岁数大了,别和她一样的,别…”
站在马路边的江男,直接把电话按断了。
她被这些话气的,心抖、手抖、紧闭的眼皮也在颤抖。
手机还在一遍一遍的响。
马路对面的红绿灯,红了、绿了,绿了、红了。
江男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眸,裹紧身上的大衣,迷茫地看向来来往往的人群。
当她望见一群穿校服的中学生在对面打闹说笑时,好像有些恍惚了似的。
她似看到了曾经有个胖女孩儿,也把那肥到不行的身材藏在校服里。
很多男生恶意的叫她“三层肉”,因为肥到脖子真有三层肉。
而那些给她起外号的男生里,还有她偷偷喜欢的。
被人叫三层肉、肥牙箍,或者最直白的一声“胖子”,她还要讨好的对同学们笑笑,只求别孤立她,她需要小伙伴。
瞧她多懦弱。
而胖妞不止是在学校懦弱,在家里也同样缩着。
那胖妞的爸爸找了小三。小三是妈妈最亲近的朋友。
胖妞比妈妈早发现一步却不敢告诉。等妈妈知道了,她居然哭求着妈妈别离婚,因为她害怕。
当时怕的是什么,即便若干年后的今天,三十多岁的她也想不通。或许像守着一个水晶球,看起来美好就行。
可想而知,丈夫找了第三者,第三者是好朋友,胖妞的妈妈得知真相那天,有多深受打击。
从此,以泪洗面,忍了好几年。
打击到,后来慢慢的,胖妞的妈妈不爱说话了;丈夫回来的越来越晚了;女儿考上大学了;给亲娘体面地送走了;娘家弟弟生活也富裕起来了。
胖妞的妈妈悲观地觉得:女人的一生,任务完成了。吃了安眠药,就那么撒手而去。
妈妈突然没了,“三层肉”不敢再胖了。
因为没有人再夸:“我闺女就是胖也最漂亮。”
胖妞减肥成功,胖妞不再懦弱,她出落成一朵花。
可有什么用呢?
她挽回不了妈妈。她抱着冰冷的墓碑撕心裂肺地喊:“我不会原谅爸爸,一辈子都不会!妈…”
她没了家。
尤其是不知道去哪过年。在急求渴望中,嫁了人,有了丈夫。省吃俭用的一起使劲儿,买房子、买车,挂喜欢的窗帘,置办很多漂亮的餐具,努力活成幸福的样子。
但夜深人静,只有她自己清楚,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却每每想起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怎么也过不去心理那道坎儿,恨不得从头捋一遍。
较真儿,爱和自己置气,想起过去能气哭自己。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自己也不会是个好妈妈,因为性情有缺陷。
江男甩甩头不再看那些中学生,迈步准备过马路。
离婚?生孩子?这操蛋的人生,甭管接下来要干嘛,都得先好好活着,有病看病。
时间不会停下来,该发生的也躲不过去。
吱呀一声急刹车响起…
哐当一声后车撞前车追尾了…
骂骂咧咧的争吵声…
被忽然堵住路的车辆,接二连三的按车喇叭声…
最前头的司机手足无措下车,他傻眼地看向躺在他车头正前方的江男。
明明没碰到啊?怎么毫无征兆就倒这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大妈认出来了:
“呀?这不江男吗?女主播,啧,有话谈那个。快送医院。那个司机,你别往后躲啊?她不能是碰瓷,可能是昏啦。”
“那大伙都帮我做个证。大姐搭把手,别她醒了讹我。”
——
“闺女啊,吃饭啦?”
我妈喊我。梦中的江男笑着哭了:
妈,你看我多想你,总做这个梦呢。
第三章 混乱的局面
“快起来闺女。你这时候睡,晚上还睡不睡了?妈给你做了红烧肉。”
苏玉芹边说着话边用围裙擦手,推开了女儿卧室的门。
走到近前一看,这孩子眼皮都直动,咋就不睁眼。仔细再一观察:“哎呀,怎么还哭了呢?梦着啥了?”
江男觉得这梦太真实了,妈妈的声音就在耳边。
那熟悉的语气,还有一只温暖的手,此刻居然在捋她的头发、摸她的额头,还嘀咕说她是睡冒汗儿了。
嗯,感觉太像真的了。就瞧一眼,真能瞧着赚大了。要是就此断片儿了呢,大不了从头再梦一次。
睁眼!
苏玉芹一脸疑惑:闺女醒是醒了,可那满眼泪是咋回事儿?
江男一脸懵了的表情,懵到泪珠儿扑簌簌掉落都没有知觉。
她半张着嘴坐起身,直愣愣地看着苏玉芹。抿嘴想叫妈,嗓子却发不出半个音,浑身发颤。
娘俩大眼瞪小眼。
还是苏玉芹打破了沉默:
“你这孩子,我都千叮咛万嘱咐了,去你姥姥家可别坐老田家那客车,他停那道边儿,膈应死人了,一趟松树林子,里面都是坟地。你瞅瞅,你这是招着啥了?等晚上的,半夜给你叫魂。”
江男没反应,醒来是啥表情,现在还是啥表情。
苏玉芹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她认为女儿真是睡懵了。所以还像往常一般嘱咐道:
“快起来,你爸快回来了,我还得给你秦姨打电话。去洗把脸精神精神,我盛菜去。”
卧室门关上了。
江男僵硬着脖子环顾房间。
粉的窗帘,的被面。
原木的写字台,那上面摆着的修改液、摊开的作业本,插着耳机的随身听。
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掌,往高了举,指缝间、那都胖出坑了。又傻了一般的缩回手,歪头静坐了一分钟后,这才极快地掀开被子下床,腿软到还踉跄了几步才站在衣柜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儿,表情复杂极了。
有不忍直视,有不知所措,可种种情绪都无法掩饰眼神中迸发的精光。
江男,十六岁,身高168,体重一百六十多斤,此时是高二寒假,一九九年。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江男对着镜子一呲牙:因为她牙齿不整齐,就是九九年元旦戴了牙套,从此多个外号:肥牙箍。
天,这?
江男挠了挠头,齐肩的头发被她挠的更乱了。她拧眉,镜子里的胖妞也拧眉。她想找秤,习惯了,只要一紧张就想上秤量量体重,但寻寻摸摸的没找到。
就这样,脑子持晕晕乎乎的状态打开卧室门。
苏玉芹正在摆筷子,扭头看她闺女诧异道:
“不让你洗把脸吗?那头发倒是拿根皮套绑上啊,你爸又该说你了。男男?”
在母亲眼中,女儿就是一副飘进厨房的样子,还把拉门关的严严实实。
江男手起刀落,左手食指立刻往外冒血。
她一面裹着手指,一面极快眨动眼皮想着:出血了,跟掐拧自己不一样。她是人、是真的,她重生了!
拉门哗啦啦被拽开前,往菜板上摆了个橙子,女孩儿微笑道:“妈,给我找纱布。”
“啊?”
“你看。”血呼啦的手指递给她妈瞧。
“哎呀我的天老爷啊!”
苏玉芹顾不上别的了,慌的直翻抽屉,越着急越想不起来止血药放哪了,嘴上还不停地碎碎念:
“你这是找啥吃的去了?”
“切橙子。”
“切啥你喊我啊,动菜刀干啥?眼看快开学了!”
“左手。”
“左手也不行啊,让你好好学习别进厨房。你这孩子今天是冲着啥了?”
“就一小口子。”
“小口子大口子的…嗳?我那药放哪来着?这记性啊。啊,对,这呢,快过来。”
娘俩坐在沙发上。
苏玉芹认真地给女儿包扎食指,而她女儿在认真地看她的侧脸:“妈,你给我做饭还经常烫着伤着,生我肚子上还留着那么大一刀疤呢,我这算啥。我?”
作为一名曾经靠说话挣钱的主持人,江男忽然哑言了。
她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却在这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全部堵在嗓子眼。
“我啥?”
“妈,我寻思切一半给你吃,手滑了。哎呀您别骂我了。”